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贝暖不哭了,陆行迟才拿过红色的铁盒,递给贝暖。
“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红色的小本本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是一张纸页发黄的旧字条,上面是爸爸的字迹——
祝暖暖生日快乐,健康成长。爸爸。
这是每年生日爸爸都会说的话。
今天又是贝暖的生日,竟然又收到这句熟悉的祝福了。
字条好像是从什么书上裁下来的,贝暖实在想不出来这会是从哪来的。
字条下压着一串钥匙。
和上次保管柜的钥匙不同,这串钥匙有大有小,做工精致,看起来非常新。
贝暖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
陆行迟看了看钥匙串,“贝暖,今天是你生日?”
贝暖点点头。
这次瞒不了他,刚刚的收养登记证上清楚地写着贝暖的生日。
现在想想,不知这是贝暖的亲生父母遗弃她时,写下来的她真实的生日,还是干脆就是福利院捡到她的日子。
陆行迟拎起钥匙串仔细看了看,推测,“那这好像是……生日礼物?”
虽然很荒谬,但是真的很像是个生日礼物。
这串钥匙太新,太漂亮,和这个末世中荒废的城市格格不入。
贝暖的注意力被钥匙串转移了,渐渐地忘了哭的事,和陆行迟一起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所以然来。
几把钥匙上都没有任何标记,不知道是开什么用的。
正在琢磨,忽然有人敲门,唐瑭探头进来。
“杜若哥不让我过来吵你们,非说你俩锁着门呢,”唐瑭灿烂一笑,“我就说没有。你们要不要出去玩桌游?”
陆行迟对他笑笑,“好。”
顺手拉贝暖站起来。
贝暖知道,他是想让她出去和大家玩,换换心情。
陆行迟牵着她的手走到门口,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
“贝暖,我放在你空间里那箱金条,给我用一下。”
他是说当初两个人刚见面时,他存放在贝暖空间里的装满金条的小公文箱。
贝暖赶紧翻了翻,把箱子找出来。
小公文箱看着不太大,贝暖就有点轻敌,从空间里取出来时直接拎在手里。
没想到箱子的份量远远超过贝暖的预期,猛地往下一坠,差点砸到脚。
还好陆行迟在旁边眼疾手快,一把帮她抓住,才没让她过一个今生难忘的瘸腿生日。
杜若他们都在外面。
杜若看见他俩终于出来了,笑道,“唐瑭这小孩,太不懂事了。不过白日宣那什么,确实不太好。”
贝暖瞪他,“宣什么?”
她凶巴巴的,杜若不敢再说,乖乖地举起手对她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贝暖满意了,把杜若的桌游收藏全都搬出来,堆了一地,和杜若他们一起一个个研究。
陆行迟却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你们玩,我还有事。”
整整一下午,都没再见到陆行迟的人影,他一个人关在主卧里。
贝暖琢磨,他昨晚守夜,一直在攻读言情小说,一夜都没睡,现在肯定是补觉去了。
吃晚饭前,陆行迟才又出来了,把贝暖叫进她的房间。
他靠在写字台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和以往一样从容自若,贝暖却能从他如常的表情里,分辨出一点局促不安。
“我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他说,“有点来不及,要是时间够的话,我觉得我能做得更好。”
贝暖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陆行迟继续说:“我觉得过生日的时候,送黄金比较吉利,又能辟邪,所以用黄金做了点东西送给你。”
他顿了顿,“虽然有点奇怪,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原来他把那箱金条要走,是为了给她做生日礼物。
贝暖心想,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他做的肯定不是长命锁小铃铛手镯之类的东西。
他又说有点奇怪,那也应该不会是通常大家会送人的金碗金筷子等等。
而且他那箱金条有那么多,那么重。
贝暖试探着问:“你是给我做了一个二十四K的金马桶吗?”
陆行迟:“……”
第70章
陆行迟说:“你等我一下。”
他出去了,过了片刻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金色的箱子。
箱子很明显是他用金条做的,做工精致,通体镂空,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装着东西。
整个箱体和箱盖上全是金丝做成的各式花朵,或含苞,或怒放,美轮美奂。
陆行迟把箱子放在床上,按开上面的机括,打开箱盖,取出里面的东西。
贝暖有点傻眼。
最上面最显眼的,是一个纯金打造的头冠。
活脱脱是埃及艳后的猎鹰头冠的翻版,上面是皇冠,两侧如同舒展的大鸟翅膀一样,分别垂坠着厚厚的好几层做工精致的黄金羽毛。
一排又一排羽毛组成优美的弯曲的弧线,护住耳侧。
造型古典,透着浓浓的异域风情。
贝暖拿起头冠,最下面垂坠的细碎羽毛发出彼此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头冠下压着一件胸饰,仍旧是埃及款,是一层又一层细密的串珠串在一起,铺排成宽宽的环形,好像缩小一圈的古代的云肩。
还有一个蛇形的臂镯,蛇身扭曲着环了几个圈,一只精致的蛇头向上,另一只蛇头向下,都吐着细细的信子。
下面还有一叠别的东西,贝暖看不出是什么,伸手拎起来。
竟然是一整套衣服。
上半身是由和头冠一样的金色羽毛组成的,好像两片翅膀,弯出一个弧度,遮在胸前。
下面是极宽的腰带和金丝编成的长裙,长裙竟然像好几层轻纱一样,是半透明的,并不硬,还很垂坠。
他用了一下午,居然做出这么精致的一整套衣服,简直是神乎其技,可见他对金属的控制越来越强了。
这一整套,好像把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的衣橱搬过来了,说不定比她的还要精致。
贝暖从小就喜欢古埃及首饰奢华神秘的风格,这套行头简直不能再合心意。
陆行迟一直在旁边留心观察贝暖的表情,现在好像放心多了,对她微笑了一下,“要不要换上试试?”
贝暖连忙把陆行迟推出门,换上那一整套。
随即就发现,这身漂亮得要死的打扮,也重得要死。
刚刚那差点砸断脚面的份量,现在估计有一大半都穿在贝暖身上了。
不过是真的很美。
贝暖对着衣橱的镜子转来转去。
陆行迟在外面敲了敲门,贝暖才想起来把他放进来。
他上下打量贝暖一遍,耳根有点泛红。
贝暖心想,你害羞什么啊,这不是你做的吗,怎么看都是故意的,低胸还露腰。
本该有疤痕的地方现在也露出不少,皮肤光洁无瑕,一点异样都没有,不知道要多贵的祛疤手术才能做到这种效果。
有点露馅,不过贝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有漂亮衣服穿,谁还考虑这个。
陆行迟的目光也滑过那里,不过他说的是另一件事。
“好像有点……嗯……不太合适,我帮你调一下。”
贝暖知道,他是说胸前羽毛的部分,对她的尺寸估计不足,压得太紧,形状也有点奇怪。
腰带的部分又有点松,好像快要掉了。
贝暖要求不高。
作为一个男人,还是母单的男人,能做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
陆行迟再看贝暖一眼,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长长的睫毛低垂,没有动,贝暖却觉得身上的衣服动了,悄悄地改变了形状。
他不动声色,就给她的衣服遥遥地做了微调。
现在舒服多了,也贴身漂亮多了。
贝暖对着镜子又转了个圈。
“陆行迟,”她对他眨眨眼睛,试探地问,“我能不能……再要一样东西?”
陆行迟望着镜子里的她弯弯嘴角,“你说。”
“我还想要这样一对猎鹰的耳环。”贝暖从写字台上抓过纸笔,在纸上勾画出一只舒展双翅的鸟。
贝暖歪头打量一遍自己的杰作。
虽然脑袋有点大,翅膀有点小,嘴又有点扁,怎么看都不像猎鹰,更像一只鸭子,可是陆行迟那么聪明,应该能理解的吧?
陆行迟过来看看,欣然点头,“好,我去做。”
自从昨天欣赏了她的“秋日大象枫叶图”,他就没对她的绘画才能有什么指望。
他拿起那张纸,开门出去。
关门前看见,贝暖又跑到穿衣镜前转圈去了。
陆行迟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昨晚看她那套《世界文明史》的时候,看见她在埃及艳后的图片旁边写了三个小字——“好漂亮”,后面还连着打了三个感叹号。
果然没有送错。
他走了,贝暖一个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心,一个念头却在脑海中渐渐露头。
所以这个世界也有埃及艳后吗?
如果连世界地图都不太一样的话,那还有古埃及吗?还有托勒密王朝吗?
如果没有的话,陆行迟又是怎么做出这么一套衣服的?
贝暖正在对着镜子发呆,忽然有人敲门。
一定是陆行迟做耳环时,有细节搞不清楚,要回来问问。
“自己开门。”贝暖说。
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陆行迟,而是江斐和唐瑭。
江斐说:“贝暖,杜若说想喝芋头红豆汤,我来问你要芋头和红豆……”
话还没说完,就看清了贝暖全身上下的新打扮,江斐笑了,“真漂亮。”
唐瑭的眼睛都亮了,“天哪!暖暖姐,你这一身……”大喘一口气,“……得值多少钱啊?你现在简直就是行走的钞票!”
贝暖:“……”
夸错方向了吧?
贝暖忽然冒出一个好主意。
贝暖不动声色地问,“你们看我穿的这身,是不是很像埃及艳后?”
然后安静地等着江斐和唐瑭的回答。
江斐再认真打量她一遍,点点头,毫不吝惜赞美之词,“没错,很像埃及艳后,很美,真正的绝代佳人。”
唐瑭也说:“对,美呆了!”
贝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用再瞎想八想了。
看来这个世界里也有埃及,也有那个有胆有识热爱黄金的大美人。
江斐拎着贝暖给的一袋红豆,唐瑭抱着好几个芋头,两个人一起出了她的房间。
关上门后,唐瑭才悄悄地问江斐。
“江斐哥,什么叫A级艳后啊?是不是还有B级艳后?C级艳后?听着好像不是什么好词啊?”
江斐对唐瑭笑笑,温柔地答:“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喜欢就好。”
事实证明,陆行迟天资聪颖,手艺卓绝,一对猎鹰耳环做得十分到位。
和贝暖在纸上画的一点都不一样,和贝暖在脑中构想的一模一样。
造型繁复精致,大得夸张,贝暖爱不释手,恋恋不舍地把那身重死人的衣服换下来之后,还在一直戴着。
没事就瞎晃晃,听下面挂着的一排羽毛在耳边发出细碎的声响。
一直挂到晚饭后上床,还不肯摘。
晚饭后,陆行迟洗漱完,又照例跟到贝暖房间里来了。
他昨晚答应帮她等爸爸,结果一夜都没合眼,今晚贝暖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再守着了。
而且贝暖有种感觉,这房间的存在,好像就是为了让她发现爸爸妈妈收养她的往事,并不会出什么事,爸爸也不会真的回来。
陆行迟却不走。
他在写字台旁的椅子上坐下,“我陪你一会儿,等你睡了就走。”
大概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
他用手肘撑在桌面上,支着头,一双漂亮的眼睛半开半阖,因为困着,在桌上烛光的照耀下,像蒙着一层水雾。
“不然……我给你在这里打个地铺,你先睡一会儿?”贝暖试探着问。
陆行迟不答话,眼神慵懒,望着贝暖,和平时目光锐利警惕的样子很不一样,像只正在犯困的大猫。
他今天上午出城,又是开车又是杀丧尸,到处帮贝暖找银行的保管柜,下午本应该补一觉的,结果忙着帮贝暖做生日礼物,没有休息,反而费了不少心思。
已经连着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过觉了,想也知道,他一定是困极了。
他那么好,贝暖的心软成一汪水,对他伸出手,“过来躺一会儿。”
陆行迟微笑了一下,完全不掩饰脸上目的得逞的表情,站起来,把自己挪到贝暖的床上。
床很小,贝暖往里让了让。
陆行迟不让她靠墙,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才总算闭上眼睛。
贝暖忽然想起白天他在超市仓库时悄悄放进背包里的东西。
贝暖小声说:“陆行迟,先说好,就是让你在这睡一会,可不是别的意思……”
陆行迟闭着眼睛,语调懒洋洋的,“好。”
他应该是真的困了,抱着贝暖,不到一分钟,呼吸就均匀绵长起来。
反而是贝暖,一点都睡不着。
贝暖以前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张从小睡到大的小木床上,会多出这样一个和床差不多长的男人。
因为贝暖的病,贝暖从没打算过要谈恋爱,更没想过要结婚。
医生说,贝暖的心脏情况一直不太好,很可能承受不了怀孕和妊娠的额外负担,原则上,是不能生宝宝的。
以前也有人无视贝暖的病来追她,都被她坚决地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