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王爷的火葬场之路——妙一
时间:2020-11-08 09:08:39

  素绢不好意思摸着脖子:“这是小姐做的,专门为您做了一桌子佳肴,我可没她那么能干。”
  苏友柏正在吃惊疑惑,蔻珠打了帘子走进来。“就是想请您好好喝一杯。也没旁的意思,咱们两人共事相处如此久,我好像还从未认认真真感谢过你。”
  苏友柏表情复杂起来,约莫是知道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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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蔻珠轻轻地拉了张红木椅子朝苏友柏对面坐下,她衣着简朴,素色花纹交领宽袖襦裙,身形裹得纤腰婀娜,说不出的端庄素雅,乌黑云鬓仍用碎花蓝头巾包着。“苏大夫。”桌上几盏红烛的光、点点在蔻珠睫毛闪亮跳跃着。“你对我的好,我一直是铭记在心的。”她端起一小酒杯,仰头啜了一口。苏友柏喉结滚动,赶紧道:“别,你现在可不能喝酒了。”蔻珠微笑:“我知道,除开今天晚上,我发誓,以后就再不碰它了。”
  “——苏大夫。”
  蔻珠想了半晌又说。“最近这几天我一直翻来覆去睡不好。”苏友柏立即道:“很抱歉,都是因为我吗?”蔻珠赶紧摇头:“不只是因为你,最多还是因我。您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自嫁入王府,日子虽艰难,但说到底,那几年艰难处还是感觉了不少余温,因为有你,在我身边一次次开导我,听我絮叨那些无聊又难堪的事。我一直在告诉我自己,如果有一天,等您需要我,就是两肋插刀,哪怕要我命,我都在所不惜的。”
  苏友柏很难过,端起酒杯小口啜着。“我懂。你说的,我统统明白。我有自知之明,只是,你何必说那么穿呢?我还是要些脸面的。”
  说着,尴尬难堪低下头,手端着酒杯有些不知所措。
  蔻珠眼泪盈盈流出。“如果我这话有伤害到您,那就真不是我今日要给您说这些的本意了。我这辈子,没有其他朋友,也没父母兄弟,身边如履薄冰,就是有时想找个解忧说话的人都没。若不是您这几年在我身边照拂着,就像个大哥哥,我,我简直不敢想象——其实,转头想想,我这样又算什么呢?算不算是对你的无耻利用?你是个君子,宽厚,仗义,有医术有仁心,有自己的坚持与原则……”说着说着,越发伤感自责难过。“而我,到底又是有多粗心,如果,不是那日素绢告诉我,你对我牺牲那么多的事情真相,恐怕我这辈子都不敢去细想。”
  苏友柏道:“我不想说,就是害怕你会出现这样的心理负担。”他呷了一口酒,“瞧,现在,你不就已经有了么。”
  蔻珠低垂睫毛,又轻轻抬起头来。“其实,我有时候还是很恨的,恨老天,恨命运,甚至,就连这腹中的孩子也是恨过怨过的——如果,命运不捉弄,我先遇见的那个人是您,我身子也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哪怕没有这孩子的牵扯负累——我想,要去接受一段全新的人生与感情,我都是可以的。可是。”
  苏友柏猛一大震,笑了,徐徐松口气。“有你这话,我还需要些什么呢?不,我不需要了,真的,你不要再说了。”
  他轻轻放下手中酒盏,想了一想,又柔声道:“你刚才说,我就像你的大哥哥一样。如果有那荣幸,我,我就当你大哥哥,不好吗?”
  蔻珠手中的霁蓝描金粉彩花果色瓷盏杯一漾,里面酒水瞬间洒了好些在围裙上。蔻珠静静凝眸打量苏友柏,出神地心想:多好的一个男子,脸是长得如此干净秀致,温润如玉,浑身充满了菩萨般佛性。只可惜自己到底是个没福之人,这样好的男子,这辈子,竟让她给生生错过了。又忖:他只是一个从小在山野尘世外长大的男子,不知这世道艰难,心思如此简单纯澈,自然,好的女子也就见得少了。
  她哪里配得上他呢?
  将来,他如果真的能遇见令他彻底动心的女子,明白,到底什么是相思,什么是爱恋,就会醒悟明白——他现在,不过是一种错误不成熟的执迷不悟。
  只是,他以后命定中的那个女子,又是修了多少年福气的人呢?
  蔻珠又往酒盏里轻轻倒了一些酒,仰头喝着,一边喝,眼泪就悄然不自觉地滑出眼角。
  做哥哥好,做哥哥,以后,相处起来就轻松简单得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一句:男主带着小包子到处找妈妈香不香?
 
 
第四十二章 
  在平王李延玉过去那些年里, 他的身上如结了一层厚厚冰壳子,没有人钻得开。
  世间常人想来都是阳处而生,如今, 双腿痊愈了,全身裹满冰的人, 忽然一下子内心日渐变得柔软起来。
  前妻蔻珠的离开, 如有人拿了钻刀, 生生将那裹在身体外面的冰层给开凿裂开。有融融水流从身体里流出来。
  如果说,因着那些年和前妻种种阴暗过去,始终不得破解。
  那么, 现在终于有人为他寻到了一个突破口, 那是一条小生命, 他和前妻的共同血脉。
  “王爷,长些街那边有消息过来。”
  李延玉并不太记得清那位被他办置办在王府外私养的“小妾”名字, 每次提及,下人只需回一个长兴街的即可。
  这天, 秋阳澄澈, 平王李延玉正在书房处理密报——无关于还是皇储立嫡、老皇帝那边的动机。
  有个老嬷嬷把一封信恭恭敬敬呈给李延玉, 李延玉接了, 本是平淡无奇地拆了开懒洋洋看着——
  豁然, 他的手开始打着颤, 两眼直盯盯地,像是被信里的内容所吸附, 眸光也凝固了。
  “王爷,您的那位前妻概有身孕,昨天,她来这里和贱妾好心告别, 说今日晌午就要动身离开京城。贱妾请她喝茶吃点心,她频频泛酸作呕,不像正常身体肠胃之症,经再三细问,大概是有孕在身。并因着此关系,想逃避王爷,离开京都。”
  李延玉手一直抖,嘴角不停掣动,那张信纸忽然变得有千万斤重了,拿都拿不稳。
  “哈。”
  他笑起,把那信小心翼翼揣入袖子,说话也颠三倒四、语无伦次。“赏她!”
  他给嬷嬷如是说,表示那个女人干得漂亮,要好生褒奖。
  这日李延玉的头一直是昏昏的,足下轻飘飘,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身孕”两个字如此兴奋激越,简直超乎他范围想象的激动。
  紫瞳须臾送茶进来,看见王爷的模样吓了好生一跳,茶水险些都洒出来。
  平王吩咐道:“快去马厩给我备马,本王要出去一趟。”
  ***
  夕日红霞,秋色瑰艳。
  一辆马车在宽阔的黄土官道徐徐行驶。
  蔻珠和素绢左于车厢的内壁靠右,苏友柏则靠左。这条宽阔的黄土官道两边枫叶尽染,一片火红之色。
  其中有几片叶子从马车木窗漏飘进来,蔻珠伸手,轻轻接过一片红火的枫叶。她把它摊在掌心,观赏着,摩挲着,嘴角翘起淡而平和的幸福微笑。
  苏友柏注视她一会儿,便说:“咱们尽量找平缓的路走才行,车夫也不能驾驶得太快,你身上有孕,不能太过舟车劳顿,等出了京城,我们就找间旅馆好生歇宿。”又问她,累不累,这样子赶路还能适应吗,如果哪里不舒服,就马上跟他说。蔻珠把那红枫叶拿起来,唇边转动着。“我倒是不累,只是一路上要麻烦你了。谢谢,大哥。”这一声大哥,叫得苏友柏豁朗微微一笑。
  几个人正说着话,忽然,一阵得得马蹄声,马蹄溅尘,听样子,好像有数十匹。
  开始时候,蔻珠和苏友柏也不以意,只道是寻常马队也忙着赶路。
  接着,那阵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如周身惊雷。
  蔻珠只觉身体有一阵阵不适,素绢赶紧给她将一条披风轻轻披在肩上,“小姐,你没事吧?”
  蔻珠摇头。“没事。不知为何,就是心跳得慌,总觉得今天离开会不是很顺利似的。”
  素绢道:“没事儿,放心吧小姐,如今谁还管得着谁呢,等咱们离开了京都,到了苏大夫说的那什么桃花镇,就像桃源一般的世界,你呢,和苏大夫依旧共同开一所医馆,每天给病人看病,其他的就什么都不想,安心抚育孩子长大。咱们三个人,好生的在那生活,从此无忧无虑的。”蔻珠嗯了一声,苏友柏也正待说什么,忽然,苏友柏脸色变暗,觉得不对,急忙起身撩开马车的车帘一看,只见数十个官兵打扮的侍卫催鞭策马,刹那之间,就将他们马车团团围住,围成一个圆形。
  那些侍卫须臾又跳下马来,纷纷放下手中兵器对着他们这倆马车躬身作揖,“四王爷在此,还请您们不要离开。”
  苏友柏唇开始发白轻哆。
  豁然侧身一抬头。李延玉骑在一匹高大马上,身系玄色披风,头戴王冠,面色故作沉冷、嘴角似憋不住扬起一缕复杂难辨的笑。
  蔻珠和素绢急忙也撩开车帘一看,顿时,整个人僵住,石破天惊。
  蔻珠和素绢下颌同时开抖起来。
  李延玉从马背上轻轻松松跳下来,身形高大。“——跟我回去。”
  他负手走至蔻珠面前,想了一想,又把右手递过去,示意要牵她下来。
  他一身玄色暗绒绣披风,底下是穿墨青色四合如意云鹤王服锦袍,暗花金线撒曳袍,腰束玉带。
  蔻珠轻眯起眼,视线迷离。眼前男人恍若隔世、判若两人之感。
  她像是没看见似的,吩咐马车夫:“继续上路,不要害怕。”
  车夫吓得哆哆嗦嗦道:“可是,可是,可是他是王爷呀!”
  蔻珠道:“叫你走!”
  见车夫始终不敢,便请求苏友柏道:“你来驾车,好吗?”
  两个人目光温存对视。苏友柏柔声道好,便让车夫下来,他去赶。
  苏友柏双手执马鞭,蔻珠看也不看仍旧坐回到车厢,他正要驾地一声,李延玉手劲奇大,将苏友柏手狠狠一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携本王的妃子私逃出京。”
  苏友柏冷笑一声,侧转过脸问道:“王爷,她还是你的妃子吗?你们不是都已经和离了吗?”
  李延玉气得浑身发抖。“他是本王妻子,这是谁都别想赖掉的事实,你要是敢带她从从这里走出去,本王把你分尸。”
  苏友柏根本不理他,仍旧操绳继续驾地一声准备前行。
  李延玉气怒,双眸绯红。令侍卫道:“愣着干什么!将这姓苏的给我捆起来。”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王爷不愧是王爷,手下那么多高手护卫,须臾,苏友柏被从马车押下来。
  平王道:“将他给我捆起来!”
  素绢哭着喊:“苏大夫!苏大夫!”
  平王像是怒了,“还有这个丫头,给她也拖下去。”
  然后,他一撩衫角,跳上蔻珠马车,“跟我回去。”
  他好声好气劝说哄道。
  蔻珠沉静乌黑双瞳一直冷冷看着他,同时,也恍然大悟。因为男人又将她往自己膝盖上一抱,质问她:“你怀了我的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本王,嗯?”
  蔻珠闭着眼,从胸间深吁了一口气。“王爷,请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清。”
  平王倒还听话,将她轻轻放下。
  蔻珠又吐气,道:“我如今怀了孩子,这种女人的私事,王爷是如何打听到了?”
  平王挑眉不语。蔻珠静静地转首,与他对视。“可是,王爷如此激动又是为何?这有关王爷什么事呢?”
  李延玉心情实在太好,也不跟她计较,只耐心哄,同时如听见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我是孩子的亲爹,自然关本王的事。”
  蔻珠冷笑:“我是怀孕了没错,可这肚子里的种——”
  她手轻轻摸着小腹,嘴角鄙夷翘起:“又不是王爷的。”
  她脸带嫌恶,像告诉他,你瞎激动个毛球。
  李延玉微笑:“你想骗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走得一干二净了么?”
  蔻珠道:“这不是王爷的孩子!……咱们和离书不是写了,一别两宽,各自嫁娶,你娶谁我管不着,我嫁给谁,你也管不着。”
  李延玉轻眯起眼。
  “王爷。”
  蔻珠语气总算平和一些,带着理智求和的意味。“总之这不是你的孩子,我早就嫁人了。这孩子是我第二任丈夫的。”
  李延玉道:“是谁?”
  苏友柏在外面挣扎一会儿,笑扯扯向着马车方向喊道:“娘子,你也真是,当初咱俩成亲,你说不要把动静搞得太大,我就说嘛,怎能低调,您看,你嫁人了,王爷都还在怀疑。”又对平王道:“平王殿下,我是孩子他爹,这有什么好猜测的!我和我娘子一起开医馆,朝夕相处,早就日久生情。”便生气狂怒道:“你放开她!放过我们的孩子!”“……”李延玉讥讽冷笑,这种无稽之谈,显然他是不会相信的。
  然而,蔻珠静静高抬起下巴,对他说一句:“其实在王府的时候,我就很欣赏爱慕苏大夫,我和他志趣相投,可奈何那时我已嫁为人妇,是你的妻子,只能将很多爱慕努力逼回肚子……他温柔,善良,待我好,别说是我,天底下,哪个女子不希望找这样的丈夫呢!在我与王爷和离之后,苏大夫仍旧一次次帮助我,我们有时给病人一起看病,一起讨论医道上的事,总之,跟他一起的时候,比春风扫在脸上还舒服……我想嫁给他,是我先提出来的。我想,我与你早就和离,嫁人又算什么呢?那是我的自由。再者,我这一生如今孑然孤独,也需要个伴不是吗?我想给他生一个孩子……可惜的是,王爷居然如此荒唐,追着跑过来质问前妻,以为孩子还是王爷的。这可笑不可笑?”
  李延玉全身的骨头都好像被锯断了。
  他豁然想明白一件事:“你那么急三着四与本王和离,是因为这个姓苏的?”
  蔻珠只是冷冷看他,不语,但眼神早就显露告诉一切。
  平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是了,是了,那会他还是个瘫子,这女人,打着给自己医治腿疾的幌子,和这姓苏的朝夕相处,眉来眼去的,他怎么就没有怀疑过?
  蔻珠淡淡地,又道:“王爷您也别把民妇想得那么龌龊无耻,我和苏大夫,是发乎情止乎礼,我们有孩子,也包括成亲,都是与王爷和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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