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女配她只想咸鱼——钟意无
时间:2020-11-02 10:03:33

  郑拂被他这种眼神望得心生怜惜,她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吃吧,我不饿。”看到果盘中黄澄澄的蜜柑,她又自顾自从盘子里拿出了一个,开始认真剥起来。
  望着她,周阿慕心里雀跃了一瞬,原来,阿拂姐姐喜欢吃蜜柑啊。他记得,被妖怪关着的那座山,就长着很多蜜柑。
  谢欢欢见周阿慕眼神一直落在郑师妹身上,忍不住和身边的裴行止轻声道:“我看,那个少年好像很喜欢郑师妹呢。”
  裴行止轻声“嗯”了一句,忽然夹起了一块水晶虾仁放入谢欢欢口中。谢欢欢下意识咀嚼起来,待反应过来,只见裴行止笑着望着自己道:“好吃吗?”
  谢欢欢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裴行止又给她夹了她最爱吃的菜,“那你还生我气吗?”谢欢欢撇过头,不想理他,唇角忽然被他轻轻触摸。
  她心里一恼,偏过了头,却看见裴行止笑容和煦,眼神温柔,“谢师妹,你唇上粘上了东西。”
  那一点不知名的醋意总算有所平息,她垂着睫毛,第一次表现出小女儿态,“裴师兄,我不生你气了。”
  谢伽罗默默看着这一桌子的人,眼中越发幽暗,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迫在看一场自己不感兴趣的戏,所有人团圆,唯有他游离一切之外,无处容身。
  他忍不住一直盯着剥蜜柑的郑拂看,竟有种莫名的期待,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女抬起了头,与他四目相接,她眼中略有疑惑,睫毛翘起,表情懵懂。
  小阎王盯着她做什么?
  谢伽罗忽然撇过了头,心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心里莫名长出一根刺来,那根刺一直跟着他,跟到了梦境深处。
  青罗帐下,烛影摇红。
  他竟然见到了长着猫耳猫尾的郑拂,她嘴里叼着一瓣蜜柑,像猫儿一样四肢匍匐着朝床上的他一点点靠近。
  少女赤.裸的脊骨微微耸起,月光从薄如蝉翼的青罗帐透过来,她背上的肌肤纤细且白皙。
  待凑近他嘴唇的时候,她忽然停下。
  她纤长的手指捏住了那一瓣蜜柑,仰着脸专注地只看他一个人,浓睫微颤,少女表情天真,却带着难以言明的媚意,她问他,意味不明。
  “谢师弟,你想吃吗?”
 
 
第29章 荒唐的梦
  雕花窗内月色轻薄, 照在少年鸦羽般的长睫,仿佛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谢伽罗就坐在床沿, 摩挲着指腹,唇角笑意讽刺, 眉眼阴郁。
  他并非少不更事, 自然明白刚才自己梦到了什么,他梦到了郑拂, 赤.身.裸.体的郑拂,眉眼妩媚的郑拂, 纤指捏着一瓣蜜柑,像猫一样狡黠, 她问他, “想吃吗?”
  不, 不想。
  可他的唇却不受控制地靠近她的指尖, 将那一瓣蜜柑勾入舌尖, 他的牙齿抵上少女的手指, 轻轻啄咬。
  手却来到她腰际, 在那里流连勾勒,少女纤细的背脊被月色覆照, 像裹了一层流纱, 她整个人无比轻盈地跌入他怀里。
  青罗帐内骤然化成了三千俗世,他紧紧抱着她, 像两条相互纠缠的蛇,就这在俗世里一同颠沛流离、抵死沉沦。
  手指触及唇角,他饮鸩止渴一般去追逐那牙印,待牙齿狠狠咬下去, 他终于在心里发出满足的喟叹,阿姐……
  除了阿姐,他绝对不会喜欢上任何人。那只是一个荒唐的梦,醒了就会忘,仅此而已。
  可眼前都是少女的一颦一笑,谢伽罗心口又蔓延上无边的苦意,他又在心底重复了一遍,他绝对不可以背叛阿姐,即便是在梦里。
  躺在床铺上,他双眼空洞地望着青罗帐顶。
  指尖从唇角离开,唇角淋漓鲜血衬得少年的容色有一种将死的颓靡,他忽然掏出了枕边的胭脂盒,仔细端详,眼神温柔又哀伤。
  定弥城的冷月照在少女苍白的肌肤上,怀里的人脆弱得快要消失,额上长角的少年垂着头紧紧拥抱着她,他身边的巨大镰刀直插被鲜血浸透的泥土中,四周是无数被镰刀收割的生命。
  尸山血海,白骨如山,四周荒芜一片,而少年耳边的赤月耳环艳丽得如同杜鹃啼血,他声音嘶哑,红着眼唤道,“阿姐……”
  少女的脸仿佛隔着一层雾,近乎透明的手缓慢地从少年下颌处描摹,待触摸到冰凉的眼尾,她像是轻笑了一下,气若游丝,“阿罗,你在哭吗?”
  一滴冰冷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坠落在她手背,她却像是被烫到一般,不可抑制地蜷缩起了手指,心口滚烫又疼痛。
  少女的声音逐渐缥缈,“别哭,我只是,不想再骗你了,师父说,天人与阿修罗族是善恶对立面,可是,我好像到现在都不明白究竟什么才算善,什么才算恶……”
  她最后好像叹息了一声,苍白的唇角勾出笑来,声音近乎啜泣,“以前那句喜欢,我其实是骗你的,可是,现在这句不是,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知道。”少年的唇忽然印在她唇上,烙下炽热的一吻,仿佛要把所有爱意封缄,可怀里的少女终于完全消失不见。
  “哈哈哈……”
  少年抵着镰刀,缓缓起身,却忽然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来,耳边的赤月耳环清脆相撞,映照得月色也仿佛浸透了鲜血,他面无表情地挥舞着镰刀,不知疲倦地收割着无数的生命,惨叫声惊得盘桓的夜枭四处乱叫。
  待月色褪尽,天光逐渐破晓,他孑然一身,盘坐在如山高的尸首旁,双眼空洞,以往杀戮的快感堆积在空荡荡的躯壳里,只剩下无边的孤寂。
  他觉得自己如同一尊使用过度的傀儡,耳边不住嗡鸣,关节处也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好像下一刻就要碎成齑粉,唯有心脏滚烫得如同埋着熔浆,随时要将他焚烧殆尽。
  耳边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他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绛紫衣袍的天人,他手中握着一把纤薄的剑,他知道,那是阿姐的剑,名唤长相思,天人垂着眉目正悲悯地看着自己。
  少年突然转动手中的镰刀向背后一侧,锋利的镰刀刃从背脊处一路划下,他将一条脊骨血淋淋抽了出来,扔给了绛紫衣袍的天人,唇角笑意苍白,“反骨可以给你,帮我,复活阿姐。”
  那人垂着睫毛,眼睁睁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枭雄渐渐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他轻轻攥紧了那节脊骨,灵力溢出将脊骨震成几段,他叹息般回答,“好。”
  阿姐……
  没了反骨,投胎转世的他在十岁那年才重拾模糊的记忆。在他还是苗心懿口中的狸奴的时候,他一直都不会说话,也不会笑,困在深宫里,像个被禁锢在傀儡体内的孤魂野鬼。
  可那个时候,他心底莫名有个执念,就好像是有个名字,在心口扎根,却一直困囿在唇边,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苗心懿,也就是他的阿娘,会在夜里抱着他,一个字一个字教他说话,一遍又一遍,从来都得不到他任何的回应,她就会埋在他颈间低声啜泣起来。
  他依旧沉静着眼眸,看着她,无动于衷,像一个了无生气的傀儡。
  待学到“阿姐”这两个字,他的头像是被零散的记忆生生劈开,整个人忍不住战栗起来,他终于蠕动着唇瓣,发出笨拙的声音,短短两字,仿佛千斤重,迫使他一字一句。
  “阿,姐。”
  宫殿内顿时传来苗心懿喜极而泣的哭声,她将那张艳丽无双的脸上脂粉斑斑,呜咽道:“太好了!狸奴终于会说话了!”
  昏黄日色覆盖在极乐殿,十岁的狸奴艳丽的眉眼染上一层阴翳,唯有那双漆黑的眸子闪动着幽暗的亮光,殿外的天子隔着纱幕,望向殿内,深邃的眼一对上他的眸子,眸光竟然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他清楚这个男人对他的恐惧,在他眼中,他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讨债的怪物。
  不过几天,他就被魏邻用一辆马车悄悄带走,驰离了深宫,然后,那个可怜的女人也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他孑然一身,在人世间游走,寻找着阿姐的下落,如今他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招魂的容器,那便是纯阴之体的郑拂。
  郑拂只是一个容器,一个替代品,他怎么可能会移情于一个容器呢?
  思绪戛然而止,谢伽罗忽然握紧了胭脂盒,唇角笑意逐渐秾艳,只要他能够记起阿姐的模样,他就不会再做这种荒唐的梦了,等收集完他的反骨,或许就能让他记起一切。
  而今晚那只鸟妖,身上好像就有反骨的气息。
  他摩挲指尖,一滴血沁了出来,他闭上眼去感受,漆黑的洞穴内,鸟妖怀里揣着金锭,他心情似乎很不错,口中哼起了古怪的小曲。
  四周待宰羊羔一样的少年们挤压一处,浑身颤抖,怕得不行,他好脾气地丢下几块干粮,假模假样地安抚:“快吃吧,瘦了的话,贵人就不喜欢了。”
  那吃胖了岂不是会没命,少年们顿时吓得涕泗横流,不敢去接,那个叫三三的少年大着胆子,问他,“你不是已经吃了一个人吗?能不能放了我们?”
  鸟妖喉间发出一阵怪笑,“谁说他被吃了,他被贵人看上后买走了,也许从此他就锦衣玉食,哪怕要当贵人一辈子的奴仆。”
  奴仆?意思是周阿慕没被吃?从此还能过上好日子。那他们也一样吗?
  荆州城不算富庶,锦衣玉食的生活对这些少年来说,简直是遥不可及。
  眼看这群少年眼中突然冒出希冀的光,鸟妖突然恶劣地笑了起来,“不过,你们模样都比不过刚才那个少年清秀俊俏,如果贵人看不上你们,那我只能,把你们杀了,丢去妖市当碎肉卖掉。”
  这番话吓得少年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三三捏住了手中的魔骨舍利,低声道:“求求你,救救我……”魔骨舍利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戏谑开口,“那你用什么东西交易?”
  三三眼神缓慢扫过周围的同龄少年,只觉得他们个个怯懦又聒噪,像逼到绝境的羔羊,他的眉眼陡然变得狠厉,“我用其他人的性命换。”
  话音刚落,一张猫头鹰的脸忽然来到他面前,鸟妖眼睛锐利地圆睁,眸光摄人,三三顿时吓得跌倒在地,鸟妖阴森地问他,“你手中是什么?”
  “没……没有什么……”三三睁大了眼,恐惧地退后。
  鸟妖张开羽翼一样的胳膊,十指如同晒干的枯藤,伸手要来抓他,怀里的金锭突然变得无比滚烫,他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啸,却发现自己的胸口发出滋滋声,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
  听着鸟妖痛苦的尖啸声,三三眼疾手快,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冲出了洞穴,其余的少年见状也想跑,却被鸟妖狰狞着脸堵在洞穴口。
  “想跑?”
  谢伽罗轻轻咬着指头,眼眸幽深,看来,魔骨舍利就在那名叫三三的少年身上。
  稀薄的晨光照在露尚晞的树叶上,三三在斑斓晨光中赌命奔跑。
  他的脸上身上都被树枝划满了伤痕,额头上汗涔涔,胸腔拉锯似的疼,可他却不敢停下,只要跑出这片树林就会没事的。
  身后突然传来阵阵阴风,鸟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灰黑色的羽茬张开,被阳光绣上一层淡金,他语气阴沉,“找死!”
  谢伽罗推开门,默默穿过回廊,阳光有些晃眼,经过一个亭子的时候,他看见少女身上穿着绣满重瓣桔梗的华美衣裙,紫白相间,裙摆层层叠叠垂坠,越发显得腰肢纤软,弱不胜衣。
  郑拂容色不是艳丽那一挂,可娇养多年,偏偏能压得住那份贵气。日光下,她剔透得好像一个琉璃娃娃。
  郑拂坐在阑干上,正在和周阿慕低着头玩着幼稚的翻花绳游戏,听到谢伽罗的脚步声,见他眼底有一层淡青色的阴翳,她轻声问道:“谢师弟,你昨晚没睡好吗?”
  她睫毛长而翘,仰头望着人的时候,表情温柔,而旁边的小少年,也忍不住怯生生地望着她,就像望着一轮可望不可及的月亮。
  莫名的,谢伽罗就是知道,那双讨厌的眼里,藏着少年人笨拙的欢喜。
  梗在心头的刺快把他一颗心刺得千疮百孔,谢伽罗却恼怒偏头,避过少女的眼神,目不斜视,雪色衣摆如一对伶仃鹤羽,独自越过亭台。
  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却狠狠攥住了,眼里嘲弄,她和谁一起,那人如何看她,同他又有什么关系,总归,他又不喜欢她。
 
 
第30章 紫衣宛然
  “阿慕, 我和你谢姐姐需要你带我们找到妖怪的洞穴,你害怕吗?”
  大厅内,所有人都到齐了, 郑拂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华丽的衣裳, 整个人仿佛埋在锦绣堆里, 她雪白的下颌微微扬起,手指无意识把玩着腰间垂下来的雪色锦囊, 耳中听着裴行止说话,眼睛却不自觉往谢伽罗身上凝。
  奇怪, 小阎王是做噩梦了吗?脸色怎么这样差?
  察觉到郑拂的目光,谢伽罗撇过脸, 默默转身将少女视线挡在背后。
  周阿慕有些怯弱地偷偷望了一眼郑拂, 轻声问裴行止:“那阿拂姐姐也去吗?”
  郑拂回过神来, 朝他摇了摇头, 谢欢欢笑着道:“郑师妹她不去, 她就留在府上, 这样安全些。”她又回头望着谢伽罗, “伽罗,你就留在这里保护郑师妹。”
  谢伽罗没说话, 轻轻点了点头。
  周阿慕失望了一瞬, 可他知道,阿拂姐姐待在这里是最好的, 他又问道:“那我阿娘知道我没事了吗?”
  于大人脸色瞬间尴尬起来,顶着裴行止和谢欢欢注视的压力,他慢慢道:“这个,等你回来, 我就和你阿娘说你已经平安无事。”
  于大人这么做,虽然不太妥当,但他也是出于自己的考量。
  他清楚,可怜天下父母心,若是周婶子知道阿慕逃出生天后还要去协助捉妖,指不定会哭哭啼啼,横加阻拦,不肯让阿慕再犯险。
  如果其他失踪的少年找不回来,那到时候他这个知府的乌纱帽也不知保不保得住。
  听到这个回答,周阿慕非但没有心怀芥蒂,反而露出个羞怯的笑来,善解人意道:“也好,否则阿娘知道了,一定不会让我去的。”
  他心里还怀着一个隐秘的想法,等裴哥哥和谢姐姐捉完妖怪,他要亲手摘些蜜柑给阿拂姐姐。
  他知道哪里的蜜柑又大又甜。
  想到这,他整颗心都轻飘飘,好像快飞起来,他忍不住低头来到郑拂面前,眼里满是克制的雀跃,鼓起勇气低声道:“阿拂姐姐,你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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