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都是不服输——巧了,我正打算拍戏。
关掉手机。
她知道自己离脱离地狱只剩下一步之遥了。光明就在前方,她伸手,好像就可以触碰到阳光了。
这一步是什么呢,她也不明白。
但已经快了。
快了。
她摸了下自己受伤的脚,大概离综艺秀还有一周,她应该能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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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蛐看了眼发过来的剧本。
内容大概是一个宫廷养成戏,她是皇帝年少时的福晋,翰林太傅的嫡女,能歌善舞,呆板恪守礼仪,主要扮演的都是回忆画面。
而且这个白月光大部分时候都在跳舞。
开场就是一场舞。
是在一片粉红的桃花林里面。
这就很好办了。
她让井倪给她请了一个演戏老师,表演的地方不多,而且人设不是张扬鲜明的那种,僵着脸也很好演。
而另一边。
和宁蛐发完信息后,张珏这两天吃饭睡觉都不好,焦头烂额,躲在吴纶美这边抱怨,“难怪她这么糊!连经纪人都敢反抗。”
吴纶美正在补口红,“张姐,公司这边怎么说?”
“好像有什么大人物,”张珏气得捶桌,“李哥都急得要和我解约,不知道宁蛐背后是有什么人!”
吴纶美好奇的‘哦’了一声。
张珏,“她长得蛮漂亮的,有金主瞒着我也不奇怪。”
吴纶美明显上了心,“张姐,你看你都要离开公司了,别和她一拍两散啊。好歹报复回去,我这边倒有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吴纶美:“我是听说啊,听说。宁蛐大一上学期差点挂科,陪她微观经济的教授睡了一晚,结果拿了全班最高分呢!”
“还有这种事?”
“有没有我不清楚,可这种事谁都长在嘴上说不清的,反正脏水泼在谁身上谁倒霉。最关键的是,她金主知道了还这么把她当个宝么。”
张珏:“可她手里有我们偷税的证据……”
“那是你,”吴纶美纠正她,“我可没偷税,不过你别怕啊,她要有那个能耐还会忍到现在?”
吴纶美笑话道:“您事业都被她搅成这样了,还躲躲闪闪,您到底在怕什么?”
-
到了晚上。
宁蛐一边忙着和李哥发解约的事情,一边感受着外面新鲜的空气,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些,几个人驾着一辆车去吃饭。
酒楼的老板很随性,扎着个小辫儿。
虽说是中式酒楼,但里面也有很多泰国菜。
宁蛐被建议吃些清淡的东西,不能吃酒、辛辣刺激的食物,海鲜、牛羊肉也不能吃,煎炸上火的也不行。
刘勤还建议她吃点儿软的。
段宴冷冷淡淡,听完后,在菜单给她点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方块糯米糕、虾仁菠菜粥、凤爪、土豆番薯泥。
宁蛐刹那间就食欲没了。
她眼皮抬起来,懒懒地扫了眼桌子,准备吃两口就完事。
宁蛐脚上有伤,但也不是很严重,就是走起路不太方便。酒桌这边是个八仙桌,她跛脚走到这,慢吞吞的就开始拉椅子。
结果刚拉到一半——
手上就被一股沉重有力的力道给停住了,段宴往前走了几步,替她拉开了凳子,然后让她慢慢坐下。
宁蛐一怔,说了句,“谢谢。”
他还停在这,宁蛐疑惑地看着他:“?”
宁蛐奇怪道:“你怎么还不走?”
“你踩到我鞋子了。”段宴声音很平,情绪毫无波澜。
“……”
宁蛐下意识往下看,发现自己因为受伤的脚,从拖鞋里拿出来了,光润晶莹地脚趾头现在正垫在了段宴的皮鞋上。
她脚猛地往上抬了下。
就,还挺舒服的。
宁蛐语气淡淡,“哦,你拿走吧,也不舒服。”
段宴从她的位置上离开,似乎盯着她毫无表情的面色凝视了好一会儿。
他微怔了一下。
似乎是对宁蛐的态度而乍然失神。心跳连着血脉,此刻却戛然而止。
他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宁蛐,对他挑剔、嫌弃。
仿佛他只是一个不值得看的陌生人。
他意识到了自己遭遇到了无视。
室内的灯光打在了他的鼻尖上,他仿佛因此而错看了些,光辉亮眼。段宴忍不住想,此刻的宁蛐,是真正的宁蛐吗?
怎么会这么冷漠呢。
瞳仁略深了些许,他移开了视线,最后喊住了门口的一个服务生,和他似乎在聊天。
宁蛐低头看了眼鞋,心中怒火中烧,但脸上只能笑脸盈盈。
不就垫了一下。
啥破玩意。
过了会儿,忽然有个服务员过来,把一双男士皮鞋放在案板上递了过来。
明显是材质极好的一双,旁边还篆刻着手工英文。
宁蛐缓缓一愣,“干什么……”
服务员礼貌道:“段总看您喜欢这双鞋,就换下来了给你垫上,宁老师,来,抬下脚,我给您垫起来。”
“……”宁蛐震惊地心跳漏了一拍。
她吓道:“不用这样啊……”
“来嘛,”服务员是公式化的笑脸,“这是段总的心意,这双皮鞋几十万的订制呢,您来试试,舒不舒服。”
说完,服务员已经立刻把宁蛐的拖鞋拿走了。
他把皮鞋垫在了宁蛐的脚下。
宁蛐:……?
等再见到段宴的时候,他和刘勤一起进来了。
宁蛐的视线往下滑,就看到了段宴脚上现在穿的是一双运动鞋。
宁蛐忽然感觉脚心传来的热度真实而炽热。
就变得有点烧脚!
皮鞋很软,但又能保持的很□□。就算是她的脚压下去,也不会变形,反而是软绵绵的感觉,非常的舒服。
宁蛐打招呼道:“刘医师好!”
刘勤笑道:“你来啦!”
宁蛐的笑容很明显,在看到段宴的时候,有点僵住。
紧张的两只脚光溜溜的,一直往鞋缝里钻,脚底皮鞋传来的温度也很明显。
这个是段宴的温度。
段宴视线垂来,哂笑了下,“宁蛐,你不认识我?”
没收到第一句打招呼就算了。
眼看着宁蛐一脸不想理他的样子,段宴的瞳仁就怔了怔,一股无端的怒火从心底袭来,视线游转在两人之间。
段宴觉得这一刻,宁蛐维持的笑容开始刺眼。
……
看在给她垫皮鞋的面子上,宁蛐懒懒说了句:“你好。”
语气客气中带着一丝敷衍。
但这在段宴眼中。
已经挺好,他很满意。
这是能说会笑、能假意奉迎的宁蛐。
已经比一开始看到他,就像个小辣椒气的满脸涨红,上气喘不了下气不理他要逃走的模样好很多了。
在段宴眼里这是光荣的一次阶段性的进步。
吃菜的时候。
宁蛐瞪着眼前的清粥小菜,和几寸之外的肘子咖喱,轻声质问了一下段宴道:“你给我点的都是什么?”
段宴漆黑的眼底因此划过一丝哂笑。
挺好。
都会主动提质问了。
段宴语气沉道:“不喜欢哪样?你和我说。”
这桌上的几样菜……
她根本就没一样喜欢的好么?
段宴放下了筷子,慢条斯理道:“或者,你盯上了哪道菜,告诉我。”
被问来问去。
她本来就没有耐心。
她眼里盛着水光,此刻,白炽灯的投射让她的肩膀更加削瘦,脸蛋也清瘦了些许,眼尾倒勾了几分。
“点杯酒。”
宁蛐有礼貌地服务员直接道:“小哥哥,给我加一瓶葡萄酒,好吗。”
此刻,这句话像刺儿一样扎得段宴心头有点躁。
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却是和服务员这么说话。
对他就一直摆着副臭脸。
“上一杯果酒。”但段宴表面是语气淡淡,配合道。
段宴抬了下手,示意给她上一杯果酒。
刘勤喃喃道:“不,这现在最好还不能……”
“没事。”段宴慵懒失笑。
看着他们喝红酒,吃佳肴,宁蛐感觉她馋的不行,但是一低头,盘子里就这有瘦肉菠菜粥。
她狼吞虎咽地吃完,服务员终于把她的果酒端上来了。
酒光摇曳,映衬得宁蛐的眼尾低调迷人。
她醺红了眼睛,随着果酒抿了一口,酒精的味道极淡,宁蛐甚至没感觉到它的味道。
宁蛐猛地抬起头,就对上了段宴一双眸。
他衣冠楚楚,穿的精致又道貌岸然,鼻梁上托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鼻梁的侧影神态自若。
宁蛐吸了口气:“你是不是换汤换药了?”
在段宴眼里。
瞧着他的小辣椒已经快火冒三丈了。
段宴漆黑的瞳仁盛出了无辜,他泰然自若,似乎装不懂,“怎么?”
“……”
难道是她没有尝出来味道吗?
这一刻仿佛宁蛐都产生了错觉,她又尝了一口,呆滞道:“就是果汁。”
他招了招手,“来,给我试试看。”
宁蛐抬眼,懒得理他。
接着,段宴示意了下旁边的服务员,让人把果酒从宁蛐那边递了过来。
而酒杯上是一根她刚才喝过的草莓吸管。
宁蛐顿时一僵:“等下,你……”
而段宴握住了她的酒杯。
接着,他就着宁蛐的草莓吸管喝了一口,他脸上笑意明显,语气淡淡,不太要脸的样子:“尝出来了,酒精有20度,不少了。”
“……”
宁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边。
他在故意犯贱是吗。
第8章 疯狂
他的嘴是人间测酒仪吗?
怎么好这么冠冕堂皇的和她说有酒精呢?
睁眼说瞎话在此刻,仿佛被他展示得淋漓精致,百度词条都没有他解释的这么通俗而极致。
宁蛐感觉段宴是不是做生意也这样,经常心口不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编。而且还让人无话可说。
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说出来了:“你在合作上,也这么能瞎编?段爷爷哪儿都好就是眼睛不好,竟然把段家交你手上。”
段宴眉眼平淡,神色自若,“不会编,他们不值得。”
宁蛐一顿。
不编,能这么聪明么。
宁蛐忍不住开始想他话里的意思,但想到最后,她就只剩下一个感觉,而且是一个极其自恋的感觉。
——段宴在说只有她值得。
宁蛐耳根烧了一下。
不对。
她心里暗戳戳解释,是和女人花言巧语,和伙伴坦诚以待吧。
宁蛐最后吃南瓜泥吃饱了。
快结束饭局的时候。
段宴去结账,服务员把她的拖鞋拿了过来,宁蛐换上。她开始思考段宴还要不要这双鞋了,都被她垫了一晚上了。
但是质量是真好,都没褶子。
段宴也没说要不要,只是开车把刘勤送回了家。下一步,车上终于又只剩下两个人了。
霓虹灯很亮,大桥上人稀疏。
侧边有点刮小雨,雨珠打在了玻璃上,路灯晕染的泊油路昏黄。
宁蛐坐在副驾,她开了下手机,灯光照在侧脸上,“你早上怎么经过我的小区?”
段宴转了下方向盘,“当时支付研发有个饭局。”
灯光照的车内有点暗。
但窗外的树枝和绿叶都繁盛阴绿。
“哦?”宁蛐怀疑的问了句,“是这样吗。”
段宴瞥了她一眼,没回她。
但嘴角却弯了些,似乎对这个怀疑的审问而失笑。
不然——就直接告诉她。
他在守株待兔?
把宁蛐送到小区门口,他把车开了进去,语气平淡道:“你脚受伤的事,我心里也非常过意不去。所以接受下我所想承担的部分责任。”
他把车停了下来。
两束漆黄的远灯光直接射了出去,小区幽静。
宁蛐:“我只是擦破了皮。”
“但是我今晚可能会因此,愧疚地睡不着。”他熄火,把钥匙拔了下来。
“……”
宁蛐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想了一想,她还是决定先下车为妙。虽然她对段宴没什么好印象,但上午的摔倒,确实是她自己不小心。
宁蛐没有强加之罪的习惯。
但刚碰到车旁边的把手,就听见‘咚’的一个音,她发现被落锁了。
宁蛐转头,“段宴。”
她低低喊了一声。
宁蛐的声音在黑夜的衬势下,格外的低,又简洁又轻,就像叮当作响的钥匙扣的声音,扣在了他心上。
“嗯?”段宴眸色微暗,“谈谈。”
他面无表情,神色是泰然自若,侧倚在了车椅前,瞬间后视镜被掰了下,宁蛐看过去,后面偶尔有几人走过。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宁蛐声音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