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来的消息看，帝都算是才经历过一场腥风血雨的样子……苏阳赶巧，趁这时候在魔法体系中承认暗元素，并公开授职、授课，即使有很多人不满、不安，暂时也没力气和她掰扯这个，自己家都自顾不暇呢，急着明哲保身，四处联姻。
皇帝非常上道，该授予什么也授予了，没有偷工减料，只是基于暗元素法师的特殊性，授职仪式并未在帝都举行。虽然暗元素法师走出摩杜纳能不能活，暂且不好说（大概是不能活的），但起码明面上的认可有了，苏阳已经很满足了。
而自从有了“手机”，波利娜和夏布罗尔有事没事就给苏阳打电话，不让她与家族脱节。
这不，波利娜算准了苏阳上课间隙的时间，又来电话了。
“虽然陛下说让你安心待在摩杜纳，可你也不能真就不回来呀，这都多久了，你那边有什么事，不能先交给下面的人做吗？夏利和古妮会认人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姐姐长什么样！”
苏阳嗯嗯啊啊回了两句，手上还在整理等会儿的上课内容。波利娜听出她的心不在焉，忍不住提高音调：“茵娜！你在听我说话吗！”
“在在，不是有画像吗？”
“画像和真人能比么？而且你哥哥快订婚了，你不参加订婚宴算什么？”
苏阳随口回道：“至少结婚我会赶回去的。”
“茵娜！！”波利娜尖叫了一声，不过她很快克制住自己的歇斯底里，电话那头深呼吸了几次，又道：“最近你因为什么暗元素研究，在帝都风评很差，我劝你早点回来，多开几次宴会，让大家好好认识一下真正的你，免得往后……”
没等她说完，苏阳打断道：“以前我风评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那怎么一样！？你现在都快和亡灵法师挂钩了！我真不知道夏昂和陛下在想些什么，竟然容你乱来！如果不是我娘家给我的信任，你哥哥还不一定能和丽罗雅订婚呢！”
丽罗雅·方斯，这一代方斯家族的嫡脉长女，夏布罗尔的未婚妻。虽然她是苏阳的表姐，但苏阳因为不怎么参与社交，对她也不是很了解。夏布罗尔曾给苏阳打过电话，说是订完婚，会带丽罗雅来一趟摩杜纳，他似乎对未婚妻挺满意的。
为着兄长的婚事，苏阳多说了几句：“母亲请放心，就算您的娘家不信任您，他们也会乐于将女儿嫁给哥哥的，因为有我在。”要不是为了家族，苏阳多的是简单粗暴的手段搞自己的魔法研究，现在已经费了不少功夫，以备万全了。
波利娜倒没有对苏阳那种自大的发言有异议，因为她也挺自傲长女的本事，只是对长女轻慢的态度不满。
苏阳应付着母亲，揉着额头挂了电话。
她的计划顺风顺水，暂时没什么好担忧的……然而系统的存在，叫苏阳不能安心。
如今系统已经很少发布乱七八糟的选项，给她规划路线了，但开始暗元素研究课程后，系统经常会针对某些内容发点确认选择。她编写教程时没反应，临到要上课了，会特别询问一下，“是否教授XXX内容”，并且她的选择影响系统的四大数值。
当然，也不是所有课程都会出现选项，她发现偏向“理论”、“科普”的内容不会有选项，但涉及到“实践”就会有。如果是针对黑魔法、暗元素的防治内容，会增加她的正义值；针对黑魔法、暗元素的实际应用，会增加她的黑化值。
苏阳的课程，总归是面向暗元素法师的专业课，虽然念着有不少非暗元素法师的人旁听，她会教些防治方法，但更多的还是暗元素的应用，这下增加的黑化值就非常多了。
同时，数值加减除了能看到数据外，她并没有特别感受。
苏阳没有因为黑化值增加就黑化了，也没有因为正义值增加就变得多善良。偏偏苏阳不敢小瞧系统，总觉得系统不会搞这种无用数据，这就让她很烦了。谁知道哪天会东窗事发？
自从来到林尔平原这里，大小战役打了几场，又进行过大清洗，死人很多。苏阳以前还滞待的暗元素研究，一下子突飞猛进，所以她当初编写课程编得相当顺利，够魔法学徒们学习的了。
暗元素与黑暗、死亡直接挂钩，白天几不可见，晚上会变得活跃，喜欢聚集在有死亡的地方。
同等量的光元素克制暗元素，但暗元素多过光元素十分之一的数值，便能反过来吞噬光元素，而且这两种元素的精灵关系很差。
现在元素召唤师们纷纷培养起自己的元素精灵，但时间比较短暂，元素召唤师们尚不能和元素精灵有明确的沟通，还有许多要摸索的地方。目前也没有哪个双系元素召唤师遇见元素精灵不合的情况。
苏阳是唯一的特例，毕竟她能掌控所有元素。
她早先就圈养过暗元素精灵，但数量很少，围在她身边的时候传达的波长懒洋洋的，还会被光元素精灵打压，稍有不注意，就会发现少掉一批暗元素精灵，估计是她停留在某处时落下了，与她的维系很不安定，信号很弱。
之前旅行的时候，苏阳到过充满死亡的地方，就有不少暗元素精灵活跃着，不过它们不是很乐意离开死亡，苏阳那会儿又不太钻研这个（她那时候在钻研新符文），便没有多么注重培养。到了林尔平原平乱，这才开始好好养育暗元素精灵。
然而让她没料到的是，暗元素精灵养多了，就时不时会和光元素精灵起争执。倒不是那种肉眼可见的吵架什么，元素精灵本身肉眼难以看见，只是苏阳对元素精灵掌控比较深，能比普通元素召唤师更能感受它们想表达的情绪。
要不是苏阳能压制住自己的元素精灵，在她施法的时候，可能会因为相克精灵的争执而产生元素爆炸……
今天，苏阳赶去教室，将要给一批进度比较快的暗元素魔法学徒上课，系统就跳出来问询了。她又不可能因为担忧数值就不上课了，自然选“是”。甚至于，苏阳烦恼归烦恼，其实还有点想看看某个数值到达极限后，会发生什么。
——嗯，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她选择过后，四大数值是这样的——节操值61、污值39，正义值22、黑化值78。
检查过自己的数值不再变动后，苏阳踏进了教室。
她平时的大课，聚集了非常多的旁听者，各个系别的魔法学徒不少，后来苏阳为减轻工作量分了一下，提出了暗系魔法学徒三十四人上专业课，其他系的课程中，另外增加暗元素研究选修课，交给平娜他们负责。
这三十四个暗系魔法学徒中，感知暗元素的进度有快有慢，现在能正式开始实践的只有七人，苏阳亲自来带。
暗系专业课的教室相对封闭，远离学院中心，闲人免入。七个看起来特别沧桑的学徒坐在教室中，见到苏阳进来后，起身行礼。
他们年纪不大，最小的才七岁。在苏阳接手魔法协会后，测出是暗元素适应者，被暗中保护了起来，藏了快两年了，这才得见天日。而苏阳接手魔法协会之前的暗元素适应者，运气好的，被正在找徒弟的亡灵法师蹲点救走；运气不好的，当场就凉了。
本来他们以为自己也要凉凉，有的人父母亲朋在旁边，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是在看恶魔，好像是恶魔偷了自家的孩子把他换上；有的人被母亲紧紧抱着，各种哀求饶命，却仍然被强行拉走；还有的人没父母亲朋，上一刻跟自己一起排队测试的同伴，下一刻就能掏出武器来攻击自己。
奥汀帝国几乎所有人都是听着亡灵法师的故事长大，他们甚至亲眼见过被处死的暗元素适应者。两百年过去，曾以为是故事的亡灵灾害，现在他们成了“主角”，还是快被处刑的“主角”。惶惶中度过了最可怖的两年，等待死亡的命运，早已失去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蓬勃。
现在苏阳将人放了出来，他们能过正常的生活了，也不见得多安稳。
偌大的教室，寂静无声。
苏阳看着这些死气沉沉的学生，不在意地笑道：“你们终于要开始学习掌控命运的力量了。”
第6章 章之五
苏阳可以理解亡灵法师遭人厌恶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两百多年前的亡灵灾害，在那之前亡灵法师们也总是遭到迫害与追杀，他们存在本身就叫这个世界的人难以接受。
亡灵法师与死亡为伍，他们最常见的法术便是操控尸体，将原本的死人变成“还魂者”——对于极端敬畏死者的人来说，他们就是“恶”的根源。
同时暗元素极具污染力，凡被暗元素入侵身体的人，得不到及时的净化救治，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日渐腐烂，最后失去理智，成为叫人杀之后快的亡灵生物。亡灵生物给活人制造的伤口，又或者它们的体`液，还会进行二次传染。如果身体内侵入的暗元素够多，这个过程会很快，快到根本没有机会挽回。
苏阳开始编写暗系魔法的课程时便注意到了，暗系法师最强的魔法，果然还是操纵亡灵，并且死者生前越强越好。能获得强者的尸体，可以让亡灵法师进阶增快，然而这种法术太过危险，她并不打算挑战这个世界所有人的神经，人……或者说智慧种族的尸体，只好被她挪出选择之外了。
她苦思冥想一年多，终于给所有暗系法师们找到了一条新的道路，这条路修行起来可能没办法像“正规”亡灵法师那般轻松速成，但起码不会太过遭人厌恶。
开始给暗系魔法学徒们上课后，苏阳也不只一次强调过，动用智慧种族的尸体会引来怎样的后果。目前看来她的学生们还没有那么疯狂的家伙，只是不知道往后他们成长起来，会否为了自己的魔法进益，而去挑战世界。
反正她已经不客气地警告过了，若他们犯下不可原谅的罪行，到时候别怪她清理门户——哪怕苏阳本人并不敬畏死者。
总之立场表明完，其他该干嘛还是干嘛。苏阳将自己手下的这部分人，与那些被人厌恶的亡灵法师划分开标准，称之为暗系法师，似乎与其他法师的差别，仅在于使用的元素不同。
外界的人如何想姑且不说，至少摩杜纳人接受良好。
今天，她终于要开始教真正的“实践课程”了。
苏阳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了几个箱子，里面分别装了一些动物的尸体，体积最大的是一匹马。
这些尸体保存在储物空间中，拿出来的时候还算新鲜，参与此次课程的七个学生们看着动物尸体尚且镇定。不过接下来见到的场面，却着实让他们惊讶。
也不见苏阳做了什么，她只是轻轻一拍，那些死尸便逐渐动了起来，可能因为死后僵直的缘故，它们的行动不是很灵活，但确确实实可以在这个大教室内走动。
“茵、茵蒂克丝大人……您难道是亡灵啊不，暗系法师吗？”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孩鼓起勇气问道。
要知道苏阳虽然教归教，之前的理论课程可没有施展任何暗系法术，有时候需要展示，她会叫学校内任职的暗系法师们帮忙。
“错，我是全系法师。”苏阳连续轻点着讲台上开始活动的亡灵猫，那只亡灵猫从第一开始的僵硬，慢慢变得灵活起来，若不是浑身冒着死气，行动间完全看不出这是只死猫。
苏阳拍了拍手，唤回愣怔的学生们的注意力，“现在可不是为了我的系别惊讶的时候。”
“众所周知，亡灵法师的克星是光系法师，但今天，我要让你们开始学的，可不是等待被克制的亡灵魔法，而是能克制亡灵魔法的暗系法术。当然，你们最开始需要做的，是了解亡灵魔法究竟是个什么，它该如何运转。这很重要，事关你们将来能否好好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又或者成为人人喊杀的过街老鼠。”
“敏卢。”她点名了一个学生，问：“你来说说我之前的理论课中，提到的暗元素基本应用。”
被点名的男孩急促地站了起来，有些结巴地回道：“暗、暗元素最简单最基础的应用，便是侵蚀，可以污染这世上所有活物，只要能给目标制造出‘创口’，便可侵入目标体内。其后的亡灵化和操控便是由此开始延伸。”
“没错。”苏阳点点头，让紧张的敏卢坐下，“大抵暗系法术的施行，都从侵蚀开始，若没有成功的侵蚀，便不可能有后续施展。”
“提绮丝，你来说说讲台上的这只猫，与教室内的其他亡灵生物有何区别？”
被苏阳点名的女孩和她差不多大，站起来的时候也很局促，她搓着衣角，犹豫道：“这只猫……体内的暗元素量比其他亡灵生物多？暗元素彻底改变了死猫的体质，让它的身体不再僵硬。”
苏阳点点头，这些都是很基础的东西，如果他们回答不上来，她可就要头大了，索性学生们理论课上得还算认真。
“量变使得质变，尤其是元素这种东西，当量超过一定度后，将会产生极大的性质变化。比如说水元素，量少的时候它凝聚起来，就只是普通的水，需要极大量凝聚后，它才能有一定的穿透力和杀伤力。然而因为水本身的性质，使得它比其他元素更加需要量的凝聚，因此不少能力不足的水系法师，攻击力也不足，难以成为战力。”
“暗元素亦是如此，没有可侵蚀的目标，暗元素本身无法像火元素土元素等那般，凝结出实体来进行攻击——虽然火也算不上是实体。唔，该说具现化体吧。”
实际上有足够的量，暗元素可以具现化，哪怕没有死尸操控，又或者活物侵蚀，苏阳也能做到凭空凝聚出亡灵——这些亡灵是真正的灵体，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物的灵魂，还是仅暗元素集合体，看上去和某些恐怖电影里出现的、浑身漆黑的怨灵差不多，又很像单纯的立体阴影，它们虽然无法给予生物□□的侵蚀与伤害，却能侵蚀生物的精神。
苏阳暗地里拿即将处以死刑的死囚试验过。
不过这世上能做到这点的人，据她所知是没有的，给平娜施展这一招的时候，平娜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哪怕是邪教组织里最强的亡灵法师，也不可能凭空制造亡灵，所以暂且先不提，等往后到进阶课程了再讲。
“在座的各位都是通过了冥想的试炼，或多或少能驱使暗元素的人，我们这周的课题，便是暗元素的基础侵蚀与操控。请各位来我这里领取一具尸体，尝试着让它活动起来。”
刚才被苏阳“复苏”起来的亡灵生物都很温顺，她一一为它们补充暗元素改造身体，很快它们便灵活起来，不像死尸。当然，仅仅是“改造”可不够，还需要用精神力来操控它们。并非是如提线木偶般的操控，有点像是召唤师与召唤兽之间的契约缔结，让可以自由活动的亡灵生物听从自己的指挥，但亡灵契约比普通的召唤契约有更强的制约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