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
直观。
这种词眼,她在中学写作文的时候经常用到这些词儿,不然就是被领导训话的时候。
宁蛐转了下水杯,疏离道:“那当然好啦,她懂得很多。”
说完。
她偷偷试探性的抬眼看了下段宴,在眼神快相触之际,她又收回来。
宁蛐挠了挠眼角,这该,怎么抱?
直接下手如何。
她压下心中的犹豫。
别怂啊。
虽然还有芥蒂,但总要豁出去一把!到剧组会遇到更多演艺上的困难,她要因此而退却吗?
不。
要勇往直前才可以!
“段宴……”宁蛐转动的水杯一停,直直的喊住他,盯着他眸光微动。
段宴懒散的应了声,“嗯?”
“我……”宁蛐感觉头皮发麻,嗓音一顿,“你。”
说到一半。
她蓦然就僵住了,像失语了一样,笨口拙舌又说不出话来。
只能妄凭她的心跳如灯烛般一跃一跃。
跃跃欲试而又企图逃离。
没做到想象中没心没肺的脱口而出。
此刻,理智回笼了后,要再次完整的说出来,反而费了些力气。
“算了。”她喝了口水,扇了扇有点红的脸,“我一会儿继续去听课了,渴死我了。”
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抱了。
大不了,就是,被骂一顿!
好像?
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课?”段宴唇角扯了下。
他淡淡抬起眼皮,掀了下说:“宁蛐,你被布置的作业完成了吗?”
没明白他的意思。
宁蛐脸上浮现出了疑惑,她眨了两下眼,似乎在等待他的解答。
这话确实也够无厘头。
一来二去,她没记得什么作业不作业,倒显得她现在真像一个逃课的学生。
还是,仓、皇、出、逃。
段宴的脸上慵懒,侧靠在桌边,他若有似无地望向了王琴的位置。
段宴瞳仁漆深了些许,神色不明。
他将电脑包拉链拉上后,朝宁蛐走近几步,唇角扯了下。接着,伸出了只手。
把她的水杯拿下来后——淡淡喊了一句:“宁蛐。”
他的声音拉直,平淡而宁静。
被抽出水杯后,宁蛐手里一空,她抬眼,就看到段宴凑近了些。
他又拉开距离,似乎离她远了些。
距离也随之边远,她的视野空阔,段宴的身形顿时放大了一些。
段宴向她伸出了两只手臂。
手肘向上倾斜了角度,十几度的寸尺,他唇角扯了下,瞳仁间的模样呈了漆黑色。
——就像他在迎接属于他的世界一样,认真而坦诚。
注意到了她在失神。
“宁蛐,看我。”段宴语气散漫了几分。
“嗯?”宁蛐后知后觉,一股清冽的烟草味道就铺面涌过来。
霎时,被人往里面扣了下。
她倾在了段宴怀里,温热的烟草气铺面而来,一只手抓住了段宴的衣服。
“过来,”他瞳底深了些,朝她伸出了手,“抱抱你。”
抱完后,松开了衣袖。
“现在,”他抓住宁蛐的手臂松了许,盯着她有几分慵懒。
他盯了好一会儿,垂下眼皮,嗓音寡淡道:“能去复命了?”
这才后知后觉。
宁蛐反应过来,段宴听到刚才王琴交给她的任务了?
脸上浮现的疑惑全然而解。
可是他刚才不是一直在开视频会议吗?居然还听到了她和老师的对话。
宁蛐蹙眉,“你偷听我上课。”
显然是抓住了矛盾的核心,这让段宴眉眼抬起来。
段宴的神情略无辜道:“怎么办呢?好学。”
“你缺心眼啊你段宴。”宁蛐语气没一个好声儿,直接把他推远,“下次不许抱我!我怀疑你是趁着这次机会想故意抱?”
她瞪着眼,警惕而陌生,就这样质疑他。
段宴眸中闪过一丝暗。
似乎还有几分被戳破的尴尬,但这些情绪,对于现在被宁蛐嫌弃的感觉而言,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她嘴里话真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能这么干脆、冷漠。
忽然有一丝心有不甘。
他本该不是这样,段宴想,原本的宁蛐,对他应该是笑脸相迎,而不是用这种陌生的表情拒绝他。
他有点微怔,喊了一声:“宁蛐……”
“我去上课了。”宁蛐垂眼,放下手中的水杯,离开了这儿。
课程很快结束。
王琴让她晚上写两千字的任务报告分析,之后还会跟着宁蛐进组培训。
书房。
宁蛐敲了两下键盘,思绪开始涣散,狭小的空间此刻也逼仄了些。
好像因为段宴的入住一切都开始局促了起来。
她删掉写了一大段的字。
想起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段宴送她去医院,带她去吃饭,以及刚才的那个拥抱……
她心尖一颤。
心乱的原因是,明明准备远离的人,此刻却又离她的生活又拢近过来。
而且总对她做出一些,很容易加分的事。
宁蛐觉得奇怪。
她扔掉了鼠标,似乎发觉了这段时间一直让她变得疑虑的原因。
宁蛐眼睛闪出亮色,她好像对待段宴的时候,内心远远没有一个人时强大吧。
内心怎样才算强大。
至少为了段宴的一点儿小恩小惠而丧失判断,这是最悲哀最应该被改变的事。
十六岁被扔掉的玫瑰花。
用一辈子的温柔,也无法让它再次复活。
她必须记住,玫瑰花是经验。
更是教训。
回忆追溯过往。
十四五岁的时候,段宴刚搬进来,他脸阴涔涔的,就住在她的隔壁。
两人一墙之隔。
但宁蛐却对他生出了很大的好感,她就像鲁滨逊一样,在段家这座孤岛漂泊。
忽然来了一个比她新来的人。
她仿佛,遇见了她的“星期五”。
宁蛐能体会刚来到段家的无助,立刻各种帮助段宴,却屡屡惨遭拒绝。
但是没关系啊。
她知道,她就是段宴的光。而且,没有影子会讨厌光。
每天。
去上学的路上,宁蛐主动凑过去,被段宴狠狠推开。
放学的时候,段宴和别人打架,宁蛐背着书包跟在他后面,偷偷摸摸跟着去。
结果对方来了8个画着纹身的不良少年。
吓得她双手发抖打120,又不敢上前,生怕段宴被打倒。
结果,段宴一点儿也没感激她。警察把这些人带走后,他靠近了宁蛐,用冰冷而嫌弃的目光看着她。
那一刻。
宁蛐忽然感觉到,他的表情是鄙夷。是没有一点感谢的,厌恶。
可她以为她是在帮助他。
就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当头一棒,从头顶湿到了脚底。
原来。
影子也是会讨厌光的。
因为光一出现,影子就会被照的无影无踪。
这就是他们俩最好的形容。
一旦有一个人出现,立刻另一个会掉进水火不容。
手机忽然想起。
宁蛐拿起,划开了下。是井倪的信息,她划开——“姐!不好了,你感觉看微博热搜!”
点开一看。
就有知情人爆料。
【前段时间和经纪人撕逼的那个N姓女爱豆大家都懂吧,其实经纪人真没什么错,老实本分。这N姓女星就是想红炒话题,把锅帽子都扣她经纪人头上!其实当初她哥,是借高利贷被人打破了头,人家好心才签的!一个女孩子很可怜,没有钱,她经纪人真是养虎为患。对了,她在学校风评不好,去年微观经济学差点挂,然后进了教授公寓待了一晚上才出来的,12月13号晚上,我看到她腿都走不动了,后来她微观全班最高,大家懂是为什么吧。】
下面的网友立刻全网地毯式搜索。
最后终于剑指宁蛐。
【草,好不要脸,好恶心。】
【宁蛐忘恩负义还□□啊,口区了,滚出娱乐圈@宁蛐】
【原来经纪人才是可怜人。】
【不会啊宁蛐在我们学校风评挺好的,微观经济学当时是学得不好,但是她考前一个月都在图书馆复习啊……】
宁蛐把这段文字前前后后看了三遍。
她冷笑了几分。
宁蛐发信息给井倪:【帮我查出爆料人ip,辛苦宝贝儿了!蹭蹭宝贝儿!】
井倪:【我没事啊!姐妹,你快别看手机了!我查到立刻发你微信,心情开心最重要。】
宁蛐发完信息后,泡了杯咖啡。
加冰块的时候,她闭上眼睛思考了下这件事。
爆料人。
这明显是以她同学的身份,但是她在同学里面并未和任何人结怨。宁蛐沉下心情,一下子确认了目标范围。
首先,沉寂了两天没动静,张珏绝对是怀疑对象之一。
她想起刚开始签约的时候,才出校门,当时急着要钱,根本就没思考太多。张珏找到她后立刻给出了合同。
她没看清合约的苛刻、条件。
甚至是十年之约。
她没有任何独自接舞台的权利、没有放假学习的机会、就像一个连轴的蛐蛐一样,为张珏各种转。
替她拉拢人脉、挡酒,和各个老板吃饭。
出卖她的色相、美貌,来替张珏获取最大的利益。有两次,她都差点被带来的老板灌醉,最后都躲进厕所让井倪来接她才能逃走。
就连最普通的上课的机会,她都没有。
从来不给她放假,学校里不断请假,打假条,导致她的全部课程几乎都没有怎么学习,只能熬夜复习。
所以爆料人有一点说对了,她的微观经济学很差。
但并不止,她所有的科目都很差,甚至都没有学过一丝一毫。
为了通过微观,她一个月的晚上,都偷偷逃掉了张珏的练习。
去图书馆自习,才最后通过了这场考试。
想到这,她被气得压下了呼吸。宁蛐眨了下眼,喝了口冰咖啡,然后就听到了后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眼眶有点红,简单擦掉眼泪。
宁蛐靠在流里台上,听到后面低沉的是声音,“卫生间的水池被堵住了……”段宴抬起了头,声音戛然而止。
段宴瞳仁在触碰到她泛红的眼角的一刻,眼底一沉。
他喉结上下滚动。
手上拿着外套的手也一松,站姿一弯地停在了门口,周围的灯光很明亮,涣散着晕黄的白光,他盯着宁蛐的眼睛看了几秒。
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了没?
第10章 疯狂
时间在此刻变慢。
宁蛐拿着咖啡杯的手有点抖,干脆也不喝了。为了降低尴尬,她随机打开了水龙头,把一大杯没喝完的咖啡让水冲。
她立刻也转过了头。
水哗啦啦的流。
她的头发挡在了一边,荇藻一样铺在肩膀上,从脖子到耳根,遮住了所有的表情。只是手冲着咖啡,一直在抖。
粗鲁地伸手把杯子洗的干干净净,咖啡流了一水池。
似乎过了几秒。
旁边有一张纸递了过来,宁蛐的视野就看到段宴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捏着纸,他嗓音沉下来,“水池的水会溅到脸上。”
“……”宁蛐接了下纸,“哦。”
她鼻子现在也不通气。脸上有点失意,绷着的脸松开,“你刚才说哪里堵住了,我去修下。”
段宴抬眼,“水池,你会修吗?”
忽然有温热的感觉从宁蛐脸上触来,宁蛐关掉水龙头。
宁蛐怔住了。
段宴把擦掉眼泪的纸丢进了垃圾桶。
宁蛐:“我会修!”
看了几眼段宴,知道他是高傲的大少爷,肯定不会这些生活用品的修理,宁蛐竟然生出了片刻的优越。
她眼尾翘起笑意,“这就要靠经验了。”
似乎他一点儿也不知道的样子,语气是十足的自信。
进了厕所。
水池的扣板被压下盖住了,她把它摁了下打开,开始试水流。宁蛐蹲下腰,俯下身子,视线与水流平视了几秒。
她奇怪地眨了下眼,一、二、三。
她默默数了几秒。
水流平稳而直,从水龙头上直直的坠入扣板下,然后,消失不见。
“……”
忽然感受到了欺骗。
宁蛐转过头,男人正侧倚在门口,姿态慵懒。他睫毛很长,此刻垂着眼,身上的衣服也是一款居家的T恤,颜色很浅。
腿直而细长,微曲抵在了门口,眼神平视下来。
宁蛐语气不太高兴,“这水池哪堵了。”
“你看下面,”男人走过来,指了下,“这儿。”
宁蛐蹲在一侧,水平的眼神看过去,她面色不佳,“是你瞎了还是我能看到平行世界。”
然后观察了两秒。
什么都没看出来,她眨了下眼睛。
她躁了几分,“你瞎了!?”
段宴凝视几秒,俯下身,“你看,这边有根头发。”
他在宁蛐震惊的时刻,蓦然弯下了腰,将卡在了坂口旁边的头发丝扯了出来,细长漆黑,摆在了宁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