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仍是难掩的震惊。
“怎么?”谢嘉言冷哼道,“你不服气?”
“没……”温也赶忙摇头,随即小心翼翼地道,“我只是没想到,您会屈尊来和我比较……”
话音刚落,温也顿时反应过来什么,登时惊声道:“你也喜欢沈明姝!”
谢嘉言不答,却也没有出声否认,只是双手合抱于胸前,高傲地看着他。
这已然是一种默认。
温也在心中默默地算了算,却悲伤地发现,谢嘉言真的比他更英俊潇洒,更才华横溢,更温……
不对啊!他这表哥别的不说,性格是出了名的差,若非如此,他身边早就围满了小姑娘。
温和体贴这四个字什么时候能和他沾上边了?
于是,原本垂头丧气的温也重振旗鼓,勇敢地指出问题:“别的是我不如你,可你哪里比我温和体贴了?”
可谁想谢嘉言丝毫不慌,扳着手指算:“沈明姝有不会的问题,是我替她逐一解答……沈明姝溜出去玩的时候,是我为她做的掩护……沈明姝肚子疼的时候,是我给她打的热水……沈明姝生辰的时候,我提前了大半个月给她准备贺礼……”
“停停停!”温也打断他,不服气地道,“你说的这些,我也能做到,这有什么特别的!”
“是没什么特别的。”谢嘉言语气很平淡,“只不过,她存有的那些问题,除开学官们,便只有我能解答……”
“太常只收了我和她做弟子,所以只有我能替她打掩护……”
“她肚子疼的时候,却强装没事,谁都不告诉,只有我发现了,悄悄去伙房给她打来了热水……”
“送她的贺礼,我雕了大半个月,反复斟酌后才定下最后一版……”
说完这般长长的一串话后,谢嘉言正色道:“我所做的这些事,是不算特别,可大概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替代。”
听得一向冷情的表哥说出这样一番话,温也心中原本的不忿全然化作了两个字——卧槽!
如果在先前,有人和温也说,他表哥会喜欢上一个姑娘,还说出许多傻话来,温也不仅不会信,还会觉得那人怕是脑子有病,才做出这般妄想。
因为在他看来,像谢嘉言那般么得感情的人,就该是终身不娶,只和他那些书本文章作伴。
反正,他爹管不到他,他娘又去的早,并不会有人催着他必须娶谁。
温也也实在无法想象他会喜欢上谁。
可现在……可现在,他偏偏喜欢上了自己看中的姑娘……
若是别人,他还有信心去争一争,可若是对上的是谢嘉言……
温也:嘤!
他的命好苦啊!
温也蹲下身,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别说了,让我静静……”
听了这话,谢嘉言点点头,满意地道:“那你便在外边好好静静,莫要吵闹,我先进去了。”
望着谢嘉言施然离去的背影……
温也:???
走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只剩谢嘉言一个人。
明姝忍不住好奇:“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进来了?”
况且,她注意到谢嘉言微红的耳根,心里顿时跟猫抓了一样,好奇得不行——他们这是在外面聊什么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谢嘉言镇定自若地在桌案前坐下,言简意赅地道:“他想一个人静静。”
明姝:?
她总觉得那位兄台并不是个喜静的啊……
望着明姝呆呆的神情,谢嘉言心头一软,没忍住唇角上翘:“你安心看书就是……”
“他太闹腾了,下回让他去别的书屋。”
第67章
秦国公府大公子遇刺身亡的事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瞬时取代百花宴上的那场意外,成为众人议论的重心。
据说秦国公震怒,秦夫人哭红了眼, 此事甚至惊动了圣上。
虽然官府倾尽全力在捉拿凶手,却始终未果。
且因为辽国使团将要到来的缘故, 为了不损国威, 此事并不好过于张扬, 由是只能在暗中继续调查。
众人也只能感慨,秦国公府近日来怕是撞上了什么邪祟, 这才连连遇灾。
秦国公府遇丧,先前下药算计的事,一时自然是不好再继续追查的。
而明姝将沈容华是谋划者的事情也告知了江乐之,她沉吟不语,而后反过来劝慰明姝:“此事暂且按下, 日后再做谋划也不迟。”
这会正逢多事之秋, 无论是辽国使团的来访, 还是秦国公府大公子的身亡,分量都要重过百花宴上的那桩事, 她们没有必要再将自己推至风口浪尖。
况且,这件事牵扯颇多,处理起来也很麻烦,要牵连到京中好几户勋贵。
宁国公府最后的意思,也是想着先息事宁人。
待这一阵的风波过了,再去料理沈容华也不迟。
这般说定后,明姝和江乐之便开始全力备考, 暂时不理会其他事。
不过,出于对沈容华的不放心, 明姝向苏氏要了两个机灵的丫鬟,叫她们只管负责盯着沈容华。
百花宴后,苏氏便小病了一场,对府里的事也放松了些,只是在每次明姝来的时候,都要拉着她说上一会的话。
她的态度变得极为宽和,对于明姝提出的一些要求,甚至是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这让明姝心中暗自忐忑,她娘亲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日,明姝在苏氏院子里用晚膳。
闲聊中,苏氏甚是忧心地道:“你平日里也帮忙留意留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是能和你苏延表哥相配的……”
苏氏接着道:“不过,上回宴会上,江夫人还同我提到,说我们府上几个少年郎都很不错,尤其夸了你表哥,说他气度极佳……”
“你也别说娘狭隘……”她叹了口气,“若是在先前,我自然是不敢想的,可现在出了那桩事,江小姐在嫁娶之事怕也是难的……”
“你表哥他天赋上佳,将来成就必然不凡,家里又无父无母,江小姐若是嫁过来的话,便是直接管家,也是自在得很……”
闻言,明姝嘴里含着的汤差点喷出来。
?
乐之和苏延?
她娘亲也真敢想……
末了,自然是明姝找了个由头,跳过了这一话题,并允诺苏氏,会在太学里帮她好好相看。
心中却是想,她娘莫不是因为已经放弃给她找对象,于是便将这份热情转移到了苏延身上?
这般想着,明姝暗自摇头……也不知道苏延知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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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明姝同乐之一块去五香斋的时候,还把这当作了一桩趣事说给了乐之听。
谁知乐之却瞪大了眼:“这也太巧了……”
她摇摇头,半是抱怨半是吐槽道:“前几日,太常喊我过去的时候,也问我觉得苏延这人如何来着。”
明姝:?!
太常怎么会问问乐之这种事?
瞧见明姝震惊的表情,江乐之才想起来一般,忙解释道:“按辈分来算,我要叫太常一句小叔公。”
“不过,太常不愿意张扬出身,为了避嫌,我在太学里都是直接尊称他太常。”
“太学里也没几个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江乐之有点不好意思,“你没问过,所以我也就一直没说……”
消息是有些震撼,却也还算好消化,明姝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层联系。
不过,单看江太常平日里与江乐之的相处,是绝对猜不出两人会有这层亲近关系的。
“这几日,我家里连半句重话都不敢同我说,我娘亲也一直愧疚得很,觉得是她疏忽了……于是便一直想着替我张罗亲事。”江乐之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是不好说什么反对的话。”
闻言,明姝也只有捏紧了她的手。
可还没等明姝说什么安慰的话,便瞧见徐诗韵迎面走来,径直停在了她们面前。
只见徐诗韵蹙着眉,目光在江乐之面上扫过,而后疑惑道:“沈明姝人呢?”
江乐之:?
明姝:?
她这么大个人杵在一边,徐诗韵却没看见她?
她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才好。
江乐之认定她是来找事的,于是态度冷淡地道:“你有什么事?”
徐诗韵挠挠头:“我找沈明姝说两句。”
她目光不经意般地往左一移,顿时一惊,抬手揉了揉眼后,讶然道:“你怎么在这?”
明姝莫名其妙:“我不是一直在这?”
“可我刚才看见的…… ”徐诗韵一愣,她刚才看见的是啥来着?
“算了算了,就当我刚才瞎了。”她一摆手,“我有事想和你说。”
说着,她朝江乐之道:“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江乐之冷着脸不做声。
徐诗韵一直表现得很是针对明姝,她怎么能放心让她们单独相处。
还是明姝小声劝她:“没关系的,你先去吃饭吧,我就和她说两句……这是在太学里呢。”
听了最后那话,江乐之才面色和缓了些,叮嘱道:“你动作快些,等会太常还要在书斋集合说事,你莫要误了时间。”
明姝点了点头,江乐之才离开了。
两人在树下站定后,明姝直截了当地问:“你要同我说什么?”
“也没什么。 ”徐诗韵低着头,用脚拨弄着地上的一粒小石子,“就是想着和你道个别……”
“道别?”明姝有些疑惑。
“嗯。”徐诗韵点点头,这才抬眸看向明姝,“我那定亲对象不是没了吗,我也就不用急着嫁人了。”
秦子枫的意外身亡,让徐诗韵原本就不好的名声雪上加霜,还添上了个“克夫”的名头。
一时之间,她想要再找到个合适的婚嫁对象并不容易。
可徐诗韵却表现得满不在乎:“我原本就不想嫁人,也就是我娘急得个什么样。”
她小声嘟哝:“她要是真着急,就把谢嘉言给我押过来啊!那我肯定就……”
正说着,她突然意识到是在同明姝说话,连忙收住话头,甚是懊恼地抓抓头:“我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徐诗韵一本正经地道:“我已经对谢嘉言死心了,那家伙压根就没有心!我这么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追了他这么久,他看都不看一眼……”
“呸!”她轻唾道,“那我干嘛要在他一棵树上吊死!”
徐诗韵手叉着腰,外表很有气势,内心却在滴血。
那毕竟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少年,嘴上说再多遍断绝的话,心里却终究是割舍不下的。
这般想着,她鼻头一酸,嘴上却仍是倔强地道:“所以,我同我小舅舅说好了,这回要和他一起去边塞。”
“边塞多的是好儿郎,一个个能捉野兔能打野狼,将进犯边境的贼寇打得嗷嗷叫!”徐诗韵一挥衣袖,似是很有信心,“那么多的好儿郎,我还怕挑不到自己中意的吗!”
闻言,明姝惊讶道:“你要去边塞?”
徐诗韵点点头,蹲下身道:“我书念的又不好,留在太学就是混日子,也没什么意思。”
更直接地说,她来太学就是为了接近谢嘉言,不然按她的性子,才不愿受这折磨。
“可我拳脚功夫不错,跟着我小舅舅去边疆呆上几年,指不定回来的时候,身上就有功勋了呢!”
徐诗韵的语气很轻松,可两人都知道,这几年或许会比想象的还要长。
边塞何其之远,来回一趟便要半年,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
明姝没有问她家里人是如何同意的,也没有问她一个女子要如何随军前去边塞,更没有对她的话语表露出震惊或质疑的神情。
她只是由衷地感叹:“真好啊……”
徐诗韵嘟哝道:“好什么好,等我回京城的时候,就要成老姑娘了!”
“都是大将军了,还谈什么老不老……”明姝冲她眨巴眨巴眼,笑嘻嘻地道,“边塞那么多好儿郎,若有哪个被徐将军看中了,哪还有不乐意的!”
闻言,徐诗韵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重新站起身来,随意捋了捋衣裙,状似无意地道:“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还能喝到杯你的喜酒。”
喜酒?
听得这一名词,明姝先是一怔,随后才笑着摇摇头道:“喜酒就算了……不过,说不定你回来的时候,要喊我一声沈学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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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了这样一番临别前的交谈,未来的沈学官赶到五香斋的时候,再次痛失心爱的糖醋小排。
在她勉强填饱肚子,赶回书斋时,一路上都遇到了不少同样步履匆匆的学子。
每当她想要同相熟学子打招呼时,那些学子却直接略过了她,径直向前走去。
明姝:?
怀着满头小问号,明姝回到了书斋。
江太常在上午的时候下达了通知,说是要他们这一批将要参与同辽国使团比试的学子,午后一齐在太常的书堂里聚集,听他讲述比试的一些注意事项。
瞧得时间差不多了,明姝便直接去了书堂,寻了个位置坐好,便安心等江太常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