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吻——桑玠
时间:2020-11-10 10:19:24

  下一秒,歌琰就被自己心里的这个念头给吓到了。
  不舍得。
  她竟然已经开始贪恋起这个人给予自己的温度了。
  由于职业的缘故,他们这样的人,在最开始入行时,都会被训练成摒弃世间的七情六欲的模样。
  因为有渴望,就会有贪欲;有爱,就会有羁绊。
  当被这些情|欲控制的时候,人往往会做出一些不公正的、不理智的行为。曾经,带她训练的CIA导师还说过,一旦特工有了这些心思,其危险程度,甚至和犯罪分子有得一拼。
  因为他们都是身怀绝技的人,如果他们因为七情六欲迷失了自己,那么他们都会成为潜在的高危分子——这也是撒旦协议最可怕的地方。
  而O,也亲手将撒旦协议这个地狱般的噩梦,带到了人间。
  歌琰向来对名利和钱财看得很淡,所以一直都对撒旦协议这个洗脑的恶心玩意儿嗤之以鼻。因为家庭教育和本性,她天生就是那种正义感很强、价值观很正的人。
  也因此,她从没担心过自己会陷入到被牵着鼻子走的程度,也从没被O递过来的任何条件所打动过一分一毫。
  或许曾经,唯一可能会影响到她判断和行为的,就是和她的妹妹歌芊芊有关的事情了。但即便O屡次说可以帮她找到歌芊芊,她心里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
  她终究无法接受通过和这种人为伍来完成自己的愿望。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心里现在竟然也产生了贪欲。
  蒲斯沅给她带来的贪欲,既不和名利、也不和钱财相关。
  但却是能够激发出她内心最深处、此前还没有任何人触及过的、最柔软的部分。
  那是男女之间最独有的涟漪。
  那可能会让她从此以后,竭尽全力,也无法斩断哪怕一丝一毫和他之间的情感联系。
  也会让她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再是孑然一身。
  她从此以后有了倚靠,有了眷恋,更有了牵连。
  而那是人与人之间最刻骨铭心的牵连。
  是羁绊。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墙上的倒计时已经从19个小时,跳到15个小时的时候,歌琰也终于感觉到此前那股快要让她窒息的冰冷已经彻底消失殆尽了。
  不仅如此,她的手掌心,也开始慢慢地浮现出了细小的薄汗。
  在这四个小时里,蒲斯沅的姿势几乎没有变过,他始终目光沉静地看着虚空中的一点,手则牢牢地扣着她。
  歌琰这时咬了下唇,终于轻轻地从他的手心里,抽出了自己的手。
  蒲斯沅感觉到了,侧过脸朝她看了过来。
  她抓了下自己的头发,微微把视线偏过去了一些,没有正视他的眼睛,语气也有点儿别扭:“没那么冷了,我都出手汗了。”
  他看了她几秒,没说话,这时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大步走到了墙壁边的温度计旁,然后低声开口:“18度了。”
  “真不容易啊!”
  歌琰坐在地上,高兴得都快喜极而泣了,为了表达她的欣喜,她甚至都想要站起身和他击个掌去。
  只是可能她身体素质再好,和某人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些。某人被冻了四五个小时,却还是能立马从地上一跃而起,连气儿都不带喘的。而换作是她,刚想要起身,就发现自己把腿给坐麻了……然后半条腿直接抽住了。
  于是,当蒲斯沅转过脸时,就看到她一脸吃屎的表情卡在了一个半蹲着的位置。
  他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而火吻小姐虽然自己状态狼狈,但抓别人的微表情却一抓一个准,此时几乎是有些恼羞成怒地指着他道:“你不许笑!把你快咧到耳朵边的嘴唇给我收回去!”
  蒲斯沅抿了下唇,完美地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这时几步走过去,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歌琰努力地装作凶狠的样子瞪了他两秒……然后“凶狠”地把自己的手颤颤巍巍地递了过去。
  主要是不借他的力,她还真的有点儿起不来,她感觉自己的半条腿都没知觉了。
  等她抓着他的手,好不容易从地上站了起来,又在原地上下左右蹦跳了好几下,才算是彻底把刚刚那股麻劲儿给缓了过来。
  蒲斯沅全程充当了一支安静的拐杖,甚至在她扭出一个像在蹲坑一样的姿势的时候,也绷住了脸上的表情。
  眼看她似乎是恢复好了,他刚想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就发现她忽然轻拽住了他的手指。
  他静静地注视了她几秒,而后慢条斯理地递了一句话过去:“还没牵够?”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还是冷冷淡淡的,但仔细去辨别,就能发现,他现在对着她的语气里,比起之前,要多了不少常人才会拥有的“感情”色彩。
  尤其是歌琰,甚至从这句话里,直接地听出了一丝调侃和揶揄。
  于是,她一手插着自己的腰,苦大仇深地盯着他:“蒲斯沅,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好好说话,别老调戏女孩子?就你这个样子,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之后让你的组员们看到,你还要不要面子了?”
  蒲斯沅云淡风轻地接受完了这段话,连一秒都没有停顿地回道:“我记得在进密室之前,有人问过我是不是从来没有不正经的时候。怎么,现在看到了不正经的一面,就想要翻脸不认人了么?”
  要是言锡童佳他们现在真的在这儿,估计会活活被他们老大此刻的言论给吓晕。他们跟了蒲斯沅那么多年,都不知道他们能用行动说明就绝对不多说一个字的死神能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话里还能有调侃等“表情符号”。
  歌琰听完这话,脸“唰”地就红了:“……你闭嘴。”
  他抿了抿唇,示意她可以开始她的表演了。
  歌琰缓了几秒刚刚的脸热,然后咬了咬牙,终于问出了一个已经在她的心头盘旋了很久很久的问题。
  她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开口问他:“我和你,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她对他的过去和生平一无所知,只是知道他曾经是黑客之王、现在是Shadow的死神,过去她在CIA的时候,她也确信自己和他从无交集。
  她年少时出生和居住的地方都是英国,后来是因为她父母出事,她才通过机缘巧合来到了美国,加入了CIA。小时候的记忆,如果要追溯起来,实在是有些困难,但是她却觉得,他们两个的人生轨迹唯一有可能的交汇点,应该就是在她来到美国、加入CIA之前了。
  那也就是从她的小时候,一直到她的父母去世、和歌芊芊走散的这个时间节点了。
  她从最开始在黑帽大会上见到他,看到他的手、他的眼睛开始,就已经在回忆里拼命地去翻找任何与他有关的痕迹。而后来一次次的靠近,直到现在与他十指相扣,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温度,她也已经有六成的把握可以肯定,她一定曾经在哪里与他相遇过。
  虽然她总觉得,他们曾经在哪里见过彼此这件事,听上去总像是天方夜谭。
  这一次,蒲斯沅并没有很快就回答她。
  他低垂着眼眸,视线从她有神澄亮的眼睛开始,慢慢地落到了她挺翘的鼻子、樱唇、柔软的发丝,以及她脖颈后微微露出来一些的火焰状胎记上。
  他这一生至此,因为成为了Shadow的一员,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见过无数的人。
  老人、中年人、年轻人、孩子。
  女人、男人。
  生者、死者。
  犯罪分子、帮凶、受害者、普通百姓。
  官员、特工、医生……
  因为他过人的记忆力,这其中的许许多多,他甚至到现在还能记得起对方的相貌。
  可是,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他不仅记得对方的音容笑貌,甚至连对方头发的颜色、身体的骨相都记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那个人脖颈后的一处火焰状的胎记。
  那一年,他十五岁。
  那是他成为Shadow的特工后,被战神孟方言带着一起执行的第一个外勤任务。
  彼时,L还不放心他这么早就出外勤任务,想说就算再天赋秉异,也可以先缓缓,暂时留在后方做技术支持也好,等他再多经历几次任务再开始正式出外勤,毕竟他年纪还那么小。
  而当时的孟方言却完全不把局长的话放在眼里,只回了一句嚣张至极的话:“这必须是他的第一次外勤任务。”
  于是,他便得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把枪,穿上了Shadow的制服,跟着孟方言一起来到了巴黎。
  到了事发地后,孟方言他们负责去捉拿暴恐分子,而他和另外一些特工则负责去救援生还者。
  这么美丽优雅的一座城市,却因为暴恐分子的袭击而变得千疮百孔。那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证遍地横尸和血色满地。
  他一步一步踩在这片已然失去生气的土地上,看着四周那些破碎的砖瓦以及被烟和火熏黑的道路,努力地想要去找到哪怕一个生还者。
  不知道走了多久。
  他终于在音乐厅附近的一片倒塌的建筑前,看到了一个活着的小女孩。
  她有着一头火红色的长发。
  就像是地狱中开出来的、最鲜艳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哇最后直接一身鸡皮疙瘩起来了!!从开头就埋下来的梗终于可以慢慢揭晓了!!!
  是的当年那个很暖的小男孩就是小蒲,红发妹妹就是火火子,他们从很多年前就已经遇见彼此了!!!缘,妙不可言!
  看到有评论说请火神夫妇在密室里把所有该做的步骤全都完成!我觉得!!!你们都想得很美!!
  小蒲:还没签够么?签有什么好签的,你可以直接摸的
  火吻:?
  记得给你们的桑桑子疯狂打call!留言营养液收藏!谢谢!
 
 
第30章 重叠
  那片废墟之中, 拥有着火红色长发的小女孩儿,就像是照亮这片死地的唯一的光源。
  蒲斯沅看到她在原地半蹲着,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 对着面前的两具尸体默默地流着泪。那两具尸体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但从衣着上来看,应该是小女孩的父母。
  而小女孩流了一会儿泪后,总会想要努力地站起来,她似乎是要去找什么人,可是接连不断的连绵的炮火声,又会让她始终驻足在原地。
  他就这么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小女孩, 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被揪住了。
  此时的风中, 不知道从哪儿飘散来了几片花瓣。
  兴许是因为暴恐袭击炸开了音乐厅前的花坛,而其中所有的花都散落在了一地,有些被尘埃掩埋,有些已然失去生气。这些花一瓣一瓣地掉落下来, 又随着微风,开始四处飘散。
  就像是上帝对这场惨绝人寰的噩梦的祭奠。
  蒲斯沅站在原地,向着风的方向, 轻轻地抬起了手。
  然后,一片火红色的花瓣便静静地飘落到了他的手心里。
  他合上手掌,抬步朝小女孩走去。
  蒲斯沅走到小女孩的面前,轻轻地弯下了腰。
  他用一只手轻触了一下小女孩的头顶, 下一瞬,小女孩便有些仓惶地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因为她抬头的动作,也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脖颈后那片火焰状的胎记。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胎记。
  顿了一秒,他的手又从她的发、落到了她的眼角边,帮她轻柔地拭去了那些滚落下来的泪水。
  然后, 他对着她,慢慢地打开了那只躺着火红色花瓣的手。
  “地狱中开出来的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垂着眼眸,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他说得很慢,又带着与生俱来的温柔:“相信我,你一定可以站起来。”
  小女孩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眼角的泪水也停止了滚落。
  过了半晌,她伸出手,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她的手很小又很软,让他的心也跟着她手掌的温度,而微微地震颤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她从他的手心里,取走了那片花瓣。
  “哥哥。”
  她将花瓣握在了自己的手里,终于靠着自己的力量从原地站了起来。她站得直直的,扬起了自己的脸颊,对着他努力地扯出了一个笑容,“谢谢你。”
  蒲斯沅垂眸注视着她还留有泪渍的脸,顿了两秒,低声对她说:“你愿意跟我去一座特别的帐篷么?那儿不会有炮火,也不会有坏人,但是会有医生姐姐来帮你治疗你的伤口。”
  小女孩纤细白皙的手臂上,似乎是被流弹的碎片所割到了,此刻正静静地流淌着血。
  谁料,小女孩听完他的话后,却坚定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暂时先不了吧。”
  她笑了笑,弯着明亮澄澈的眼睛,像个成熟的大人那样,对着他轻轻地摆了摆手,“我要先去找我的妹妹了,她和我走散了,如果离开我和爸爸妈妈太久,她会害怕的。”
  还没来得及等他再说些什么,她就已经转过身,朝远处跑去了。
  蒲斯沅站在原地,看着她穿着被炮弹和尘埃弄得脏兮兮的碎花裙的小小身影快要渐渐消失在街道的拐角,抬起步子,想要跟上去保护她。
  虽然孟方言他们已经处理完了大部分暴恐分子,但是也不能完全肯定已经没有游离在外的落网之鱼。
  他快步地跟了上去,转过了那个拐角,却发现前方的街巷里已经空无一人。
  蒲斯沅又顺着那条街道走了很久,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的身影。
  “Thanatos.”
  就在这时,他听到耳麦里传来了孟方言的声音。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孟方言:“你先回来吧,所有这个区域的暴恐分子都已经被清空了。其他人会继续去找幸存者,我需要你帮我搜索一下附近其他的区域是否还存有暴恐分子别的根据地。”
  “好。”
  蒲斯沅的目光落在这条空荡荡的街道上,他轻轻地蜷了一下垂在身边的那只被小女孩触碰过的手掌,过了良久,才转身返回。
  …
  那是他们多年前的第一次相遇。
  命运的齿轮也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悄悄地转动了起来。
  蒲斯沅其实最开始并不知道【火吻】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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