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笼——一只小火腿
时间:2020-11-03 10:34:06

  正说着,第三道菜被端上桌。石炙澳洲牛小排烤出了蜜色,沸腾着的黄油滴汪在肉上,喷香里冒着热气。
  田亚志完全不似往日的轻松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恐怕是刚刚折了面子,让他有些不快。王思年看在眼里,为了缓和气氛,便伸手张罗着给他布菜:“不用等徐建了,咱们先吃。”
  这一动,腕子上那串同心锁便闪闪发亮。
  “新买的?挺惹眼。”
  “在雍和宫外面遇到一个老人送的。”王思年抖了抖手链,自己也觉得好笑,“说什么只要我和徐建永结同心,就能消灾抵祸。”
  “是么。”田亚志淡淡的,“说起来,你们快结婚了吧。”
  这句话戳中了王思年隐隐不安的小心思。
  “本来是快了。”她看徐建还在洗手间,就轻声回到,“但我正想着往后推一推,还没和家里人说。”
  “嗯?”对方抬起头,明显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
  “就……单位有个采访,要去趟西安,正好时间冲突了。”王思年不想把她和徐建那点微妙的纠缠抖落出来,因此说的委婉。
  但犹豫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田亚志明显不信,刨根问底:“我还不知道你。别绕弯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思年没来得及回答,徐建就回来了。
  男人浑身带着柠檬草洗手液的清香,笑着坐下:“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王思年慌着岔开话题,“喏,新菜。刚刚你不在,我和老田先吃了。牛肉很嫩,你也来一块。”
  “好。”徐建说的亲昵,“我猜这肉味道也不错,要不然年年也不会吃的妆都掉了。”
  啊?
  王思年下意识摸了摸脸。
  田亚志在一旁接了话,语气倒是随意:“哦,我早看见了,没什么,就口红蹭花了。”
  “……你看见了怎么不说。”
  “我以为是你化妆技术不行呢,腮红涂的都跟猴屁股似的。”
  “首先,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原宿元气妆。”王思年特别真诚的说,“其次,田亚志,我推荐你看一本书。”
  “?”
  “说话的艺术。”
  徐建笑了出来。他体贴的问王思年:“洗手间有镜子,要不要去补一下?”
  女人立刻点头,拎着手包起身。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一串叮当脆响。
  佳人的离去让场面冷了下来。
  徐建默默喝茶,完全没有搭理发小儿的意思。
  “老徐,你这两年tmd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联系不上,为什么要拉黑我。”
  田亚志到底是憋不住,愤懑从胸底喷了出来。
  而徐建漫不经心的用筷子拨拉着自己盘子里的菜,若有所指:“把鼻子伸到别人的生活里,就能闻到味了吗?”
  “你说什么?”田亚志错愕。
  “我为什么不再联系你,你心里真没数么。”
  他好像换了副面孔,锋利的像把刀,完全不是王思年在时的温文尔雅。
  田亚志一时语塞。
  “你到现在还是不知趣。”徐建笑了,但笑意并没有深入眼底。
  “我……”
  “那我明说了。”男人扎穿了盘里的菜,“离王思年远一点。”
  “徐建,我拿你当兄弟。我从前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以后也不会做。”
  有些隐秘的心思,田亚志是真的一辈子都不打算说。他不能、也不会背叛这个自己视同手足的朋友。
  徐建回的有些凉薄:“不过是一起同过学,多认识多相处了几年,就想当我的兄弟。你配吗?”
  恶毒的话语从男人的薄唇里吐出来,犹如开了刃的匕首,狠狠朝田亚志扎去。
  但田亚志隐约觉得,这句话不光是针对自己说的。
  徐建的目光似乎透过他,看向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影子。
  “你变了。”田亚志针锋相对起来。
  “你们都说我变了。”男人倚在酸枝木圈椅上,温声说,“但我从来没有变过。”
  “所以这顿饭是什么意思,想和我彻底撕破脸了?”
  “田亚志。”徐健对发小直呼其名,然后坐直了身子,好像捍卫领土的雄狮:“我奉劝你少管闲事。”
  所以这才是徐建今天请客的目的。
  这是一次当面的警告。
  警告他不要再踏入他的领地。
  气氛降到冰点,田亚志久久没有做声。
  “说起闲事,我再八卦一次。徐总知道自己的婚事要泡汤了吗?”
  田亚志再开口时,语气里全是讥讽。
  男人眼睛里晃过了一闪而过的意外,而田亚志抓住了这一点,继续猛攻:“看来你还不知道吧。思年自己都受不了了,你再警告我也白搭。”
  他边说,边收拾东西站了起来:“你自恃坚不可摧的城堡,未免太脆弱了点。这贵族饭我消受不起,就不吃了。”
  田亚志走了。
  徐建独自坐在桌前,默不作声。
  他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茶杯,用力到指节泛白。
  ……
  “哎,老田呢?也去厕所了?”
  王思年带着补好的妆回来,看到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奇怪起来。
  “他肚子不舒服,先回去了。”徐建松开杯子,温声回答,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严重吗?”王思年说着就要掏出手机,“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我问问他。”
  男人伸手拦住了她:“要不咱们也别吃了,回家吧。”
  这招果然奏效,立刻转移了王思年的注意力。
  她坐下,一把抓起筷子:“你是不是傻!钱都花了,不吃不白搭了吗。”
  徐建笑了,静静看着她努力啃肉的样子。
  “你老盯着我干嘛。”王思年吃了两口,觉察出不对味来,停了下来。
  “年年。”男人温柔唤道。
  “嗯?”
  “你有事瞒着我吗?”
  这话说的声调很轻,但王思年一瞬间觉得血都凉了。
  完了,他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知识1:牡丹虾是海虾,只是长得像河虾,他们不一样。对海虾过敏,不一定对河虾过敏。当然老田只是试探一下。
温知识2:有一种现象叫灯下黑,王思年身在局中,看的自然不如旁人透彻。
 
第15章 生气
 
  关于徐建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王思年用脚指头也能想明白。
  ——必须归功于碎嘴子田亚志。
  她犹豫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字:“我……”
  虽然知道迟早也要伸脖子挨这一刀,但是解释的话有如鱼梗在喉,上下翻滚,就是吐不出来。
  “先吃吧,吃完再说。”徐建显得很有耐心。
  但王思年只觉得胃像是被冰冷的手捏住,不吐出来就不错了,哪还能吃得下去。
  “我饱了。”她放下了筷子。
  徐建买了单,两个人出了园子。
  白天下过的那场暴雨虽然早就停了,但依旧留下了些许痕迹。地面上存着一汪汪积水,在路灯的照射下反射出碎玻璃似的光。
  人影被路灯拉的纤长,脚步声和远处车辆驶过的呼啸声纠缠在一起,让情侣之间的沉默显得更加难堪。
  终于,王思年叹了口气。
  徐建停住了脚步,转向了她,在等她开口。
  “其实是园博会正好和咱们婚期撞上了,单位让我去救急,不去不行。不信你问我们领导……”
  絮絮叨叨的辩解一旦开头,就很难停下来。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不过是个借口,但还是必须得说下去,维持一些面子上的和谐。
  等这一套车轱辘话讲完,王思年安静下来,惴惴不安的看向徐建。
  男人没有做声。
  树叶在雨后的风中沙沙作响,不甘心的抖落残存的水滴。
  徐建单是静静的站着,没什么额外的表示。但王思年知道,他生气了。
  “我知道这么做确实不靠谱,要不你骂我几句吧,解解气。”她扯住了男人的袖子,可怜巴巴的恳求着。如果能生出尾巴来,都恨不得立刻摇上一摇。
  撒娇服软这招好不好用,她心里也没谱,毕竟这次不是个小事。
  “年年。”
  良久后,男人开了口,听不出情绪:“你爱我吗?”
  王思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下意识的回答:“这不是废话吗,当然爱啊。”
  徐建是她第一次为之心动的人,第一次拥抱的人,第一次亲吻的人。
  漫长的十年光阴,他们相濡以沫,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有如两颗盘根错节的树,早就生长在了一起。
  王思年可能会觉得疲倦,会觉得压抑,但那也许只是那场意外的后遗症。
  她爱他,毋庸置疑。
  “好。”徐建简短答道。
  说完,男人俯下身,用力搂她入怀,试图从她的唇上掠夺一丝温暖。他急迫的想要确认些什么,来压抑自己的愤怒和不安。
  一个粗暴的吻,一场无法言说的惩罚。
  王思年甚至尝到了撕咬间淡淡的血腥气。
  原来仅仅是唇齿相接,也能体会到大脑缺氧的麻痒滋味。
  就在王思年怀疑自己会不会窒息在这个缠绵的吻上时,男人松开了她,沉重喘息着。
  “对不起。”王思年断断续续的道歉,气息不稳。
  徐建摸了摸她胀得发红的脸颊,淡淡的说:“走吧,回家。”
  ***
  冲动一时爽,扫尾火葬场。
  到家之后,徐建坐在沙发上,开始一个个打电话。他没有抱怨,只是默默的做着这一切。
  婚礼不仅仅是吃个饭,交换一下戒指,而是一项复杂又浩大的工程。人员调度的难易程度仅次于装修和伺候月子。
  酒店场地、鲜花餐饮需要延期,婚庆需要沟通,亲近的朋友需要通知,甚至由于徐建的父母远在国外,机票也需要改签。
  “往后推迟多久?”男人正在给航空公司打电话,掩住听筒,询问女人的意见。
  电话那头在等待,无形的压力像巨石倾泻下来。
  “一个月。”
  王思年一字一句的说,这是她给自己最后的期限。
  徐建点头,把她的意思传达给了电话另一端。
  王思年紧挨着他坐下,两只手绞在一起。
  男人确认过更改的行程后,微微侧脸,看到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女人纤长的睫毛向下坠着,丰满的嘴唇红且肿,是他方才亲的。她带着不自知的媚意,却又像个犯了错等待责罚的孩子,单纯的惴惴不安着。
  见他停了下来,王思年赶忙说道:“光看你忙活,我在这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有。”徐建把发烫的手机递到女人手里,“给咱妈说一声婚礼推迟的事情。”
  王思年好像接了个烫手山芋,急着把手机扔了出去:“使不得,使不得。”
  亲妈那个脾气她比谁都清楚,没人惹的时候都跟个|炸|药|库似的,现在不得骂死她。
  如果是平时,徐建一定笑笑接过来,替她圆个谎。
  但现在,他一动不动。虽然男人没有责骂她,但软刀子扎人,更让人难受。
  “年年,逃避不仅没用,而且可耻。”
  王思年脸腾的发热,咬着牙,还是拨通了王母娘娘的手机。
  “妈,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
  她吞吞吐吐磨磨蹭蹭,总归是把要说的给说完了。
  对面果然跟惹了雷公电母一样,噼里啪啦炸开了锅:“你疯了???多大年纪了干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想死是不是???”
  王思年把手机挪的老远,都能感觉王妈的怒气冲破了物理屏障,恨不得顺着移动的信号钻出来。
  就在她被骂的耳朵尖都红起来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走了火山喷发一样的手机。
  “阿姨,是我。”
  男人温和的声音,好像六月里一场适时的雨,浇灭了对方狂怒的酷热。
  “小徐呀!你好!”王妈的态度立刻和缓下来。
  “阿姨,这件事是我不对。”徐建温声说,“是我逼着思年去的。年轻人需要拼搏,尤其她在事业上有野心,是件好事,我百分百支持她。”
  道德的高地瞬间被他占领,导致王妈要是再喷自己闺女,都像是无理取闹似的。
  所以电话那头很快就从“王思年这个小兔崽子”转换成了“你要好好教育思年,让她跟你学习。常来家里看看,阿姨给你包饺子。”
  啪。
  手机挂断,被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谢谢。”王思年真情实意的说。
  徐建这一抓一放,确实让她感激的快要五体投地。
  “怎么谢我?”男人随口问道。
  女人有些踟蹰,凑过身来。
  然后他觉得脸上有一晃而过的温热,竟然是王思年用嘴小鸟似的的啄了他面颊一下。
  徐建板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好像冰川遇见暖阳,徐徐化成春水。
  他叹了口气。
  ——他有的是法子惩罚她的逃避和拖延,但当对方放下身段求和时,他就一个也使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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