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海王,我绿茶——玉堂人
时间:2020-11-09 10:44:24

  宋筠也没说话。
  在这个静默的瞬间里,他想到了很多事。
  比如从前宋叶眉给他们一群男生做饭吃的场景;比如宋叶眉在家里宣布联姻时沉默的顺从模样;比如他拼着一身的血泪去见她,却还是误了她离开的最后航班,只能站在机场里往天上看时的无措和失望。
  诸多画面次第闪过。
  但此时,他心里最最深处的,把他从回忆拉回现实的,居然是阮胭那声带了些委屈的“哥哥”。
  沈劲闭了闭眼,说:“先不来了,我去了对她影响不好。”
  “另外,阮胭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宋筠不承认。
  “最好不是。”
  沈劲挂掉电话。
  又给向舟发了条消息:“给我订个最近的航班,回临市的。”
  向舟回复:“好的。”
  他又给阮胭发微信:“在哪儿?”
  十分钟过去了,没人回。
  他打电话给阮胭,那边却是迟迟未接。
  他不死心,依旧继续打。
  阮胭向来都是温顺听话的,只要是他的电话,无论她在做什么,她都会秒回。这次是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
  会不会是网上那些黑子说话太难听了,她想不开。
  他赶紧挂了打家里的座机,张晓兰现在这个点肯定是在家的。
  张晓兰几乎是秒接电话,开口就是一句方言味极重的“老爷”,把沈劲吓了一跳。
  沈劲喝了口水定心,问她:“阮胭今天在家吗?”
  张晓兰:“没有,夫人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要去见朋友。”
  朋友。这个点去见朋友,见什么朋友,她不怕被狗仔拍到吗?
  沈劲看着杯子里一圈一圈漾开的水纹出了神。
  *
  水纹一圈一圈漾开。
  阮胭低头看着杯子出了神。
  “姐姐,你不喝吗?”闻益阳问她。
  周遭的电玩声声音巨大,刺得阮胭的耳膜生疼。
  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学生,偶尔有一两个男生路过,就拍拍闻益阳的肩:“唷,哥们,女朋友挺漂亮。”
  闻益阳回以一笑:“不,是姐姐。”
  阮胭回过神,抿了口水,“益阳,我只是在想,你一点也没变。”
  “变?”闻益阳专注地看着她,眼里带了些渴求,“姐姐难道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时候的样子?”
  阮胭轻点了点头。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啊。
  那一年,他才十六,阮胭二十。她刚拍完学校的一个宣传片,得到了一笔数额不小的片酬。她拿出一半捐了出去。
  ——这个习惯是和一位哥哥学的,他是个极其良善的人,总会固定把收入的一部分捐出去。
  闻益阳所在的学校,就是阮胭的捐助对象。
  为了防止中间人克扣,她亲自飞去那座西南的大山里。看着一台一台电脑,发到学校的每一个教室里。
  直到到了闻益阳的班里。他站在灰头土脸的孩子堆里,扯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局促窘迫地对她说:“姐姐,你捐的这个电脑,我不会用……”
  阮胭看到他眼角的泪痣时,先是心下一惊,而后斟酌着问他:“你是?”
  他往后缩了缩脚:“闻益阳。姐姐,我叫闻益阳,是这个班的班长。”
  “这样啊。别怕,姐姐教你。”她弯下腰,把简单的操作教给了这个漂亮的小男孩。
  那时,在这座遥远的大山深处,这群孩子们的祖祖辈辈都在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劳作,而阮胭带着心里那丝异样感觉,悲悯地看着闻益阳时,她也完全没能想到,这个连简单的开机关机都不会的男生,会在几年之后,成为所有科技公司都竞相挖掘的计算机天才……
  闻益阳打断她的回忆:“姐姐,今天什么都别想好吗,安安心心、痛痛快快地玩一次,把所有的不开心都忘掉。”
  他们见面的地点是闻益阳选的。
  他带她来电玩城,说要让她身残志坚,哪怕是用左手打游戏,也要彻彻底底从这两天的压力里释放出来。
  电玩城里人们玩游戏的叫骂声、游戏的通关声,一声比一声刺耳。
  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完全没有听到沈劲的电话。直到上厕所的时候,她拿出手机,才发现沈劲已经找她找疯了。
  她赶紧回他微信:“对不起,出门见了一个朋友,没看到消息。”
  两秒钟后,沈劲回复道:“什么朋友?拍张照片我看看,男的女的。”
  阮胭看着站在厕所门外等她的闻益阳,她瞬间陷入了沉默……
 
 
第9章 她是替身
  阮胭犹豫了片刻,重新走回洗手间的隔间,把门关上,拍了一张白色地板砖的照片发给沈劲:
  “在女厕所呢,你确定要我给你拍照片?”
  潜台词:
  一,“女厕所”。朋友可能也是女性。
  二,“要我拍给您吗”。您是偷窥狂吗。
  沈劲看着这一行字,哪里不懂她的意思,气极反笑,行,阮胭,就你这语气,仿佛我多稀罕你一样。
  他眉头一皱,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谁他妈管你。
  阮胭见他那边没有再发消息过来,稍稍松了一口气。
  出了洗手间,她就跟闻益阳说要走了。
  “姐姐不是玩得很开心吗,怎么就要走了?”闻益阳问她。
  阮胭说:“家里出了点事,要回去处理。”
  “什么事让姐姐不能陪我了呢?”
  阮胭顿了一下,“鱼,我养的鱼出了点事。”
  闻益阳看着她,“三年了,姐姐还喜欢养鱼?”
  三年前也是这样,她带他第一次出去玩,去的就是水族馆。
  他刚从大山里考到临市。阮胭问他想去哪里玩,电影院,游乐场,水族馆……她说了一堆,耐心地等他回复。他那时真的好窘迫好窘迫,他都没有去过,怎么办呢,以至于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都可以,听姐姐的。”
  后来,阮胭在水族馆里,指着那一条又一条色彩斑斓的鱼,对他侃侃而谈:“这个呢,是箭尾鱼,性情很活泼的;这个是玛丽鱼,我喜欢她红色的眼睛;还有孔雀鱼,他们繁殖的时候……”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明是在说鱼,看着他的目光却很专注很专注,大大的,像是有个漩涡似的,一股一股地向里流动,他没办法让自己的心神不跟着那双眼,一起流动。
  时至今日,他依旧记得,当天他送她回学校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喜欢这些鱼吗?”
  闻益阳不自觉地开口:“我很喜欢。”
  她说:“那就好。”
  她说完这句话,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神情,让他心头一跳。
  其实那时就有征兆了吧。
  那些细枝末节的事物,易被忽略的端倪。
  在分别后的每个日子里,一想起来,才像是抽丝一样,抽一根,心里的什么东西就会少一丝。
  一丝一丝,直到抽离干净,才会发现,啊,原来你心里真的什么都没有过啊。姐姐。
  “还是那条孔雀鱼张晓兰吗,姐姐?”闻益阳笑着问。
  “不是了,那条死了,孔雀鱼的寿命不长,我又重新买了一条,还是叫‘张晓兰’。”阮胭摇头,目光平静。
  “这条养多久了?”闻益阳问。
  阮胭想了想,说:“两年了。”
  “这么久啊。那就祝姐姐这次养的张晓兰能长命百岁、身体健康,陪姐姐更久一点吧。”
  闻益阳笑,接着,他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阮胭,“这里都是你当年给我的汇款单,还有以前你来我们学校时的合照,我都留着的,希望能够帮到你。”
  “好。”阮胭接过来,夹在左臂腋下,就要离开。
  “姐姐。”
  闻益阳忽然叫住她,而后他走到他刚刚一直在玩的那款捕鱼游戏机前,噼里啪啦按了几下按钮。
  最后,他定住,指着左边的按钮,告诉她:“按下去。”
  阮胭伸出左手食指,试探性地碰了一下。
  于是,一枚巨大的鱼/雷发出,砰地一声炸开,屏幕里所有斑斓的鱼群纷纷聚齐在一起。
  一道机械的男声传出:“Congradulations! You win it!”
  而闻益阳就站在这声声的爆炸声里,对她说:“姐姐,你看,你始终都是赢家。”
  *
  阮胭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了。
  沈劲还没回来。阮胭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几点落地。
  他没回,应该是在飞机上。
  张晓兰把拖鞋给阮胭找出来,殷勤地说:“夫人,老爷对你可好了。今天他一听说你出门了,哎唷,急得跟什么似的,就怕您手不方便被欺负。一连给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担心您了。”
  阮胭换上鞋,问她:“你觉得他很好?”
  张晓兰人傻心直,连连点头:“好!老爷又有钱,长得又好看,又知道心疼人,当然好啦!”
  阮胭笑了:“那你觉得他和陆医生哪个好些?”
  张晓兰想也没想,直接说:“陆医生!”
  “为什么呢?”
  “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我就是觉着,老爷也好,但是让我挑男朋友,我肯定挑陆医生。”
  “傻子,那是因为陆医生比沈老爷多了一份‘尊重’,知道吗?”
  阮胭把手里的资料放好,看着张晓兰说,“真正的对你好,是无论身份高低,外貌美丑,都会打心底里尊重你。”
  张晓兰愣了愣:“就像陆医生从来不歧视我那样吗?”
  “嗯。”
  “老爷会歧视夫人、不尊重夫人吗?”
  阮胭想了想,床.上过分的发狠算不算歧视……
  她跟张晓兰说:“唔,不管他歧不歧视我,我都不会介意,我都会陪在他身边。”
  “夫人,你真爱老爷。”
  阮胭笑笑,说了句:“是啊。”
  沈劲还没进屋,刚好在门外听到的就是这最后的三句话。
  这么爱他吗?
  不管他对待她什么态度,都这么甘之如饴吗?
  “是啊。”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忽地就让他因为上午她不接电话而生起的怒气消了一大半。
  他大步走了进去,喊她的名字:“阮胭。”
  她转过身去,看着他。
  “过来。”他说。
  张晓兰早就识趣地进厨房做饭了,偌大的客厅里此刻就他们两个人。
  阮胭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踌躇了一下,挪过去,站定在他面前的半米处。
  他眯了眯眼,包都没有放下,直接伸出长手,扯着她的左手臂,就把她扯进了怀里。
  大手死死锢在她腰上,她动弹不得。他把头埋在她颈窝,嗅着,粗重地吸气,喘气,让她的耳垂都忍不住泛红。
  随后,他低声说:“我闻闻,身上有没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阮胭:“……”
  她推他,“说什么呢。”
  “女人都用香水,你和朋友出去玩肯定要沾上的,我检查一下,究竟是不是和女人出去玩的。”
  “万一人家和我用的同款香水呢?万一男人也用香水呢……”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沈劲立刻就沉着脸打断她:“你敢。”
  说完,他还真想起了一茬,松开搂着阮胭的手,问她:“微博上的爆料我看了,有两个事要问一下你。”
  “嗯,你问。”
  阮胭嫌站着说话累,去餐桌前坐下。
  “第一个,黑你的热搜太多了,要不要我出手帮你解决?”
  阮胭摇头:“不用,我自己有安排。”
  “你有什么安排?说说看。”沈劲也坐下,十指交叠成塔状,放在桌上,目光犀利看着她,倒莫名多了些工作的态势。
  “我以后想做演员,不是宋筠那种明星,是那种单纯的、靠演技的、能够走很远的演员,这就意味着我不能有污点,或者说有很少很小的污点。所以我想借这次机会,把过去所有可能在未来爆发的炸弹直接一次性全部引出来,清清白白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不破不立,这就是我的想法。”
  沈劲看着她,不是看情人的目光,而是以一种商人的目光,看着她。
  良久,他笑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你等着看就好了。”她也笑。
  “可以。”沈劲看着她这难得的小得意模样,看得他扎眼,尤其是她那微微抬起的小下巴。真是,真是欠,哪儿哪儿都欠.干。
  他伸长手,捏住那小尖下巴,一下一下摩挲,“你记住,实在没辙了,就来找我。你既然跟了我,凡事就都有我替你兜着。”
  阮胭把头一偏,逃离他的桎梏:“我可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兜底、当我靠山才和你在一起的。”
  “哦?那你是为了什么?”他来了兴趣。
  “不告诉你。”
  “不告诉也行,等你什么时候手好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告诉我。”他压低了声音,眉上染了旖旎色彩。
  阮胭咳一声,转开话题:“不是有两件事要问我吗?还有一件呢。”
  这下他脸上的情与欲悉数散去,冷呵一声,掏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放大,扔到桌上,“说说,这个男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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