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抬头茫然看他一眼。
理解了一会儿后,她重重点了下头,接着继续投身于吃饭大业中。
见妹妹不开窍,凌烨越发惆怅,自顾自跑后院练武去。
阿月顶着头上的“52”,继续和食物奋战。
宫盈给她擦了擦脸,收拾好碗筷,端着茶杯上楼看卫襄。
他还在昏睡中,只不过,能看出药见效很快,气色比之前见到的时候要稍微好上一些。
药制出来的时候,宫盈提前看过效果,虽然没说具体要修复多少天,但能保证,不会给身体留下后遗症。丹田缺口补完以后,伤者还是可以和过去一样继续练武。
先前粗眉男劝过她,说丧失内力对于一个习武的人来说,打击是致命的。
即使救活了,也会生不如死。
宫盈突然庆幸,她手里有秘籍,有师徒系统。
所以,他应当不会过于难过吧?
少年静静躺着,他昏迷的时候睡姿很乖,五官没有一点儿攻击性,乖巧得像只奶猫,可怜又可爱,十分惹人怜惜。
她耐心地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给他喂水喝。
一杯水下去,微干的唇瓣终于恢复正常。
她小声叨叨:“说睡两天就能醒,你要是敢睡上三天,就没人给你喂水喂饭了,自己看着办。”
威胁完毕,宫盈心里稍稍舒坦了些,收拾好空茶杯,离开他的房间。
除了卫襄之外,她还要操心容瑜的脑子问题。
可以猜到,之所以容瑜的那些手下要千里迢迢找她一个横空出世的女神医看病,就是因为之前什么什么大夫都找过,且都不见效。
所以,这次容瑜的事情,宫盈只能决定自力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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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昏沉,迷迷糊糊之间,卫襄听到了陌生的声音。
虽然声音是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可这人说话的语气,却熟悉至极。像是当魂魄深陷沼泽之中的时候,突然从上伸过来了一只温柔而有力的手,那手,轻轻拖拽着他的魂魄,将他从淤泥沼泽之中,带了出来。
魂魄回到了身体内,身体却仍旧沉重。
卫襄以为自己在做梦,恍惚之间,他似乎在一片灰暗的视线当中,看到了一个身影,从眼前转身,缓慢离开。
那人推门出去,继而关门消失。
周围重归于安静。
脑袋一点一点变得清醒,五感也逐渐回到了体内。他觉得自己像是被魇着了,思绪虽然清醒,却始终无法动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少年终于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梳妆台,雕花铜镜,摆放着女儿家衣物的高大柜子,环境干净整洁。
卫襄闭了闭眼睛,强撑着身体坐起来。
他没有死,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只是,他现在在哪里。
又到底是谁救了他?
屋内的药香味道分外熟悉,他一转眸,之前半梦半醒时看到的画面,就又涌入了脑海中。
他起身,身体却轻顿了下。
察觉到了什么,卫襄伸出手,低头看了一眼。
少年五指干净修长,指节分明,皮肤很白。看着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但……只有手的主人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他望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五指缓缓收紧、合拢。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进来了一个陌生的少年。
少年看到他,先是一愣,接着脸上出现惊喜的笑意:“这位少侠,你居然醒了。你快回床上 躺着别下来,不然待会儿师父看到了肯定要生气。我和你说,我师父对你可好啦,她为了给你找药,生生把自己累昏迷,这才刚醒,就又出门买药去了。”
末了,他又道:“介绍一下,我叫凌烨。”
对方说了这么长长的一串,卫襄才终于开口,轻声问道:“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凌烨挠了挠头:“应该快了吧,待会儿师父回来了我立马告诉她,让她上来见你,你这会儿才刚醒,还不能这么快下床。”
“没事。”卫襄摇了摇头,“我去等她,然后亲自和她道谢。”
刚下楼,卫襄便看到了个生得白白嫩嫩的小女孩正靠坐在粗木前打瞌睡,听到动静,她像小兔子一样瞪圆眼睛,继而三两步跳起来,短腿短胳膊四肢并用原地比划,口中时不时发出奶萌的嗨呀声。
凌烨走在后头,没见到她偷懒的画面,只以为她一直在勤奋刻苦,便笑着:“阿月,可以休息了,待会儿再练。”
阿月眉开眼笑,三两步跑入他怀里,给了凌烨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小声道:“阿月要练,和师父一样厉害。”
凌烨摸了摸她的脑袋,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少年,心里倍感安慰。
月儿总算知道要努力了!
兄长是没啥指望,日后师门争宠,全都得靠这个小萝卜丁。
想了想,他搬来两条凳子,让刚醒的这位少侠坐下。
少侠刚刚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这时候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他:“你俩武功很厉害。”
练了这么久,凌烨自然也有这种感觉。
过去,他也曾见过其他习武的同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有人能比得上他和阿月的进步速度。
凌烨这么想着,炫耀似的开口:“因为我们的师父很厉害。”
少侠停顿了片刻:“你们师父会武功?”
凌烨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师父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我和阿月的武功都是师父教的,不光如此,她还给我们传了内力。”
越说越得意,他唇角忍不住上扬。
阿月也十分配合,兄长在说的时候,她就不停点头。
大概是觉得还不够,她“嗨呀”一声,兔子一样蹦上台阶,用肉肉的小拳头砸向地面。
劲气凌冽攻向地面,“哗啦”一声,留下了一片龟裂。
阿妹这么厉害,做兄长的也觉得脸上有光,他越说越得意,将师父的武功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说一半,意识到身边人突然没了声音,他才猛地打住。
啊不对呀!他不是要和这个未来的小师弟争宠吗!怎么一个照面开始在他面前猛吹师父呢?万一人家当真心动了,非要拜师怎么办?
凌烨觉察到危机感,紧张兮兮望过去:“你怎么了?”
卫襄这才扭头看他。
他摇头笑,似是刚刚回神:“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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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盈带着荷包出门买医书。
不过,古代买书没有现代方便。医书这类就更为不常见,她坐着马车跑了好多地方,最后还是在一家药铺里面,花了较为昂贵的价格,才买到了几本手抄医书。
药铺掌柜半眯着眼,做出心疼的模样:“我这些可是孤本,孤本,这点价格卖给你,血亏了啊我都。”
宫盈懒得搭理他,沉默着付过钱,将手抄书用布包好,背上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便在思考。药臼一级的时候,只能制随机药物。
现在二级,可以做指定药物。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到了三级的时候,功能还能再变强一些?
宫盈深感,现在药臼提供的药物种类还太少,很多棘手的问题,例如失忆什么的,都没有办法解决。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开医馆每天都需要使用药臼,但严格算起来,使用药臼的次数却比过去心无旁骛的时候要少很多。
她决定,等回去之后,再增加一下药臼的使用次数,看看升到三级之后,能不能找到帮容瑜治脑子的药。
与此同时,还要多看医书,充实知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袋里刚好想到了容瑜,马车咕噜咕噜开到医馆门口的时候,宫盈居然刚好看到了……
半蹲在医馆门口的容瑜。
不得不说,某些时候,颜值真的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一个人的气质。
上次粗眉男半蹲在门口的时候,宫盈只觉得他是个摇尾乞怜的小哈巴狗,憨厚当中透露着那么一点点猥琐。
至于现在的容瑜,则给了她完全不同的感觉。
蹲着的时候,颜值也丝毫都没有被打折扣,偏生比路过的那些站着的人还要有气势,好像不叫半蹲,叫摆pose拍时尚大片。
青年身穿着身月白色衣裳,碧绿的竹簪将长发束起,剩余的部分如墨般散落肩头。
似乎待了很久,他微微垂着头。
可能某些气质已刻入骨髓,纵使看不到正脸,宫盈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缓慢流淌的森冷寒意。
听到声音,他抬头,朝这边望了过来。
恰巧看到宫盈从马车上下来,他弯起眼睛,朝她露出浅浅的笑容,眼里闪着细碎的星光,揉了一瞳的温柔。
这一笑,先前的那些寒意,便顷刻间烟消云散。
宫盈:“……”
不是才离开没多久吗,怎么又来了?
见她要进门,他连忙快速站起身,看向她:“我来了。”
宫盈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正在乱跳,她耐着性子:“你来做什么?”
他用他那澄澈无比的双眸,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接着低下头,露出羞涩的笑容:“怕你久等。”
“……”她揉了下太阳穴,“没人等你。”
他不说话了。
“要治病的话,你可以明天再过来。”她道,“今天我真的有些忙。”
“可是我……”就有风吹灭了眼里的亮光,他满眼失落,“我想过来等你。”
稍稍顿了片刻后,他又补充道:“我想要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你。”
要不是没有条件,宫盈一定当场掏出个手机自拍张照片发给他,让他想看回家蹲着慢慢看。
她深呼一口气。
告诉自己,这是个病人。
是个病人。
不能和他生气。
和他生气就是浪费自己的精力。
默念了数遍之后,她努力撑起笑容:“但是我今日真的累了,明日再过来吧。”
他低头:“哦。”
再抬头,小心道:“我可以抱你一下再走吗?”
他紧张且期待地张开双臂,用最纯洁的表情,问出最无理取闹的问题。
先前正常交流的时候还好,这会儿对方突地变异,宫盈便一下子感受到了压迫感,她脆弱的心脏受到了惊吓,身子一歪,便撞到了身边的门旁。
很悲伤地摔了个屁股蹲。
这虚弱的身子骨,险些没摔散架,她疼得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心里落泪。
淦!你是失忆了,又不是变成变态了!
容瑜似乎没有想到会吓到她,脸色微白,小声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听他们说,对待喜欢的人需要这样……”
他想上前扶她起来。
宫盈哪里敢靠近这个需要治脑子的人,她赶在他靠近之前,自己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
这人的脑子再不治好,她人估摸着也要不好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道讶异的声音。
“师父?”
宫盈下意识扭头看过去,便看到了凌烨,凌月,以及……站在他们身旁的卫襄?
就,这么快就醒了?
一天的功夫?
她拿的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
卫襄醒了,宫盈自然不想再把时间花在容瑜身上,她求爷爷告奶奶,又是威胁又是哀求,好半天,终于将容瑜送走。
他不甘不愿地点头:“好吧,那我明日再来。”
然后一步三回头,留恋不舍地离开。
送走这人,宫盈擦过门边的三人,走进医馆,整个过程,目不斜视,面不改色。
倒不是她想装高冷,实在是……凌烨的表情太过可怕。
好端端一个少年,张着嘴巴,一脸撞破了村头小二和小花奸/情的表情。
她进去,坐到柜台边,端正坐在,试图用和蔼可亲的表情,掩饰自己先前的尴尬。
“少侠你醒了。”一边说,一边缓缓点头。若不是因为没有胡子,她这会儿已经半眯着眼睛开始捋胡子了。
卫襄垂下头,低低:“嗯,多谢这位大夫相救。”
有些话小孩子不能听,宫盈让俩徒弟到后面去玩,然后将他受伤时候发生的事情,以及送他来的阿烟,还有他所受的伤,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卫襄听完,神色微动,却并没有说话。
宫盈很想问清楚,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只是,现在时机还不对。
这次醒来,他似乎转了个性情,看着蔫蔫的。
她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一觉醒来,发现丧失了引以为傲的武功,身体变得虚弱,需要长期调养,是个正常人都会受不了。
所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宫盈看着他,掐出资历高深的声音:“少侠,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应当是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随我习武啊……”
闻言,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继而,轻声笑了笑:“你要收我为徒吗?”
宫盈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样的笑容。
不是自嘲,不是笑她,也不是冷笑。
听上去,倒像是有些……奇异的宠溺感?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脏猛地跳了下。
她连忙将这点想法掐死在脑袋里,沉默地盯着他,点了下头。
按照卫襄的性格,一定不会轻易拜人为师。他生长于灵山派,学的是灵山派的武功。而她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有了一次救命之恩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看起来很弱。
就算是拜师从头学,他也不可能会找上她。
不过宫盈早在心里打好了草稿,做好了准备,万一他拒绝,她还有一万个理由可以用来说服他。
只要他同意拜师,日后她就可以从她的兄弟,荣升为他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