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抬起眼,开始观察宁蛐的表情。
没有任何继续形容这双鞋的词汇。
他盯着宁蛐的一切动态,看着她拿起这双鞋,视线移动,垂下的眼睫随着她翻转的动作而微颤动,幽深的眸子如古井一样漆黑。
宁蛐弯起唇,“好看。”
似乎停了几秒,段宴目光一停,“是么?”
“真的好看。”
宁蛐抓了下头,似乎这近乎贫瘠的词汇有点儿让她烦,琢磨了会儿该用什么话语来形容,又不会太突兀,她沉默了起来。
结果,下一秒,段宴唇角就弯了起来。
“这是你第一部 剧顺利开播的礼物,”他貌态不惊地似乎嗓音缓和起来,“好看就好。”
似乎心情和脾气一瞬间好极了。
达到了一定高度。
这让宁蛐微微怔住,她的情绪有了片刻的停顿,眼神从这双鞋慢慢移动到了段宴身上,瞳仁由浅色收敛成了深褐。
这就满足了?
段宴好像,还挺好哄。
好像,相处起来,也没她想的那么难。
宁蛐想起来,心里由茫然变得有丝丝雀跃,她抓了抓脸,竟然有一种陌生的甜蜜传到了心扉。让她难以形容又无力挣脱。
心底像被帆船的帆栉裹住一般,耳边是嘈杂的噪音。
捧着手上的舞鞋。
她盯着自己的小时候的梦想,语气也缓慢了几分,“谢谢你,段宴。”
宁蛐瞳仁似乎泛着光,“其实后来是真的喜欢跳舞,唱跳也算和跳舞有点关系。我就很满足,其实我这个人,也一直不是很贪心。”
段宴的背似乎微微僵住。
宁蛐继续说:“我觉得没办法跳芭蕾也没什么事,我演电视剧也没什么,其实跳舞能作为我生活中有的一个元素,就已经是一件很满足的事了。”
段宴盯着她说这一句句话。
“我觉得我就是,”宁蛐停顿片刻,思考了下道:“我就是一个善于生存的人,热爱不会占据我的所有。”
所以唱跳、演戏都没太大的关系。
她不是艺术家,她只认为自己是个俗人。
或许说,没遇到足够大的热爱的事,能激起她奋不顾身的欲望。
“那我呢?”
忽然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宁蛐不解:“什么?”
段宴盯着她,手倏然搭上了鼻尖,他停顿片刻,又放了下来。语气似乎带着不是很有底气的把握感,他迟疑几秒,“我。”
“——也是一个微小的元素么?”
不至于抵达到那么足够的热爱。
不够达到你足够的重视。
不足以,让你有一股奋不顾身的欲望。
他的内心升腾起了一种渴求,这种无处窜出的迷幻四处擦躲。段宴眼皮似乎重重一跳,他垂起眼,盯着宁蛐问。
宁蛐沉默了会儿。
这个问题就像一枪□□,把她狙地无处可躲。如果她现在在一处荒岛,她一定是第一个四处逃窜的人。
“……”宁蛐不知道怎么说,空气就这样冷了会儿,“物是静的。”
“人是栩栩如生的。”宁蛐掀起眼皮,弯起眼角道:“不是么?”带着反问,直接地,把这个问题直接抛给了对方。
段宴盯着她看了两秒,弯起唇。
“嗯。”
接下来几个月。
宁蛐没有过和段宴比之更深入的谈话,关系却彻底幡然不同起来。两个人就像是商量过一样的,彻底地化解了一些从古至今的矛盾,只是宁蛐比较忙。
在拍了两部剧的女配后,宁蛐播出的角色都纷纷收到了好评。
而在剧组之外的休息时间,宁蛐也在赶通告,陆续接了几个唱跳的活动,新得出圈火速吸粉如潮。
之后,还发布了新得专辑,瞬间被粉丝大量购入,直接打破销售记录。
宁蛐拿到了这笔八百万,第一时间宁蛐就到了段宴的办公室,就把钱打在卡上还给了段宴。
段宴冷淡地笑说:“这么客气。”
“这是当初你借我的钱,”宁蛐坚持给他,“不过,没有在你面前提过,还有一些利息,我也会给你。”
“想和我两清?”
“……”没料到男人会这么想,宁蛐笑道:“我只接受势均力敌的恋爱,如果你想我因为亏欠,那你直接来当我金主?”
段宴听到这话,反而唇角勾起几分,意味深长地噢了声。
然后,关注点就像错了般。
他把宁蛐递来的卡收进了后,直接抓住了对方的手。
“当你金主什么都能干?”他嗓音清冽,却莫名蛊人,“举两个例子听听?”
“你要不要脸。”宁蛐红了脸,把手拉开。
“嗯,”他轻笑两声,盯着她的眉眼,分明地上下滚动着喉咙,眼底的眸光不言分说,“我说什么了?”
这下宁蛐只能正襟的划开距离,“我还没同意和你在一起。”她认真说:“所以,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似乎停留了几秒,但段宴还是衣冠楚楚地松开了手。
还没放松下来几秒,段宴就一下子凑近了几分,垂下脸,薄唇停在了离宁蛐还剩几分的耳边,似乎是故意似的。
他声音缓慢而低沉——“行,那你快点,行行好行么?”
说完,幽深的瞳仁又恢复了冷静。
就只剩下了一个宁蛐在办公桌前愣在原处。
与此同时。
宁蛐又开始进组,经历了几次担任配角的经历,已经有很多大热剧本找上了她,有一些女主的角色让她挑选。
宁蛐看了些这部分角色,选中了一个饰演仙侠剧女主的角色。
主要女主的性格是咸鱼。
骨子里有坚韧的力量。
和她有部分还挺贴切,比如……咸鱼。
这个剧本已经让许多对家都拒绝了,无非是这个女主角的性格市场上还没有。大部分都是可爱、机灵、霸气的角色。
而咸鱼的性格……听上去就佛系而且废柴。
主要是废柴。
一听上去,就不像大女主剧,不像能获奖的电视剧。
同期的花旦基本上都拒绝了这个剧本,这个剧本的导演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上了宁蛐,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宁蛐有了眼缘给喜欢上了。
然而宁蛐的新经纪人也不太同意这个本。
“这个人设,”经纪人迟疑道:“首先,不可否认,如果演好了自然有讨喜的地方,但是这个性格相对于可爱聪明的人设,在仙侠剧还是少见的。”
“市场上这种角色也很少,”经纪人不太确定,“大概有一定的风险。”
宁蛐犹豫几分,“那我再就思考思考。”
经纪人点头道:“嗯,接下来你主要还是重点练习国际舞蹈比赛的事。”
“好。”
下个月是国际舞。段宴发了微信,说周六要一起回段爷爷家。
宁蛐同意了。
发完短信后,盯着国际舞发怔,宁蛐新编了一曲舞蹈,曲名是broken mirror,混合了芭蕾等元素的原创舞,这次比赛高手云集,她也没想太多。
只是想完成一支属于她的作品。
而这个作品,灵感来源就是她和段宴的爱情,至少……等这首舞结束,破镜才算结束。
这首舞,注定是她灵感的来源,也是一种告别。
告别破镜。
迎接重圆。
大概她骨子里又是个喜欢艺术的人。
人就是这么的复杂而矛盾,这一刻,纪念感和艺术感就像黑暗中明晃晃的灯束带领着她穿梭溶洞。
告诉她,完成了,就开始,认真去爱你该爱的人。
然后,遵从本心。
这个舞蹈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缘起,中间是破镜,最后是重逢。设计的高潮巅峰是破镜的部分,歌曲伴随着撕裂般舞蹈的动作如蝴蝶开始飞扬。
徜徉着乐感和音潮。
乐符引领着波涛般的情绪,更迭至高潮。
宁蛐一遍遍修改这个动作,开始回忆她和段宴的初遇,被冷落的时候,重逢的感受,揭开过往原因的迷茫和懊悔,对继续一段感情的迟疑。
还有憧憬。
然后再次相信。
好像一切都很神奇。
她说热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但好像对喜欢段宴这件事,又超过了这一部分。那股让她澎湃而脱离束缚的渴求。
不仅仅没有从芭蕾上感受过,这一刻,她停住了笔。
宁蛐似乎意识到,她必须清醒或者是清晰住,她在物理、身体状态方面从没有过的感受。
好像脱离了不一般的感受。
是她对段宴的感受。
她想起段宴的那句‘那我呢。’
也只是一个微小的生活元素么。
宁蛐保住膝盖,捧着正在记录的纸,垂着的睫毛缓缓地抖落。
那股从没有真正放弃和想丢弃的感受,就像滋生出来的暗潮,早已密布在了她的心上。因为害怕受到伤害,她小心翼翼地蜷缩起来。
把一切都包裹和隐藏住。
但隐藏,不代表着消失。
她对段宴的坚持,就像她在生命的渴求,没消失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不太准时……
猛嘤(打住
第44章 疯狂
她翻开了手机。
上面还有段宴发过来的短信,宁蛐思考片刻,打了几个字。
——要不然,我们在一起吧。
想了一下。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正处于情绪化的漩涡中,不太适合做出任何决定。电流产生的方块字体夺目漂亮,她凝神片刻。
宁蛐把这几个字再次的一一删除。
周六。
宁蛐提前准备好了一些桂花糕,把这一条条白嫩细腻的糕点铺在饭盒里面,上面撒了很多桂花。
老人家吃多了甜腻的容易消化不良。
宁蛐准备了壶清淡的茶。
出了小区,段宴的车正好在垭道上,这次是他亲自开的车。身材修长,侧脸映衬在黑色的窗边,露出了一截分寸骨感极强的英眉。
宁蛐招了下手。
把糕点放在旁边,宁蛐坐在上面,冷飕飕地朝自己手掌吹气。车内的温度骤然升高,暖和了许多。
身体反应的刺激下,宁蛐还是哆嗦了下。
她把安全带系上。
“你下班过来堵么?”宁蛐问。
段宴把旁边的围巾拿过来,语气低沉,“还好。”
“那我们现在去吧。”宁蛐见到围巾怔了两秒,然后自然的接过来,开始给自己戴,车上顿时哆哆嗦嗦吵了几分。
“嗯。”他鼻音有点低。
宁蛐诧异道:“你感冒了?”
“一点点。”他垂了下眼,视线移到了宁蛐旁边,提醒道:“安全带。”然后,在她的腰间又停顿片刻,缓缓收回眼神。
宁蛐后知后觉,“……噢。”
结果,就被脖子上厚重的围巾扭住了。本来段宴拿来的围巾就有点类似于几寸宽的绒毛薄毯,好不容易把脖子给围住。
结果一转头,就和胖头娃娃似的。
很笨重。
“我来。”他手在调音频的时候一顿,视线垂到了她旁边,眼尾带着飘意。他凑近几分,胳膊环到她另一边,浅薄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侧。
宁蛐呼吸重了几分。
立刻绷紧许多。
没想到这种偶像剧的情节就自然的发生了。
宁蛐看着这片围巾,一时不知该夸还是该后悔。
心底仿佛有什么在怦怦跳。
“好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随着落扣的卡擦一声。低沉清淡的声音响起,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镜头往前,她的视线顺着半空。
眼睁睁盯着段宴擦过了几乎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却注意到后者波澜不惊的侧脸弯出了一丝明显的弧度,薄唇抿直。
却仍然能感受到他愉悦的唇角。
宁蛐只感觉到心中猛然有烟花炸开般。
然后后知后觉
——他是故意的。
“段、宴。”宁蛐不轻不痒地喊了句,仿佛在质问他,又带着股羞意。搞得她浑身不对劲,只能拉开距离,“快走吧。”
她不自然移开视线。
只能催促男人快速解除刚才那个过于尴尬的瞬间。
而后者却不怒反笑,似乎勾起唇角,段宴饶有兴致地道:“怎么忽然这么着急。”
“……”
似乎心底有什么被戳爆了一样,宁蛐抿起嘴唇,“你到底开不开。”
段宴似乎闷笑两声,嗓音慵懒,又紧看了他好几秒。这才轻笑着说了句:“开。”随后,车身才缓缓移动起来。
又撩人又磁性。
盯着两排的树不断后移。
宁蛐只感觉耳边在嗡嗡作响。虽然知道刚才似乎好像又被逗了,却不是特别的……烦躁。甚至有种莫名其妙地开心的感觉。
这让她凌乱而茫然起来。
这种感受是她暗恋时期所没有的感受,也是从未体会到的。
心里像有节拍在启奏一样,一下一下。
一搭一搭地。
然后有种甜蜜的感觉滋生出来,慢慢地涌进每个地方,就像潮起潮落地卷浪,再次包裹侵袭,让人无法逃脱。
到了段宅。
段爷爷刚好在家,两人拎着买来的一些礼物就进去了。只是进去的瞬间,不是张姨开的门,而是一个许久未见的人,段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