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并不觉得髭切会特意跑去跟鬼杀队进行交涉,尽管髭切是付丧神,但在对这些鬼怪知之甚少,却又有得天独厚的灵力感知的鬼杀队士面前,他能否取得对方信任还是两说,更何况替我说话。
可他确实拿回了我的刀。
这样独自的思索也不过是徒劳无功,我很清楚这一点,于是我决定索性直接去找髭切问个清楚。
不过还没等我走出房门,却是有人先叩响了它。
“哥哥让我来看看你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站在门口的穿着黑色颇宽松的运动款洋服的青年说。
“明明已经做过这么精细的准备了,再有什么不满足的,我这个客人就太难伺候了吧。”我扯起唇角,带着副惯是亲切的模样迎了上去:“好久不见了,薄绿。”
顶着薄绿色短发的青年微怔了一下,随即也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恍然似的说了句:“啊……说来也是,千雅小姐大概已经度过很长一段时日了……”
我这才想起,髭切曾经说过,这里与外界的时间流速本就是不同的。
我笑得更灿烂了些:“嘛——总归是有些时候没见了,说一句‘好久不见’,也未尝不可。”
听了我这样胡乱的说法,膝丸沉默了一下,也终于是半是被迫般地应了声“好久不见”。
比起髭切的温润圆滑,膝丸总是更直率一些,虽然他也在尽量保持着作为平安贵族佩刀理应拥有的端庄与优雅,可在遇上这种玩笑似的场合时,他脸上无法掩藏的尴尬总会显得他十分可爱。
也难怪髭切总是忍不住欺负他。
“说起来薄绿你来得正好。”收敛了玩笑的心思,我总算想起了自己本来要做的事情:“我正准备去找髭切,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哥哥的话……”膝丸有些犹豫地拖长了音调,似乎是在思索这样的信息是否该跟我透露,不过大约是髭切跟他说过什么的,又或者因为他本就是源氏的重宝,而我又姑且算是源氏的一员,虽然不是护佑我的刀剑,但终究也算有点关联的。
总之他对我也还是带着信任的。
“还在与时政派来的专员交涉。”膝丸说。
“是有什么问题吗?”我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总觉得这个时候髭切在与那个所谓的时政进行交涉多半是因为我的事情。
“只是最基本的汇报罢了。”膝丸的视线向下垂了垂,这反应告诉我,他此刻说的话并不完全坦诚——但他也不会真的对我说谎。我想他只是想隐藏一些无法与我说明的内容而已,面对这个源氏的重宝,我也总是带着同样的信任的。
短暂的思考过后,膝丸又解释了一句:“哥哥大概也跟您说明过了,过去的时间轴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个人偶然的抉择都可能会让时间轴产生细小的分支。而这些分支总在相互影响,一旦其中有一条彻底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可能会让整个建立在这条时间轴上的空间崩塌。”
“时政下属的本丸与时间溯行军之间的战斗就是为了确保每一个分支下的历史都在向原本的方向进行。而分支数量相当庞大,所以时政才会选择让审神者召唤的分灵而不是我们这些本体参与这些战斗。”
“但这一次……”说到这里的时候,膝丸稍微顿了一下,但他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继续说着:“事实上,您的回溯对时间轴造成的影响本来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事实上,那条时间轴上的历史确实发生了一点计算之外的改变——这也是检非违使会频繁出现的缘由。”
“但这些并不是因您而起。虽然还没有排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一定是有其他人在那中间作祟的。”
“而那个幕后的始作俑者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定义是这样的:
时间整体的流向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多条相互影响的各点曲率不一定为零的线构成的,各线之间有相互影响。
空间在时间轴上以主观存在为基准唯一展开,简单来说就是承认时间分支但否认平行空间,我知道这一点真的过于唯心了但这是为了确保男女主的唯一性。
未展开空间的时间线对主观空间的影响体现在梦境与记忆上,即记忆当中的内容并不一定在当前空间发生过,但发生的可能性存在于同时间轴上的不同时间线上。
结合文章内容来说就是雅妹经历的时间线不是沿着时间流向直线向前的,而是按照大正-平安-大正-战国-大正这样的顺序曲折盘绕的,最开始雅妹见到屑老板是真正意义上的初次见面,然后时间线走到了平安时代,所以用名字解开封印之后老板会有关于欺负雅妹的记忆,依此类推。
是很麻烦但有点难懂的设定,而且里面可能还有bug,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回路QwQ
第42章
膝丸与我说这些关于他们的战斗的时候, 我心底里直在翻腾一股有些异样的情绪——说实话,就算再怎么获得了时政的许可,就算再怎么与他们关系近密, 可这种事关战局的事情就这样轻易地说给我听真的合适吗?
还是说……
我有些狐疑地看向膝丸, 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我手里握着的小胁差上。
“千雅小姐。”短暂的沉默后, 他有些郑重地叫了我的名字。
“嗯?”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膝丸握了握拳头,终于开口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时政希望您也参与到这场战斗当中来, 您会与我们并肩作战吗?”
我眯起了眼睛。
大抵是从髭切开始对我说明关于时空的事情的时候,我就隐约预感到了这样的邀约,可我想无论是髭切还是膝丸都应该很清楚我的态度,所以膝丸在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才会这样小心翼翼。
“源氏的使命可容不得我再搞什么兼职了。”我半开玩笑地说着。
膝丸垂下眼,微沉默了片刻。我想他并不会为这样的回答而感到意外, 可他接下来的言行却是多少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了。
“那如果您能卸下源氏的使命呢?”他问。
膝丸并不是个擅长开玩笑的人,甚至可以说, 他是个几乎从不会开玩笑的人。可他此刻一本正经地提出的这个问题怎么看都像是句玩笑话。
我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而在我探寻的目光下,膝丸的表情忽地变得有些局促。
——这个瞬间, 我忽然确定了, 膝丸大抵是获取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但他并没有把那些消息告诉我的打算。至少现在没有。
“所以薄绿,”微扬起下颏,我的语气稍稍凛了些许:“是怎么回事呢?”
我这样问他并非是指望着他会在这三言两语间就改变主意,但既然膝丸已经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了一点耐人寻味的东西, 我当然也想要往更深的地方挖掘一下。
膝丸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印证了我的想法, 他实在不是个擅长保守秘密的人。
我不敢肯定他隐瞒的是怎样的信息,但我能确定的是,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鬼族里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
而他之所以会知道这些,多半是……
“我是在问这个。”扬手挥了挥一直握着的小胁差,我轻笑了声:“我想知道,这个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记得之前是鬼杀队的一个叫炼狱杏寿郎的家伙在拿着的。”
膝丸脸上的表情终于自然了起来,显然,这种程度的问题他还是可以回答的。
“是……风间千景大人。”他说。
即使我隐约也猜到了这是谁的杰作,可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我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阵腹诽。
他是又跑到人类世界来了吗?上次他在这边惹下那么大乱子才过去多久啊?好了伤疤忘了疼也没这么快吧?
况且他找我做什么?彰显他鬼族统治者的权威吗?单是派了童子切安纲来监视还不够,以至于非要亲自上阵来验收成果?
他既然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地就往外面的世界跑,又何必单单派我一个弱不禁风的文系来单独去找寻鬼舞辻无惨那个家伙?
这个任务无疑是把我平静了几百年的鬼生弄得一塌糊涂,扪心自问,对于将这个任务派到我头上的风间千景到底还是带着些怨念的。
“千景大人至少是在意您的安危的。”膝丸又说。
这说法未免有些可笑。
我着实没办法从他的行为里读出一丁点“在乎”的意味。也不止这一次,打从我从父亲手里接下了源氏这摊子活计,作为领导的风间千景就没对我有过软和的态度。
以至于听旁人说起我幼时跟他也算关系不错这种事情的时候,我都有些不敢相信。
“千景大人本意……”说到这里的时候,膝丸骤然停住了,半晌才继续悠悠说了句:“他本意也并非想让您置身险境的,只是……造化弄人。”
语气里的犹豫将他想掩藏什么这件事情完全曝光在了我的面前,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察觉膝丸所想掩饰的东西是与风间千景有关的时候,我便对继续的追问失去了兴趣。
而膝丸则是继续着这个话题。
“童子切虽然冒失,但好歹也是天下五剑,实力还是可以信赖的。”他斟酌着道:“想来千景大人是认定有童子切在暗中护卫,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岔子的。”
“但出事的时候,童子切想到的可是跑回去搬救兵而不是出手救我。”我语声微微上挑,带着些嘲讽。
领导疯狂的决策,护卫跳脱的判断,还有我在选择战术时的失误,命运就是在这些东西的引导下走向了那个让人如鲠在喉的结果的。
“事实上……”膝丸眸光微闪动了一下,接着似是轻叹了一下,这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地继续说道:“这件事情童子切曾经叮嘱过我说不要说与鬼族的人听,但我想千雅小姐大概还是了解一下比较好。”
“什么?”
“那天战斗打响之前,童子切本来已经做好了出去帮手的准备,因为千景大人的命令是以千雅小姐您的安全为最优先的。”膝丸说:“他之所以会真的跑回去搬救兵,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人——”
膝丸会顿在这里大抵并不是为了吊我的胃口,而是真的在犹豫到底能不能将这个名字说出口,因为当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似乎也能理解他之前的话里为什么会透出那样的犹豫。
“是化姬大人。”膝丸说。
“什么?”我甚至有一瞬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是正名为源氏夫人千化的化姬大人。”膝丸又说了一遍。
这个名字我当然不陌生,虽然对这个名字背后对应的那张面孔的印象相当寡淡,但在我仅存的记忆当中,这个名字总是时常出现在我与母亲的对话当中。
“如果化姬大人还在的话,我就不用做这样麻烦的事情了——”
她总是这样说。
在她的描述里,幼年时期照顾我的人似乎一直是化姬——那是真正出身于鬼族里高贵门楣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高贵优雅。源氏血统虽然纯粹,但论起地位,常年行走在鬼与人类边缘的家族实在有些不值得一提。
现在想想,我实在无法理解她那样的女子为什么会选择嫁给我爷爷源千和,想也知道,当时正与人类女子浓情蜜意的爷爷也不会与化姬之间有什么实质性的感情,而为了血统的话,鬼族更是有大把其他的选择——毕竟在鬼族里,纯血的女鬼历来很少稀罕。
可她终究选择了我家。
爷爷是死在几百年前的鬼族的一场叛乱里的,而在那场叛乱之后,化姬便一直行踪不明。
——只是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种地方?又有什么理由骗原本应该护卫着我的童子切离开?
“因为化姬大人是您的亲族,而且自身实力也很强大,听说她会从旁助力,童子切才会安下心来去找千景大人的。”
“化姬……大人吗。”我讷讷地叨念了句这个名字。
不是我没办法相信童子切的话,可再怎么说,我与化姬之间终究是有那么点血缘的,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化姬骗了他离开,那么在童子切离开之后,眼睁睁看着我被鬼舞辻无惨掳走的化姬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呢?
我无法想象。
“总之千景大人已经与鬼杀队交涉过了,也从我们这儿得知您去了平安时代的消息。”膝丸说道:“他跟哥哥说过,待您回去之后,也不必再去追查……那个男人的动向了,总之先回鬼族的地界,千景大人似乎是有话要与您交代的。”
轻咬着嘴唇,我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我倒不是不能理解风间千景特地把我召回鬼族的事情,毕竟之前的事情足以证明想让我独自应付鬼舞辻无惨着实有些天方夜谭,而化姬的出现更是让整个事情都变得扑朔起来,风间千景会让我回去从长计议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事实上,我并不想回去。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风间千景,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出身的源氏。在经历了那些波折之后,在了解了那些过往之后,我赫然发现,作为史家出身的我自以为很熟悉的自己的母族此刻看上去却是那么陌生。
风间千景在谋划什么,化姬又在追逐什么,这些事情我都不愿也无法去想象。
我所能确定的是,在膝丸跟我说了风间千景让我回鬼族的时候,我脑海里钻出的第一个念头是——
如果回去的话,是不是真的就再也见不到那个男人了?
这样想想,髭切当时说的那句话恐怕也不是单纯的玩笑,因为他一早就知道风间千景让他转达给我的话。
我无法分辨自己此刻对那个男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也不知道自己该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那个曾经犯下无可饶恕的罪孽的家伙,可我知道,就算打从心底里不想承认,我也清楚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