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随手捡起,原本也没想看,可因为掉落的缘故,那书正好呈正面朝下打开的状态,翻过来的时候,里头的内容自然一览无遗。
昏暗的光线下。
姬朝宗看着里头所绘的内容,俊美的脸上难得呈现出一种名叫惊愕的神情,他握着这本书不知道呆怔了多久,突然往外头走。
“顾攸宁。”这会也顾不得床上女子有没有睡着了,姬朝宗轻轻推着她的肩膀,沉着嗓音喊她,一副要人说个明白的样子,“这是什么东西?”
顾攸宁睡得正香,哪里会理他?
不耐烦地唔了一声就直接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可男人这会显然是不肯轻易放过她了,坐在床边,伸手去戳她的脸,压着嗓音威胁起人:“你再不醒,我就揭开被子上手了啊,待会……”
这话简直比什么都管用。
就算顾攸宁身处梦中也像是被人吓住了,她立刻睁开眼睛,纤长的羽睫一颤颤地,似乎还没彻底清醒过来,脸上却挂着些心有余悸的表情,“怎,怎么了?”
“这是什么?”
姬朝宗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唔?
什么啊?
顾攸宁刚刚醒来,眼睛还没彻底适应屋里的光线,看什么都有些雾蒙蒙的,这会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好一会才看清,等瞧清他手里拿得是什么东西,她的脸色彻底变了,起初是有些惊愕诧异,夹杂着一些不敢置信,然后是羞恼,红晕在脸上划开,她连话都顾不得说,伸手就去夺他手里的东西。
可姬朝宗怎么会轻易给她?
直接俯身把人压在床上,一手去戳她的脸,一手把那本书抬得高高的,气笑道:“好啊,你居然敢背着我偷看这些东西?”
想到里头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他脸上妒意难消,继续戳着她的脸蛋,气哼哼道:“谁准你偷看别的男人的?”
顾攸宁简直要哭了。
她哪里想看这样的东西?要不是嬷嬷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带上,她是连碰都不会碰这种东西的,原本是打算来到这再直接烧了,可后来一忙就把这件事忘记了……哪想到现在居然被人抓个正着。
这会看男人这个意思,仿佛笃定她喜欢这类书。
顾攸宁又是羞恼又是无奈,这会倒是真的一点困劲都没了,看着人实话实话,“这是嬷嬷给我的,我就拿到的时候看了一眼。”
“没看?”
“那你还隔着你的贴身衣裳放着?”姬朝宗显然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说,看了几页,你现在老实交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他一边说一边翻看着上面的内容,这本图册还画得格外精细,不仅姿势各不相同,就连衣裳和人的面部表情也清晰无比。
“啧,还每页都不一样。”
“顾攸宁。”姬朝宗低头,狭长的凤目睨她一眼,“老实交代,你到底看了多少男人。”
越想越生气,怪不得这小丫头刚才那么厉害,好几次都让他差点没忍住……原来是早就偷偷做过功课了,姬朝宗想到这,生气之余又不由想起先前的旖旎景象,刚才还妒火未消,一脸醋意,现在眼中却像是重新沾了一些欲色。
屋中烛火因为燃了一夜的缘故,此时已经不是那么明亮了。
可正是这样的亮度,让这夜色更添几分暧昧,他低头俯身,跟人就快脸贴着脸了,声音又压低一些,“你既然那么想看,以后我画给你看就是。”
他的声音本来就带着一些磁性,此时刻意压低更能蛊惑人心。
顾攸宁听着,神情便是一怔,等反应过来,脸上羞恼更浓,眼见男人笃定的模样,她一时也不知道是被人气着了,还是没睡醒昏了头脑,张口便是一句,“你知道怎么画吗?”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
立刻抬手捂住嘴巴,那双清亮的凤眸也睁得很大,掩耳盗铃一般,希冀着男人没有听到。
可身上的男人长眸半眯,显然是听得清清楚楚,原本戳人脸蛋的手改为捏着她的下巴,嗓音沉沉地,脸上带着十足的威胁,“顾攸宁,你刚刚说什么,嗯?”
他把手里的图册随便往旁边一抛,直接把手从被子边缘伸进去,也不给人躲的机会,桎梏着她的身体,一边挠她的敏感处,一边低头去咬她的脖子,一下一下地,把人弄得浑身颤颤,又哭又笑地求起饶。
“说,刚刚说什么了?”
“嫌弃我技术差,嗯?还是花样不够多?不然我们再试试?”
顾攸宁一听这话,忙求饶,“我没嫌你,唔,你别……姬朝宗!你属狗的吗,别咬我了!疼!”
姬朝宗闻言,不气反笑,扬起长眉,“还骂我是狗,胆子肥了?”他边说边去挠她的痒痒,看着她撑不住一边笑一边求饶,眼尾因为这番挣扎又泛起红,就连眼睛也掺了雾蒙蒙的水汽,整个人看得娇嫩不已,让人忍不住就想再咬上几口。
外头晚风拍打着窗木。
福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可能是哪扇没关住的小窗,又或许是刚才两个丫鬟进来送水时,她也偷偷溜了进来,这会踩在床前的脚踏上,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拔步床上的两人,似是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又像是在和他们打招呼,轻轻“喵”了一声。
顾攸宁一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连挣扎都忘记了,她拧头朝声音来源处看了一眼,瞧见床边脚踏上那双纯真干净的眼睛,忙抬手去拍姬朝宗,阻止他的动作,声音又怕又羞,压得很低和人说,“姬朝宗,别闹了,福福进来了,你快下去。”
“进来就进来,”
姬朝宗才不管,还在咬她的脖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又不是人,你怕什么?”
便是人也从来只有他让别人尴尬的份。
说完又不高兴地拍了拍她,“认真点。”
可顾攸宁迎着那双眼睛,总觉得有人在围观似的,心里羞耻猛地被放到最大,怎么都不肯给人碰,又重新挣扎起来,两人的动作幅度太大,本来身上裹着的那条被子也在挣扎间掉在了地上。
正好盖在福福身上。
福福本来还在看他们是在做什么,看着像是打架,可细看又不大像,而且女主人的声音又哭又笑,反正十分怪异,它想靠得再近些,仔细看看,没想到还没看清楚就被遮住了视线,那被子不算重,它挣扎了下就从边缘出来了。
床上的两人俨然没发现刚才的事,感觉自己被忽视的福福顿时不高兴了,轻轻一跃直接跳到床上。
毛茸茸的尾巴正好扫过一条光滑的小腿。
“唔。”
顾攸宁察觉到腿上的异样,眼睛猛地睁大,整个人也跟着僵住了。
“怎么了?”姬朝宗还没发现,只是觉得她攀在他肩膀上的手收紧了许多,指甲也跟着嵌进了他的皮肉里,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顺着她的目光朝身后看,才发现小东西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它爬上床了,这会正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看着他们。
福福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见他们看它,还高高兴兴又“喵”了一声。
尾巴一晃一晃地,时不时就扫到顾攸宁的小腿,它每扫一下,顾攸宁的身子就越发紧绷,大概男人天生就在某些事上有着出奇的通透力,姬朝宗看着身下敏感至极的女人,长眉微挑,不知怎么就生了一些恶劣的心思。
“小东西,过来。”他朝福福招手。
福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觉得自己终于不被忽视了,忙高高兴兴跑了过去。
顾攸宁这会也终于反应过来了,眼见福福越来越近,自己身上却连个遮盖物都没有,忙抱住姬朝宗,把自己往他身下藏,还闭上眼睛,声音格外激烈,“姬朝宗,你快,你快让它离开!”
姬朝宗挑眉,好整以暇地享受着她的投怀送抱,张口问道:“那你说,我刚刚厉不厉害。”
都到这个时候了,顾攸宁哪还有同他争辩的心思?张口就是颤着声音的一句,“厉害厉害,你最厉害行了吧。”她现在浑身就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似的,生怕福福再碰到她,忍不住就蜷起腿,把人抱得越来越紧,声音也越来越抖,“你,你快让它离开!”
啧。
知道再闹下去,小丫头明日清醒过来肯定得同他翻脸,他一边抬手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重新盖在两人身上,一边去斥福福,“出去。”
刚刚才靠近的福福:“……”
姬朝宗见它还是不肯动,长眉微挑,刚刚抬起胳膊就见它咻地一下跑远了,动作迅速地就跟一道风似的,估计是这么多年练出来的,他好笑摇头,又去看仍旧闭着眼睛的顾攸宁,柔声哄道:“好了,走了。”
顾攸宁眼睫一颤一颤地,好一会才肯睁开眼睛。
她先看了一眼床,又去看地上,确定瞧不见了,这才松了口气,她天生怕痒,刚刚被男人折腾,还被福福闹腾,眼睛就跟掺了一层水汽似的,想到这人刚才竟然这么作弄她,她又羞又恼,哪里还肯理他?却又怕他过会再把福福喊过来,只能睁着那双水蒙蒙的眼睛瞪着他。
“生气了?”
姬朝宗好笑地去捏她的脸,知道她皮肤嫩,便控制着力道。
见她仍旧不肯说话也不生气,仍捏着她的小脸,说道:“你背着我偷看春宫图还嫌弃我技术差,我都没生气,怎么你还跟我生起气来了?”
顾攸宁瞪着眼睛,气道:“我没!”
“什么没?”
姬朝宗一边抚着她的脸,一边压着嗓音说,“没背着我偷看春宫图,还是……”他说到这,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彼此呼吸缠绕间,他继续问,“还是没嫌弃我技术差?”
顾攸宁原本还挺生气,可这会察觉到两人贴得这么近,脸又止不住红了起来。
她不想回答这些问题。
可男人却明显一副她不回答,便不放过她的模样,只好压着嗓音,红着脸侧过头,轻轻说一句,“没嫌弃你技术差。”
“那……”
某人贪得无厌,犹嫌不够,继续哄着问,“舒服吗?”
顾攸宁羞得整张脸都红了,她水盈盈的眼睛直直瞪着姬朝宗,似是不明白这人怎么能一点都不避讳说这样的话,一点都不知羞,可姬朝宗向她证明,他不仅不会避讳,他还能更不知羞。
“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我们就再试试,试到你满意了再停?”他一边说,一边凑过去,似乎真的要跟她再继续试试。
顾攸宁真的呆住了。
原本以为他是随便说说,可发觉男人放在腰上的手一点点往上,浑身一抖,忙抓住他的胳膊,压着羞耻心,红着眼眶说道:“没,很舒服。”
姬朝宗挑眉看她,“真的?”
“你可别强迫自己,要说实话。”他一副非常深明大义,为她着想的模样,温声笑道:“长夜漫漫,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千万别压在心底,我们有的是时间交流。”
顾攸宁觉得再交流下去,她明天能不能爬起来都是一个问题。
她现在已经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了。
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那么有精力,都忙了一天公务,刚才又折腾了那么久,竟然还不困,她自己是又困又难受,怕他还要跟她继续折腾下去,顾不得羞耻害臊,抬起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拿脸去蹭他的脖子,眼皮因为太过困倦耷拉着,哑着嗓音撒着娇:“姬朝宗,我好困,你放过我吧。”
“下次,好不好……”
她声音娇娇软软的,听着就让人的心酥软一片。
姬朝宗原本也只是同她玩玩,没有真要再折腾她的意思,这会见她真的困得厉害,也就没再闹她,把手抽了出来,抚着她的头,又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口,“好了,不闹你,睡吧。”
像是得了他的保证,几乎就几息的功夫,顾攸宁倒头就睡过去了。
她的手一点点垂落,脸贴在枕头上,很快,均匀的呼吸就响了起来,姬朝宗拿过那件衣裳,轻手轻脚替人重新穿好,又把床上被褥换成了新的,才往里间走去。
水早就凉了。
他怕吵醒顾攸宁,也就没让人再送新的进来,将就着擦洗一遍后便灭了多余的烛火,只留下一盏供人夜里走路的,然后就回到床上。
床上的女子早就昏睡过去了,也不知道是睡得不舒服还是身体难受,她那双柳眉还轻轻拧着,姬朝宗抬手替她轻轻揉着紧皱的眉心,直到她的眉眼逐渐变得舒展起来也没松开,就这样侧着身子,支颐着看她。
屋中烛火不明,反倒是月光照亮室内,能够瞧清她姣好美艳的面容。
姬朝宗就这样轻轻抚着她的脸看着她。
倘若此时屋中有第三人在,一定能够瞧见他此时的眉眼是往日从未显露过的温和。
姬朝宗倒是不清楚他显露的是个什么模样,可他知道他此时的心十分柔软,像是被柔软的云团包围着,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对顾攸宁上了心,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许是惟芳斋初见,她的傲骨和不屈让他觉出几分旁人没有的滋味。
又或许是金台寺那次见面……
她在雨中撑伞独行,漫天雨珠,而她的背影似寒松似青竹。
种种原因。
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什么时候把她放到了心里。
他只知道她很好。
这世上女子千千万,独她一人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让他费尽心思、辗转千回也要把她留在他的身边。
顾攸宁拥有着出色的相貌和身段,可吸引他的却不仅仅是这些。
而是她的秉性,她的过往经历,她不同于旁人的心气和抱负,她不是攀附旁人而生的藤萝,也不是供人欣赏的名花……她是顾攸宁,只是顾攸宁,独一无二的顾攸宁。
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的存在。
夜色深沉。
好似就连外头那些鸣叫不止的蝉也进入了梦乡。
姬朝宗看着身边的顾攸宁,唇角微翘,须臾,他低头在她眉心又映下一吻,而后才挨着她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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