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攸寒神神叨叨,“你不能欺负虞敛月,强迫她嫁给你,不过既然嫁都嫁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也要让敛月留下来。你要是再离一次婚,会被很多人嘲笑的。”
沈恪之纳闷,“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沈攸寒固执地避而不谈,而是告诉她爸接下来更重要的事,“你是搞定了妈妈,但外公外婆的祝福也很重要。”
沈恪之抿了一口水。
目光掠过外面法国梧桐,“如你所愿。”
“爸爸,那是不是以后虞敛月都可以陪着我了?”
“你并没有放弃她的工作,所以,你们相处的时间仍然是有限的。”沈恪之也曾这样告诉过自己。
“那我就黏上她,”沈攸寒的眼底有光,“爸爸你总不会又怪我吧?”
“随你。”
“那我可不可以办一个party,我总要告诉我的小伙伴我找回妈妈了……”沈攸寒刷过手机黄页,“我这里有上次芸芸开生日party的主持人姐姐的电话,爸爸你不反对的话,我就去准备啦。”
沈攸寒说得极快,眉飞色舞地规划着未来。
沈恪之惊奇发觉,女儿思虑周全,不仅是见家长的事,就连如何介绍给朋友,也都做足了准备。
相比之下,他反而显得比较冲动。
“可以。”
向来不算亲近的女儿沈攸寒就站在书房原地,“喂,敛月?”
虞敛月在鸭蛋家刚吃了一口焖饭,匆匆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沈攸寒兴高采烈,“这个敛月你就不用管啦,我的意思是今晚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沈恪之想把女儿推出去,不想让虞敛月误会自己半天不见有多想她。可沈攸寒很有定力,站着就是不动。
虞敛月压死了声音,“我的小工厂明天要开工呢。”
不想回,不敢回,也不能回。
“我让爸爸去替你工作,他是个工作狂人哦,我觉得他一个人可以把所有工作都包揽了,”沈攸寒伸直了手臂,举着她的新款手机,踮起脚尖试图靠近沈恪之的耳边,她激动张扬道,“爸爸你说对不对?”
紧接着,虞敛月听见了哐啷当的清脆关门声。
归根到底,这还是小孩想得太天真了。
虞敛月不由安抚道,“其实爸爸妈妈的关系也是很好的。”
也至少算是契约精神吧,总不能得了好处,还把婚姻最惨淡的一面袒露给年幼无知的孩子看吧。
虽然沈攸寒未来可能会做一些伤害她的事,但这并不妨碍她作为一个六岁小孩的内心稚嫩的世界。
“敛月,你用不着故意说这种话吧,我就没看到过爸爸和谁的关系有好过。所以,没关系啦。”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沈攸寒忽然发觉,敛月竟然以“妈妈”自称了,很快,兴奋的波浪卷过她的大陆,她完全忘记了亲爸甩门的动作了。
放下手机的那一刻,沈攸寒冲出门外。
管家欧爷爷问她,“丫头一直傻笑什么?”
沈攸寒狡黠一笑,“这是秘密。”
说完,沈攸寒在幼儿园同学群里发了party邀请,虽然怪不好意思的,但她想自己也算是变相地为虞敛月撑了撑腰吧。
“沈攸寒,你爸爸要娶后妈了吗?”
“攸寒,我听法制台说有了后妈就等于有了后爸,要是你爸爸也变坏了,你该怎么办呢。”
后面老扣鼻屎的男孩踊跃发言道,“我家里特别大,你要是被继母欺负了,可以嫁给我住到我家里来。”
沈攸寒心想,才不要呢,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嫁的。
群里一条语音接着一条穿过来。
她有些扛不住了,隐藏的小秘密终于见了光,“我爸爸复合的阿姨就是我的亲妈。”
“啊?”
这一群明显智商就不算高的人怎么可能会理解呢,沈攸寒好说歹说,干脆换了种最通俗浅显的说法,“就好比是白雪公主她那后妈最后结果是她亲妈这个意思啦!”
“啊,给吃毒苹果的继母是不可能变好人的!”
“怎么后妈就能变亲妈呢?”
“不明白,我问小度和小爱同学了,他们也没有答案,等我妈妈回来我就问我妈妈。”
“沈攸寒,你太小了,很多事你不懂的,你爸爸肯定是骗你的,后妈总不可能和亲妈一样好的!”
越说越绕了,这些针对虞敛月的话就没有一句中听的,沈攸寒干脆关了手机。
她一蹦眺到床上,想起对爸爸的安排来,外人都很难理解虞敛月的处境,更何况爸爸在风口浪尖上也没替虞敛月做些什么。
她打开了衣柜,想着明天要穿什么去外婆家。
—
这一天,就连老管家也察觉出了沈家父女的不同,他主动问及,“沈先生,家里是要有什么变化吗?”
沈恪之皱了皱眉,忽然间想通了结婚或许还真不是他和虞敛月两个人的私事,“我结婚了。”
欧管家笑逐颜开,完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沈恪之结婚,“那太太什么时候搬进来,我们要为她准备什么吗?”
沈恪之:“不用,她这个人挑剔得很,我们准备的什么也总是不满意。”
管家心里也算有个数,未来的女主人听上去就不大好相处,也不敢多问,忙起了手头上的小破事。
沈恪之则专心于一个乐高手办。
他就怕虞敛月一个不小心看着不顺眼全都处理掉,提前一个一个从安置的样品柜里拿出来放进纸板箱。
“先生,那不是您最爱的几个手办吗?”
“家里的品味格调也应该上去些了。”
然后,管家亲眼目睹着先生将那些蒙上灰尘的一个个水晶奖杯,类似于“青年企业家”的小高人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这不是,更没格调了吗?
先生,好像从来就不是这么爱炫耀的人呐。
——
次日。
八月初迎来又一波高温。
外省洪涝也不少,沈恪之忽然早上大发善心换了一笔款,而收款人经期发现抬头名是“沈恪之夫妇”,原来,沈先生早就有妻子了。
这个消息也就这么偷偷流传出来。
虞敛月起了个大早,要陪同陆庄周签合同,她这整天两地来回跑,严重感觉的中年危机离她并不远了。
敏锐如媒体,有人剪到了学生时代虞敛月与沈恪之的合影,BBTV之前相熟的记者也旁敲侧击地来问,“虞小姐现在是有夫之妇吗?”
“我只是平平无奇的实业小天才。”
虞敛月既没回答,也避开了所有选项。她终是知道纸包不住火,不过这才一天,速度也太快了,不是说沈恪之作为男主只手遮天,怎么媒体信息还是这么轻易放出来呢。
虞敛月也没有深思,除了父母那里以外,她没有过多的担忧。
此时,她已换好了一身宁静的水蓝色长裙,以免被抓拍时留下攻击性太强的照片,这样离婚时说不定社会残留一些“可怜”“同情”的声音。
可虞敛月没有想过这该死的身材,竟然完全压制的清新的味道,明艳大胆的曲线依然占了压倒性的胜利。
与陆庄周一见面。
“你这不觉得你有些怪吗?好好的大小姐装什么贤妻良母呢?”
虞敛月一笑,想来这位陆庄周同学起床太晚,还没来得及接触小道消息,她友善而温和地提醒道,“没错,我就是想过过戏瘾。”
“不是吧,虞敛月,”陆庄周其实也想说淡色系这挡不住她的光,漂亮还是顶级的漂亮,可他一脱口而出,就是不自然了,“你用不着这么别扭地调整.风格的,又没有人逼你。”
虞敛月:“走吧。”
他们在清河一家西餐厅签的字。
对比昨日夫妻关系复杂罗列的条约,这里的气氛又轻松也不压抑,虞敛月买单时一不小心抓到包里那张沈恪之的黑卡,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不过很快她过自己的11万余额的卡划过以后,这种复杂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既然是契约,没必要亏欠人情。
陆庄周也发觉虞敛月从上到下最大的变化是她不依附任何人了,不再希望从别的男人那里获取什么了。
当看着虞敛月独自结账的背影时,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女人也挺美好的,就算她未来伸出了利爪,他也不打算小心的避开了。
他心中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湖光了,直接留在清河过夜。”虞敛月想回趟老家,与父母交流一番,在媒体广而告之之前,她不能不做盘算。
“那我岂不是能省汽油钱?还挺好的,那我就送你回你爸妈那儿。”陆庄周没心没肺惯了,猛然体贴起来让人极度不适应。
虞敛月明里暗里拒绝各一编后,发觉陆庄周的本质就是“你越抗拒的他越希望你能接受”。
虞敛月也改了态度,“行,你送吧。”
之后的工作交接留给市场部其他新开的员工就好。
虞敛月不想卷入男一男二各自的征程,绊脚石为难的人越多,结局可能就越悲惨。
虞敛月鼓起勇气:“谢谢您了。”
“这么疏远是干什么?”
陆庄周情感迟钝,怎么也发觉不了虞敛月对他的不感冒,拉风的超跑停在虞敛月现在的老城区二手房下雨棚旁,就已经被好几个大爷告知“不能随意停车”了。
“那你赶紧走吧。”
免得小区交通堵塞,虽然住在这里的时间也不不会太长了,但把左邻右舍得罪了干净也未必是个好事。
“我送你上去呗。”
虞敛月:“您可以走了。”
陆庄周心想虞敛月这姑娘还真是心性强,表面上一句话不说,暗地里肯定因为家庭条件而偷偷自卑。
但他陆庄周怎么也不会是那种最物质的男人啊?正好,后备箱里还有几个礼盒,他准备一并搬上去。
既促进了感情,又给全了面子。
可上面有一个皮鞋声明显不大对。
正午。
一天最炙热的时候。
一个小孩冒冒失失从过道里跑出来,一蹦蹦到虞敛月怀中,“妈妈,我来见过外婆了!”
陆庄周心里暗叹,现在的熊孩子可真是奇葩,还能跑到别人怀里,非要喊别人一声“妈”?
就虞敛月这样的人,浑身上下看上去有半点母性情怀不?陆庄周接着吐槽道,就这小孩视力不行,要配眼镜。
结果,虞敛月还真没推开小孩,而是耐心放缓语速道,“寒寒,你这么早就过来了,那外公外婆有没有给你做好吃的?”
陆庄周被小孩冷不丁白了一眼,立马像个大哥哥一样目光亲切起来,他暗下判断,这虞敛月看上去像是领养了一个小女孩的样子。
沈攸寒挡在她妈和另一个奇怪又穿得骚包的男人之间,声音清晰且洪亮,“我爸说不能为难别人,我们是吃了午饭才过来的,妈妈你不会嫌弃我们吧?”
对于虞敛月来说,在“大魔王”属性爆发之前,当然不会啦。
虞敛月一手把沈攸寒拉到单元住户的楼梯口,不想让孩子被晒伤,她的声音清朗柔和,温婉得不像话,“我当然不会嫌弃寒寒啦。”
就这样,沈攸寒不由自主嘴角保持了最佳的上扬弧度,满心欢喜随时可以从天真的瞳孔里溢出来。
陆庄周有些不知所措,“你不解释一下吗?”
要解释的人是你吧。
沈恪之下了最后一个台阶,冷峻而不容打断地面容仿佛随地而起的气场,正冲破水泥地最后一层石灰。
“陆先生正好顺路送我回来。”
陆庄周不知所措,却也知道这时被疏远是什么意思,虽然沈恪之深不可测的眼里满是兴师问罪的意味,但身为男人保护弱者,是天生的职责。
他要是退了这一步,往后每一个日子里都得向后推。
“好。”
沈恪之低压着的情绪,仿佛随时间勃发。
于是,得知沈恪之没有想弯的时刻,虞敛月准确无误地给陆庄周使了个眼色,“你该走了。”
留在原地站在车门外,靠着车里的冷气过火的陆庄周发觉自己是多余的存在,他这是被眼前的男女排斥了?
陆庄周没有自知之明道,“虞敛月,下次有新的项目,我还是会找你的,希望你也不要忘记……”
沈恪之血色全无,“你话太多,该走了。”
希望什么,这个男人有资格希望什么?
面对别人的妻子,还希望别人感恩戴德吗?
沈攸寒更快捕捉道这个腿很长人看上去年轻潇洒的叔叔可能对妈妈潜在的想法,她催促道,“妈妈快上去吧。”
然后急忙转身拉扯住沈恪之的西装衣角,“爸爸,你第一次陪妈妈见家长,我能亲眼见证这件小事可真好。”
一脸懵逼的陆庄周正在回头的路上扪心自问。
是因为天太热,所以脑子不行了吗?
还是这个世界,崩塌了?
沈恪之目送陆庄周的离开,直至他走后才不冷不热回沈攸寒道,“医院不是早见过了吗?”
沈攸寒假装什么也不懂,小孩子也目睹着那个人悻悻离开,舒了一口气,小孩说话无所顾忌道,“可这是你们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啊。”
虞敛月:…… ……
沈恪之也眸子愈发深沉地看了一眼沈攸寒,像是警告般。
可沈攸寒才不管,她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大人,因为老小区的过道狭窄,过了一个转弯,沈恪之自觉走到了两位女性的身后,不再继续挤在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