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筠从容不迫地看着他说道:“我都还没有说话,你急什么?”
“不会是来故意找陶神医的茬的吧……”
“什么故意找茬,还不让人生病了是吧?”
“我可没那么说……”
陶筠说罢便没有再理他,语速平缓地说道,“咳呛已两年有余,胸膺牵痛,痰味腥臭,临晚潮热,脉数苔黄,烦劳过度,肝火湿热互蒸于肺,肺脏生痈,有时咯血,胸中烦满而痛,甚则气喘不能卧。”
随后站起身看着那人道,“溃脓期肺痈,能治。”
那人听了她的话,顿时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撑着说道:“你可别说大话!要是没给俺爹治好,看我不砸了你们的店!”
陶筠没有理会他那些无意义的叫嚣,只是让人脱了老人的上衣,又取了银针精准的刺入手太阴肺经中的云门、天府、尺泽、孔最、经渠、太渊和背部的肺俞穴,指尖轻弹,用银针高频率的震颤来达到治疗的效果。
而门外的人早在见她取银针的时候就都围了上来,俱是一脸兴奋地看着,现在见着针尾在颤动,不禁感叹道,“传言不虚啊!”
人群中有几人暗自对视了几眼,没有在继续说话。
“呕——呕——呕……”顿时比之前还要多的秽物不停地吐了出来。
“你把俺爹怎么了!你果然是个庸医!俺爹要是有事,俺…俺要你偿命!”之前还有些心虚的人,见着此景立马叫嚷了起来。
门外的路人顿时又被恶心的退开了些,还议论纷纷,“怎么回事啊?怎么看起来更严重了?”
“肯定是这庸医害人,什么针灸之术,就算有那么厉害,怎么就被她得到了,她爹赵大夫不是也不会吗?我看她就是为了扬名,之前也都是欺骗世人的把戏!”
“就是就是!现在胡乱扎的,扎坏人了吧?这人乃血肉之躯,怎么能用针扎呢!”
“不会吧……之前的那人,人都死了,还又被陶大夫给救活了呢。”
“谁知道是不是她请人演的一场戏呢!这要是真的能让人起死回生,那还不成活神仙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开个小医馆?”
“这……”
眼见着外面的议论声越演越烈,里面的人倒是丝毫不受影响。
一直在呕吐的老人突然停止了,眼看着灰败的脸色都有了一丝康健的气色,突然自己就坐了起来,痛哭流涕。
外面围观的人群一阵大哗,有人激动地说道,“这,这真的,陶神医几针下去,那人就立马清醒了!这什么人能做到?这就是神医在世啊!”
“真是神医啊……”
等老人不知道是不是发泄过情绪之后,稍微平静了下来看都没有看他两个儿子,只是转头对陶筠感激涕零地说道,“听他们都叫你陶神医,确实是神医啊,这是我两年多来最舒服的时候了,谢谢您能为俺这小老儿治病。”
“您是病人,来到我们这里,那么尽心为您医治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只是这样简单的道理却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到的。
“您回去后再服七剂这千金苇茎汤后,再来复诊。”陶筠在老人发泄情绪的时候就已经将方子写好了。
“好,好,好!”
至于那两个儿子在看到他们爹真的好了之后,反而安静了下来,缩在一边没有再大声叫嚷,只是神色尴尬的在一旁磕磕绊绊的说着道谢的话。
陶筠当然也不会在意他们,她当然也从那两人的表现中看出了些端倪,既然有人想要故意使手段,那她也不介意一巴掌打回去。
事实上,效果远比她以为的要好,之前所传的起死回生什么的,听见的哪有亲眼看见的这么刺激啊!
连续两次都只用几根银针就医好了病人,还都是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这神医的名声已经在越来越多地心中坐实了。
这也可以说是暗地里的人自作自受了,本来是故意找的这个不可能被治好的人,好破坏掉陶筠的名声,只是如此一番反倒是给陶筠造了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也不知背后之人心里会是什么滋味了。
此时,德济堂对面不远处寿仁堂的大堂内,孟大夫还在听学徒在旁边说起刚刚德济堂那边发生的事情,坐在一旁的孟婉婷却是脸色难看的坐在一旁,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德济堂外,看热闹的人见着没热闹可看了,也就都慢慢的散了,只是走的时候嘴上都还议论着刚刚的事情。
一帘之隔的内堂里,闵子温坐在轮椅上,透过竹帘将大堂内的一切看在眼底,看着她淡定自信的模样,微微垂下了眼睑,看着自己的双腿,抿了抿薄唇,轻声道:“回去。”
已经清扫干净的大堂内,李大夫笑着摸了摸胡须说道:“筠姐儿啊,之前只是听说你使得一手针灸之术,但是也没亲眼见着,还以为是传言给夸大了,今日这一看,果然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啊!哈哈哈哈!果然是年少有为啊!”
“什么年少有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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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爹。娘!你回来啦。”陶筠一听见声音就高兴地转头喊道。
陶明珠笑着说道:“再不回来等再过几天这路啊,怕就是不好回来了。对了,刚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听着这一路上的人嘴上可都在讨论你啊。”
“娘,爹,您们快进来说吧。”
等几人都进了内堂坐好,陶筠这才将事情快速简洁地说了事情的始末。
两人听完都皱了皱眉,赵川柏略一沉吟说道:“你是说,这可能是有人故意指使的?”
“也只是猜测,不过那两人确实也是有些问题。”陶筠道,“不用管他们,若真是有人暗中指使的,那人现在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人指明要我医治,应该是针对我来的,我行医不过短短时间,若说是有过节的,怕也只有那次在寿仁堂了。”
赵川柏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是孟老大夫,这么多年他的品性还是信得过的,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来刻意找你的麻烦”
陶筠也相信自家老爹的判断,从她自己那次来看那孟老大夫的话,他确实也不像是那种心胸如此狭隘之人。不过……他的孙女,孟婉婷可就说不定了。
想到这里她便笑道:“爹,娘今天才回来,咱们就先别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吧,先让娘回去休息休息,咱们以后再说。”
“好好好,”
“师傅,师娘,后厨传来话,说是可以用膳了。”
……
一家人吃完晚饭,坐在榻上闲聊,陶明珠端起茶杯随口问道:“家里是来了什么客人吗?我方才看见有下人往客房里送饭食了”
陶筠回道:“我正要和您说呢,客房里住的是我的一个病人,伤的很重,现在身边也没有家人,遇见了,就让他暂且先住下了,等他伤病好了就走。”
陶明珠闻言感叹道:“那也是个可怜人了。”
“对了,娘,您这次出去谈的怎么样了?”陶筠问道,她知道之前她娘出去是听说了京城出了一种新的上好的胭脂,这才出门准备进些新货的。
平时这些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做,只是这次是新品,她不放心,这才出了趟门,好在京城里青州府也不远,若是一路马不停蹄的话几个时辰便能到,放缓行程马车也一两日就到了。
陶明珠皱着眉头说道:“不太顺利,那胭脂好确实是好,只是卖的太贵了,平时一般的胭脂便宜的有十几二十文的,贵的有几两银的,这水云阁的胭脂竟卖出了五十两银的高价,偏偏在京城还供不应求,更不用说又多余的货给我们了。”
陶筠颇为吃惊地道:“竟卖的这般贵?”
要知道这平常百姓一个月一般也就赚四五两银,这还是比较富裕的府城里的百姓才有的,要是在偏僻的县城里,怕都是能抵得上一家几口好几年的家用了。
“娘,没有那胭脂就算了,照常卖其他的就是了。”只是虽然口中这样安慰,但是心里还是想要试试想要将以前她自己研制的面霜给弄出来。
赵川柏突然一拍额头道:“对了,筠儿,你要的药材今天也到了,之前你一出来,我就接到你娘到了的信了,都忘了和你说了。”
陶筠突然狭促地笑着说道:“那我就不打扰爹娘了,先去看看药材去了。”说完就快步往外走了。
陶明珠脸色微红地说道:“这孩子!”
……
“麦门……知母、神曲,好了,可以了,将这些我刚刚抓出来的药包好,再吩咐后厨多烧些热水,烧好了就送到西厢房去。”陶筠放下手中的药材,对着库房的仆役说道。
“是,小姐。”
……
“叩叩叩。”
“小姐,你来了啊,这是……”王大柱有些疑惑地看着陶筠身后抬着浴桶提着热水的几人,而后脸色就变了变,原来小姐是看上公子了,只是还没有名分就这般明目张胆,会不会有些不太好啊……王大柱脸色纠结的思考着。
“你有何事?”陶筠见人站在门口脸色纠结,也不动弹,不由地问道。
听见声音的王大柱赶紧让开,急忙说道:“没事没事。”
陶筠见他没说也没有多问,就带着人进了屋内,让人将东西都安置的差不多了,这才让人都出去了,王大柱在门口听着,脸上的纠结更甚,犹犹豫豫的半天也不见挪步。
见陶筠看了过来,才鼓起勇气涨红着脸说道:“小姐,公子的腿伤还没好,您……您动作可……可轻点啊!”说完就赶紧跑了,亏他跑的时候还不忘记带上门。
陶筠:“……”这话虽然听着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你那脸上的神情看着就让人觉得很有问题啊!
虽然王大柱已经比较小声的说了,但是他那天生的大嗓门儿,还是让院外的不少人都听见了,更不用说是屋内的人了。
陶筠看着一脸淡漠出尘的坐在轮椅上的闵子温,也被那话带的思想有些歪,不知是不是被屋内的水汽熏的脸色也有些微红,道:“你准备好了吗?除了要药浴以外,还需要在特定的时机针灸,所以除了我,别人也帮不上忙。”
“好。”闵子温安静的坐在轮椅上,微垂着眼睑,低声说道。
陶然突然听见一声清凌悦耳的声音还有些懵然,“嗯?你嗓子好了?也是,吃药也有三天了。”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我叫人进来帮你……”
闵子温不等她说完就有些急促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陶筠看他那神情也就不在多说了,只是点了点头,背过身去不再看他的动作。
闵子温看着她的动作,一紧攥着的手也微微松了松……
“你怎么样了,还好吗?”陶筠一直注意听着后面的声响,之前还挺正常的,只是已经有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了,不由得有些担心。
“砰!”
顿时背后就传来了一声闷哼。
陶然下意识的就快速的转身往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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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
第10章
等陶筠将人扶进浴桶坐下的时候,身上脸上都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了,暗自清了清嗓子,才轻声道:“还要将亵衣也褪去。”
唉,现在倒是不用担心女子的名声了,她现在作为一个女大夫,需要注意的倒是换成男子的名声了。
因为女子风流些大家都已经快习以为常了,但是男子的话,就算是将来要娶妻的男子,都还是很看中名声的。
就是她一开始提议的时候,也没想到他那么干脆的就答应了的,再想想他当时一身红色嫁衣的装扮和遭遇,也能够猜测到一些事情了。
背靠着浴桶坐着的闵子温,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话,就算是听见了这样的要求也没有多问一句,只是默默地褪去了自己的贴身衣物。
倒是引的陶筠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动作,微微有些不自在,便用有些干涩的嗓子出口解释道:“针灸的时候因为要刺入的穴道比较多,还要随时观察你身上的反应变化,还有泡药浴的时候这样效果也更好一些,这药浴就是对你腿伤的愈合也是有好处的。”
“嗯,我知道,之前看到过的。”闵子温闻言低声回道,他之前去的时候确实看见她用银针刺穴治疗病人的全程了,更何况,他更狼狈的时候也被她见过了……
陶筠听着也略松了口气,平了平心绪,这才拿出银针来,道:“那我就开始了。”她走到前方正对着他,看着他虽闭着眼,但那漂亮挺翘的睫毛依旧在微微的颤动,撩的她刚刚才平复的心绪也跟着乱蹦起来。
连忙心中默念了几句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这才重新恢复镇定地下针。
闵子温紧紧地闭着眼,他能感觉到身前有人,就连轻声走动的声音都能清晰的感受到,突然就闻到了一阵清淡的药香,和泡着的药味完全不同的清淡的药香......
银针刺入穴道的时候并没有怎么疼,只是一种微麻的感觉,过了一会又像是什么东西正在身体经脉里流动……
等半个多时辰过去后,陶筠才道:“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又看着他已经湿透的乌发和微醺潋滟出尘的脸,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太妙的感觉。
立刻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白瓷方盒,说道:“这是我之前才做出来的药膏,青玉断续膏,等会让人给你重新上药的时候记得换这个,我去叫人过来。”说完见他没有说话立马就快步走了出去。
闵子温这次没有出言反对,不仅是因为之前的那次逞能,还因为他现在浑身麻软,没有一丝力气,自然不会还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