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撩——兔子撩月
时间:2020-11-08 09:03:51

  他的前额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手也在微不可查地轻微摇晃。
  她不禁纳罕:他到底在紧张些什么?
  正欲从他的脸上细细分辨他的微表情,温晞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掏出,见是从基地的座机打来的电话,不由一惊。
  温晞抬眼看了看身旁聚精会神听着路演的观众们,倾身向谈行止低低道:“我有个电话,先出去接一下。”
  “好,尽量快一点回来。”谈行止自然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小月马上要上台了。”
  “我知道。”她轻声道,“很快回来。”
  谈行止这才松手放她走。
  他听见她的脚步声逐渐离他远去,眼皮忽然无由地又跳了一下,就像当年,她离开被蒙在鼓里的他时的那种跳法。
  谈行止皱眉,正想起身去追温晞,却听小月从前面转向他,问道:“师傅,你的求婚环节,给你留五分钟够吗?我们演讲的时候可能会略微超时。”
  “够了,我只要三分钟。”
  冷静下来,谈行止复又想想,会场里随处都是保安和监控,温晞只是出去接个电话,根本不可能出什么问题的。
  一定是他太过患得患失了,连她接个电话都要疑神疑鬼。
  这样想着,他心情略缓和下来。
  但等了将近快十分钟,都不见温晞回来,他忽然焦躁起来。
  连言风清也觉察了,低声问他:“温晞怎么还不回来?小月马上就要上场了。”
  “我出去找她。”
  谈行止匆忙起身,借助Lightman的指示,大步流星,迈向礼堂的出口。
  “帮我拨她的电话。”谈行止一边飞奔,一边指示Lightman。
  “她的手机关机了。”Lightman似乎也感觉大事不妙,语音里有些焦急,“我刚刚已经替你打过好几遍了。”
  瞬时心慌意乱,谈行止趔趄了一下,撞上了身旁的陌生人,摔倒在地上。
  “抱歉。”他用英语向那人道歉,急着起身想要走,却被那人拦住了。
  “少爷,我是董事长派来找您的。他现在就在纽约,让我带您过去见他,麻烦您不要为难我,和我一起去一趟吧。”
  “是你爷爷的人。”Lightman看见了那人的打扮,向谈行止暗道,“魁梧高大的肌肉猛男,你应该打不过他。”
  “我没空,给我滚!”
  谈行止想要推开他,他却反拧住了谈行止的手,将什么东西塞在了他手心里:“不如您再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一趟?”
  谈行止摸清手里的东西后,嘴唇猛烈地颤抖不止,令他哑然失色。
  手心里,是那条他送给温晞的,与她形影不离的红线绳。
 
 
第74章 斯金纳箱
  “到了, 少爷。”
  谈行止听见门应声打开。
  门内有人伸出了手,小心搀扶着他,指引他渐渐往里走。
  来的路上, 那位尽职尽责的保镖已经搜过一遍他的身, 把他的手机、智能眼镜、微型耳机和一切能作为武器的东西收走了。
  甚至包括他西装内兜里夹着的那只万宝龙钢笔。
  所以,他再也无法依靠Lightman视物,根本不能判断他现在身处何地。
  他屏息用耳朵仔细听,听见了脚步声带起的回音。
  这证明这个房间应该很大很空旷。
  而房间里的呼吸声很轻, 应该不可能有很多人在这间房。
  他也没有在这里闻见温晞的铃兰香水味,这是她今天选的香水。
  她应该不在这个房间里。
  “请坐,少爷。”带他进门的是个女人, 嗓音尖尖的,搀着他的那只手有点粗糙,应该平日里经常干粗活儿,估计是谈啸原身边的女佣,“您想喝点什么茶?”
  “不用了,让他快点滚出来见我。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他在这里耗。”
  “阿止,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没有耐心?”
  一道苍老却雄浑有力的声音响起, 激得谈行止身体重重一震。
  他听着拐杖“笃”“笃”“笃”, 声声缓慢地敲着地, 由远及近, 敲了一路, 才在他身旁坐下。
  谈啸原,他终于来了。
  “给他泡一杯毛峰,”谈啸原吩咐女佣,“给我也上一杯。”
  “是。”
  女佣答应后,便退下了, 留下了爷孙俩。
  谈行止顿了顿,将所有外露在脸上的情绪都收敛起来,努力不让谈啸原看出他的心急如焚。
  越是急,越不能乱。
  他沉吟许久,才开口淡淡道:“爷爷,您想找我来,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一个电话我就会来见您。把别人牵扯进来,真的没有必要。”
  “是么?”谈啸原笑道,“温晞对你而言,只是别人而已?”
  “我和她不过契约婚姻,您不是清楚得很吗?我能和她有什么真感情?要是真有感情,我不至于和她离婚了。您犯不着拿她来威胁我。我来见您,是因为我真的想见您,而不是因为她。”
  “阿止,这么多年,还以为你会有点长进,却没想到,你还是不懂得‘言多必失’和‘欲盖弥彰’这两个词的意思。你想假装不在乎她,就不该刻意对我说这么多。”
  女佣将茶递给谈啸原,谈啸原轻啜一口,明知故问:“你的眼睛,是因为她瞎的吧?”
  谈行止咽下一口唾沫,手心满溢出汗来。
  “我有很多双的眼睛,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能看到你的一举一动,所以不要再费心编造什么谎话了。阿止,从你的小时候我就告诫过你,你不能轻易去喜欢什么东西。因为你喜欢的东西,必将成为你的软肋。人只有抽掉他们的软肋,才能变得强大。”
  谈啸原伸手,抚向谈行止的额顶,却让谈行止感到一阵恶寒:“自从我去瑞士治病,你已经不听我的话很久了。你背着我,和言风清合作,用青桑拿走了谈氏的股份,明里是替我反收购保下谈氏,暗里却把我的心腹全都铲走;你背着我,还把仰止叫回来接替你的位置,任由他在谈氏一阵瞎搞。这大半年,你都干了些什么?你把你的心思放在一个女人身上,陪着她过家家,还到纽约来搞这些有的没的。我本想和你好好谈一谈,劝你迷途知返,哪知你就算到了瑞士,也不愿见我这个爷爷。今天我要不是带走她,戳中了你的软肋,你是打死也不会来见我的。”
  谈啸原果然对他做的事一清二楚。
  谈行止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嘲谑地勾起唇:“你的心腹?你知道谈氏为什么会一步步沦落成那个鬼样子?就是因为你塞了一帮废物在那里!他们只会溜须拍马,勾心斗角,为自己的利益斤斤计较,包括谈平楠那个垃圾!我没有什么可以迷途知返的,我在谈氏做的每一件事,都问心无愧。仰止是我看好的接班人,他只是需要时间去成长。我被你攥在手里,整整攥了二十多年。我应该做回真正的自己,做我真正想做的事了。谈啸原,该迷途知返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攥着你?阿止,你说话要凭良心。”谈啸原也冷冷笑出声来,声音不怒自威,“我只是把你当一个接班人而严格对待你。小辈里,你是最优秀的、最有潜力的,所以我才会从小对你这么严格。”
  “严格?所以只要我小时候做错事,你就在大晚上把我丢到谈氏墓园里去面壁思过;所有的孩子都有司机接送,只有我要自己走着去上学;只要我喜欢的东西,你都要统统夺走、毁掉;我大学想选的专业,你却擅自替我更改……这些你对我的不公,你都觉得是合理的‘严格’,是吗?”谈行止语速越来越快,双目因愤怒而充满了血,“还有,我和仰止掉下海的那次,你救了仰止,却把我一个人留在海里。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游不上来了,我会死在那里!”
  “你如果死在那里,就不是我要的接班人!”谈啸原粗暴地打断他,“我想要你坚强、完美,我有错吗?只有死过一回的人,才能像凤凰一样涅槃重生。你已经死过一回了,但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懦弱?就是因为你心里装的人太多了!你妈妈、你姐姐,现在是温晞。她们都是你的绊脚石,你只有放下她们,才能变成一个真正完美无缺的人!”
  “我不会放下她们,永远也不会!”谈行止积蓄的满腔积怨终于爆发了,“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孙子,你只是把我当成你的作品。你不需要我有任何的情感,只需要我遵循你的指令。你就像对付我妈那样,对付我。谈啸原,你不觉得你恶心吗?你这样诱骗一个无知的女人嫁给谈平林,把她囚在谈家一辈子,你毁了她的事业、她的人生,还要用同样的方法毁掉她的儿女,你tm从没觉得良心难安过吗!”
  “我没有。”谈啸原一字一句道,“如果早知你妈妈是这个德行,我本不该选中她。就是因为她把她懦弱的基因遗传给你和你姐姐,你们才会变得这么不堪一击。她们的死,难道还没让你醒悟过来吗?”
  “该醒悟的人是你!如果不是你逼着我姐嫁去盛家,她不会死,我妈也不会死!”谈行止“唰”地站起身来,愤慨地揪住了谈啸原的衣领,“你应该以死向她们赎罪!”
  “阿止,你还是这么性急。”谈啸原毫不惧怕,冷漠道,“好了,人都已经死了,再提也没有什么意思。让你休了这么长的假,我已经对你够宽容了。我给你在这里找了最顶尖的医生,你先给我去动手术。等你眼睛康复了,就给我滚回谈氏去继续上班。”
  “我不会再回去了!”谈行止指骨发狠地用力,恨不得用衬领将谈啸原勒死,“我本不想把妈妈和姐姐留在那个肮脏龌龊的地方,我才像卖身一样,卖了五年给你。可我已经想通了,她们最想要的不是我带她们离开墓园,而是希望我能去做我真正想做的事。只要我快乐,她们就能安息。谈啸原,我今天告诉你,老子已经受够了,老子不会再陪你玩下去!”
  谈啸原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那一年我向你提了三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去谈氏工作5年;第二个条件,是娶温晞;第三个条件,你不会忘了吧?只要我觉得你做得不行,我可以随时推翻第一个条件,让你在谈氏呆多久,你就必须给我呆多久。你现在说不想玩了,拍拍屁股就想走人?阿止,你真以为你能说走就走吗?”
  他将满是皱纹的手摁在谈行止的手上,像一副让谈行止无法逃脱的枷锁:“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轻易去喜欢什么东西。你要是能抛下温晞不管,那你现在尽管走,我绝不拦你。”
  谈行止沉重地喘了一口气,觉得头疼欲裂。肾上激素和血压陡然飙升,让他一阵心悸,胸闷气短。
  “你要是动了她,温家会跟你拼命的!”他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是不敢动她的!”
  “噢,我不会给她留下什么伤痕的,也不会让温家拿住什么把柄的。”谈啸原拂开他的手,从容笑道,“只不过是小小的电击,只会让她痛苦一小会儿而已。温家犯不着因为这个,来跟我反目吧?毕竟,她在温家也并不受宠啊。”
  “电击?”谈行止错愕了一秒,就将谈啸原一把抡起,把他猛然甩到地上。
  他骑在谈啸原的身上,紧扼住他的脖子,悍戾地朝他嘶吼:“你敢动她,青桑所持的股权,你休想再拿回来!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放了她!”
  “都叫你不要这么没有耐性了,听我把话说完,阿止。”谈啸原依然淡定,“我都还没有电击她呢,别担心。但如果你一直对这副冥顽不灵的态度,那我就必须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了。”
  谈啸原微笑,缓缓道:“我才不会去叫人打她,让你心疼,这样太没意思了。你有听说过那个叫‘斯金纳箱’的实验吗?心理学家斯金纳将一只小白鼠放到一只通电的箱子里去,箱子里有一个按钮,只要小白鼠每次不按下按钮,它就会被电击。多次被电击以后,小白鼠形成了条件反射,就学会了按下按钮。”
  “从你走进这扇门时,温晞她一直能看得到你,听得到你的声音。房间里有人一直在跟拍你,专门只对准你一个人的脸,为她直播。如果你再不听我的话,我就会让她看着你的脸、听着你的声音,被不断地电击。直到她也形成条件反射,以后看见你的脸、听见你的声音,她就会想到那种令她痛不欲生的电击的痛苦。这样一来,从此以后,你都不能再接近她。只要你一接近她,让她看见你的脸、听见你的声音,她就会生不如死。”
 
 
第75章 轮到你选
  像被谈啸原的话推入深不见底的冰窟, 谈行止全身僵硬起来,因为短暂的大脑缺氧,嘴唇变得乌紫。
  他揪着谈啸原的一双手摇晃不止, 抖如筛糠。
  他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的嚎叫, 才将他丢失的神智唤了回来。
  直到被嚎叫声唤醒,他才惊觉,那声叫唤,竟是他自己发出来的。
  惶然而绝望的热泪湍急地淌落。
  谈行止无所依从, 心里建起的防线一点点土崩瓦解,近乎在崩溃的边缘。
  被步步紧逼到绝境,他陡然起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长臂一展,扫倒了在桌子上放置许久的茶杯。
  茶杯倒地,清脆的瓷片碎裂声响起。
  凭借位觉,谈行止伸手去茶杯落地的地方乱扫,不顾滚烫的茶水,也顾不上锋利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 只顾在瓷器碎片里找到最锋利的一片, 将外凸的锋利边缘, 紧逼向谈啸原的颈动脉。
  因为那声嘶吼, 他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我再说一遍, 你给我放了她!否则, 你休想在我手里拿股权!股权在我手上,我现在就能把你踢走!”
  “好啊,那你尽管去啊。你得先飞回京都去,再召开股东会,才能踢我走。这需要多久啊?”身旁的女佣走近谈啸原, 谈啸原用眼神示意,让她将她手里的手机放在谈行止耳旁,“可是,电击她,只需要不到半分钟。”
  “啊——”
  温晞痛苦不堪的呻|吟|声和尖叫声从手机里炸开,像尖刀一样刺入谈行止的胸膛,活生生剜出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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