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们医家现在有陛下的支持,相信总有一天人们会接受这种治疗手段的。”军医们道,同为医家人,他们觉得他们医家的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咸阳城,赵燕歌停下手头上正在忙碌的工作,看向三公们道,“祭祖定在哪一天?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陛下,祭祖的时间已经定下,祭祖地点就在咸阳城内,一切东西已经准备妥当。”三公们恭敬道。
所谓祭祖,就是要告诉老祖宗今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帝王向自己祖宗显摆功绩的,也有帝王向自己祖宗哭诉今年不如意的,五花八门,全凭帝王个人意愿。
当然,那是在私下里,明面上,帝王祭祖可是一个非常隆重的仪式,一般都在秋后和冬前举办。
正式场合,赵燕歌肯定是要身着礼服的。
“你到时候和我一起祭祖。”赵燕歌对公孙起道。
之前的祭祖仪式一般都只是帝王一个人前往,少有皇后陪伴,公孙起算是第一个正式陪伴帝王夫君祭祖的皇后。
祭祖之前需要斋戒沐浴数天,以示洁身清心,帝后和文武百官早早的就到行宫处做准备。
哪怕同为夫妻,赵燕歌和公孙起两人斋戒沐浴的地点也不同。
一个人泡在水池里,赵燕歌有些无聊,很快就穿衣服出来,长发湿漉披散,赵燕歌用帕子把头发给慢慢的绞干,偏殿内空旷清冷,屋内点燃着熏香,味道可以让人快速的凝神静气,赵燕歌长发垂散,正有些恹恹欲睡之际,耳边突然听到一道清脆明亮,悠扬动听的钟声。
音调时轻时重,时起时伏,开始逐步成曲,是那些乐师们在调试着编钟的音色。
能配的上盛大祭祖场合的乐器,也就只有自古流传下来的编钟,它代表着这个时代音律的最高峰,之后久久都未能被后世所超越。
耳边听着编钟的声音,赵燕歌不自觉的沉浸进去,再次醒来,外面天色已暗,赵燕歌看到一头柔顺的秀发,公孙起正在他的身旁画眉梳妆。
自家媳妇少见的点了妆,赵燕歌不由来了兴趣,道,“我来帮你画吧。”伸手接过公孙起手中的眉笔。
公孙起微微抬头,被赵燕歌一手捧着小脸,两人呼吸逐渐交缠在一起,赵燕歌看着公孙起秀气好看的眉形,不知道该描哪里,难道是颜色需要加深一些,想到此,赵燕歌手动了起来。
少女眉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了镜中。
而后朱唇轻启“陛下……”
第80章
“嗯?”赵燕歌回应道。
少女眉眼清澈,琼鼻樱唇,本该是一副美人胚子的容貌此时却被眉上两笔给破坏了所有的美感。
赵燕歌手头上还是有控制力的,只是他描眉的力道太深,让公孙起的柳叶眉变得又黑又粗,赵燕歌自己画的时候可能没觉得,可是只要一拉开距离,就会觉得公孙起的眉非常不协调。
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画坏了,赵燕歌瞬间抽身后退,却还是被公孙起一拳打在了肚子上。
结结实实收拾完赵燕歌以后,公孙起把被赵燕歌给画坏的眉型给擦拭掉,之后用眉笔对自己的眉型稍作修饰。
那动作轻柔的让赵燕歌分不清楚公孙起到底有没有描眉,因为眉型在他看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
“媳妇,我晚上好想抱着你睡啊。”赵燕歌抱着软乎乎的公孙起道,这还是他们晚上第一次分开,数月快将近一年的同床共枕已经让两人之间彻底的适应了彼此,乍一分开睡,床边没了枕边人,不禁让人心里面空落落的。
“也就这几天的时间,等祭祖完毕就好了。”公孙起道,她也很不习惯,斋戒沐浴期间吃的饭菜可没有大鱼大肉,让公孙起的肠胃都跟着素了起来,更别说身边少了最习惯的人,公孙起手有时摸空都会下意识的惊醒。
不过好在斋戒沐浴也就几天的功夫,两人忍忍就过去了。
悠扬的编钟开始奏鸣,赵燕歌天不亮就起身穿戴礼服和给头发束冠,满朝文武立于台阶之上,呈阶梯状从低到高排列着,另一边,公孙起身穿皇后礼服,夫妻两人汇合,携手一同踏上高高的祭坛。
钟声好似从云端飘下一般,就如同祭坛的阶梯,望不到尽头,等赵燕歌和公孙起两人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天边红光乍现,一轮红日快速的从云层中跃了出来。
祭祀开始,再无一丝嘈杂之音,伴随着编钟奏曲,气氛变得庄严肃穆。
左相踏上几步台阶来到祭坛上,大声诵读祭文。
祭文毕,祭祀所用的三牲被人抬上来,还有玉器绵帛等多种华贵物品,最后被端上来的就是五谷,只是今年又多加了玉米和棉花等东西。
它们的前面就是桌具,桌具上面摆香案,立牌位,帝后开始上香祷告。
秦三世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桌具上面自然没有他的牌位,有赵燕歌这个当儿子的代劳,他回不回来影响并不大。
事实上赵燕歌这套流程已经走了三次,从他登基后祭祖一事就是由他全权负责的。
帝王祭祖既是家事,也是国事,每个步骤都不能出现失误,要不然会不吉利,也会预示明年可能会诸事不顺利。
一整套流程下来,太阳已经来到头顶上,不少人腹中已经饥肠辘辘,赵燕歌和公孙起也不例外。
待礼毕,帝后转入殿后,左相宣布祭祀结束,文武百官们一直紧绷的身体放松,接着鱼贯下了台阶。
高高的祭坛上面只有几间宽敞的建筑物,里面陈列着大秦的各位祖先,香烛供奉从不间断。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没有卧室和厨房的,转到殿后,赵燕歌帮公孙起把皇后玉冠摘下,让不时常佩戴重物,没有磨炼出来的公孙起松了一口气。
站了大半天,两人活动了一番筋骨后才下祭坛,等回到别院,两人就把身上繁琐厚重的礼服一脱,只身着里衣的躺在了床上。
公孙起把玩着赵燕歌道头发,问要不要给他换一个发型。
男人的发型几乎都千篇一律,又不能像女孩子一样佩戴珠钗首饰,联想到他之前给公孙起描眉一事,赵燕歌自然是拒绝的。
“你的头发发质很好,不好好打扮一番实在是可惜了。”公孙起道。
“打扮?我拒绝女式发型,还有女装。”眼看公孙起眼中神色越来越危险,赵燕歌连忙下床,用准备吃的借口及时逃离虎口。
“我可没说让你女装,那是你自己想的。”公孙起道。
不过古代的男女装束除了款式不一样,不也算是另类的裙装么。
没一会饭送进来,夫妻两人用过之后就准备回宫。
“陛下,下面最近收上来了很多活兔子,是否要发放下去,让百姓们负责喂养?”龙熠进来禀报道。
“不用了,马上就要过冬了,就先把它们安置在玻璃大棚内,等明年开春了再说吧,对了,记得给兔子们准备好笼子。”赵燕歌道。
兔子并不是群居物种,一个笼子里面最多只能一公一母,要不然性别相同的兔子会互相打架并进行厮杀,直到一方死亡为止才会停下。
别以为兔子外表软萌就以为它们性格温顺,尤其是在野外能生存下来的兔子们,不管公母都是很彪悍的。
没有驯化的兔子一个不注意就会咬伤人的手,是以除了日常投喂,宫人们基本都不会近它们的身。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秋季悄然离去,咸阳城开始迎来了冬天。
大秦施工队,工人们拿着工钱,红着眼睛,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他们修建好的最后一段路,冬天来了,工程停工数月,他们也能趁这个机会回家陪陪家人,手里有钱了,今年怎么都得买点肉回家不是。
因为工人的人数众多,众人回家的方向有不少同乡和邻乡的一起同行,有的离家远的,已经开始了加快赶路,想赶紧回到家,有离家近一点的,和同乡们说着笑着也踏上了归途。
就在修路附近的工人们则把剩下的工具带回自己的家中放好,等明年大家都回来了,会延着这段路继续开工。
“阿嚏。”
“这天气可真是越来越冷了啊。”回家途中的工人们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道。
“可不是,还好我们冬天不开工,要不然就身上这件衣服,怎么可能挡得住风雪。”
他们基本一身单衣,有的人身上衣服就是有夹层,里面填充的也是绒草和棉絮,也暖和不到哪去。
身上没有足够保暖的衣服,到了冬天难免会四肢冰冷动作僵硬,干活不如春夏秋来的麻利。
眼看着风雪将至,工人们纷纷加快了赶路的速度,争取在天气彻底冷下来之前赶回家里面。
“阿嚏。”聂粮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回大人,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回咸阳了。”下面的回禀道。
就在数天前,打井人们已经各自归家,他们这批负责善后的人则留下收拾着东西,除了必要带走的工具,像剩余不多的水泥原材料,聂粮直接留给了村民们减轻车上的负担。
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后,众人正准备离开,然后就看见村民们连忙出来相送,并感激的为他们奉上烙饼和储藏起来的野菜。
这聂粮哪里敢要,要知道百姓们可不同他的身份能够衣食无忧,这些粮食百姓们送出一些就少吃上一些,冬天没有足够的食物,他们难免要饿肚子,聂粮连忙推却,道,“诸位的感激我已经收到了,只是这些东西是万万不能收的,冬天本就不易,我们并不缺少吃的,诸位还都请回吧。”
“可是大人们,我们只能用这些东西来回报你们对我们的活命之恩啊,你们不收下,我们心难安啊。”村长说道,大人们为他们彻底解决了今后用水的难题,让他们以后遇上干旱也能安稳度过,这种大恩大德,他们只能拿出点吃的东西做感激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要是再不收下,他们心里只会更加羞愧。
“你们不用这样,你们都是大秦的子民,我奉陛下的命令前来北方地区打井,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如果真的想感激,那明年就让这片土地丰收吧,这比送吃食更能让我们心满意足。”聂粮道。
“这是肯定的,有了那么多井还有蓄水池,我们这里地处平原,明年一定会丰收的。”村长不由自信道。
“我们平时也会勤加捉虫,不会再让蝗虫们有再来的机会。”
众人依依惜别,直到看不见村民的身影后,聂粮才放下帘子。
尽管打井的队伍已经解散,聂粮也已经回咸阳复命,可是他们的事迹却一直都在那些被打过井的北方区域广为流传着。
“臣,聂粮,拜见陛下。”咸阳宫内,聂粮行礼道。
“那些井都打好了么?”
“喏,陛下,有了那些井,只要地下水还在,那些区域就不会再有缺水的危机。”聂粮道,不仅如此,他们新打的井上面还安装上了墨家和公输家人研发出来的取水装置,哪怕是一个妇人也能把井里面的水给打上来,可比以前的老井轻松太多了。
聂粮把打井的详细情况汇报给赵燕歌,赵燕歌在打井工程上面打了对勾,意味着这个工程的终结。
“外出几个月,你也辛苦了,今年冬天就在家中好好的休息吧,多陪陪家中的父母和妻儿。”赵燕歌给聂粮放了一个大长假,让刚干完一个工程的聂粮不由放松下来。
禀报完后,聂粮就出了咸阳宫往家赶去。
天上不知不觉中下起了薄雪,等聂粮回到家里,身上已经染上了一层霜色。
“好冷啊。”聂粮连忙钻进了屋里。
这场雪昭示着冬季已经来临,北方各地已经陆陆续续的见了雪,南方却没雪下,不过气温骤降,街上的行人们越发的少了,都是快步的往家赶,不怎么逗留。
一间大通铺内,正在报团取暖的众人冷的牙齿开始上下打着架,被冻得直哆嗦,身上的被子也不保暖,人一旦离开一会,温度立马就凉了。
“阿嚏,对了,我们赶紧烧炕吧,我们这大通铺下面就是炕,烧了炕床上就暖和了。”有人冷的提议道,缩在被子里面瑟瑟发抖。
众人这才想起来他们建造这临时居所时搭建的炕头,天气还不热的时候,谁都没有想起它,现在天气一冷,他们怎么就忘了呢,还好有人提醒。
大通铺的炕头有好几个入口,从房间里走出的人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披着数层里面人的衣服,顶着室外的寒风跑到柴房内去取柴火。
等火点着后,他们的身上才稍微回暖。
炕被建在大通铺的下面,下方的火势一点着,入口上方位置的人很快就感觉到身下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凉,而是开始变的暖和,哪怕身上的被子依旧不保暖也感觉不到之前的寒冷。
几个大通铺的入口被一齐点着,之后往里面塞了不少耐烧的柴火以后,外面的几个人立马就跑回了屋子里面。
“怎么样?炕热了么?”
“热了热了,你们赶紧上来试试。”几人的室友们道。
大通铺上,几人一摸被子,没有以前的冰凉,摸着反而热乎乎的,再躺下一试,立马就感觉严寒离开了他们的周身,温暖的一点也不像身处冬天。
“暖和吧,没有想到炕这么暖和,还好我家之前也搭了炕头,今年家里面估计也能过上一个热乎年。”一个北方大汉声音洪亮道。
之前的地下排水建设工程,他们就是从北方赶往南方的,哪怕冬天未开工也没回去,一来一回,他们在家里面也待不了几天,还不如留在这里和大家伙一起挤大通铺,一大群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挤在一起可比一个人待着暖和多了。
“可不是,听说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家家户户都搭了炕头,尽管这个冬天可能还会饿肚子,可起码不会再冻死那么多的人了。”有室友感叹道,众人听了完全赞同。
每一次冬天就是一次自然灾害,不知会有多少人会活生生的冻死,家里面的墙壁、衣服、被子都不保暖,冷风“嗖嗖”的从缝隙往屋里吹冷风,不少人睡着睡着,身子就僵硬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烧炕的人家也多了起来,炕一旦烧起来,就温暖的让人不由自主的依赖,停不下来,哪怕外面依旧刮着冷风,他们的床上却暖和的不得了。
听着屋外冷风打着漩儿的声音,老汉和老伴盘腿坐在炕上道,“你还记得咱们去年么,差一点家里面的孩子们就去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个时候几个孩子身子冰凉的,咱们怎么捂都捂不热,可把咱俩吓得呀,差点也要没命了。”他老伴听了不由心有余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