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攻略——若然晴空
时间:2020-11-10 10:20:38

  回到二房居住的地方,韩和心情十分低落,一进门,毫不意外地见到母亲在和几个官媒说话,那种花哨的私媒不会被允许踏进韩家这样的门第,哪怕韩和只是个二房二子,但这些官媒给韩和介绍的女郎门第仍然没有高到哪里去,甚至还有几个寒门出身的女郎也在列,毕竟现如今能找到几个没有牵连入罪的士族也不容易了。
  韩和更难受了。
  送走官媒,韩母欢欢喜喜地把官媒留下的名单和画像摊开,招呼韩和自己过来看。
  韩和今年二十二了,一直没有娶妻,也没有纳妾,是因为先前和他订婚的那户人家姓崔,不是玉怜,而是崔家一个族女,崔家没出事的时候,以他的身份还配不上玉怜,崔家出事之后,那个女郎就死了,韩和对没有谋面的未婚妻没有什么感情,别说感情,连怜惜都不存在,谁让他崔家通敌叛国?
  他不娶,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往高了说不成,往低了他不肯,比女郎家都要挑剔得多,如果不是韩家的门第,连笑脸迎人的官媒都不想伺候了。
  见母亲这样高兴,韩和憋着气去看了一眼,画像倒没有太大问题,士族多美人,他自己就很美,可他想要的是身份!身份!
  韩母对自家儿子的心病是很清楚的,朝屋外看了一眼,小声说道:“我儿,你想找什么样的女郎,得看自己的身份,你要是像魏家魏雍那样有出息,想找什么样的都配得上,可你现在……我儿实在不能再拖了。”
  韩和抿了抿嘴,倔强地说道:“我看大嫂家的婉妹就很好,她也愿意嫁我。”
  韩母气恼道:“那种轻浮女郎不能进我韩家门,除了你,她可有四五个相好,你看谁敢娶她?”
  韩和又举了几个例子,被韩母一一驳斥,举到后来,韩和的眼眶都红了,指着那些画像说道:“我是韩家郎君,难道真要娶这些寒门女郎?与其让人背后耻笑,还不如我去陛下面前自荐枕席,至少没人敢笑话。”
  韩母直接打了一下韩和的嘴,怒道:“不知羞耻!”
  韩和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他想出人头地,可他读了那么多的书,没有一样能教他出人头地,他想有权有势,可那些士族女郎再喜欢他都做不了婚事的主,他难道是真的愿意向一个比他小得多的少年自荐枕席吗?可除了这个,除了这个,他还有什么?
  如果不知羞耻能换来有权有势,他愿意的啊!
 
  ☆、第52章 臣愿担杀儒之罪名
 
  不止韩和,近来士族说亲确实比以前难得多。
  覆巢之下无完卵,姬越清洗了一大批士族,剩下的能够保全自身的,除了是因为本身没有太多毛病之外,大多是中下品士族,这些人家放在以往是压根入不了韩家这样的大士族眼的,不少士族自矜身份,宁愿三五家争夺一个未婚女郎,也极少愿意降等求亲。
  对于很多贵女来说,这大约是一个浪漫的少女青春。
  曹操的便宜儿子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卫青在外带兵,剩下的三个儿子有两个成了婚,还有个四子赵惟,因为曹操的缘故,这位庶出的四郎君倒也不愁娶,甚至还能在仅有的几个门当户对,年龄合适的女郎里再挑一挑,比韩和的处境好得多。
  赵惟对自己的婚事却显得有些不上心,应该说自从去年起,他整个人就变得有些阴郁,原本他母亲还能稍微开导一下,但自从三十六个美人获宠之后,这位在赵家名为妾室实为大妇的娘子就和儿子一样也阴郁了起来,母子两人也很少说话,偶尔碰面,也是催促婚事。
  曹操对便宜儿子其实也挺上心的,他找赵惟谈话了好几次,也没有问出什么来,赵惟反而更加抗拒了,还是赵家的老仆以为主家贵人事忙给忘了,才稍微提了几句。
  很多士族的婚事都是从小定下的,赵惟和玉怜的年纪相仿,身份合适,十来岁时就订了婚,赵惟在崔家出事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玉怜,却在玉怜以女闾娼女的身份来到曲沃之后喜欢上了她,但他除了多去几次女闾之外没有任何救她出苦海的办法,后来玉怜被当成秦人细作杀死,他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一半。
  身为士族子弟,哪怕认定玉怜是冤死,赵惟也不可能为一个死去的玉怜对抗朝廷,他的脑子还清醒,可人是真的颓废了。
  曹操起初听得云里雾里,后来理顺逻辑之后仍然无法理解,一个细作,一个不干不净的细作,怎么就能把人迷成这样?再退一步说,这细作就算长得再美,功夫再妙,人也已经死了,为了个死人茶不思饭不想,连女人都不娶了?这是什么逻辑?
  乱世枭雄难以理解生死不渝的爱情,琢磨着这个儿子已经废得就剩下一个骨头架子了,也不好再拘于身份,就让妾室留心一些貌美的普通士族女郎乃至寒门女郎,妾室差点和他打起来,毕竟寒门再贱也不可能让女儿去做妾,他这样说,是打着要儿子娶寒门女郎的主意了!
  曹操觉得自己的逻辑很顺,儿子都成这样了,娶个门当户对的女郎进门也是麻烦,更何况女人嘛,长得好看性格过得去就是最大的好处了,身份是附带品,高了低了都一样,男儿立世,哪有奔着从妻族获得利益去娶妻的?也不嫌丢人。
  只能说,曹操适合去给韩和当爹,一天照三顿饭揍,才能把这从根子上长歪的苗给扶正。
  对于曲沃婚恋季的到来,姬越毫无察觉,卫青那边打得顺畅,江南魏雍那里也办得很不错,和钱家大郎君里应外合之后,魏雍很快组织了一批老渔民作为水军,联合钱临自己的人手攻占下了几处大岛,虽然钱家人至今还缩在一处易守难攻的岛屿上,但缺粮少水,已经开始人心惶惶了。
  最值得一提的是戚继光,养好了身上的伤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亲信离岛登岸,这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亲眼见过海贼窝的情形之后,立刻放弃了招安的奢望,上岸没多久就花重金弄到了几张身份文书,找了住处安身。
  姬越很满意戚继光的头脑清醒,她一开始想过招安这批海贼,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伙海贼无恶不作,截杀商船,抢掠物资,以虐杀人为乐,海贼窝里至今还关押着上百个女人,哪怕招安是件一劳永逸的好事,她也不愿意让这种人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除此之外,姬越还把那个收受贿赂,贩卖身份文书的县丞记下了,又观察了两天,把这人也列入了清洗名单里。
  姬越手里的名单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批已经快要杀完的女闾案士族,近来又多了很多官位空缺时提拔上来的寒门官员,贪污占了六成,受贿占去三成九,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犯了其他的罪行。
  士族有士族的劣,寒门有寒门的贱,姬越对这些人没有太大的期望,也谈不上失望,但杀还是要杀的。
  在此基础上,姬越觉得有必要设立一个监察机构,名义很重要,哪怕她不必对任何人解释自己的情报来源,但设立这样一个机构,多多少少会让还没有伸手的寒门官员有些忌惮。
  这样的监察机构需要一个忠诚她的人,姬越第一个想到魏雍,但魏雍的能力远不止到这一步,但其他的人要不是身份不合适,要不就是性格不合她意,姬越在众多官员之中没有犹豫太久,就定下了一个人选。
  韩和。
  忠诚这个词有点虚,换个近义词,离不开她的人也可以视为忠诚,比如窦英这一批寒门官员,少了她就没有前程甚至性命,韩和能力平平,甚至很多时候显得短视愚蠢,但姬越看好他对权力的渴望。
  暮秋时节,枯叶落尽,显得气氛有些肃杀,姬越撒出去的棋子终于有了回应,朝野之中渐渐有了一点传闻,只是三公不动,无人带头,虽然背地里的议论纷纷,但到底还是没什么实质上的水花。
  姬越只当无事发生,照常上下朝,哪怕很多官员向她低头行礼时都忍不住带上了一点探视的意味。
  白起是急性子,奏报了朝事之后没有向往常那样离开,没有犹豫太久,就开口道:“陛下容禀!”
  姬越不用问都知道白起想问什么,她抬起头,看着这个异世来的人,只道:“讲。”
  白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近来朝中有人妖言惑众,称陛下本为女身,此等谣言应当……”
  姬越说道:“并非谣言。”
  白起愣住了,朝中传得沸沸扬扬,他一个字都不信,如今这话从他的陛下口中说出来,容不得他不信。
  姬越说道:“朕生而残足,是朕之过?”
  白起下意识道:“当然不是!”
  姬越又道:“朕生而为女,也非过错,古往今来只有昏君误国,没有女君亡国,廷尉如不接受,可自去。”
  白起连忙下拜,急声道:“陛下圣明之君,岂有因身而异,臣愿为陛下驱策,惟命是从,死而不辞!”
  姬越起身,上前几步扶起白起,笑道:“有廷尉此言,朕就放心了,你我君臣对谈不必隐瞒,对有些人,朕还有话说。”
  白起应是。
  白起退走之后,姬越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张异,见他笔下墨珠滴落,在竹简上滴成一滩,就知道他也惊住了,不由大笑出声,道:“不知太史令准备如何记今日之事?”
  张异怔怔看了一眼姬越,甚至连礼节都忘记了,醒觉之后连忙低头下拜,犹豫片刻,只道:“臣如实记。”
  姬越笑了,几步走到张异面前,俯身抬手,把他的脸抬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道:“不会记朕有妇人之癖吧?”
  张异下意识地避开了姬越的视线,垂着眼睛道:“君上若有,臣如实记,君上若无,臣也如实记。”
  姬越收回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没意思,很没意思。”
  张异低着头没有回话,耳朵却红了个尖尖。
  白起之后,又有几个官员来奏报事务,却没有一个敢像白起那样直接问的,姬越仍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唯有见窦英欲言又止时直截了当地告知原委,她本来以为窦英也要惊讶一下,但窦英只是怔愣片刻就跪倒在地,发狠道:“请陛下给臣两千兵马,臣去为陛下屠光所有知情之人!然后臣再以死谢罪!”
  张异毫不犹豫地把窦英原话记下。
  姬越看了看窦英,倒是没想到一个粟官能有这样的胆识与狠劲,她对窦英是很满意的,笑了笑,只道:“有臣如此,朕不需要做这种事情。”
  窦英再三叩首,只道:“其余臣子也就罢了,儒生会出乱子,臣愿去担杀儒之罪名!”
  姬越原本想好了这事让谁去办,但见窦英这样忠诚,还是有几分舒心,安抚地又说了几句,才把窦英稳住了,就在这时,曹操和魏灼一起到了,魏灼一向衣冠整齐的人这会儿头发都急得没梳理好,刚一进殿就急急忙忙地说道:“陛下容臣禀……”
  姬越让窦英退下,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解释。
  魏灼惊住了,曹操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在两人不像窦英和白起那样单独面对,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情绪稳定了下来。
  姬越倒也不嫌累,她知道,敢在这时向她问询的都是真正的心腹,说开了也就好了,原本魏灼是不在她预料范围的,今日能来,她倒是颇为高兴。
 
  ☆、第53章 樊春的一天
 
  姬越没有隐瞒性别的意思了,很多人如在梦中。
  除去对事情本身感到猝不及防,大部分人都是立刻权衡利弊,从朝堂局势分析到民心所向,一通分析下来……发现自己明天还得去上朝。
  早在去年朝会就是两日一朝了,不少较为忙碌的官署甚至一天要跑两趟明光宫。
  事实上别说康王在世,哪怕先皇还有儿子活着,哪怕先皇之子成年了,脑子没问题,恐怕支持他的人都不会多,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兵权,武卒之外,姬越招募奴军,征兵柔然,这些军队如今花销的全是姬越抄没士族得来的银钱,是不可能转投的,尤其是奴军,他们属于死忠中的死忠。
  其次是官员,哪怕如今的官员质量比士族独大时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但这些人完全是吃了士族倒台的红利,天然就被放在了士族的对立面,托庇在姬越的羽翼下,哪怕姬越反手一刀宰去不少贪贿的寒门官员,也没有几个还想继续当官的人吃饱了撑的反水。
  第三是民心,这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不能说不重要,百姓记仇也记恩,姬越对官员甚至能称得上残暴了,但百姓得了良田,罪犯渐少,还有不少被盗童鬼祸害的人家得到了公正判决,对一个皇帝来说,够了。
  比较出乎姬越意料的是,这一次儒生没跳。
  也不是都安静如鸡,也有人愤怒不已,多方游说拉拢朝臣未果,意图挂冠而去的就有好几个,在姬越把这些人抓回来关进狱中之后,儒生后续的反应很令姬越失望,这些人甚至都没能组织起一场有规模的反叛,她看好的几个激进儒生官员有两个默默做事,和其他人断绝联系,还有两个自残辞官,剩下一个很有名气的大儒在狱中撞墙自杀。
  这和姬越想象的根本不一样!
  没有姬越想象得杀个血流成河的景象,她把人命看得太轻,事实证明大部分的人都是惜命的。
  儒生的脖子也没有比其他人更硬一些。
  十二月中旬,姬越命凤翎卫出京巡查,说是巡查,实际上就是抓人,抓她一早就列下名单的贪官污吏,共计四百一十二人,个个罪证确凿,空出来的官位由下级官员暂代。
  同年,姬越设立廉洁司,督察天下官员,并更改晋律,将官员贪贿列为连坐之罪,在此之前犯案的官员不算在内,自律法实行之日起,后续贪污受贿除本人五马分尸之外,连坐到家人,不论男女一并罚去苦役终身。
  在众人看来,这一条倒算不上苛刻,因为真正苛刻的连坐之罪后面通常会带一句“遇赦不赦”,也就是说遇到君王大赦小赦也不会赦免,这才是真正的一辈子都无望了,但姬越不是没想到这一条,而是她压根没想过赦。
  君王大赦天下,意在对犯人既往不咎,让他们重新做人,是一件大恩典,只有在皇帝遇到大喜事,或是百姓遭难,天灾**时大赦,以安定民心,姬岂从三十掌权起,一辈子大赦过十二次,很多犯人做个三五年苦役都是顶天了,毕竟能犯遇赦不赦罪的犯人是少数。
  姬越从登基起就没大赦过,朝臣也忘记了,毕竟这位陛下是逼宫篡位,不算光彩,后来改年号也没大赦,因为转头就和士族对上了,大家都忙,谁还记得赦不赦的一点小事,现在添新法了,众人不论有没有私心的,都像是有志一同想起来了,试探性上书,请姬越大赦天下。
  姬越把奏牍放在一边,过了两天都没回复,这下上书的人明白了,再也不上了。
  伴君如伴虎,还是一头杀人成性的猛虎,谁敢去捋虎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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