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咬一口——丧丧又浪浪
时间:2020-11-03 10:46:28

  云边自始至终没给边赢眼神,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喝燕窝格外认真,仿佛那不是她从小开始每天雷打不动喝上一碗、已经厌倦到看见“燕窝”两个字都想吐的东西,而是什么美味珍馐似的。
  眼睛不看他,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边赢没有理她,直接上楼了。
  果然,他不把她的话当回事,果然,他的回复是不耐烦的意思。
  云边和边赢就这么开启了莫名其妙、但是心照不宣的互不理睬状态。
  不过平日里边赢对云边就是爱理不理的,除了两位当事人,倒也没有别人看出不对劲。
  国庆过后的双休日调休,算作工作日,正常上班上学。
  连上九天课,时间格外漫长,好不容易挨到下一个周五,学生们早就挨不住了,从早上开始,学习状态就明显差于往常。
  高三也获得特赦,不必上晚自习。
  边赢早早回了家。
  晚饭时间,云笑白给云边说起周末的安排:“你明天下午去上游泳课,我帮你跟教练联系好了。”
  游泳,是云边和边赢才懂的暗号,激起他们独有、共有的回忆。
  空气都因此粘稠几分,云边呼吸不畅,头皮发麻。
  而且溺水的阴影还深深笼罩在她心头,她最近好几次梦到那种窒息感,要不是边叔叔不是她亲爹,她肯定要耍赖问边叔叔能不能通过非正常手段帮她搞定游泳考试。
  拖一时是一时,她跟云笑白打商量:“妈妈,我可不可以下礼拜再上。”
  “为什么要下礼拜?”云笑白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最讨厌的就是拖延,“早点学会早点考掉,早点了却一桩心事。”
  云边说:“我明天下午去要看游泳比赛。”为了说服母亲,她补充,“省级的,很厉害的。”
  仇立群说明天有省级游泳比赛,他要参赛,邀请她前去观看,她本来不想去,现在拿来当逃避的借口。
  云笑白哭笑不得:“厉害有什么用,你看了游泳比赛还能跟人家一样厉害不成?”
  但终究是给她放了行。
  晚上,边赢收到哈巴的私聊信息:「不输,明天一起去看游泳比赛吗?我这有两张前排票。」
  因为只有两张,所以尽管哈巴知道边赢大概率不肯去,但他的第一选择仍是边赢,压根没让颜正诚和邱洪知道,甚至连云边都排到了第二顺位。
  哈巴分外珍惜边赢,因为成为边赢的朋友,曾让他使劲了浑身的解数。费心程度,用哈巴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就算我追的是苏菲玛索,苏菲玛索都能被我感动了”。
  人总是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东西。
  边赢把“不去”两个字都打在输入框了,但顿了下,还是改了口:「什么游泳比赛」
  哈巴:「不知道,反正省级的」
  *
  大街上的人比往常的周六都要多。
  云边头一回作为关系户进到体育赛场,体验挺新鲜,仇立群给她搞了最前排的内部票,视野绝佳。
  坐下来没多久,突然有人惊喜喊她名字:“云边!”
  云边扭头。
  哈巴。
  和便宜哥哥。
  临城可真他娘的小。
  “哈巴。”照例没理边赢。
  “真的是你啊。”哈巴太惊喜了,“你怎么也来看比赛?”
  “我朋友参赛,我来看看。”云边说。
  趁着比赛还没开始,哈巴坐到云边后面跟她聊天:“哦,是你说教你游泳的那个朋友吗?”
  “是的。”
  哈巴爱屋及乌:“ta比什么,叫什么名字啊?待会我也给ta加油。”
  “仇立群,比100米自由泳和400米自由泳。”
  一听名字,哈巴顿时警觉了:“男的啊?”
  “嗯。”云边点头。
  边赢在后头兀自玩手机,完全没有参与的兴致。
  呵,省级比赛的运动员?
  水平也不过如此么。
  把她教得差点淹死在自家泳池里。
  这是仇立群第二次参加省级比赛,上一次最好的战绩是400米自由泳的铜牌,但今天他爆发力惊人,分别拿下100米的亚军和400米的冠军。
  400米上来,他摘下泳镜,凑到云边面前嘚瑟一顿:“怎么样,我牛逼吗?”
  体育竞技那种对极限的突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竞争压力,轻易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几场比赛看下来,云边看得热血沸腾,给予了仇立群高度的赞扬,懒得再维持平日里的淑女人设,跳起来大大咧咧和他击掌庆祝,大喊:“牛!逼!”
  她意气奋发的模样灵动极了,哈巴很郁闷,跟边赢抱怨:“这人谁啊,他们什么关系。”
  边赢不搭腔。
  仇立群一摘下泳镜,他就认出来了,这可不就是他爸和她妈结婚那晚,便利店里问她要微信号的人么。
  运动员们为了比赛,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处于严格控制饮食的状态,比赛过后可以破例松懈,大家早就等不及了要出去庆贺,仇立群问云边要不要一起。
  云边对体育竞技的兴趣和热情达到此生巅峰,欣然应允仇立群的邀请。
  等赛事结束,哈巴也约云边:“云边,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吗?我请客!”
  先来后到,云边拒绝了。
  就算仇立群没有约她,她也会拒绝,因为不想和边赢一起吃饭。
  冷战呢,吃什么饭。
  运动员们长期一起训练一起生活,关系比一般的朋友都来得亲密,感情也纯粹,氛围特别融洽,云边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吃饱喝足,大家约着去ktv进行第二场,云边惦记自己的门禁时间,起身告辞。
  仇立群送她回家,听到云边报地址“明湖左岸”,有点吃惊:“原来你这么有钱啊?”
  云边对仇立群已经没什么戒备之心,坦诚相告:“继父家。”
  单亲家庭啊,仇立群眼神变得同情。
  云边为自己正名:“我后爸很疼我的。”
  全家都很疼她。
  除了便宜哥哥。
  好巧不巧,下车的时候,边赢也刚好回家。
  见鬼了,怎么到哪里都能碰着他。云边腹诽,跟仇立群告别后,她佯装没看见边赢,兀自往边家的方向走。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互不干扰。
  云边到家躲不掉一顿燕窝,喝完燕窝才被允许上楼。
  卫生间的门关着,云边敲两下,静候片刻。
  里面没有应答,开门,门也没锁。
  但里面有人。
  边赢靠在洗手台前玩手机,看她进来,抬眸看她。
  搞什么,在里面不理人,还不锁门。云边下意识就要退出去。
  边赢却朝她扬了下下巴。
  云边看懂他的肢体语言了,他叫她进来。
  合着这人在这守株待兔等她呢。
  这种奇奇怪怪的厕所交流模式到底怎么养成的。
  她犹豫片刻,很想傲气地掉头走掉,但终究抵不过好奇心,默默进去,落锁。
  边赢打量她片刻,然后给她展示自己的手机屏幕。
  页面是她的微信聊天框,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回他那句“你怎么就要搞区别待遇”。
  “边赢哥哥,你不要老是一会理我一会不理我,我不喜欢这样。”边赢用平铺直叙的口吻,把她的话一字不差复述一遍。
  云边默,他没事背她话干什么。
  她发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听当事人念出来,才惊觉自己这几句话嗲得过分。
  这让她有种脚趾蜷缩的羞耻感。
  边赢打量她片刻:“看样子,你喜欢我老是不理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云边:???
  利群是一种烟。
  本来以为跟“中华”一样有名,跟基友聊天才知道不是,可能它只在我家这里出名?反正是一种烟。
  这是仇立群的微信的由来。
 
 
第30章 
  这明显是故意唱反调了。
  云边隐约能猜到边赢存了点逗她的意思,  但她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嗲了,哪里还舔得下脸继续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话,就连跟他共处一室都坐立难安,  所以她梗着脖子来了句“随便你”。
  说完也不等边赢回话,溜之大吉,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跟个猫似的灵活敏捷。
  边赢听到外头她把房门用力一阖的声响,轻嗤一声。
  明明是她先不理他的。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  就没了回头路,就像生气的时候没忍住笑了一下,哪怕这一笑并非本意、心中的怒气依然滔天,  但后面愤怒就会显得不伦不类。
  边赢对云边亦然。
  从他强忍着恐惧和恶心把她从竹叶青的毒牙之下救出来开始,注定他没法再毫无心理负担地冷落她,更别说是恶语相向。
  *
  云边没能从边赢那边得到任何解释或保证,  但接下来几天,  她依稀能感觉到边赢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热情当然是不可能的,反正他就那副德行,从来爱理不理,估计是笑神经欠缺,但不管怎么说,  他没再用那种实打实的冷漠对付她。
  云边对他的态度也从不自觉的靠近退回到最开始的礼仪距离,见面了叫他声“边赢哥哥”,  多余的?没有。
  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平静而单调。
  在临城的冬天到来之前,  云边经历了一次排名班级第二年级排名第十一的月考、一次重回班级第一年级排名第三刷新个人纪录的期中考,  也被选为学生代表在升旗仪式发言。
  在学校的表现可圈可点。
  不过,她始终没学会游泳。那天的溺水不但让她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连之前学会的那点皮毛技术也丢了个一干二净。
  正式的公文下来,  与传闻一样,从云边这一届开始,除极少数先天性疾病的学生,都得通过游泳考试才能拿到毕业证。云笑白一直催云边去学游泳,云边的借口几乎让自己浑身痛了个遍,天一冷下来,干脆直接耍赖:“妈妈我怕冷,我想等明年夏天了再学。”
  云笑白让她气得要死,但毕竟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再加上云笑白的琴行正式开张,结结实实忙了一阵,没那么多时间管教她,想着反正还有两年时间,也就由着她去了。
  临城是沿海城市,冬天比起锦城要暖和些许,但也只是些许,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反正江南城市么,那点阴冷湿寒的德行半斤八俩,谁也别笑话谁。
  那是个稀松平常的日子,阴天,西北风剌着刺似的往人脸上卷。
  云边裹紧了校服外套。
  中学生是一种很神奇的物种,大夏天四十度高温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套着校服外套,谁脱谁异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校服有什么高科技降温功能,但一等到冬天,校服又摇身一变成了保温箱,薄薄一层合纤织物里头加上件毛衣,就是他们御寒的全部装备。
  说他们火气旺?大可不必,一个个缩得跟孙子似的。
  云边也没得例外,在大风里哆哆嗦嗦,只盼着今天家里司机把车停得近点,每当放学时间学校门口车山车海,方圆五百米水泄不通,她往往得走好一段路才能坐上车。
  她在校门口停下来,四处张望一圈,果不其然没能看到边家的司机,不由得哀怨叹一口气。
  “云边?”有道迟疑的声音在斜对面响起。
  云边循声望去。
  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她头一次见。
  但只消一眼,她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因为他的五官有种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来源于她自己的脸。
  从小到大,她埋怨过他成千上百次,但她更渴望过他亿亿万万次,她对他有着本能的好奇和期待,尽管母亲不允许她问,她还是一次次触犯逆鳞,用尽办法打听他的消息,在脑海中想象他的模样,期待着哪一天他会突然出现,抱着她把她举过头顶,带她去儿童乐园骑小马,宠她哄她。
  他一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他一定是爱她和妈妈的。云边用尽想象力,给他编排各种各样的剧情。
  在小云边的世界观里,爸爸是神秘而伟大的,这种崇拜只需要血缘一条理由就足矣,是每个孩子对父亲毫无保留的爱。
  随着长大,云边渐渐停止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认清自己的父亲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不值得她惦记什么,如果见面,她想质问他为什么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想发泄自己这些年因为没有爸爸而遭受的非议和嘲笑,想为妈妈一个人赚钱养家鸣不平。
  她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碰面。
  “真的是你?”男人局促地笑了笑,笑容里有明显的讨好,“我只是来碰个运气,想着你妈妈应该会把你送到临城最好的学校来。本来还愁没有照片不好找人,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像我……”
  云边抬手拽住肩上书包带,凝下心神:“你有什么事?”
  “我叫宁温书。”男人的自我介绍很直白,“云边,我是你爸爸。”
  最后那百分之一的不确定也被证实,云边露出个礼貌微笑来:“我没有爸爸。”
  “这些年来是我对不起你,但我有苦衷,是你妈妈不让我看你……”
  “有事说事。”云边不想听,十六年了,只要宁温书有心想见她,怎么可能见不到,母亲又不是二十四小时把她拴在裤腰带上。
  他有一千种一万次机会来见她。
  可他一次都没有。
  她苦苦等待的那些年里,但凡他出现一次,她都会毫不犹豫原谅他。
  宁温书沉默片刻,充满恳求的眼睛里染上悲戚的色彩:“云边,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爸爸求你帮个忙,爸爸是在是走投无路了。”
  边赢从校门口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云边被一个中年男人苦苦纠缠。
  他以为她又惹到什么麻烦了,走近点才发现对方处于劣势,言辞恳切,而她高高在上,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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