“这世上没有因果报应。”冰凝揽着他,淡淡的扫了眼一脸尴尬的李明。
李明坐在椅子上不自在的扭了扭,仰头望天,其实他也不信的,不过也只有这个解释了不是?!
虎子忍笑,随即附和皇后的说法:“如果真有报应,就不会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不过是教化规劝世人的说法而已,臣以为,做人做事唯心而已。”
“唯心而已,说得好!”保成直起身来,鼓掌称赞。
冰凝也不由高看他几眼,前些日子还觉虎子心境历练不足,隐隐担忧他因为身处时代的局限,以后对天道的理解会有偏颇,现在倒是不必担心了。
在场也只有李明心里纠结得不行,什么“唯心而已”,难道以后想做什么做什么,没有是非观念和道德束缚,将来岂不是要为祸人间?!横了虎子一样,哼,等回府就将思想教育提上日程……
虎子注意到了李明那点不满,也没在意,他们的观念总是不同,反正不伤感情,这次出征他修为已经巩固在了练气大圆满,回宫后得皇后提点,受益匪浅,对修真有了更详细的了解,刚才那番话一出,就感觉心境提升,更是隐隐触摸到了筑基的边缘,立时便有了决断。
“你要外出游历?”保成愕然,虎子刚被加封正三品轻车都尉,正所谓一战成名,怎么这个时候放弃大好前途挂冠而去?
冰凝眸光一凝,几乎立时发现了虎子周身的灵力波动,面露赞许,他这时选择游历很是明智。
李明可不知道这些,一听就炸了:“什么,你又要抛下我一个人?!你要去多久?”
众人满脸黑线,虎子习惯了李明无厘头的说法,歉意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会经常回来看你和小六的。”
“既然走了,就不要回来!”李明赌气道,听这意思几年之内根本就不会回来,这么大的事,居然都没和他商量,一个两个都这样,把他那里当什么,饭店啊?!
“李叔!”虎子大惊,再见他红了眼角,顿时慌了手脚,噗通跪下,满面惊惶:“李叔,对不起,您别生气,是我不对,我……”
“我没生气,快起来吧!”见他这样,李明哪还有什么火气,抬胳膊抹了把脸,颓然道:“咱们说起来也没血缘,你想去哪就去哪,我也没资格管你。”
其他人清晰的看到一闪而逝的水光,虎子懵了:“李叔!”
保成也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大火气?”
虽然对虎子突然说要走也很不高兴,可李明这话,说得也太重了:“虎子他只是出去游历增长见识,你以前不还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吗?”
冰凝挑眉,看了眼保成。
“我真没生气,刚才就是太意外了嘴没把门。”李明冲保成咧嘴笑笑,弯腰去拉虎子,和颜悦色道:“快起来吧,你这么大的人,心里有数就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李明从来都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更不擅长掩饰情绪,这会笑得比哭还难看,嗓音也有些沙哑,保成恍悟他这是舍不得,又想起若是虎子走了府里就他一个人,忍不住道:“一会我去求阿玛,让小六跟你回府住两天吧。”
虎子没来得及欣喜,李明出人意料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德嫔刚刚生病,他这时出宫多不好,我真没事。”
拒绝的语气坚决,不像谦虚,保成这下也闹不懂了,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转向身边。
没等冰凝开口,李明笑着挠了挠头,释然笑笑:“真不用担心,唉,其实孩子大了总会离开,我就是有点儿不适应。”
“孩子大了会离开?”冰凝重复一声,而后看向保成:“你也想出去走走吗?”
“不,我不想。”保成傻眼,立时回答。
“想也可以。”冰凝疼爱的摸摸他脑袋:“这是历练,不然你修为难以进步,我会和你阿玛说,你和虎子一起,两个人也好做伴。”
保成不由发懵,瞪大眼,不明白为何明明在说虎子的事,怎么转到他身上了,再听额娘三言两语几乎就将他出宫的事给定了下来,急得额头泌出冷汗,顾不得李明他们在场,张手耍赖一般抱住她,脑袋埋在她肩头挨挨蹭蹭,胡乱叫道:“额娘,我不去,我舍不得额娘,我不要去历练……”
李明和虎子瞠目结舌,连忙告退,出得坤宁宫,相顾失笑,虎子没了武将的威风凛凛,孩子气的缩了缩脖子:“呃,不会有事吧?”
“谁知道,大不了你先溜,找不到你不就去不成了!”李明翻了个白眼,胡乱出了个馊主意,连之前的伤心也忘了。
保成是太子,要出京哪有那么简单,皇上也不会同意,两人回去这么一分析,也就安心了。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实在放心得太早了,冰凝以前还没想那么多,毕竟她看着保成长大,总觉得他还是一团孩子气还没长大,又那么粘人,现在突然发现原来他也到了独立历练的时候了?
“男儿二十加冠,保成是还小呢!再过几年吧?”康熙也不由得头大,当皇后拿定主意的时候,很难劝服,但这事他不能松口,保成是太子,干系重大,岂能随意常年离京。
“你八岁登基,保成已经十三了。”冰凝颦眉,一脸不悦,想不到保成为了逃避历练,竟然去搬救兵,态度更加坚决。
“我十四岁才亲政,保成还不满十三呢。”康熙绞尽脑汁想办法,忽然灵光一闪,笑道:“这样吧,朝廷这几年颁发不少政令,也不知实行的如何,各地方上奏折总会有些不尽不实,过了年,就让保成和保清俩兄弟代为巡查,你看好不好?”
冰凝还是不满意,不过想到保成的身份,在他还没决定是否要放弃皇位时,也不好插手这些,也只得勉强答应。
康熙注意到她神情松动,松了口气,转口说起其他,永和宫德嫔总算醒了,整整五天,醒来后发疯一样把伺候的宫人都赶出了寝殿,又将内殿精致摆件摔了个干净,状若癫狂。
冰凝轻哼一声:“控制人的术法被我破了,一时不能接受而已,不过她这样的人,不会这么容易认命,你注意着点。”
作者有话要说: o(╯□╰)o,我明明更新了的,不知怎么没更上,JJ老抽!
PS:谢谢亲们的地雷么么哒。
雨雪霏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4 22:23:10
lam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8 08:28:40
第69章 迁怒
“破了, 什么时候?”康熙精神一振,根本没听到后几句,注意力全在前面,他先前将那些宫人交给皇后时, 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好消息。
“所以她才会突然吐血昏迷, 是不是?那她是什么来历, 你查到了吗?”康熙一个劲的追问, 德嫔可以控制人的生死,尤其之前许多事情明明和她有关,偏偏就是查无线索, 这种手段让人不寒而栗。
冰凝摇了摇头, 她怎么可能知道她的来历, 又不能搜魂, 那些刻在灵魂之中的印记, 只能看出可以控制神魂, 主导从属者的生死, 她就算能感应到那些人被杀, 也无法应对。
“她不可能随心所欲烙下印记,从这些年动静看, 她也就是收了些忠仆, 不必担心背叛而已。”在冰凝眼中这种手段也就是不入流的, 不过是德嫔谨慎的缘故才会过了这么久才发现。
康熙可不这么想, 人心难测, 这种无疑是最可怕的控制下属的方法, 对他也是最棘手的,难怪用尽手段也查不出她用什么手段传递消息出宫,德嫔进宫十几年, 除去后来被软禁的六年,先前必然还有许多的暗手,说不得他身边都有。
当他问出这种担心时,冰凝立刻给他吃了定心丸:“她受了反噬,神魂受创,十年之内不可能恢复,而且既然被破了一次,她应该不敢再随意出手。”
康熙果然安心了,微笑刚刚浮出,下一秒,就因皇后的问话僵化在脸上。
冰凝眸光缓缓流转,打量着他,神情带出一些异样:“说起来,她几次算计针对的都是我和保成,偏偏也不是为了胤祚或胤禛,你觉得是何缘故?”
康熙心一突,随即故作轻松眨了眨眼,笑道:“许是吃醋呢!”
“你真这么想?”冰凝挑了挑眉,吃醋?德嫔和佟贵妃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一贯低调隐忍,人缘也一直不错,步步为营,在佟贵妃全力打压下还能游刃有余,短短数年攀升至妃位,这样的人,怎么会被情爱冲昏头脑,而她知道未来,她该针对的是佟贵妃才对。
“我说笑呢。”康熙摸了摸鼻子,摆正脸孔,认真说:“她所图不小,先是致力于提升她娘家势力,屡立奇功,表现得很低调,暗中发展,不过是中间连出意外,反倒引起我怀疑,于是她便对你下手,我想,大概是你给她的威胁太大。”
所谓意外,是种天花时索额图的不居功,和之后冰凝巧问地震,康熙刚开始还不知道,但在李明说明所谓穿越者后,真相很快就清晰的呈现在他面前;
“你是说她想做皇后?”冰凝不信,这个世界将出身看得很重,德嫔出身微寒,是内务府包衣,除非康熙被迷昏了头才可能封她为后。
“也许是想做皇贵妃?”康熙一脸无辜,其实他仔细思量过,德嫔也许是在为李明口中‘九龙夺嫡中的十四阿哥’铺路,她是想做太后,可这种话,如何能在皇后面前说出。
好在皇后没有继续追问,康熙忙转开话题,说起此次两湖大旱一事,颇为忧心;说起来,他自登基以来,天灾不断,大面积的水灾和旱灾几乎年年都有,每年都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赈灾救灾,他明年南巡的目的,也正是为此,检视河工。
冰凝对此不感兴趣,康熙低沉醇厚的嗓音渐渐模糊远去,靠着床头任意识昏沉神识抽离。
康熙停口,俯身将她放平躺好,盖上锦被,又在床边坐了会,才起身离开,步履带了几分沉重。
这次回宫,李明曾禀告过皇后的情况,越发不乐观,其实从得知她悄悄离宫就有这种预感,果然,回来就大病了一场,保成不愿出去游历,何尝不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明年说服保成去巡查地方也是一大难事。
果然,刚一提出来,保成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阿玛,大哥去就可以。”
“胡闹,你是太子,这种事怎么能全推给保清?!”最主要是,怎么能给保清大肆结交外臣的机会?阿哥之中,他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保清,就算他时常关注提点,他和明珠还是越走越近。
保成瞅了瞅阿玛怒冲冲的表情,乌亮的眼珠一溜,来了主意:“大清那么大,不如我和大哥分开走,我正好可以和额娘微服,阿玛放心,儿臣不会耽误正事的!”
康熙气乐了:“主意是不错,那朕呢?”
“啊?”保成吃惊的瞪大眼,一脸不解。
康熙气急,懒得和他多说:“巡查地方带你额娘去你还如何办事,朕不许!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你和保清尽快商量一下,拿出个章程来,退下吧。”
说罢,再不理儿子,专心批阅奏折。
保成一看就知道阿玛真生气了,巴巴的站了一会也没人搭理他,只得蔫头耷脑往外走,寻思刚才哪句话说的不对,一定要想办法让阿玛消消气。
带着何玉柱回毓庆宫,走着走着就觉自己好可怜,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额娘要他出去历练,阿玛要他巡查地方,他们都不会舍不得他吗?!
越想越觉得伤心,脚步突然停下,眯了眯眼,华丽丽的迁怒了,摸摸腰间软鞭:“天色还早,孤要出宫,你回去和六阿哥说一声,孤不陪他用晚膳了,你好好照顾他。”
说罢,也不等何玉柱劝阻,一人骑马出宫,保成幼时出宫康熙都会派一堆侍卫前呼后拥护着,这些年微服的经历在外行走也算老练,出宫最多带一两个侍卫或小太监,有时也会独自外出,守卫见他脸色不佳更不敢阻拦,在请示派人护卫被拒后只得乖乖放行。
保成去了李府,自然是为找罪魁祸首算账,保成越想越气,都是虎子的错,若不是他,额娘怎么会想要他出京历练,还有李明,说什么‘孩子总要离开父母’,他才不要离开阿玛额娘,没学问的家伙,难道不知道什么是‘父母在,不远游’吗?!
到了李府,才知道虎子挂冠一事亲近的人都知道了,有几个同僚今儿为他饯行,李明则是有个不好推的病人出门看诊了,保成在那灌了一肚子茶水,愣是一个主子都没见着,心火也越烧越旺。
李府的管家是内务府指派的,早在太子登门就派人去找自家主子,结果眼看着这都快落宫门了,还没回来,急得团团转,壮着胆子上前劝告:“太子爷,这天快黑了,大人还没回,说不得是出了什么事,您看,您是不是先回宫……”
保成小脸阴得能滴下水来,站起身,抽出鞭子狠狠一挥,管家吓得魂飞魄散,忙紧闭双眼,僵着脖子也不敢往后缩,鞭子却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只听得‘哐啷’、‘砰’的几声巨响,睁开眼,堂内那套梨木桌椅已被五马分尸,已经没了太子爷的身影……
发了一通脾气,保成积攒了一下午的怒气越发高涨无处发泄,出了李府,跳上马,鞭子一抽,马儿嘶鸣一声就顺着大路上狂奔起来。
已近黄昏,路上行人纷纷归家,街上人来人往,见状都忙不迭避让一旁,而后对疾驰而过的一人一骑指指点点,康熙治下甚严,京城可是天子脚下,敢在闹市纵马来头肯定不小。
鲜衣怒马的少年眨眼远去,路旁靠边的一辆马车内有人探出头正好瞧见,一华服青年不和气候摇着扇子,颇有几分风流模样,见远去的马骑眼睛一亮,猛地窜出车厢,扯下缰绳一跃上马:“爷有事,你先回府!”
“爷——”小厮瞠目结舌,又哪里追得上远去的珠子,回头看看被卸在路边的车厢,他怎么回啊?
保成策马狂奔,出了内城更是无所顾忌,路旁各色风景急速后退,凉风飒爽,胸口郁气散去,豪气渐生,直到尽兴之后才提了提缰绳,让马慢慢减速。
左右看了看,脸色不由一变,这地方很是偏僻,已经到了京郊,不由皱眉暗悔,他骑马忘了时辰,现在天边最后一道余晖隐入天幕,这会宫门已关,心下不由着急,若是惊动了额娘,可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