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攻略——若然晴空
时间:2020-11-10 10:20:38

  素娘除了起初疼得掉了几滴眼泪,后来反倒是她一直在安慰哭哭啼啼的母亲和姐姐了,对于破相,她有一点在意,但并不很怕,毕竟她觉得自己长得还是好看的,配周原那个小胖子绰绰有余了,如今脸上开个口子,就把那“有余”给去掉了,如果周原在这里,肯定不是在意她破不破相,而是急着问她疼不疼。
  素娘想着,甚至还傻笑了一下。
  许霁赶回来的时候,一眼看到素娘包扎好的脑门,也是急着问她,“伤口上的是什么药?疼不疼?头晕不晕?”
  素娘摇摇头,说道:“不晕,就是伤口一开始疼,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药有点麻。”
  许霁也是受过伤的,知道伤口一般都是开始疼,叹了一口气,这才细问原由。
  素娘比柔娘老实得多,问什么说什么,连自己打人的轻重都交代得很清楚,反而柔娘哭得很厉害,却总是会在适当的时候添油加醋几句,许霁也是关心则乱,没有听出来,眉头拧紧,只道:“我去朱家一趟。”
  柔娘这就明白了,父亲不准备以郡守的身份压人,而是要以父亲的身份去要个公道,也谈不上失望,她已经习惯了。
  素娘没明白,她有些心虚地说道,“那个砸我的,他可能也破相了,要不然算了吧。”
  许母本是在哭着,听了这话差点都笑了,又心疼又气恼,“你这个傻孩子,女儿家破相和他男孩家破相能一样吗?往后连说亲……”
  她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柔娘趁她没把话说完,轻描淡写了一句道:“那个被砸的也帮过腔,他说我不是好人家生养的。”
  许母顿时把话咽了下去。
  许霁和素娘甚至都没注意到许母的半截话头,反而是柔娘的话让素娘又挥了挥拳头,许霁的眉头也拧得更深了,他没说什么,换了一身衣裳,先去官学问了朱家的住址,然后去了朱家。
  许霁来吴郡之前没有门道打听吴郡的情况,一来就忙着农耕事宜,对于吴郡官学的情况不怎么清楚,但他去过北山郡的官学几次,知道一个正常官学应有的男女学生比例,但他路过几间学堂时都没有看到女学生,顿时对吴郡官学的情况上了心,他没忘记吴郡的郡守是为什么倒台的。
  许霁去了一趟朱家,朱父已经从官学回来了,和家里一言语,原本气势汹汹的朱家人也都不吭声了,不光不吭声,朱永的母亲还派人去收拾了一些赔礼,儿子的脸面肯定要顾及,明日调个学堂也就是了,朱父是做生意的,上门去道歉最多丢人了些,去还是得去的,郡守是一地主官,朱家势头再大,也不敢惹。
  朱父更衣洗漱后,从家门出来,正要坐轿子,迎面就见一个仪表不凡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虽然仪表不凡,但他没以为郡守亲自上门就这点排场,倒是许霁开口问道:“兄台是朱家主人吗?我找朱睿掌柜。”
  朱父就叫朱睿,他无官职,为家族打理些生意,旁人都尊称一声朱大掌柜,听了许霁的话,朱睿愣了下神,点头示意自己就是,然后就听对面的中年人道:“我名许霁,小女在学堂和令郎起了些矛盾,我想看看令郎的情况。”
  朱睿吓了一跳,连忙几步上前,就要行礼,许霁反而后退半步,只道:“儿女矛盾,与官职无干,你我皆为人父,如此而已。”
  许霁说话时面色平和,朱睿却战战兢兢跟着附和,陪着许霁进门,一路上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又命人把吵闹不休的朱永叫出来,先斥责了几句,才让有了准备的朱永上前回话。
  许霁见朱永脸上肿起一块,伤势并不重,又问他和素娘是谁先动手,朱永对自家撒了谎,当着许霁的面却磕磕巴巴起来,半晌才承认是自己先动的手。
  许霁便对朱睿道:“此事小女有过,但错在令郎,她如今伤势较重,心气不平,希望贵家这几日寻个时间上门道歉,可有疑虑?”
  朱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声说没有。
 
  ☆、第81章 长了一茬砍一茬
 
  从朱家出来, 许霁缓和了一下情绪,路过酒楼的时候,特意打包了一只素娘爱吃的烧鹅。
  墨者不重口腹之欲,但对孩童不会苛求太多, 即便素娘今年已经是及笄年岁, 寻常人家都要开始相看婚事了, 在许霁眼里也还是个小孩子, 受了委屈要哄一哄。
  素娘其实倒不觉得自己委屈,知道被她砸的人没事, 松了一口气,才想起了什么, 说道:“吴郡官学的风气和北山郡真是不能比, 一定要好好教训了, 而且我看官学里好多人都不穿制衣, 讲师也不管事……”
  她拉拉杂杂地说着今日在吴郡官学的见闻, 许霁听得很是认真, 这是在他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之所以没能注意,是因为春耕是地方上的重中之重,暂时还没有管到学风这里。
  素娘粗中有细, 即便一天发生了不少事情, 也能把自己的见闻记得清清楚楚, 这一点柔娘原本是不会注意的, 但见父亲如此认真地听妹妹说话, 她心头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春耕忙完, 下一步就是整顿内政, 统辖下县, 吴郡下辖十二个县,每个县的风俗习惯都相近,然而有很奇怪的一点是,各县官员的口音居然不同,说官话也带着极重的口音,甚至有的上年纪的官员还需要带一个当地的年轻人来翻译,沟通起来颇为困难,许霁一个北方官员尽了最大的努力融入其中,效果也不是太好,最后开会时只能使用纸书传达意思。
  许霁作为郡守,很多事情是可以直接交给下辖各县去办的,他在北山郡时不止要做文官的事,连北山郡的驻军防御之类的军政也归他管辖,但吴郡没有驻军,也不需要修筑工事,作为江南大郡,更是富庶,也不需要费力去更多经营,常规的新官交接之后,许霁就要开始推行朝廷政令,比如劝学令之类。
  吴郡的风气确实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走在街上的多是老年妇人和女童,除此之外,年轻女子走在街上,即便有家人陪同,也会招来异样眼光,除此之外,江南一地多有嫁女陪送嫁妆的风气,一般来说嫁妆要比彩礼高上三倍,由此就有许多百姓生下女婴之后丢弃在朝廷开办的育婴堂,或是为了面子谎称死胎,直接弄死。
  许霁接受吴郡之后,惊讶地发觉吴郡十二个县的育婴堂里现有几千名弃婴弃童,九成九都是女婴,偶有男童,都是带着严重疾病的,按照上一任郡守卢成和上上一任老郡守的政策,这些女婴女童养到十二三岁就开始相看人家,最多满上十六岁就要嫁人,说是相看,实际上都是攒了些钱财的老光棍来领走一个,在许霁看来和买卖无异。
  吴郡官学没有女子,但育婴堂符合年纪的少女多的是,许霁就带着几名差役亲自去了一趟郡里的育婴堂,北山郡的育婴堂大多是收养一些孤儿,每年下拨的款项也足,但吴郡的育婴堂堪称人满为患,二十几个孩子挤在一间房里,一张大通铺上,晚间睡觉甚至都很难翻身,由于许霁是突然决定去的,育婴堂也没来得及做面子工程,许霁去下厨看了看,只看到一些没洗净的菜蔬丢在大锅里咕嘟嘟地在煮,粟米是陈粮,里面还混杂着不少沙土。
  许霁甚至还看到许多孩童在屋里偷偷露出一个脑袋来望人,他想往里走,育婴堂的管事却满脸尴尬地阻拦,称有的孩子还没领到衣物,是几个人共穿一身,躲在屋里的就是没有穿衣服的。
  许霁发觉育婴堂的管事衣着并不光鲜,脸上带着些讨好畏惧的神情,到了嘴边的斥责也咽了下去,他来吴郡不是享福的,前任留下的烂摊子,还是要他来好好收拾。
  有郡守亲临,拨下一直被挪用的款项,当天晚上,育婴堂的孩童们就喝上了肉汤,因为长久没吃过荤腥,这些孩童还不能吃肉,只能先用肉汤养养身体,等适应了油荤才能放开了吃。
  除此之外,许霁还下令各县差役按名录索人,从前育婴堂卖出去的女童,无论年纪年限,除非本人意见,一律索归。
  这一条只能说是亡羊补牢,育婴堂买卖女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历史了,最早能追溯到三十年前,就连朝廷打击盗童贩卖,风头最紧的时候,育婴堂还是该卖就卖,丝毫不受影响,获得的彩礼,或者说赃款都进了郡县官员的腰包。
  许霁一上任就来了这么一个大工程,搞不好还要激起民怨,有好些个县都不太愿意配合,但许霁这个人有些轴,知道这些县背地里不配合玩花样,他就自己去,当着郡守的面没人敢怠慢,如此忙了两三个月,追回三百多人,剩下的那些有的生了孩子,不想走了,有的年纪大了,习惯了,这都是有点年纪的,较为年轻的大部分也不想回去,因为在夫家至少能吃饱饭,回育婴堂能有个什么好?
  为官不是非黑即白,劝不回来的那些至多再劝一两次,不可能就僵持在那里,人这辈子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大多也就是一两次罢了。
  许霁把这些追回的女子大致分成了两大类,过了二十岁又没有进学意愿的,安排进一些刺绣工坊,染布坊之类的地方做工,解决生计,年轻又有干劲,听了劝说之后愿意读书进学的,补上先前缺失的那部分女学生名额,进入吴郡官学学习,除此之外,育婴堂里的一些适龄女子也都安排上。
  对于官学里原先退学的那部分学生,许霁也派人上门挨个问过情况,追回学生五十人,其中有三十多名被家人逼迫嫁人的,只有寥寥几个既想上学又不想和离,剩下的统一由官府解除了婚事,剩下的那些在谈婚事的,也都问过本人意见,不愿意的勒令解除婚约。
  到了夏期,吴郡官学里已经是男女各半,有男学子因为言语或是行动上的猥亵,被女学生举报,退学了近百人,对于这种情况,许霁是坚决不容许的,到了后来,还留在学堂里的男学子都是躲着女人走,背地里聊天都不敢对女学生评头论足,这些来自育婴堂的女学生可不是从小被儒家教化的柔弱女子,其中很大一部分到了夫家嫁了人都不肯认命,被索归之后还有反告夫家的,又凶又悍,他们可惹不起。
  育婴堂的情况也好了许多,原本一天只有两顿粥,如今一日三餐,每隔一日就有一顿荤食,那些十几岁还瘦弱得像七八岁女童的少女脸上也渐渐养出了些肉,红润了不少,许霁把育婴堂周边的几个店铺迁移走,扩建了一下,虽然不能做到一人一间,但至少大孩子们都有一张自己的小床了。
  姬越对许霁很是满意,她准备等许霁再经营上年余,号召各地郡守向许霁学习先进管理经验,把许霁的一些政策主张在各地推行开去,这不是重墨抑儒,而是……好吧,就是重墨抑儒。
  彻底取缔儒家,姬越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儒家的学说也有精华的一面,她在天竺实行的新儒法就是证据,在教化蛮夷上,儒家学说是很管用的,但儒家的学说绝对不能压过其他学说成为正统主流,因为尊圣,太推崇古时圣贤反而会导致思维僵化,从上到下都是儒生,动不动就拿圣贤来压君王,亲亲相隐结成大网,危害比佛学更甚。
  除此之外,墨家好歹还几代出个巨子,儒家自孔孟之后,又出了几个圣人?
  为君王者,不可因为自身喜好而轻动皇权。
  姬越把儒生的事情放到一边,她以前着眼的点大多在于国境之外,人通常不怎么注意已经有的东西,没有的东西才值得注意,但通过吴郡的事情,姬越发觉自己对国境内的关注确实是太少了,就像育婴堂买卖女童,她从前怎么也没想过,一条用来抚养孤儿的善法竟然会成为买卖场,农人生女不养,鳏夫花钱购买,官员得利,这还形成了一条稳定的利益渠道。
  姬越当时就抽查了十几个郡县,发觉吴郡的情况是比较严重的,但其他地方也未必没有这种情况,一般来说育婴堂供养孤儿的年限是十六岁,到了十六岁就有了务工务农的能力,育婴堂也有一些分配工作的权柄,但朝廷律法从来没有说育婴堂有权力将养大的孤女嫁人,说到底这些孤儿或是弃婴不是育婴堂养大的,而是朝廷供养。
  许霁作为地方官员,前任和前前任犯的法他追究不到,连上书举报都不太合适,因为前前任郡守早就病故,上一任郡守血洒刑场,他能做的只有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但姬越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从距离曲沃最近的三个大郡查起,廷尉府日夜连轴转,三个郡牵连新旧官员七十多人,全部或多或少直接参与其中,在刽子手的刀下,官员的脖颈就像韭菜似的长了一茬砍一茬。
  七十多个人砍完,连白起都有些手软了,询问姬越要不要继续清查,毕竟三个郡就有七十多个官员涉案,不算那十几个没有育婴堂的蛮夷郡,六十多个郡加在一起,这茬官员得被杀两三成,好不容易补起来的官员缺口又要拉大不少。
  姬越也头疼,最后还是拍板,杀!
 
  ☆、第82章 韩信当场砸碗
 
  姬越登基四年, 大规模清洗士族两次,对官员的清洗更是从未停止,士族官员杀了一批, 寒门官员也死了不少, 但她担心的只有官员缺口, 却从不担心没人愿意做官, 因为不光官员的脖颈像是韭菜一样长,愿意做官的人也像韭菜似的割一茬长一茬。
  彻底清查这么多郡县也是个大工程, 如果不是先前杀士族有了经验, 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就这样, 最后一批脑袋砍完的时候, 也从夏期到了秋收时节。
  今年的年成不错,各地都没有大的灾害, 按照正常来算, 能有多少收成粟官署都是有数的,然而在各地上报收成的时候, 窦英却得了个惊人的消息,除刚开始耕种没有太多经验的蛮夷郡县外,基本上推行了新肥法的郡县都获得了三到四五倍的收成。
  晋人早已步入平稳的农耕社会, 能从田地里获得多少粮食,家家户户再清楚不过,谁也没想到折腾了一个春天的田肥会让田地丰产成这样,虽然长穗的时候就有些底了,但真正打下谷来, 农人还是晕晕乎乎的。
  晋国的人力有近八成都被牢牢绑在田亩上, 剩余的才是军队, 晋国势大,但军队数目一直以来都不算多,之所以制定服役制,也是要把毫无战力的农人训练起来,以备战时需要,田地丰产能够解放更多人力,参军的人多了,反而能够减轻农人负担,使这些人不再需要辛苦服役。
  计划赶不上变化,姬越原本的打算是拿下西域之后休养生息两三年再图其他,她那时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战事,仅以天竺的战力来评判其他国家并不现实,但她也没想到,仅仅休养了一年的时间,秋收就给了她一个大惊喜,按照这样的收成,何愁军粮不足?这还不到向百姓募粮的时候,收上的税就够二十万军队打上两年的了!
  但这一次,姬越并不打算派遣卫青领军,这倒不是为了什么封无可封的旧例,而是少了卫青,原本的西域诸国,现在的西域十郡就很难安定了,也是当时攻打西域时没有斩尽杀绝,这些土地上还生活着大量的青壮年,需要长期派兵驻守,镇压民心。
  姬越手底下的将领不少,远的不说,先前在边军历练的魏雍就参与过西域之战,立下不小的战功,即便是光芒被和自己一起来的霍去病完全掩盖的李广,如今也在楼兰那边做了一个驻守将军,深得楼兰郡守王莽赏识,因为和李广待在一起,显得他也不那么倒霉……柔然那边也有好几个能征善战的将军,但能作为大将军领兵远征的,暂时还找不出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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