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中,还是郑福利用郑王爷掌上明珠的身份压着密阳刺史,才让他配合男女主捉妖,不过背地里,这个刺史还是阳奉阴违,给男女主使了不少绊子。
一个控制人心的邪.教是十分可怕的,因为盲目狂热的相信,即便是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会照做了。
郑拂蹙了蹙眉,忽然朝着裴行止提议道:“师兄,我们去刺史府上可以吗?我阿爹和密阳城刺史严大人关系匪浅,我这次路过密阳城,怎么也该去他那里看上一看。”
这当然是她编的,她清楚她阿爹在文武百官中的地位,连圣上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若是别人能和他攀上一点关系,肯定不会拒绝的。
有了一个好的借口,再揭穿仙子面目就容易多了。
“好。”望着自家师妹,裴行止温和地笑了,又不免关心地问道:“师妹,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因为刚刚路过苍梧崖?那里怨气颇重,你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
心里却不无操心地盘算着,有时间,得给师妹熬些补身子的药了。
若是这想法让郑拂知道,恐怕又会头疼了。可她却是一怔,心里微暖,下意识露出个笑来,“谢谢师兄,我没事。”
谢伽罗警惕地挑了挑眉,冷冷地望了裴行止一眼,可看到郑拂脸上久违的笑意,他又垂下了睫毛,竟然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他发现,三心二意的自己根本无法要求阿拂一心一意。
这场感情中,他注定是扮演着亏欠者的角色,亏欠的感觉很不好,可是他不舍得放手。
那就,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吧,最好,好到让她再也离不开自己……
……
刺史府内。
回廊处的四角灯笼露出微弱的红光,巡夜的丫鬟寄禾提着油皮灯笼,打着呵欠,慢慢从阴暗的回廊处来到厢房外,软缎鞋底踩在暗红的地板上,几乎是悄无声息。
路上假山嶙峋,草丛中的萤火溅出一点青光,深夜的露水无意打湿肘上的布料,即便天气已经转暖了不少,还是冷得她哆嗦了一下,被半夜从睡梦中拉起来的寄禾忍不住小声嘟囔着,“真麻烦。”
都怪府上夫人有天生哮喘病,老爷心疼她,便吩咐丫鬟们要时刻注意南苑动静。这病蹊跷又无法根治,三天两头发作,还都是在夜里,折腾得她们这些丫鬟常常睡不好觉。
秋香色的帐子沉沉闭着,穿着寝衣的女子脸色涨的发红,痛苦地蹙起了眉,双手在衣领处揪着,喉间不断发出嗬嗬的声响,几乎是从唇缝里挤出话来,“宴之……”
寄禾轻轻推开门,听到帐子里的声响,吓得将油皮灯笼往门口胡乱一挂,忙朝着内间而去。
掀开帐子,见到夫人痛苦不已的样子,她忙把她抱了起来,拍背顺气,一边利落从温炉中但出一碗早就熬好的药,喂着夫人喝下。
黑色的药汁在瓷碗上如一碗墨水,倒映着寄禾发苦的脸,这药……未免太难闻了,也不知道夫人怎么喝的下去?
可抱怨归抱怨,寄禾做起事来还是有条不紊。
寄禾服侍着将那碗药喝完,好半天,女子恢复终于过来,朝着寄禾虚弱道:“谢谢。”
苍白无血色的一张脸,却温柔得让人怜惜,她们夫人,的确有一副好相貌。怪不得老爷会如此疼爱她了。
“夫人客气了,您还要歇着吗?”寄禾问她,夫人坐在床沿,摇了摇头,又问,“老爷怎么还没回来?”
寄禾答道:“听说,今晚府上来了贵客。”
“什么贵客?”
寄禾想了想,“听说,是郑王爷的掌上明珠,端宁郡主。”女子本就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了几分,额间冷汗不断,下意识拍着胸口,小声喃喃,“端宁,郡主……”
……
“郡主千里迢迢来密阳城,下官实在有失远迎。”厅内灯火通明,密阳城刺史严宴之正朝着郑拂行礼,他如今年过三旬,是个俊朗相貌,身姿修长,有芝兰玉树的风骨。
年轻时,想必他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郑拂温和地笑了笑,“严大人不必客气,我阿爹多次在我面前提过你,说你有君子之风,他很是佩服,可惜他常年远在边疆,无法时常同你见面,此番,我便来叨扰你,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番话让严宴之有些惶恐,又不知何意,只好硬着头皮答了,“郡主言重了,王爷才是大将之风,国之栋梁,下官不过一介书生,自愧不如。”
话音刚落,帘栊外有个小丫鬟忽然道:“老爷,夫人刚刚又犯病了,刚吃了药有所好转,可是奴婢发现,柜子里剩下的药……好像不够了。”
“那方子呢?”严宴之有些不满,觉得这丫鬟未免太不伶俐,没了药,不会按方子去抓吗?
那丫鬟支支吾吾,“方……方子也不见了。”
方子怎么会不见?
闻言,严宴之脸色一变,却好脾气地忍着没有发作,朝着郑拂拱手,“郡主,今晚下官恐怕无法招待你们了,等会管家会带你们去厢房,将你们安顿好,事关内子身体,下官只好先行一步了。”
郑拂点头,又殷切关心道:“不知夫人是什么病?我师兄略懂岐黄之术,或许帮得上忙也说不定。”
严宴之脸色有些迟疑,总觉得这个郡主似乎有备而来,可又不知她想做什么,不好当众拂了她的面子,只好道:“那就请郡主随我来。”
房内烛火摇曳,秋香色的帐子上洒满了细碎烛光,面貌温柔的女子正坐在圆桌前,怔怔发着呆,一见到严宴之,她眼中顿时沁出泪来。
也不顾这么多人在场,严宴之一把抱住了秦枝月,像是抱着珍宝,温声喃喃,“月儿,你没事吧?”
“嗯。”秦枝月在他怀里温声应了,“只是,我不小心把方子丢了。”眼眸偷偷望着额间描着梅花的少女,带着几分探究。
注意到她的眼神,谢伽罗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郑拂面前,黝黑的眸子泄露一丝杀意。
本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东西,若是她敢动什么歪心思,他不介意让她彻底从世上消失。
对上少年杀气腾腾的眼,秦枝月吓了一跳,鸵鸟一般将头埋在严宴之怀里,严宴之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发顶,温声道:“方子丢了的话,我明日再去仙子那边求,月儿,没事的,莫怕。”
裴行止望着屏风下的药炉,忽然走了过去,指尖微动,拿出里面的药渣放在手心仔细闻了闻,“桂枝、麻黄……夫人患的是哮喘病?”
严宴之点头,“是。”
谢欢欢问道:“若是哮喘病,大夫应该能治吧?”那为何方子丢了,丫鬟那般惊慌失措?
像是明白她在想什么,严宴之解释道:“内子的病,并不是普通哮喘,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在下曾寻遍名医,都毫无起色,还好上天垂怜,有仙子救内子,这方子便是她给的,也只有我们密阳城的仙子知道。”
果然,裴行止继续闻了闻,蹙眉道:“这里面,好像有味药材比较特别,不过,在下也闻不出是什么药材,抱歉,严大人,在下学艺不精,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话间,那一撮药渣被他偷偷倒在手帕中,藏在了衣袖处。
严宴之毫不意外,微微笑道:“公子不知那就算了,明日下官自会去仙子那边求方子,郡主还有公子对内子一片的好意,下官代为谢过了,如今天色已晚,郡主不如先行歇下吧。”
郑拂忽然道:“严大人,你明日去见仙子,能不能带上我们啊,听你形容,仙子这般神通,我心生向往,也想去见识一下。”
见仙子?
混迹官场多年的严宴之怎么会不明白郑拂的意图了,心里顿时有了几分警惕,温声道:“仙子向来神秘,即便是下官要见她恐怕也不容易,而且,她又喜静,不如下官先同仙子说一声吧,若是她同意,下官再带你去见仙子。”
郑拂微微失望了一瞬,倒也不强求,“这样啊,那算了吧,严大人,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看着少女远去,怀里的秦枝月忽然道:“老爷,这群人身上好像有捉妖人的气息,你也知道仙子不喜欢他们,怎么还让他们进府来了?”
严宴之叹息一声,“她是端宁郡主,我如何能拒绝,不过你放心,仙子是何等人物,就算是捉妖人,他们也未必能看出什么来。”
掌心轻轻抚摸着秦枝月的脸,严宴之的声音在发顶响起,轻如尘埃,“我听仙子说,过几天,那位大人就要选拔圣女了,到时候,月儿,你也可以不必这个模样了。”
秦枝月眼角顿时沁出泪来,“老爷,月儿福薄命薄,幸而可以遇到你。”
走在院子里,谢欢欢小声道:“这个严大人好像对我们很警惕,感觉他也是仙子那边的人,对了,师兄,你说药渣中还有一味特殊的药材,是什么?”
裴行止压低了声音,“我不确定,好像是一种香,待会回去,我还得仔细分辨。”
正交谈着,管家忽然从月洞过来,交谈声瞬间消失,管家带着他们一路分花拂柳,来到厢房处,一番毕恭毕敬交代后又告退了。
裴行止望了望天色,道:“很晚了,大家先休息吧。”
郑拂踏进房内,一边想着事,门正要关上,少年手臂一撑,忽然挡住了那片门扉,她先是愣了一下,待看清是谢伽罗那张艳丽无双的脸,睫毛颤了颤,微微嗔道:“干嘛呀你?”
少年忽然低下了头,抽出怀里的符咒,将那一叠都塞在了她手里,微凉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少女的额头,少年眸子一霎流光溢彩,好似烟花次第绽放,“给你,记得全部贴在床沿。”
今晚,恐怕不会太平。
郑拂听话地接了过来,不知怎么,又想起那个白鹤般坠落的少年,心口微涩,她忍不住踮起了脚,在他唇角轻轻一啄,“谢谢。”
门忽然被关上,少女浅青色裙摆在少年低垂的眼角一闪而逝。
他被关在了门外。
谢伽罗明显怔住了,好一会儿才摸了摸唇角,脸上笑意动人,带着几分稚气的得意。
第61章 背叛者
按照谢伽罗的要求, 郑拂在床沿贴满了符咒,少年隐藏的天赋还是完全暴露在她面前,一种与裴行止截然不同的清灵之气在周围附着, 想必就算有什么阴煞,也很难近身。
她忍不住笑了笑, 小阎王挺厉害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隐藏实力呢。
她靠在床柱上,仰头望着罗帐上挂着的铃铛, 忍不住出手拨了拨,听着那清脆的声音, 又微微叹了口气。
那个梦境中,小阎王从苍梧崖坠落的样子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
无尽的黑暗将少年雪白的身影吞噬, 除了她, 好像没人知道, 那个少年至死都是孑然一身。
她忍不住抽出腰间系着的雪色锦囊, 摸到那一枚被符咒包裹的魔骨舍利, 指尖微动, 却终究没有勇气拆开。
她只好默默回想着原来的情节。
圣莲教的仙子, 是被苍梧崖天人怨气蛊惑的妖物,她与那天人怨气狼狈为奸, 创立圣莲教, 以仙子之名,控制着密阳城百姓。
后来, 她更是假借选拔圣女之名,将许多无辜少女送入苍梧崖,用血肉供邪物吞噬塑形,而为了解救她们, 谢欢欢便主动加入圣莲教,深入虎穴。
女主毕竟是女主,虽然谢欢欢性子冲动了些,到底考虑还算周全,因为打算和裴行止里应外合,便在身上挂上了极为特殊的通讯符,这才孤身一人来到苍梧崖。
可这个时候,郑福还没死去,她热衷于搞事,自然不会放过捅刀子的机会,她背地里在男女主通讯符上做了手脚,尽管,她后来被谢伽罗一剑穿心果断解决,可女主还是被她陷害了。
失去通讯符的谢欢欢骇然发现,苍梧崖背后的妖怪竟然是天人怨气聚集而成邪物。
传说中天人有翻云覆雨的大神通,他们一介捉妖人怎么对付得了,到这个地步,她心知他们已经插手不上,只好打算先退了,再向自己阿爹谢延雨和紫徽山的朱琛道长说明此事。
谁知,到了关键时候,她却联系不上裴行止。
另一边,一心挂念谢欢欢的裴行止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踏入苍梧崖,深受重创,谢欢欢也为了护着他暴露了,两个人躲躲藏藏,几乎被逼到了绝路。
接着,便是郑拂梦里见到的情景了,赶来的谢伽罗也被邪物击落山崖。
万丈高崖,不用想也知道,已经没了阿修罗王铜皮铁骨的谢伽罗怎么可能生还?
至于结局,郑拂并没有看到,因为看到那里,她就穿回了这具身体。
所以,裴行止谢欢欢是否脱险她并不确定。不过,郑拂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既然是男女主,应该会化险为夷吧。
可是,这所谓的原著莫种程度上只能算是另一个平行世界,她穿入这里,已经是个很大的变数了。
正想得入神,帐上的铃铛忽然轻微地动了一下,她抬眼警惕地看了一眼,却见到,地面上忽然有无数阴影开始疯狂攒动。
像是泥沼中突然长出了无数双手,它们拼命要拽住什么,她忙想将符咒掷出去,身体却瞬间动弹不得。
无边的黑暗一瞬间降临,她明明坐在床沿,却如同置身苍梧崖,她听到四周阴风呼啸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裙底仿佛有无数条湿答答的小蛇爬动着。
若有若无的怪笑在耳边盘旋,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无实体的四肢往她身上紧紧缠绕着,来来去去只念叨着一句话,“背叛者……死路一条……”
背叛者……是她吗?
她背叛了谁?天人族?难道,这些天人怨气都是冲着她而来的?可为什么?她明明如师父所言,将阿修罗王诱骗到甘愿为她而死。
睫毛无意坠落泪珠,她轻声喃喃,几乎是一字一句,“我,没,有。”
“呵呵呵……”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声嘲讽的笑声,似乎是女子发出来的,却像是许许多多女子一同发声,带着刻骨的恨意,“没有的话,阿修罗王为什么还活着?”
“天都城是你的故乡,那个阿修罗王毁了天都城,你为什么不恨他,还要让他转世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