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的汗水挥洒在温泉水里,分不清到底是什么。
水声哗啦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切记忆,只剩下重复冲撞的本能。
城月的头摆在自己胸口,他抽身而退,抱她出水。
没有干净的布,只好把衣服上的水拧干,又替她擦拭一遍。先前的衣服已经干了,仔细替她穿好。
她微微皱着眉头,嘴巴微微撅着,一副委屈的样子。
楚星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睡觉。
他们坐在火堆旁边,并不冷。
他刚尽兴过,此刻心情愉悦。虽然他不知道这愉悦从何而来,想来大抵是人本能的欣喜。
城月这一觉睡了许久,加之他们在里头折腾了许久。待她再睁开眼,外头天都黑了。
城月揉着惺忪的眼,只觉得腿痛腰酸,胸口摩擦在池壁上,也有些隐隐作痛。
她的衣服已经被穿好,棉衣甚至还是暖烘烘的。
城月在楚星怀里蹭了蹭,语气有些委屈:“你弄痛我了,楚星。”
楚星点头,认错:“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她想起那会儿,她哭唧唧地出声,叫楚星别弄她,可是楚星完全不听话。他毕竟是个男人,力气又大。
城月只好被迫承受着,一边哭,一边被摆动着。
“天黑了,我今天又没饭吃了。”她抱怨。
楚星问她:“又?月儿经常没饭吃吗?”
城月点头,又摇头。“也不是经常,只是偶尔啦,我回去得晚了,就没有饭吃了。其实宫女所的饭也不好吃,但是总比饿肚子要好一点。”
她说着,肚子咕咕叫了声,很应景。
城月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吃的肉都消化完了。
楚星垂眸沉思片刻,道:“既然都晚了,那再晚一会儿应当也没事儿。月儿在这儿稍作休息,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城月点头,其实她想动也动不了。
因为腿好酸。
楚星出了门去,吹了声口哨。尽管他平日里不许叫人跟着,但作为一国之君,哪能没有暗卫暗中保护。吹口哨,便是对暗卫的召唤。
一个暗卫从屋顶上滑下来,低着头请求指示:“陛下有何吩咐?”
楚星道:“你去叫御膳房准备些吃的过来,还有,药膏。”
他不必说,暗卫也应当明白。
“是。”
暗卫应声而去,消失在夜色里。他动作很快,贴着屋檐,无声无息。
他们在训练出来,是为陛下服务的,虽说今日这事儿有些……
暗卫行动很快,带了一个食盒回来。
食盒里是八宝鸭,城月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楚星从哪里弄来的?”
楚星沉默不答,只说:“饿了吧,吃吧。”
城月确实饿得不行,闻着食物的香味,咽了口口水。她拿过盘子,吃了一大口鸭肉,就着一大口饭,很是狼吞虎咽。
她吃饭从来不斯文,嘴里塞得很满,像老鼠一样,但是却叫人看着很有食欲。
因为她眼睛里都是闪闪发光的,而楚星宫里那些女人,吃饭都像做样子似的。
楚星想,这如何能怪他厌恶她们?
第29章 二更
城月扒拉了几口饭, 忽然想起楚星。她放下碗,问:“楚星不吃吗?”
她认为,她这么饿了, 楚星同她一起的,那定然也饿了吧。
城月贴心地举起盘子, 夹了一筷子肉递到楚星嘴边。
“啊。”她张着嘴, 引导楚星张嘴。
楚星看着她, 眉目含笑,张嘴咬了那块肉。他凑近了城月, 城月下意识地退开一些,摇头道:“今天不生了。”
楚星声音轻缓而温柔:“好,不生了。”
他抬手,替她擦去嘴边的饭粒。
城月发觉是自己误会了他,盈盈笑了笑。
待她吃过饭, 又已经过去许久。
“我要回去了, 楚星。”她同楚星告别, 起身走动的时候,还觉得腿在发颤。
楚星见状, 眉头一皱,将手中从食盒里拿出来的药膏递给她。是一个白色小瓷瓶,还挺好看的。
城月接过,道谢:“谢谢楚星。”
楚星握住她的手腕,还是叮嘱道:“涂在那里,月儿明白吗?”
城月点头:“我知道啦,楚星再见。”
她转身, 步子走得很慢,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楚星待她走远了, 才收回视线,负手而立庭中阶前。
或许应当给她换个地方住。
·
城月走得慢,待回到住处,都要熄灯了。她打了水,去简单洗了个澡,就着微弱的灯光,自己上药。
腿侧都红了,她也抹了点药。除去这些,还有好多印记,但是并不痛。
她很快地处理完,回到住处。恰好碰上彩蝶出门上厕所,彩蝶绷着脸问她:“你今天去哪儿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城月怯生生答:“去玩了。”
彩蝶看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快睡觉吧。”
她的行踪没几个人在乎,这其实算作一个好处,因为有时候她会偷偷溜去玩,也没人管她。
今日彩蝶如此盘问,城月有些心虚。
她从彩蝶身边走过去,走路姿势有些不自然,又被彩蝶拉住:“腿怎么了?”
城月摇头,低下头来,声音很轻:“摔了一跤。”
彩蝶并未多想,松开手,也没说别的。
城月缩进被窝里,心跳得有些快,其实还有一点不舒服。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
她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刚躺下没多久,就到了睡觉的时间。
城月脑子里还乱着,又有些隐隐的兴奋,故而又困又睡不着。
这种状态实在折磨,城月只好想些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她想起她的帕子,今日也没做,这样怠惰下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完成。
她想着想着,思绪又飘到今天和楚星玩耍的画面上。
原来孩子是这么生的吗?
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会很快就有孩子吗?
城月喜欢小孩子,故而对孩子也很期待。
后来思绪又乱七八糟地飘远,后来的事情她也不记得了。
第二天,是被一阵嘈杂吵醒的。
城月打了个哈欠,发觉她们已经穿好了衣裳。她揉着眼睛,从被窝里爬起来。
好在衣裳的领子高,大家又各忙各的,也无人发觉她的异样。
城月是最后一个出门的,大家一起干活的时候,有人瞥见城月,便道:“她昨天是不是没回来?她不是去冷宫打扫吗?要我说,冷宫哪里需要打扫啊?只怕是找了个好借口偷懒吧。”
她的语气有些厌恨,在这地方呆久了,多少都有些厌恨。
城月低着头不做声,揉搓着自己手里的衣服,重复而麻木。
她好像确实是在玩,那个人也没说错。
那人切了声,又说起别的:“傻子真好啊。”
城月还是默不作声,另一个人说:“你少说两句吧,真要你当一个傻子,你也不见得愿意。”
……
城月听着她们说话,又开始走神。她在心里叹口气,自我安慰道:“虽然她确实傻,可是她认识楚星,她们不认识。”
她这么想着,又高兴起来。
·
楚星从冷宫里出来之后,又沿着宫里走了一圈,从一处门,走到另一处门。冷风吹在脸上,人才逐渐地冷静下来。
他今天回来得很晚,刘培恩有些着急。好容易看见他的身影,刘培恩简直松了口气。
“陛下可算回来了,可要用晚膳?”他还不知道楚星叫暗卫从御膳房拿的东西。
楚星摇头:“不用了,不想吃。”
已经吃饱了。
“好嘞,那陛下可要先休息?”刘培恩随着他的脚步进了宫门,“陛下,今年的祈福似乎日子快到了,陛下可要命人着手准备了?”
刘培恩提醒了他,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天坛祈福。
楚星跨过门槛,在龙椅上坐下来,沉吟片刻。
“照常准备吧。”他抬手,叫刘培恩下去。
“是,奴才马上叫人去准备。”他起身走进书房,那里还堆着折子。
又是一堆,需要他处理。
折子上的内容,大多也是说起祈福的事。
每一年冬季,皇上要去天坛祈福十三日。这是大昭的传统。
天坛设在京郊青台山,自皇宫出发要一日,加上来回的时间,每年要折腾半个月。
又是冬天,山上气温偏低,其实并不舒坦。
大约是觉得,这样才态度虔诚。
楚星虽然并不认同这传统,不过也没什么必要反对。不过是去一趟的事情,于他而言,没什么差别。
不过现在似乎有些许的差别了。
楚星合上手中的折子,余光看见桌上的蜡烛轻晃,这一去半个月,他的小猫应该怎么办呢?
小猫又吃不上饭,这么冷的天气。
楚星又沉吟,唤了个暗卫来,吩咐道:“孤不日要去青台山祈福,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暗卫低头听吩咐:“属下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楚星笑了声,放下折子起身,“倒也不必你去赴汤蹈火,不过是一点小事。孤在冷宫有个相识,你每日带些吃食去给她,只说是楚星让你帮忙的。”
这个暗卫正是不久之前替他去御膳房办事的那一个,一听便明白过来。
“属下明白。”
只不过,听见陛下说出自己名讳的时候,还是心里惊了惊。
但是他的职责并不包括询问为什么。
“嗯。”楚星应了声,在阶前踱步,“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的话,属下阿一。”
“好了,下去吧。”
“是。”
阿一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楚星这会儿觉得稍稍放了心,又回到椅子上,继续处理政务。
冬季有许多讲究,除去祈福,还有后宫的活动。如今后宫中,以李珠位分最高。
李珠还是派人来邀请楚星,毫无意外的,楚星拒绝了。
十几个女人凑在一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有人轻声感慨:“咱们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
被其他人呵斥,前车之鉴可就在眼前,应当谨言慎行。
这一顿饭吃得没什么趣味,散得也没什么趣味。最后各回各家。
临走的时候,李珠听见有人说:“陛下这辈子,会有宠幸我们的一天吗?”
李珠其实也这么想过,她抬头看天上的月亮。今夜乌云密布,月亮并不明显。
琉璃劝道:“娘娘一直没有行动,这样下去当然不可。”
李珠睨她一眼,她收了声。
李珠何尝不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但是李珠还在犹豫纠结。
“再说吧。”
·
楚星临走前,告诉城月这事儿。
“陛下要去青台山祈福半月,这半月,我也要一起去,故而不能写和你相见了。”
城月点头,表示理解。
“没关系,楚星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我的帕子肯定也做好了。”她举起手里的手帕,给楚星看。
她今日把手帕拿了过来,一边玩一边绣。
虽说楚星不懂绣花,但看她艰难地绣花,和歪歪扭扭的针线,也忍俊不禁。
城月撇嘴,“楚星是不是觉得太难看了?”
楚星摇头:“没有。只是月儿的刺绣,觉得和月儿很像。”
简单,又有些可爱,甚至有些滑稽。
城月听他这么说,当然高兴不已,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快了几分。
楚星道:“我托了一个朋友给你带饭,这半个月,你还是可以过来这里。”
“嗯,好。”城月的注意力全在她手里的帕子上,并未认真听他说的话。
他们安静地坐着,篝火安静地烧着,什么也不必说,就已经很安宁。
外面的风声很大,随着冬天的临近,京城的风也越刮越大。
或许过几日便要下雪了。
城月打了个哈欠,突然没了绣花的兴趣,她放下东西,靠着楚星,像黏在他身上一样。
“楚星。”
“嗯。”
“没事,就是想叫你的名字。”
她换了个姿势,抬起头来,“楚星,楚星,楚星,我觉得你的名字好好听。”
“为什么?哪里好听?”楚星顺着她的话问。
城月摇头:“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好听啊。”
因为喜欢,所以觉得好听。
城月靠着他的肩,头发披散下来,落在他胸口。他伸手,卷曲她的头发,盘在手指上,盘满了就松开。
很无聊的重复,但是乐此不疲。
按照他所学的,这是无所事事消磨时间。
城月靠了会儿,又爬起来去玩水。
水玩够了,又回来接着绣花。绣花绣累了,就靠着楚星睡觉。
城月头靠着他的腿,眼皮已经有些沉,“楚星,宫外是什么样子呀?你去过吗?”
“嗯?”
楚星不知她为何问题这个,宫外他自然去过,不过也是许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他还是太子,尚且能自由出行。
宫外是什么样子?
“很热闹。”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楚星好棒,我都没去过,我有记忆开始,就在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