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蹭你的气运/当我得了绝症后他们都追悔莫及——明桂载酒
时间:2020-11-03 10:53:55

  傅阳曦:“……”
  接下来另外几人还说了什么,明溪已经听不清了,听清了脑子也转得慢的很,没法辨认到底在说什么。
  她沉浸在巨大而悲伤的梦里,仿佛回到了上辈子灵堂的那一天。
  手脚都冻得发麻,哭得浑身都在抖。
  明溪依稀感觉自己被傅阳曦半抱出了烤肉店,自己吐了他一身,他蹲在自己面前,把自己系得乱七八糟的鞋带重新系好。接下来对姜修秋其他几个人吩咐了几句。
  烤肉店外的路灯的光照在地上,细小的飞虫在寒气中飞扬环绕。
  呵出的气成了白雾。
  泪水砸在地上。
  冷得要命,眼泪淌进脖子里也冷。
  她脖子上又多了一条围巾。
  总算不冷了。
  明溪抱住了身前的暖和的电线杆。
  ……
  接下来明溪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睡了一觉。
  ……
  很奇怪的是,醉酒的人快醒来之前,能知道自己是醉了。
  意识朦朦胧胧的快要清醒,可是身体上却像是压着一座山,怎么也抬不起来。
  眼皮子也沉重疲倦得不行,只能感觉到一点闪烁的光亮。
  像是卡了带的放映机,能想起来昨晚的只有几个零星的画面。
  引擎的嗡鸣声以及轻微的摇晃让明溪感到头疼欲裂,着陆时的失重感更是让人胃部拧成一团,昨晚吃的什么都快要吐出来。
  ……
  等到明溪模模糊糊地有了点意识,快要睁开眼时,第一个感觉就是冷。
  怎么回事?
  比昨天冷多了?
  气温突然骤降了十几度吗?
  耳边不停地传来嘈杂的声音,座位一直在颠簸,明溪浑身上下的骨骼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她努力睁开眼,意识还有点迟钝。
  入眼的是一道有些脏的车窗玻璃,她在车上?
  人贩子?!
  明溪悚然一惊,吓得魂飞魄散,彻底清醒了过来。
  明溪朝左边看去,傅阳曦坐在她左边,明溪突然安心。就算是被人贩子绑了,有傅阳曦在一块儿,那也会有人顺带把自己赎了。
  傅阳曦正疲倦地睡着,嘴唇紧紧抿着,眉心紧皱,换了身衣服,他没戴他的降噪耳机。
  明溪很快反应过来银色的耳机挂在自己耳朵上。
  她摘下来,已经没电,关掉了。
  明溪又朝右边看去,是一个破旧而熟悉的车站,候车大厅上挂着去年张贴现在还没摘下来的囍字,灰尘扑扑,人来人往的叫卖声十分嘈杂,是一个破落却又欣欣向荣的地方。
  街道两边到处都是红红绿绿甚至五颜六色的小广告。
  车子还在往前开,擦肩而过许多三轮车。
  坑洼不平的砂砾地面上,隔一段距离就是垃圾堆,沿路的垃圾桶仿佛全都是个摆设。
  明溪眼皮一跳,忽然觉得无比的熟悉。
  甚至街道拐角冷冷清清的豆浆摊都觉得熟悉。
  老板操着让明溪熟悉的口音:“豆浆!好喝又不贵的豆浆!”
  香气仿佛溢了过来。
  她呼吸窒住。
  她心脏怦怦直跳,额头不由自主贴上了冰凉的车窗,感觉到了气温差。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终于暂停。
  车子绕了很久,在镇上一处旧的破巷子口停下来,深幽的巷子一如明溪记忆当中,地上长满青苔,刚下过雨,还积满了水。
  视线往上,是错乱无章的破烂筒子楼,窗户没有几家是闭上的,全都大开着,一根或两根竹竿抻出来,褪色的体恤衫、校服和晒干的腊肉胡乱挂在一起。
  ……
  太熟悉了。
  再往巷子里走几步,就是以前和奶奶生活过的那个小院子。里面会长着一些栀子花树,放着几盆晒着的萝卜,还有整整齐齐摆着的一些奶奶补的鞋子。
  意识到这是来到了哪里之后,明溪心跳越来越快,触碰在车窗上的手指都在轻轻地颤。
  有些地方变了一些,但是记忆里的大多数东西都没变。
  一群少年三五成群招摇过市,抱着篮球去旁边雨水少点的小空地打球。
  车子停下来,司机操着本地口音:“到咯,醒醒,给钱咯。”
  明溪才注意到后面还跟着一辆车。
  柯成文和姜修秋还有贺漾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从上面跳下来。
  傅阳曦也醒了,醒了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赵明溪。
  他打了个哈欠,照例顶着一张不耐烦的臭脸,掏出几张红色钞票递给司机,然后跳下车门,绕到这边来。
  他打开了明溪面前的车门。
  明溪眼睛红肿着,呆呆愣愣地看着他。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
  爱丽丝梦游仙境吗还是什么?
  怎么一觉醒来就回到了以前生长的地方?明明回来一趟得火车十几个小时。
  但是她睡着了是怎么被弄上火车的?
  明溪陡然想起来沉睡时起飞着陆的嗡鸣声——私人飞机?
  而且还有傅阳曦——这几个人——
  像是误闯入她的梦境一样。
  傅阳曦站在车门前,扶着门,等她下去。
  他逆着清晨的光,一头红色耀眼短发将清冷的晨雾暖化不少。
  见她愣着不动,傅阳曦微微俯身,嘴角一勾,笑了起来:“愣着干什么?”
  明溪慢半拍地下车,傅阳曦顶着车门顶。
  他踹了个板子在车子下面,刚好盖住泥土地上的积水。
  “Wele home, little girl.”他对赵明溪道。
 
 
第30章 
  “……”
  傅阳曦突然拽上这么一句臭屁的英文, 瞬间把明溪从幻境当中拉了回来。
  贺漾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对柯成文道:“你们国际班的人都这么有病?”
  柯成文趁着傅阳曦没空收拾他,捂着嘴小声对贺漾道:“实不相瞒,我是最正常的, 而且, 我还是班草。”
  贺漾:“……”
  算了, 她不该有所期待。
  没一个正常人。
  明溪从如坠梦中的状态回笼,下了车,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她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事物,肾上腺激素分泌得很快,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她看着大家,忍不住问:“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柯成文道:“你们镇上没有停机坪, 所以飞机先开到了市中心去,然后曦哥包了两辆车, 我们在泥巴路上开了四个小时才到的这里来。”
  明溪看向傅阳曦。
  她很难形容此时的感受,就像是最冷的时候,有人送了炭火来, 还替她拢了拢衣服,告诉她一切顺意。
  ……
  喉咙里有什么在翻搅, 明溪想说些什么,但是觉得这时候说谢谢又太见外。
  傅阳曦这个人, 带着锋利而散漫的鲜活气息,张扬热烈得像一团红色, 在人群中老远一眼就能认出。
  如果说以前明溪单纯是为了气运接近他, 那么现在他对于明溪而言,是一个即便没了气运,也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明溪悄悄在心里做出了这个决定。
  被赵明溪一直盯着, 傅阳曦脸部一下子烫了起来。
  “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钱人。”傅阳曦竭力坦然,单手朝后捋了下头发,得意洋洋,一脸“小菜一碟啦我也就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太感动啦”的酷炫拽。
  他单手把赵明溪的书包从车子里拎了出来。
  刚得意完就听到柯成文突然抱怨了起来:“我说曦哥你也真是临时起意,哪天来不好,偏偏昨晚大半夜的跑来!刚下过一场雨,到处都是泥泞,颠得我浑身都快散架了。而且赵明溪你到底多少斤?曦哥说你太重,我们都搬不动,非得——”
  傅阳曦耳根“唰”地一下子红了,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你话很多是不是?要不要给你报个一小时说一百万字大赛?”
  柯成文:“……”
  贺漾诧异地问:“真有这个比赛?”
  明溪忍不住笑了。
  “好了好了快进去,这里风好大。”傅阳曦看了眼赵明溪冻得发白的耳垂,催促道。
  明溪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朝着小巷子深处的破败院子走去。
  傅阳曦则绕过去和两个司机说了几句话。
  引擎发动的声音传来,两个司机很快开着老爷车吭哧吭哧地从颠簸的道路上离开了。
  姜修秋落在最后,操着手,毛衣领恨不得盖过头,冷得浑身哆嗦,走到傅阳曦身边,呵了口冷气问:“你让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接?”
  “明早七点。”
  姜修秋低声道:“那岂不是要在这边过夜?”
  傅阳曦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赵明溪,漫不经心道:“我家小口罩好不容易来一趟嘛,况且——”傅阳曦左右看了眼,压低声音道:“我查了下,回去的绿皮火车每天就只有早晨七点那一趟。”
  “等等。”姜修秋睡眼惺忪的眼皮子猛然一跳:“你别告诉我回去要坐火车,我们来时的私人飞机呢?!”
  “我们一下飞机就惊动了我爷爷那边。”傅阳曦掏出手机看了眼:“三十——现在五十二个未接来电,我没接,他就把我权限取消了——你干什么,姜修秋,你这是什么脸色?你中毒了吗?”
  “你找死呢吧。”姜修秋道:“看你回去你家里怎么教训你。”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傅阳曦不以为意,并坑人坑得理直气壮:“瞧这里山清水秀,要不是我,你可还没机会出来一睹祖国的大好河山呢!”
  姜修秋看了眼周围的穷乡僻壤:“……”
  那可真得谢谢太子爷您了。
  明溪走进院子里。
  院子里熟悉的竹编小茶几已经不见了,被丢在檐下角落里搁东西,许久没人动过,落了一层灰。
  玻璃窗上以前她贴上去的窗纸被揭了下来,只留了一层印记。
  栀子树也没了,泥土地面铺上了粗糙而简陋的大理石砖块。
  土红色的院墙也重新被砌过。
  这块面积准确来说不算是奶奶和明溪的,而是隔壁李婶家的,以前是租住,奶奶去世后,李婶就把这间小院子给翻修了。
  一切都物是人非。
  但明溪的心境已经与上辈子截然不同。
  上辈子奶奶去世后,她每次回来,都是一个人回来。更别说得了绝症之后回来的那次,心情该有多绝望。
  走过人海中,觉得没有一个地方是自己的归属地。
  但这次或许是因为身边有了一群朋友插科打诨的声音,院落里热闹起来。
  明溪的心境也明亮开朗,对以后充满希望。
  傅阳曦拎着书包走过来,一只手插兜,一只手递给她一个云南白药的蒸汽眼罩,东看西看就是不看她,装作随意道:“敷一下,你眼睛都肿了。”
  明溪拆开一次性眼罩的包装,发现是一个眼部镂空设计的蒸汽眼罩,眼睛可以露出来。
  她戴上后,傅阳曦瞥了她一眼。
  赵明溪皮肤白皙,眼珠乌黑,漆黑睫毛纤长,眼眶红得像兔子。
  戴上之后,眼罩边角的两个尖尖翘起,显得更像一只发懵的兔子。
  傅阳曦冷酷的表情差点没憋住。
  “很搞笑吗?”明溪用手把热乎乎的部分往眼周按,暖了下手,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傅阳曦又掏出一个同款:“就随便买的呗。”
  冷得待机在墙角的姜修秋:……
  在客运站让司机把车子停了大半天的是谁。
  傅阳曦一只手拎着书包,一只手半天笨手笨脚拆不开。
  明溪伸出手,给他拆开,踮起脚给他戴上去:“别动。”
  傅阳曦蓦地屏住了呼吸。
  空气寒冷,赵明溪白皙的脸冻得更加发白。
  就昨天一晚上,她脸仿佛小了一圈,被一个眼罩就盖住了大半,只露出浅粉色的唇和白莹莹的下巴。
  她靠过来。
  傅阳曦喉结咽了下,觉得自己血液往头皮上冲。
  ……
  柯成文宛如大马猴般跳了过来,嚷嚷道:“不公平啊,我也没睡好,姜修秋一个人横躺在后座,把我腿都压麻了,我黑眼圈都出来了,为什么没有我的?!”
  气氛瞬间被破坏。
  “你他妈眼圈平时不就是黑的吗?!”傅阳曦气急败坏地把他脑袋推开:“没了,就只两个。”
  柯成文:“……”
  明溪昨晚刚受到他们的那么多帮助,觉得已经和他们有了革命友情。
  她非常不好意思地把自己脸上的眼罩摘下来,道:“要不我的给你?我睡足了,眼睛不难受。”
  柯成文刚要高兴接过来。
  傅阳曦“啪”地一下就把他手打开。
  傅阳曦臭着脸,抠抠索索地从包里掏出了另外三个:“给。”
  柯成文:“???”
  明溪:“不是只有两个??”
  傅阳曦脸不红心不跳眼皮子不眨:“我刚才忘了还有一盒。”
  “……”
  五个人都戴上眼罩,宛如闯进来抢劫的江洋大盗,将抱着瓷盆过来洗菜的李婶吓一跳。
  明溪连忙摘下眼罩走过去:“李婶,是我,我回来看看。”
  “是明溪?!”李婶一下子认出了明溪,顿时将瓷盆放下,过来拉着她仔细端详了下,感慨万千道:“明溪变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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