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什么态度?”阮澹卓被她气得肝疼,“你赶紧把这些丢人现眼的视频删了,实在太不像话,要是被人发现我阮家的脸往哪摆!”
“你大可和我断绝关系,反正又没血缘关系。”阮黛无所谓道,“视频我是不可能删的,我靠我自己本事赚的钱,凭什么听你的?”
“还赚钱,在大众面前哗众取宠能赚什么钱?”阮澹卓霍地起身,怒不可遏,“你看看你穿的这什么衣服,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这哪里像是学生!”
“黛黛,听你姨父的话,把视频删掉。”温秋凝也站了起来,表情凝重,“你要喜欢跳舞,在家里随便怎么跳没人拦你,可放到外面就不行了,你现在是阮家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阮家颜面,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阮黛看向她,轻轻道:“如果我说不呢?”
“那你就从阮家滚出去!”阮澹卓胸口怒火翻腾,已然失去理智,气话张口就来:“就当我没你这个女儿,以后你的生活费学费我也不会出半毛钱!”
阮黛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上楼回房间。
“老公,你说得有点过了。”
阮黛走后,温秋凝不赞同地看着阮澹卓,“你忘了她还有婚约在身吗?她要是真走了,谁和周曜结婚?”
“你以为她有胆量走吗?”阮澹卓不屑冷笑,“我每个月只给她五百块钱,这点钱能干什么,饭都不够吃几天!”
“就是,妈,你少操心了。”阮溪插嘴,“她除了我们家,还有哪里可以去。”
她说完,就看到阮黛拉着个大大的行李箱从房间出来,速度快到让人怀疑她是否早就准备好了。
她提着行李,平静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一句话也没说。
阮溪和温秋凝都震惊不已,没想到她真的敢走。
“阮黛,你要去哪?”阮澹卓又惊又怒,怀疑她是在作戏,“你给我站住!”
阮黛恍若未闻,脚步都没停一下,神色如常地往前走。
身后不断传来阮澹卓的怒吼:“我告诉你,你就算用这种方法威胁我也没用,只要你敢踏出这个家一步,就永远别回来,也休想我为你花一分钱!”
阮黛没有理会。
阮澹卓:“还有你父母的钱,你也别想拿到一分!”
阮黛的脚步这才顿了下,回头望向他,声音冰冷平静,“这可由不得你,如果你不还钱,我会采取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权益,望你知。”
说完,她毫不犹豫踏出了家门,没有一丝留恋。
身后,阮澹卓气得直哆嗦,拿起茶几上的水杯狠狠往地上一砸,“混账东西!”
阮溪吓得闭起眼,心尖颤抖了一下,有种明明不是她的错,却闯了大祸的感觉。
*
周六,没什么事,周曜和一群狐朋狗友去市中心新开的俱乐部玩。
他懒散靠在吧台,点了几瓶啤酒,兴致缺缺地看着陆浩和丁嘉豪他们打台球,偶尔捏起杯子抿一口酒。
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是闲鱼发来的消息。
难道她又有什么事?
周曜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只是她发货了而已。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随手点了收货,然后回到他们的聊天页面,静静看了阮黛的头像一会儿。
是个小月亮,金黄色,在夜晚散发着柔和的光。
很像她。
周曜没想到真的在闲鱼碰到了阮黛。
之前听她说手头紧才想要回礼物,便想着她会不会放在闲鱼上卖,没想到随手一搜,还真有。
看到她曾经送给他的东西被低价挂在上面,说不膈应是假的,周曜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全买了下来,发现少了支钢笔。
他瞬间想起了阮黛让严深川随便挑个礼物。
也就是说,那支笔送给严深川了。
周曜差点没忍住问出口,好在及时撤了回来,要是被发现,估计闲鱼也要被她拉进黑名单了。
他弯了半边嘴角,有些自嘲,忽然想起什么,打了个电话给在外地上大学的表哥,“过几天有个快递会送到你那儿,里面有耐克鞋,爱马仕包,卡地亚表,检查完后记得签收一下。”
“这些都是你送给我的?”表哥兴奋,“你他妈终于知道要孝敬兄长了!”
“想多了。”周曜淡淡道,“麻烦你再把它们都寄回来,谢谢。”
“……你有病吧!”表哥骂骂咧咧挂了电话。
周曜收起手机继续喝酒,对丁嘉豪他们的邀请置若罔闻。
吧台边上的服务生小哥像是认识他,笑着打趣道:“曜哥,今天怎么没看到你那个小未婚妻啊,她不是和你寸步不离吗?”
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
周曜冷着脸没说话。
小哥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们之间一定出了问题,安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天下女人多的是,想开点就好了,而且走了还更好,你不是一直都嫌她烦吗?”
周曜轻轻晃了下酒杯,闻言嗤了声,“是挺烦。”
见到了烦,没见到更烦,真不让人省心。
*
一个下午过去,周曜喝了不少,已有醉意,打车回家后,无意识又晃荡到了阮家门口,摁了摁门铃。
“谁啊?”出来的是阮溪。
“阮黛呢?叫她出来。”周曜见不是阮黛很失望,沉声道,“我有事找她。”
阮溪一听找阮黛,就没好脸色看,“她已经不住这里了,你回去吧。”
“她不住这住哪?”周曜拧眉。
“我怎么知道,她刚刚被爸爸赶走了。”
“赶她走?”周曜眉头更紧,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你爸赶自己女儿走?”
阮溪被问得烦了,也懒得藏着掖着,“她才不是我爸亲生的,充其量就是个养女!”
第20章 两更合一
“你说什么?”
阮溪的话宛若当头一棒, 打得周曜措手不及,他酒都醒了不少,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阮黛是养女, 她不是你亲姐?”
“……没, 我就随便说说而已, 你不用放在心上。”话一出口阮溪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嘴巴。
阮黛并非阮家亲生是家里的秘密, 阮澹卓在外一直宣称阮黛是他亲生女儿,培养她当联姻工具巩固公司利益。
要是阮黛和阮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事泄露了出去,她的价值将会一落千丈, 阮家也会名誉扫地,而阮黛这个替代品没有了,以后必须要联姻的人就必须是她了!
而周曜好死不死又正好是阮黛的婚约对象, 要是被他知道真相, 周家不会一气之下退婚吧?
阮溪吓出一身冷汗,觉得自己给家里捅了个大篓子, 都怪阮黛闹什么离家出走,害得她气糊涂了才不小心说漏嘴。
“我听得很清楚,你说她是养女。”周曜紧紧盯着她,黑眸暗沉, 一字一句冷冷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不说,我就去找你爸妈问清楚。”
“欸,别啊,我说总行了吧!”阮溪怕挨骂,只好无奈招了, “阮黛确实是养女,但也是我家亲戚的孩子,她父母死后我家好心收养了她。”
“所以她和你们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周曜匪夷所思,声音越来越轻,“……父母还早早死了?”
“也不能说没有吧,她……是我爸兄弟的女儿,身上还是流着阮家的血,所以身份也没差到哪里去。”
阮溪含糊其辞,故意把阮黛说成是爸爸这边的亲戚,这样一来就还算是阮家千金,“她是我堂姐,和亲生的差不多。”
周曜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略显沙哑:“她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啊?”阮溪反应了几秒,然后眼都不眨道:“当然还是阮黛啊,我家又没改她名字,她本来就姓阮嘛。”
“……”
周曜没再问什么,脸上表情很少,辨不出喜怒,他抬头深深看了一眼阮家别墅,然后转身走了。
阮溪见他沉默地走进隔壁庭院,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没有追根究底,要不然还真不好混过去。
*
周曜回到家,偌大的房子空无一人,干净得一尘不染,窗帘敞开着,外面的光从落地窗射进来,明亮安静,室内一览无余。
他站在大厅,安静环顾四周。
室内装潢,家具陈设和母亲在世时一样,暖色调为主,黄色羊绒毯,红棕色沙发,处处透着精致细雅,但仍改变不了空荡荡的事实。
母亲死后不到一个月,周父就再婚娶了自己秘书,知道他厌恶继母,就带着妻子在别处买了栋别墅,这里则留给他住,除非有必要,很少会过来。
自从母亲去世后,周曜就开始一个人住在这里。
周父在物质上从不会亏待他,每个月都会定时打生活费过来,一般不会低于五位数。
保姆阿姨每天准时过来做饭搞卫生,知道他不喜外人留宿,所以做完就走,不会多留。
周曜打开冰箱,里面无论何时都是满的,生食熟食都有,处处存在着人生活的痕迹,但又处处看不到人。
明明应有尽有,又好像一无所有。
所以周曜才会越来越讨厌回家,也就只有阮黛会常跑过来找他,给这个冰冷的家添上一丝人气。
也就只有她不怕他的冷脸,没有被吓走,永远用温柔的笑容注视着他,每天都会摁响他家的门铃。
而这道门铃声,已经很久没有响起过了。
周曜胸口无端生出几分烦闷,坐上沙发,从口袋中拿出包烟,刚抽出一根要点,耳边仿佛听到女孩生气的声音:“周曜哥,你又抽烟,都说了抽烟对身体不好,不准抽了!”
周曜的手顿了下,忍耐着把烟放了回去,身子往后一仰,靠在软垫里,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真他妈见鬼了。
直到现在,阮溪说的话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阮黛充其量就是个养女。
她父母早就死了。
周曜从没想到阮黛竟然是孤儿,比他还要惨。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母亲刚去世的那会儿,他受到极大打击,消沉度日,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谁都不想理,也不愿吃饭。
谁都拿他没办法,只有阮黛不肯放弃,每天都小心翼翼端着菜盘走到他身旁,难受道:“周曜哥,你就吃一点东西吧,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不吃,拿走。”周曜转开头,对她极为不耐。
阮黛脾气很好,软声道:“我知道你接受不了阿姨死去的事实,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阿姨在天上看到你这样也会难过的,打起精神来好不好?”
“你懂什么?”
当时他心里满满都是负面情绪,看着她,眼神刻薄尖锐,气话不经大脑就说出口:“死的又不是你父母,风凉话谁不会说。”
阮黛闻言,不知为何,眼眶忽然红了一圈,只不过一眨眼,眼泪就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周曜怔了怔,“你哭什么?”
阮黛没说话,只是一个劲摇头,哽咽着,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到最后,她也没说为什么哭。
而他也没太在意,对当时的他来说,这本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值深究。
周曜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畜生,真相触手可及,也一直有迹可循,他只是视而不见罢了。
房子空旷而安静。
平时休息日的时候,阮黛总是会过来骚扰他,也不知道她从哪弄来了钥匙,就算他不开门,她也有无数个方法闯进来,笑吟吟地冲他扬了扬下巴,说:“周曜哥,我就知道你在家,躲也没用,快出来。”
现在他不躲了,倦懒地靠在沙发上,歪着头,眼睛望向落地窗外,看到天空的云从夕阳红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家里的门铃也没再响一下。
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她真的不会再来了。
*
阮家。
温秋凝见女儿闷闷不乐地回来了,连忙站起来问:“你怎么才回来,是谁按的门铃,黛黛吗?”
“不是。”阮溪不敢说是周曜,怕暴露她说出真相的事,含糊道,“是我的一个朋友来找我。”
“这可怎么办才好?”温秋凝失望地坐回去,“黛黛这一走,周家那里要怎么交代?”
“老公,你还不快点叫人把她带回来。”她蹙眉看着阮澹卓。
“急什么,她一个未成年的小孩能干什么。”阮澹卓气还没消,冷哼一声,“让她出去吃点苦头也好,熬不住了自己就会夹着尾巴跑回来,哪里用劝,哼,她真是不懂人间疾苦,这次我要让她彻底明白,没了阮家她什么都不是!”
“那周家那边要怎么办?”温秋凝不赞同,“她现在一门心思要退婚,周家已经打电话来问过好几次了。”
“就给她退吧,强扭的瓜不甜,老周那儿我去和他说。”阮澹卓不在意摆摆手,“正好lc集团的老总最近刚离婚,正在物色对象,我到时去搭个线。”
“你要黛黛嫁给他?”温秋凝一愣,“我记得lc老总今年都四十多了吧,这……合适吗?”
“哪里不合适了?”阮澹卓冷笑,“lc是做服装设计的,比周家的电子产业更适合与我们合作,我给过阮黛机会了,是她自己不珍惜,休怪我无情。”
温秋凝张了张嘴,但到底没说什么,轻叹一口气,造孽啊。
阮溪听到阮黛要嫁给一个大叔,有些幸灾乐祸,刚想说点什么煽风点火时,又听到外面传来门铃声。
大家都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