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好几年没见面。
此刻相见,如陌生人一般,丝毫看不出来彼此的亲密和熟悉感。还是段昀先反应过来,温和地笑了下,“进来吧。”
“拖鞋在这边,你们俩换上。”段昀见到两人出现的一刹那,明显不太高兴,似乎在责备宁蛐违背了两人所说的话。
在他看来,宁蛐这属于反向倒戈。
张姨从里面出来,热情地端茶倒水,“哎呦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们二少爷一早上刚回来,这大少爷和宁蛐就下一脚来了,老爷子肯定高兴。”
宁蛐亲切道:“张姨,爷爷呢?”
“你们现在这边坐着聊聊天,”张姨收拾着东西,“老爷子在换衣服,一会儿就来了。”
沙发上。
段昀此刻戴着副眼镜,翘起了二郎腿,把之前没喝完的茶继续端起来。他眼神朝两人看过去,语气阴恻道:“你们两人?”
他欲言又止,故意看向了宁蛐。
似乎是指责一般。
宁蛐看了两眼,“你给我闭嘴,喝你的茶。”
段昀气一滞,喝的茶瞬间有点儿喝不下去,他面色不善地盯着段宴,“喂,和你说话呢,没长耳朵么。”
段宴正盯着手上的财经报。
听到自己似乎被提到了,才缓缓抬起头,顺着宁蛐地话淡淡道:“喝你的茶。”
段昀:“……”
段昀不服气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两人,见事态已经喝自己想象地不太一样,段昀先发制人,“你们两人一唱一和啥呢。”
“我靠,”段昀笑着说:“宁蛐你刚才帮谁说话呢。”
他若有似无地笑道:“噢,我知道你暗恋他。怎么,现在还暗恋着呢,还是看到段家交到他手上,就去围着他了。”
他盯着段宴,仿佛在盯着条丧家之犬,“可惜……这个段家,除了我爷爷,谁站在他一边。”
段宴脸色淡淡。
似乎对这话毫无反应。
反而宁蛐直接怒火升腾,拍了下桌子站起来,“你应该反问你自己,整个段氏集团,除了你自己,谁会否定段宴。”
段昀表情顿时严肃,“宁蛐你能不能坐下说话。”
宁蛐眼里愤愤,“你脑子有坑吧!”
段昀抿了下唇,“你先别用脏字行不行。”
“早知道当初我就该把你那八百个前女友的事儿全抖出去,看谁还对你毕恭毕敬。长得一副人模狗样儿的毛病,其实就是章鱼大王!”
“什么叫章鱼大王?”
段宴补充了句,“就是容易劈腿。”
这句话淡淡地,直接让段昀脸色难看起来,他用手指指着宁蛐,开始喘着气儿起来,冷静几秒,“宁蛐,你能不能有一副女孩子的模样。”
“烦死了。”宁蛐蹙眼看他,明显情绪不佳。
被这眼神猛激了两秒,段昀嘴唇动了一动,一时说不出一个字。干脆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就盯着段宴恶狠狠看。
然后狠狠踹了桌子一脚。
下一秒,楼梯传来声音,几个人朝那边看过去。
段爷爷正好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段昀在踢桌子,立刻冷哼了一声,“臭小子,我这上好的楠木,把你脚剁了都赔不起。”
等走过去,看了几个人的表情,老爷子坐下来,“怎么了又,难得见一面,段昀你又和哥哥拌嘴?”
老爷子早就习惯了。
他乐呵呵地笑着,开始缓解,“阿昀你没事别惹他,你说你又搞不动他,老以卵击石丢不丢脸。”
“……”段昀面色难看,“切,牛逼呗。”
刚说完这句,忽然又庆幸了几分。
小时候就立下的规矩,三个孩子里面只要谁欺负宁蛐就要受到棍棒之打,这次幸好没把他和宁蛐吵架联系在一起,不然,有的麻烦。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了宁蛐委屈的声音——“段爷爷……”
段昀眼皮跳了两下,“给我闭嘴!”
宁蛐霎时停住。
顿时吸引住了老人的注意,他狐疑道:“怎么回事?”
段昀:“……”
宁蛐眨着眼睛,把桂花糕捧到老爷子面前,孝敬地给他吃,然后暗戳戳说:“段昀刚和我吵架。”
段昀顿时心里一震。
老爷子眉心拧起,“嗯?”
宁蛐:“他……”宁蛐看到了旁边的枕头,拿了过去,“你看,他刚才就是用这个枕头。”
段昀奇怪看着宁蛐。
宁蛐继续道:“把我脑袋给砸了。”
老爷子表情严肃起来,下一秒,段昀就立刻嬉皮笑脸起来,“不是,爷爷,您别听她瞎说,我哪儿敢用枕头砸她啊。”
段昀简直要一字不漏地把刚才的话原文背诵了。
而此时,段宴轻描淡写地加了道:“地上有只手表,是他刚摘下来扔人的。”
段昀:“?”
“不是、我就先让她坐下来,再让她好好说话,我可一个重字儿都没说呢。”段昀说到一半,老爷子的拐杖已经打了过来。
吓得段昀到处乱窜。
“卧槽你们这对奸夫□□,”段昀被追的乱跑,开始胡乱扫射,满嘴乱说:“你们要不要脸!居然污蔑我!!!”
“爷爷我是无辜的!!!”
段爷爷追的拉起拐杖就打,“你说得什么词儿!”
段昀边跑边说:“就是这对狗男女!爷爷我下次再来看您!我先不和您说了,你冷静冷静。”
没有几秒。
段昀就立刻没了身影。
第45章 疯狂
段昀离开后,段老爷子才坐回沙发上。灰白相称的沙发屁软榻了下去。
桌上的紫砂壶衬得周围格外宁静。
老爷子的目光从老花镜上慢悠悠地转向了两人,忽然笑了一声,“你们,有事。”
嗓音有一丝沙哑,意味不明。
宁蛐心里跳动两下,悄悄瞥了眼段宴一眼。后者面色如常。
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蛐蛐,别藏不住事儿就偷看人。”
宁蛐收回眼神:“……”
十有八九是被这老头看出了什么。
一丝半缕的紧张感萦绕起来。仓促感顿显,似乎感受到了老人的狠辣。
“不是,”她嘀咕了一句,说完这句,她嚣张的势态又弱下了去。
被戳破了。
她完了。
一抬眼,就看到了段老爷子锋利的眼神。朝两人看过来的时候,有一刹那,宁蛐觉得自己早恋被发现了。
慌张感顿时出现,宁蛐听到旁边一道冷静的男声响起,“您别老找她茬儿。”
空气沉默两秒。
段老爷子脸上的褶皮随着他的话渐渐明显了起来,嘴角也上扬几分,“哦?”
说的耐人寻味。
明显是故意放慢,让人不安。这种两厢对战的状态就是看谁先输阵。
而宁蛐显然快绷不住了。
段宴的话让她安下心来,“儿孙自有儿孙福,您问的还不是时候。”
“还没成呐?”听到这话,老爷子蹙起眉头。
出门的时候。
宁蛐想着刚才经历的一切,有点奇妙,又有点失真。就这样坦白了。
从前不敢承认的秘密。
被段宴一句话,像刀锋划开鱼肚一般,全都剖析了出来。
她向段爷爷坦白了。
她喜欢段宴。
一个好像见不得光的秘密,忽然被化解开了一般。心中的担忧、压力一点点消失。
而段爷爷也从来不是反对的态度。
他竟然不是反对的态度。
“……”
想到这,段宴似乎看到她出神。他伸手点了下宁蛐的肩头,温热的触感传来,拉回她的注意。
段宴低笑两声,“刚才爷爷催我们了,嗯?”
宁蛐隐约吞了下口水,“嗯。”
“那你呢?”
“什么。”
段宴一双黑眸从她的下颔缓缓移到她的双眼,唇角随之弯起,连续看了好几秒。
他垂下了眼,语气翘起,“你什么态度?”
段宴的眼皮垂下,盯着她的唇角,似乎滚动了下喉结,“还想继续钓着我呢。”
“……”宁蛐缓缓一僵,随之否认,“我没有。”
思考了一下。
忽然又丧失了判断力一般,她眼睛眨了眨,然后乖声乖气,“那你想怎么样。”
带着股乖张和威胁。
耳侧传来轻笑声,宁蛐一转头,就看到他抬起眼。
漆色的瞳仁光芒略甚,他语气淡淡地,“不必你钓,自愿上钩。”
……
自愿上钩么。
宁蛐的心微微下沉,似乎盯了他几秒,动了动嘴唇。
心潮翻滚着什么。
连带瞳孔都似乎变得乍然失色。几乎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坚持都前功尽弃。
这一刻,她在想。
想去和段宴谈恋爱,会不会挺好?
回到公寓。
上完表演课后,宁蛐扒出手机玩了会儿。然后打开微博,开始营业。
发了九宫格出去,已经没什么内存照片了。
手机里有一张段宴在外国的照片。
还是那次他手上拿着冰激凌的那次,湛蓝的冰色与男人的侧脸相衬,海天一色,格外好看。
宁蛐点开大图。
盯了两秒,保存起来。
想了一下,又设为了屏保。
《倾城后妃》的节目播到一半,宁蛐饰演的角色立刻就被热议起来,一个看似坚强而脆弱的姑娘,最后却大义凌然为爱奔赴沙场。
完全的白月光的正面作用,连带着出圈小火了一把。
还有人开始磕她和女主董芮的cp
这件事后,宁蛐不再只作为唱跳歌手出现在大众视野,更多人开始戏称她为福晋娘娘,好评如潮。
一段时间后。
除了陆续进组,宁蛐的赛事准备得差不多了,订好票,就踏上了去欧洲比赛的路程。但遇到了暴风雨,航班被强制性延迟。
董芮在微信和她聊天:蛐蛐我明天就飞过去陪你训练!!!
宁蛐看了眼遥遥无期的航班号,“好。”
发完这句,段宴这边也发来信息——上飞机了吗?
宁蛐发了个表情包。
然后打字:没有TAT
那边沉默两秒,迅速打来语音电话。
“我让张徐接你,我这两天有空,和你一起去。”男人嗓音压得很低,淡淡地,从另一边传过来。
还带着略微轻微的鼻音。
宁蛐蹙起眉头,“你感冒怎么还加重了?”
那边又是一阵空荡的停滞的声音,许久,男人似乎在另一边闷笑道:“所以,顺便调了个病假。”
“不许开玩笑。”
那边玩笑的声音收起,“好,等你。”
宁蛐最后还是坐段宴的私人飞机去的欧洲。
从上至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墨镜、口罩都很充足,到飞机上的时候,宁蛐第一件事就是让张徐把感冒药拿来。
张徐老实地给她,但还是多嘴了句,“宁老师,我们老板一般不吃药。”
宁蛐接过来,礼貌微笑,“好。”
然后,视线转至另一边。男人此刻双腿交叠,骨节修长的直接捻着报纸,面色清冷。等看到宁蛐的眼神,才弯了弯唇角,“听见了?”
宁蛐微微坐正,“听见什么。”
段宴示意道:“张徐,建议的事。”
这才料想到原来是那句不吃药,宁蛐脸色不太好,“不吃算了。毕竟人的抵抗能力这么强,我的药扔垃圾堆里不就完了。”
这句话语气淡淡地。
似乎从鼻子里哼出来一般,轻描淡写地。
却充满了□□味,一下子拉绷了段宴的注意力,他抬起眼,“拿给我。”
宁蛐抬眼瞅他:“怎么,还想替我扔?”
她唇角弯起,语气薄凉而淡道:“不用啊,我自己有手,等会我扔。”
——“我吃。”
段宴平静的声音落地成盒。空荡的环境里满是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下,隐约有放大的趋势。
叩击心弦。
段宴顺着她的手,把药拿过来,漆黑的眸子浓郁的如夜色的浓稠般,“扔了浪费啊。”
说完这句。
段宴的手恰巧碰到了宁蛐的手心。无意识的碰了下,温热的触感传来,就像挠痒痒一样,手上被擦碰而过,后者又故意地勾了一下。
宁蛐怒而瞪人。
结果却看到这人心满意足地失笑两声。
就这样无意识的过了会儿。
“困不困?”看她清冷的面色逐渐恢复,段宴接过有人递来的毛毯,盖在了宁蛐身上,“大概还有五个小时,你睡一觉。”
“还好。”宁蛐打了个呵欠。
她看了一眼,“那我睡觉了。”
“嗯。”
在距离到达目的地还有段时间之际,宁蛐已经沉入梦乡。
接着,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量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