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一下眼，似乎是在默哀曾经的战友。
随后，约瑟海姆睁开眼，天穹之弓凝聚出来的“不可视之箭”飞速离弦！
第68章 章之六十七
在和尸龙的战斗中, 苏阳渐渐感到了吃力。倒不是她魔力不够了，而是对方皮厚肉糙有点打不动, 同时闪避能力MAX，有些尸龙判断不能硬抗的伤害，总是能被他闪躲过去。同时，尸龙除了魔法攻击, 也会进行一些物理攻击, 他能非常灵活地运用自己的身体, 魔法与物理双管齐下。
反观苏阳, 她作为一个身娇体柔的魔法师，对于伤害的规避主要依靠防护屏障。虽然她在空中飞行的机动性很强，但过往习惯了定点打击、站桩输出的战斗形式，使得她在高频度的战斗中，并不是那么擅长闪躲。很多时候眼睛看到了, 脑子反应过来了，身体却没有跟上指令。
当然，苏阳本来就很清楚自己的弱点，或者说, 她很清楚每一个法师的相同弱点。在魔法开发中, 她很早就侧重研究过防御系别的魔法，保证法师们在单独和即时战斗中，既能精准输出, 又能保护自身。
其实苏阳的战斗力, 在埃罗大陆完全可以横着走了, 根本没人能给她什么近身打击，如果她认真起来，大部分敌人只需要一击便可解决。
然而……尸龙并不在“大部分”里面。
如果苏阳要让自己的每一次攻击都保证输出力度，她的力量很快就会耗尽，在那之前，不停躲避掉她技能的尸龙要是没被解决，那苏阳就要成为被解决的那一个了。她的攻击目的与其说是制造伤害，不如说是牵制，她想要创造出可以近身的机会。
在双方有来有往的战斗中，苏阳已经找到了尸龙的力量核心，那应该就是神格碎片的所在之处，但她此刻却无法像应对苏承祖那般，固定住尸龙的身体，好让自己接触到神格碎片。
另一边，尸龙很惊异这个小虫子竟然能给自己造成这么大的麻烦，他的压力比苏阳的还要大，最不可思议的是，他感受到自己的神性被压制，认为对方可能带着什么特殊道具。棘手的同时，尸龙焦躁了起来。他此刻的想法和苏阳不约而同地一致——速战速决！
在苏阳又一次尝试近身的情况下，尸龙翻转身体，竟在半空中像陀螺一样快速旋转，强行将接近的苏阳撞飞逼退。随着屏障的碎裂，苏阳猛地吐了口血。
“神之视野”坚持到现在，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仿佛一个近视七八百度的人，好在还不算彻底失明，能大体看清目标。
苏阳不清楚自己能再支撑多久，她似乎听到了远处有人群在吟唱祈祷词，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加护着尸龙，壮大着他被苏阳压了一头的神性。
时间是站在尸龙这一边的，随着战斗的持续，尸龙不断强化自身，而没有信仰之力支撑的苏阳，迟早会被他耗死。
“哈哈。”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可能是肾上腺素的刺激，身体的疼痛虽然没有消失，但也影响不到她的行动。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便再也不用烦恼要如何保护世界，再也不用管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再也不用做出任何选择了。
其实这结果也不坏。
她凝聚起了自己的所有力量，想着干脆来个大自爆，和尸龙同归于尽算了。
该做的事她都做了，不该做的事她也做了。没道理她就必须永远活着，背负整个世界，不是吗？
就在苏阳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尸龙尖啸了一声，从空中坠落。
眼前的景物模糊了，“信息”却不会模糊。苏阳看到有一支“不可视之箭”射中了尸龙。
明明正常视野里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涌出了大量的“信息”，叫苏阳的视线暗了一瞬，她的眼睛快撑不住了……
她强撑着冲了过去，终于触碰到了尸龙的躯体。
【检测到碎片位置，是否强制吸收？——A、是；B、否。】
这还用选吗！当然是吸收啊！苏阳直觉要是不吸收掉碎片，她这场战斗就白打了。
尸龙的躯体是死掉的龙族尸体，而非他的本体，不知道尸龙的本体在哪里，反正那些亡灵法师将龙族尸体当成了载体，把尸龙给召唤了过来。
死尸自然没有所谓的“致命处”，唯一能称得上弱点的，就是害怕光元素带来的净化效果。当然，以尸龙的阶级来看，若光元素质量不足，也是杀不死他的。
不过“不可视之箭”非常特殊，它虽然不是光元素的凝聚体，却附带着一股法则之力。它伤害的不是尸龙本身，而是尸龙体内的神格碎片。射出这支箭的天穹之弓，是千年前的工匠英雄打造的。是的，制作者并不是战士也不是法师，只是一个没有战斗力的工匠，但他却在不断锤炼技艺的途中，感知到了天地之力，摸到了法则的边缘。
这是凡人超越神明的瞬间。
苏阳在开始吸收碎片的时候，发现本来就很破碎的神格，在“不可视之箭”的力量侵蚀下，变得更加破碎了。边边角角已经开始消融。
如果不是她速度快，可能在她吸收到碎片之前，神格碎片就会完全消失。
这里面有一件苏阳不太清楚的事——天穹之弓确实能对神明造成伤害，主要的效果就是破坏神明的神格，神格受损、神性降低，神明便不再是无敌的存在，但不至于将整个神格全部消融。天穹之弓射出的“不可视之箭”能给尸龙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是因为他拥有的神格本就不完整，碎片脆弱得很，也就难以抵挡法则之力的侵蚀。
感受到自己的神格正在被吸收，尸龙出离的愤怒了。
他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翻滚着、挣扎着，试图将苏阳从自己的身上甩下去。甩不下去，就干脆翻身碾压，哪怕死，也要在死前将这个小虫子碾碎。
“就你还妄想成神！别做梦了！死吧！凡人必有一死！唯有死亡才是永恒！”
尸龙的咆哮震耳欲聋，这会儿他已经使不出魔法来了，仅靠着自己的庞大身躯，给苏阳造成物理伤害。
苏阳的屏障凝聚了又碎裂，碎裂了又凝聚，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可能每一根骨头都断裂了。但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功劳，她的手牢牢掌控在尸龙的身躯中，只要神格碎片没有吸收完，就不可能会被甩开。
“不！你这该死的小虫子！！”
有什么东西，从尸龙的躯体上剥离了出来，散发着犹如凝聚了世界之恶的黑邪光芒。苏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空中漂浮的那团光芒。
“信息”传来，那个家伙竟然是……阿尔萨斯本人、不，本神！？
不可能！不是说阿尔萨斯最先被驱逐消灭了吗！
苏阳本以为这个尸龙可能是从某处得到了阿尔萨斯破碎的神格，顶替了死亡主神的身份被亡灵法师们信仰，没想过据说已被消灭千年以上的神竟然还存在着！
“我诅咒你！我以我仅剩的一切诅咒你！别以为你能舒坦地留在这世上成神！可笑的凡人！你没有这个资格！！”逐渐消散的阿尔萨斯大喊着，绝不留敌人独活。
天空像是被撕裂了一般，露出了浓重的黑暗，无数亡者哀嚎着伸出幽暗的手臂，淹没了无法动弹的苏阳。
约瑟海姆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冲了过去，试图拉住被“死亡”这个概念缠绕的苏阳，想要将她从裂缝中拖回来。但黑暗侵蚀了他，他拽住苏阳衣角的手仿佛干枯龟裂的土地，崩出一道道裂痕，鲜血四溅。
即使约瑟海姆拥有异于常人的忍痛能力，也控制不住完全废掉的手继续使力。
废掉一只手，让他没办法再拉开天穹之弓，只是怒嚎着想要打掉缠绕苏阳的亡者之手。然而苏阳却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无法触及……任何攻击都对“概念”起不了作用，那是来自主神的诅咒，哪怕那个神只剩碎片，威力也不容小觑。
苏阳被他的血溅到，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她这时候已经几乎看不到东西了，唯一能分辨的，大概就是约瑟海姆那头绚烂的金发。
虽然阿尔萨斯以为苏阳很想成神，但其实她对此完全不感兴趣。若不是她一直消极怠工，就系统给她指引的那条路，也是成神的康庄大道，这会儿早就修成正果了。
约瑟海姆无力地跪在地上，没有给自己做什么急救措施。
他脑中想着，如果她要死了，那就让自己和她一起死吧……曾经的陆乃，是否也是如此离开人世的呢？自己当初没能看到陆乃的结局，但至少看到了茵蒂克丝的结局……已经没有必须要活在这世上的理由了……
苏阳可以“阅读”到约瑟海姆的绝望，她吃力地抬了抬手，指尖凝聚出了些许纯净的光元素。这点力量并不足以让她摆脱束缚，却能制止约瑟海姆身上的污染曼延。
温暖的光随着她的血滴落到约瑟海姆的脸上，仿佛在说——“活下去，哪怕只有你自己了，也要活下去。”
约瑟海姆望着被天空裂缝吞噬的身影，喃喃道：“你们这些‘神之子’……可真是残忍啊……”
第69章 章之六十八
一个月后, 失去了苏阳的世界照常运转着, “死亡诗社”的亡灵法师们没能继续造成更大的破坏, 销声匿迹了。
当初和苏阳一同去德洛特王国探查情报的人都回了摩杜纳, 李德斯还将自己老婆和大舅子等人一块带了回来。平娜跟四个护卫，协同约瑟海姆一起秘密去了趟帝都, 在夏布罗尔的引荐下，向皇帝康纳理维士汇报了情况。德洛特的王太孙奥提斯也被送去了帝都。
德洛特王国的情况安生了下来, 起头反叛的两个家族被亡灵法师灭光了，另一个比较强悍的家族也被当初王后召唤而来的“圣女”灭了（传言如此, 其实是苏阳干的）。现存的一些家族，甭管是否还忠诚于德罗西亚王室, 反正在经历了这一遭后，都不想打了，不想再有大范围的死亡出现了。目前各自为政, 互不干涉。
当时在场的亡灵法师死伤惨重，没了阿尔萨斯加护，他们根本打不过两头龙外加三个精灵族, 尤其是失去苏阳后，贝妮、贝尔、约瑟海姆下手极为狠辣。
不过没有苏阳掌控全局，肯定还是有逃掉的家伙，不知道又潜伏在哪里呢。
苏阳和阿尔萨斯残魂的战斗, 被随行的侦察兵之一奥凡录了下来, 场面相当惊天动地, 比当初她和苏承祖的战斗还要恐怖。
约瑟海姆的意思是虽然苏阳死了, 但他仍然会按着当初的约定来，精灵族与奥汀帝国永世交好……除非奥汀帝国先打破约定。
贝妮和贝尔坚持不认同苏阳已死的结果，虽然他们感知不到苏阳的所在，也拿不出任何她尚且存活的证据……两只小龙怀抱着期望，跟着大家回了趟摩杜纳，想看看苏阳会不会先他们一步回来，但是没有……他们回来后，等了十多天，苏阳始终没有出现。最后贝妮和贝尔离开了摩杜纳，又去了苏阳消失的地方守着……大概龙族就是这样固执的生物。
没有人会真心希望苏阳死去，哪怕是和她政见不同的贵族，在这个世界随时都被某个或某些邪恶组织的阴影笼罩下，苏阳就是活人的底气，是属于奥汀帝国的王牌。但一个月过去了，看过她和阿尔萨斯的战斗，和她最后被抓入天空裂缝的场面，也没人会觉得她能活下来……贝妮和贝尔应该也是明白的，只是他们不愿承认。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亡灵灾害算是被压制了下来，不过之前身中“死亡阶梯”，逃离了德洛特的人，给埃罗大陆带来了些许麻烦，各地都有些亡灵骚乱，好在因为奥汀的法师们被打散后，融入了普通人之间生活，法师各地都有，应援十分快，奥汀帝国的情况还算容易控制，没到“灾害”的程度。
随着这种“小问题”陆陆续续爆发，光系法师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以前是元素教派一系的光元素分支独立了出来，成立了信众极多的圣光教会，四处开始兴建全新的独立神殿，只供奉光明主神。不过这种流行趋势并没有传到摩杜纳。
夏布罗尔作为苏阳的直系血亲，暂代了摩杜纳的领主一职，苏阳的领主府书房内有很详细完善的城市建设计划，而夏布罗尔则毫无改动地施行着这份计划，不允许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宗教传到摩杜纳来。同时，除开他这个代理领主，摩杜纳的领民们也不怎么信那些宗教。
不过还是有一个独特的宗教，在夏布罗尔的默认下，于摩杜纳流行了起来——法神教，别名圣女教——他们信仰的就是茵蒂克丝·冯仑。
就埃罗大陆的传统来说，元素之神的别名是魔法之神，这就是同一个神，但自摩杜纳开始，元素之神是元素之神，魔法之神另有其人。环绕着苏阳当初建立的法师塔，内城中心广场又建起了魔法之神的神殿。
确认了苏阳的死亡后，康纳理维士相当上道地公布了两段苏阳战斗的影像。以前她平叛和苏承祖打的时候，随军记录员录过一段，后来她和阿尔萨斯打的时候，随行的侦察兵录过一段，只是距离都太远，对话内容录不上，整个背景音都是天崩地裂的响动。
最开始这两段影像只有王室直系和掌权的大臣们可以观看，不过在她“死后”，谁都能观看到这两段影像了。
别说，苏阳过去大力发展平民的娱乐业，不只是给摩杜纳带来了巨大影响，也影响到了奥汀其他的城市。剧院不再只有歌舞剧，还有了“电影”这玩意儿。最初的片子，便是苏阳的战斗录像，不只贵族们会反复去观看，连稍有余钱的平民也会去。
这个新兴产业非常受人欢迎，引起了现象级的潮流。
随着“电影”的播放范围扩大化，法神教也不再是摩杜纳领民独有的自嗨教派，慢慢被别处城市的平民接受，毕竟“电影”真的是核能直观地表现了苏阳的战斗力，可比那些文字传说、口头传说的神呀、英雄什么的，令人印象深刻，值得信服多了。
死掉的人，再怎么夸都不为过，康纳理维士还给苏阳各种追封，让她成为了开国以来，第一位非皇室血统的亲王——还是女亲王！这份殊荣相当大啊！
只是对冯仑家没什么意义……不管自家长女给家族带来多少荣耀，都没有意义……他们没有举办葬礼，夏多布里昂和夏布罗尔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波利娜也足不出户以泪洗面，在所有人都想和冯仑家拉近关系的时候，冯仑家的人几乎断了所有的社交活动。
在法神教兴起之后，波利娜就成为了信众，每日对着苏阳的画像祷告，她也不祈求别的东西，只祈求女儿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