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攻略——梓不语
时间:2020-11-05 10:25:00

“不用,青莞是少主的人,不能动。老白的手伸得太长了,他这样迟早会给自己惹麻烦……”老掌柜核对完账目,将账本收起,“记住,上头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不管你知不知道都要装作不知道。”
樊於期一回宫,立马叫来杨端和:“你找几个人,去查一下咸阳城北的百草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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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阿房宫后,青莞没有急着去煎药,而是先去卧房看看姬丹怎么样了,自己毕竟离开了小半日,这期间只有荆轲一个人在,偏偏对方又不会照顾人,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结果一进卧房,荆轲立马起身,像看见了救星似的:“你怎么才回来?”
“你以为取个药很容易吗?我既要防着秦国人跟踪盯梢,又要防着自己人问东问西……”
青莞的长篇大论刚开了个头,就被荆轲拽着来到姬丹的卧榻边:“少主好像哪里不舒服,你来看看。”
荆轲站在卧榻一旁,仍旧面无表情,但语速较之平时快了些。虽未明言,然担忧心绪溢于言表。
“殿下,殿下……”青莞轻轻拍了拍姬丹烧得泛红的脸。
姬丹额上的布巾滑落下来,她一摸那布巾,顿时气呼呼地瞪着眼前的暗卫:“荆轲,你是死脑筋吗?我出去那么久,你都不知道把布巾再多浸几次冷水给殿下换着敷吗?!”
“这个……还需要换?”荆轲讪讪地动了动唇,破天荒地任由青莞训,他是真的不知道。
难怪殿下不舒服,布巾都不凉了,她能舒服吗?
青莞一副“被你打败了”的神态,末了,无可奈何地挥挥手:“算了,照顾殿下的事儿还是我来吧,你去把药煎了。”
荆轲乖乖拿着药材走出卧房,青莞刚把布巾浸在水里,只见对方又返身回来,一脸无辜:“锅台上还热着饭……我,我没地方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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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样药材先后倒进瓦罐里,随着红泥炉上的小火慢慢炖煮,苦涩的味道渐渐弥漫开……
青莞也懒得跟荆轲解释什么熬药应该用专门的药罐而不是平常做饭的锅灶,直接下达了任务:“别的也不指望你了,看着炉子总没问题了吧。”
而这一次,荆轲终于没让她失望,不光尽职尽责地熬好了汤药,还盛到了碗里,双手捧着端到姬丹房里。
青莞中途给姬丹喂了点水,她眨眨眼睛,羽扇似的睫毛颤动着,像是马上就要苏醒
恰好荆轲端着药碗推门而入,见此情景,连忙将碗先搁在一边,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少主?”
姬丹半睁着眸子,嘴唇嗫嚅着,似乎还不是很清醒,对荆轲的轻唤也没什么反应。
“先喂药吧。”青莞伸出手轻拭姬丹的额头,还是有点烫。
唉,照这样再烧下去,真怕把殿下的脑子给烧坏了……
于是,青莞扶着人,荆轲端着碗拿着勺子,将汤药一勺一勺送进姬丹口中。
由于姬丹仍在半昏睡状态,意识还不清楚,荆轲又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基本上是喂三勺漏一勺,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濡湿了颈侧的衣领。
“哎呀,看你笨手笨脚的,照你这样的喂法,这碗药起码要漏掉一半……”青莞表示心累,于是嫌弃地对荆轲摆摆手,“把药放着吧,我来喂,你扶着殿下。”
“什么?”荆轲一愣,很明显没料到青莞让自己去扶少主。
“愣着干什么,快点啊!”
直到青莞又重复了一遍,他才上前半跪在榻边,让姬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窝处,然后青莞捧起碗开始喂药。
不得不说,论照顾人,还是青莞最在行,很快大半碗汤药见了底,一抬头看到荆轲单膝跪在榻边扶着昏睡的人儿一动不动,神情严肃,脊背挺得笔直,禁不住拍了拍小榻:“你怎么不坐在上面,跪着不累呀?”
“不累。”荆轲将姬丹平放回榻上,将被子盖上,不忘将被角掖紧。
“少见……”青莞撇撇嘴,然后拿着碗起身,“我去刷碗,锅里的药渣还没倒,殿下先交给你一会儿。”
“我来刷碗……”荆轲立马冷着脸开口,“你知道我不会照顾人,所以故意让我去照顾少主,存心想看我出糗,是不是?现在少主还病着,你胡闹也得有个限度!”
好哇,这家伙看来是忍了一天,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青莞把碗重重一放,不甘示弱道:“让你照顾一下殿下怎么了?不会不能学吗?不会还有理么?你也知道殿下病着,身边不能缺人,那你还啰嗦什么?!荆轲,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哪来那么多话,把碗给我。”荆轲朝她伸出手。
青莞看着荆轲的眼神,不禁觉得更奇怪了:“你到底是不情愿还是不自在?你,你该不会是对殿下……”话音未落,手里的碗被对方一把抢走。
不一会儿,灶房里传来锅碗杯碟的碎裂声……
青莞心累至极,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水池边,荆轲半蹲着,默默收拾一地的狼藉……
其实,在青莞出门的那段时间,他无意中听到了姬丹的呓语,而且听得很清楚。
那是一个人的名字,少主叫他“阿政”。
不用想,荆轲也知道“阿政”是谁。
他并非不知少主与那人的儿时情谊,并非不知那两人在彼此心目中的位置,乃至少主于昏沉中唤着那人时流露出的满心纠结的情意,他都看在眼里。
他不愿承认,在那一刻自己的心乱了,不想听到那人的名字,不想听那满怀深情的病中呓语,甚至一度起了逃走的念头!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少主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才会欲盖弥彰,才会冲动地不让青莞把那句话说出口,所以才不敢再与少主独处,只因惧怕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
他是荆轲,是少主手里最锋利的剑,也是最坚固可靠的盾。
除却一身登峰造极的武功和热血,他一无所有。
这样卑微如尘埃的自己,又怎能对少主抱有别的想法?
荆轲的眼睛闭了片刻,再度睁开时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与疏离。
起身刚将碎片和药渣一股脑倒进桶里,忽然间,他目光一凛……有情况!
荆轲迅速返回姬丹的房间,只见窗台上飞落一只鸽子,青莞还没来得及拆信。
“你来得正好!”青莞朝他挥挥手,束手无措道,“白羽鸽信,怎么办?”
荆轲摇了摇头:“我不够级别。”
青莞眉毛一跳:“说的好像我的级别就够一样!”
诚然,她的级别比荆轲还低,而够级别拆鸽信的人还在榻上躺着呢。
“要不然,你就代少主把信拆了。”过了好半天,荆轲终于打破了沉默。
青莞的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呵,荆轲啊荆轲……我还真是头一回认识你!你胆儿够肥的啊,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守规矩得多呢……”
说着说着,她发觉不对劲了,立马气得跺脚大叫:“荆轲,你戳傻子上当是吧!”
荆轲不由得皱眉:“少主还睡着,你就不能小点声?”
正在这时,榻上的人儿嘤咛一声,紧接着一阵干咳,青莞连忙过去拍背给她顺气。
一番折腾后,姬丹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窗台上正在啄食粟米的鸽子。
鸽信上寥寥数语,皆为白阁主亲笔,一共传达了两件事。
其一是樊於期突然调查咸阳阁下的所有联络点,迫于安全考虑,他们不得不暂时将势力收缩;其二是转达蓟城的命令,燕太子质秦时日已满,按照之前两国签订的国书,近期须择日回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觉得,荆轲这样的小哥哥只能仰望的,并不适合在一起生活,政哥差不多也是这种人。真正适合居家过日子的,非樊於期莫属。
 
 
第98章 一念成魔
嬴政亲政后, 在朝堂的人事上进行了一番调整。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莫过于将雍城驻军的主将蒙武升任为中尉,将其调往权力中心咸阳。
蒙氏乃军功世家,影响力本来就不容小觑, 但蒙武级别不高, 此举算越级提拔, 而且他年纪轻资历浅, 自是与朝堂上王翦那一派的人格格不入。
而另一方面,自从吕不韦倒台, 对于那些与之交好的官员以及朝中原先的重臣老臣们,嬴政也并未赶尽杀绝和严厉打压,他们中的大多数仍然继续留用,或是调往别的职位,同时嬴政又从地方上选拔了一批更加年轻和激进的官吏前往咸阳任职。
如此一来, 蒙氏与王氏、老臣和新人互有矛盾、互相牵制。
这正是嬴政想看到的,他不可能坐视任何势力一家独大。
·
天空飘着细雨……
吕不韦苦心经营多年的相国府如今成了荒凉之地, 府门周围因长时间无人打扫而杂草丛生。
嬴政站在相国府大门外,樊於期在一旁打着伞。
“王上,要进去吗?”
“不用了……”嬴政摇摇头,“寡人就在外面看看。”
吕不韦不在了, 其手下的那些幕僚也都被嬴政驱逐出了咸阳, 除了那个叫做李斯的书生。
樊於期调查过李斯,得知对方正是蕲年宫政变那日下令放箭的人,而正是这个面相斯文,实则心狠手辣之人却受到嬴政的特赦, 不仅如此, 还让其担任相国府的长史。
“王上,恕臣直言, 昌平君乃楚国王族,虽有救驾之功,然此人并不可靠,让其继任相国这样的高位已是不妥。况且李斯以前在相国府供职,不光参与过蕲年宫叛乱,而且他和昌平君一样都是楚人,王上将这两人安排在一起,不怕他们俩沆瀣一气,图谋不轨么?”回宫的路上,樊於期忧心忡忡,一个楚国王族出身的相国加上一个惯会搞事的长史,王上此举实在令他无法宽心。
朝令夕改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只能出言提醒嬴政多注意这二人。
“放心,李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芈启勾结的,他是寡人安插在芈启身边的眼线。而正因为他是楚人,所以更容易让芈启放松警惕……”见樊於期仍旧疑惑不解,嬴政接着解释道,“李斯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但贪图富贵,执迷权力,换言之谁给他的好处多他就跟着谁。如今放眼天下,还有谁能比寡人给予他的好处更多?”
见樊於期默然不语,嬴政挑眉,冷笑了一声:“其实,像李斯这种人才是最好掌控,也是最好用的,只要许以重利,便可以为己所用……吕不韦的行商之道,寡人也应当学以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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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礼制,君王及冠亲政之后,就该让广纳适龄女子入宫伴驾,并册立王后,以绵延子嗣。
像嬴政这种既未立后,后宫又空无一人的例子实在罕见,于是王上的婚事成了近日朝堂上争论的焦点。
朝臣都巴不得王上快些将王后的人选定下来,其中跳得最凶的就是新任的相国——昌平君。
昌平君拿出以往秦楚两国联姻的例子,力主嬴政迎娶楚国嫡公主为王后。
其他大臣不禁窃笑昌平君胳膊肘往里拐也拐得太明显,关键是个人都知道王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立关东六国的公主为王后,更重要的是,他们哪个不希望王上将立后的人选放在自己这里?
面对昌平君这般露骨的提议,嬴政并未当面否决,只是笑了笑,说声“知道了”。
这一句“知道了”,着实把众臣工搞懵了,不知对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嬴政也任由臣子们去揣测,立后纳妃的奏章每天都会出现在书案上,至于看不看批不批则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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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连日的汤药进补,姬丹的脸色好了一些,病势也消退了大半。
自从她那日从昏沉的睡梦中苏醒,荆轲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看见他出现在房间里。
姬丹当然知道他就在附近,有时候半夜里一觉醒来,目光飘向窗外迷离深沉的夜色,不禁想到荆轲那一身黑衣的背影是否也融在这浓墨般的深夜里……
断断续续病了半月,也该好起来了。
阿政已经亲政,秦国朝局焕然一新,她也到了回去的时候。
回想起当时在咸阳城的长街上偶遇阿政时的惊喜,一切皆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可惜,我要回去了,此后怕是再难与你一起煮茶听雨,花下舞剑了。
所幸,我终于要离开了,不用再日夜战战兢兢、备受煎熬,唯恐自己迫于压力而不得不再做出伤害你的事……自此山长水阔,天各一方,你我二人彼此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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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姬丹去面见嬴政,向他辞行。
“外臣姬丹,参见王上。”
面对心爱之人朝自己行大礼,嬴政自是感到不舒服,然而忌于有旁人在场,只能装作心安理得接受了姬丹的跪拜:“不知燕太子丹前来,所为何事?”
姬丹起身,直言道:“外臣此番前来,是为了和王上商议臣的归国事宜。”
嬴政的眸色暗了暗,接着挥退了所有宫人:“丹儿,你要走?”
姬丹淡淡一笑:“两国签订和约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我作质子,质秦两年。”
两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
他刚刚拥有了权力,同时也失去了亲情。
而此刻,那个曾经给了他温暖与救赎的人却说自己要走了,要离开他身边了。
“和约上的确写明了太子丹质秦的期限,可你是太子丹么?”嬴政神色不变,既未明言挽留,也没有让她走的意思。
“阿政,你这是何意?”对方意味不明的眼神令姬丹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一定要走吗?一定要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身份,活在他人的影子里吗?你就没有考虑过留下来吗?”
面对嬴政一连串的逼问,姬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她承认,离开是为了逃避。
她无法狠下心对阿政出手,又不能背叛父王背叛燕国,只有从此远离阿政,对他们彼此才是最好的结局。
想到这,她定了定神:“我回去确实是顶着别人的身份,可即便我不回去,我又以何身份留在这里?”
“你可以留在我的身边,我可以给你一个身份,让你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从今往后再也不用为别人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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