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明姝凭着记忆编出了一本更为简易也更适用于这些乡村孩子们的教材,开始按课时为他们授课,讲《弟子规》中的道理,讲《论语》中的警句,也讲她在系统购买的农学课中学到的一些小知识。
而在这期间,三皇子他们一直没能找过来。
在一开始,谢嘉言还有想过主动离开去同他们会合。
但看着明姝在这每天都过得很是开心,又见冬日未过,并不适宜外出奔波,便也想着暂且在这多留一会。
可谁想这一多留,就留了两三个月。
冬雪已消,春芳初至,树枝抽出新芽,埋在土里的幼苗也都破土而出,处处皆显着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而等天气再暖和了一些,明姝除开给孩子们上课,还另开启了一项新活动——“种田”。
这指的自然不是真的去插秧耕地,而是对于她这些时日所学的农学课的一种实践。
明姝同阿清说明后,便圈了一小块地用来做对照实验,检验系统所说的一些育苗、插秧方法在实际应用中的效果到底如何。
这日,轮到阿清给孩童们上课。
明姝便暂先待在房里看书,只等谢嘉言带着孩童们练了一会字后,两人再一起去种田。
习字课结束后,谢嘉言一进屋子,便委委屈屈地过来抱她,并长长地感叹了一声:“小孩子真麻烦。”
见他一副明晃晃“求安慰”的模样,明姝莫名有些想笑,踮起脚替他顺了顺毛:“今天的谢学官也超棒!”
谢嘉言心满意足地回撸了两把她的头毛,虽是想维持严肃,可唇角还是不自觉上扬:“走吧。”
经了好几日的历练,谢嘉言已经习惯了明姝的“种田”活动,甚是主动地拿了锄头和木锹,又替明姝将草帽带好,两人便一同出了门。
春日迟迟,风光旖旎。
两人在田边停下,谢嘉言看着明姝像看宝贝似的凑近她那一小块田看,不由失笑摇头。
若是换在先前,他绝对无法想象自己会有扛起锄头走上田地的一天。
简单料理了那块实验田后,明姝拉着谢嘉言在田野边的石块上坐下,将帽檐抬高,让脸沐浴在和煦春风中。
“真快乐啊!”她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听着枝头传来的清脆鸟鸣,拉着身边人的手,由衷地感慨。
谢嘉言微微一笑,并未言语,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正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马的嘶鸣声。
未久,一匹深棕的骏马在他们所歇息的不远处停下,一个玄衣男子身手矫健地从马上跃下来。
他牵着马,朝明姝两人所在的方向走近,语气温和地想要问路:“请问……”
见有人靠近,明姝下意识抬起头,而那人的话语也由此戛然而止。
“明姝!”苏延惊声道。
他上下打量着明姝,从她简陋的草帽、朴素的衣裳再到还沾着泥的胶鞋,眼中不可思议愈浓。
若不是那一张未施脂粉却依旧莹白如玉的小脸,他简直要认不出她来了。
苏延瞠目结舌地呆站在原地,全然失了平日里的翩翩风度。
而当他的目光落到明姝与谢嘉言紧握的手上时,神情更是又惊又恼,额角顿时青筋暴起。
“你!”苏延怒不可遏地指着谢嘉言,冲上去就要去扯他,却被谢嘉言轻松一闪避开。
谢嘉言拉着明姝快速站起,将她护在身后,然后蹙眉打量了一番苏延,冷声道:“你是谁?”
“你问我是谁?”苏延指着自己,简直要被气笑了,只当谢嘉言是故意轻视他,说出这话来气他。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你问问明姝,看她说我是谁?”
明姝哪里想到苏延会突然出现,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又见苏延说出这样的话,为了维持失忆人设,她咬咬牙,从谢嘉言背后探出小脑瓜,色厉内荏地跟着道:“你别胡说,我……我不认识你!”
第92章
闻言, 苏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明姝。
明姝失踪的这近三个月里,他险些发疯。
若非系统同他说明姝并无大碍, 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可这会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她却说不认识他?
苏延额角青筋跳了跳, 盛怒之下简直要失去理智, 只觉得是谢嘉言做了什么手脚。
他上前去抓谢嘉言的衣襟, 怒极道:“你对明姝做了什么?”
谢嘉言虽然记忆受了损,可那脾气却是和从前无差, 见明姝否认了和苏延相识,便对那欲动手动脚的苏延毫不客气。
只等他一扑过来,就手疾眼快地擒住他的手腕,一拧一转,便将他掀翻在地。
直至整个人狼狈地跌倒在地, 嗅到那芬芳泥土气息时, 苏延才回想起来, 谢嘉言这厮身手极佳,并不好对付。
更重要的是, 他那些系统道具还对他无效!
瞥见谢嘉言身后探出的毛绒绒小脑瓜露出的“怜惜”神情,苏延心头一软一颤,顾不得此时的狼狈,扬声道:“明姝,我是你苏延表哥,你先前出事后,我一直在找你。”
好容易在一项珍贵系统道具的帮助下锁定了明姝所在的方位, 却不想见到会是这样令他心碎的一幕。
回想起明姝是跌落了山崖,苏延脑中灵光一现, 急声道:“你是不是记忆受了损才不记得我了?”
说出这话,他像是找到心理安慰一般,兀自肯定了这一原因。
而后指着谢嘉言,语气愤然:“这人趁你失忆,竟然如此占你便宜,简直是无耻至极!你不要被他骗了!”
见苏延说破明姝“失忆”的事,谢嘉言面色稍缓,却还是狐疑地看着苏延:“你说你是明姝表哥,可我和明姝成婚二载,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
这自然是因为他在现实中就不喜欢苏延,在梦中就更不会想要他出现了。
“至于你说什么占便宜……”真失忆·谢嘉言理直气壮,“我和明姝本就是夫妻,又有何不妥?”
莫说拉拉小手了,就连亲亲抱抱举高高都是再正常不过。
夫妻两个字恍如一道惊雷,将苏延劈得七零八落,他面色瞬间阴沉,恍如骤雨前息。
他望向明姝,看她紧紧贴在谢嘉言身后,只露出张巴掌大的小脸忐忑地望着他,便觉得心肝都皱成了一团,声音颤抖地道:“他说和你是夫妻,你就信了?”
假失忆·明姝一阵心虚,眼神闪烁地支支吾吾了一会,干脆整个人都躲在谢嘉言身后,不敢对上苏延的目光。
苏延自然不会觉得明姝有错,心中将一切都按在了谢嘉言头上,看向谢嘉言的眼神里闪过隐隐杀意。
他不敢去想,这三个月内两个人有没有发生什么,也不敢去想明姝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哄骗的……
他全然被妒火吞噬,脑中只在叫嚣着一个念头——杀了谢嘉言。
谢嘉言死了,他便可以当一切从未发生过。
手掌摸到袖中匕首,便要不顾一切地去践行心中所想,可在握上冰凉刀柄时,脑中突然闪过前世明姝对他露出的厌恶惊惧神情,手上的动作顿时一滞。
好不容易迎来了新的一世,他真的要让明姝再次对他露出那种神情吗……
而谢嘉言也敏锐察觉到了苏延气场的变化,心中警惕愈盛。
气氛瞬时紧张起来。
正时,又有连续的马蹄踏过泥地的声音响起。
这回来的却是一群人了,远远看去,骑在为首高头大马上的人很是面熟,可不正是数月未见的三皇子。
他穿着月白长衫,依旧是风流倜傥的模样,只是看着要比先前憔悴许多。
在望见这边对峙的三人后,他眼中瞬时绽放出光亮,而后迅速勒马停下,翻身下马后,顾不上马如何,便疾步奔过来。
“嘉言!”三皇子直接插在了谢嘉言和苏延之间,上下打量了谢嘉言一番,见他瞧着并无不对的模样,顿时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谢嘉言的衣袖,神情兴奋,“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
见到三皇子,谢嘉言神色也缓和了些。
在确认谢嘉言无恙后,三皇子才想到什么,急声道:“明姝呢?”
这话刚出,谢嘉言身后便探出了个小脑袋,朝着他露出个笑容。
三皇子眼尖,一眼便瞧见明姝扯着谢嘉言腰间的衣衫,又见两人间的距离也很是亲密,顿时就品出味儿来了,下意识便展露出惯用的暧昧笑容:“你们两个……”
他话还没说完,谢嘉言便打断了他:“明姝受了些惊讶,记忆略有受损,不记得你也不奇怪。”
记忆受损?三皇子听呆了,可回想起方才明姝看他时的神情,不像是不记得他了呀……
这般想着,他试探着问:“明姝不记得我了?”
明姝:既然选择了失忆人设,那就只能贯彻到底!
她深吸了一口气,使出了毕生的演技,努力做出一副懵懂天真不知所措的神情,像是害怕一般地又缩回了谢嘉言身后。
三皇子:……他信了。
换作先前的沈明姝,是绝对做不出女儿娇态的。
接受这一设定后,三皇子再看向明姝和谢嘉言,瞬时脑补出了一出“懵懂少女不慎失忆、痴情少年悉心相伴”的戏码。
他朝谢嘉言投去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只觉得这人运气实在好,不仅摔下悬崖半点事也没有,还借此抱得了美人归。
谢嘉言哪里想得到他会脑补出这么多戏码,由是只回了他个莫名奇妙的眼神。
而苏延沉默地立于一旁,低着头,散开的发丝垂于面上,覆去了他面上的神情。
叫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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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他们过来接人了,明姝他们自然也要离开了。
他们先是感谢了阿清这几个月的照顾,又在村长那敲打了一番,要他日后多关照阿清家。
期间,还有同上课的孩童们道别,以及同那一方倾注了明姝不少心血的实验田道别。
最后,偷偷留了些财物,以及在茶水中混入了几滴强身健体的金兰酒,明姝他们便彻底踏上了离开的道途。
马车驶出村庄,回望着越来越远的那株村口老槐树,明姝心底升起莫名的怅然——这一离开,大概就是永别了。
阿清……她回忆起那个梳起头发、扎根于小小村落,却也培育出一片小小桃李的女子,心中就为之一撼。
她们虽然不过相处了几个月,可在平日的交流谈天里,却有着仿佛神交多年的契合。
“滴!经系统检测,#契若金兰#成就升至高级,成就升级奖励:成长点+5,学习经验+200,同甘共苦光环*1(24h)。”
而面板上也实时更新了显示:
#契若金兰#(高级):人生天地间,唯求一知己。
成就效果:在同人打交道时予人以如沐春风之感,亲和力上升。
在新得到5点成长点后,明姝毫不犹豫就将之加在了体力值上。
经了这一遭,她愈发意识到体力值的重要性,虽然加了体力值她依旧不能打,可好歹能更抗打呀!
至于容貌值,也随着她面容的长开稳定在了92分。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可明姝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她如今的容貌已然极盛,若是再依靠系统的手段加到99、100,恐怕就要是艳极近妖的地步了。
而最令明姝感兴趣的是奖励中的那同甘共苦光环。
这样的光环她手头还存有一个,是可以加幸运buff的幸运光环。
而同甘共苦光环的效用则是可以将两人绑定,分享喜悦、分担痛苦。
两个光环都是有时限的,由是明姝不准备轻易用掉,而是想屯着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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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姝他们所在的那处村庄离堪州州府颇远,想要一日之内赶回去有些困难。
由是在落日之前,众人便暂且在临经的驿站歇脚,预备明日再进城。
谢嘉言看着侍卫们从板车上卸下一袋袋的物件,蹙着眉道:“这是……”
他从那麻袋漏出来的缝隙辩:“粮草?”
“不错。”三皇子点点头,面色凝重了许多,“你失踪的这几月里,堪州遭了冰灾,毁了大片庄稼……
“至今,城中快断粮了。”三皇子语气有些沉重。
“我们这次出行,一个目的是得了你们的消息,另一个目的则是去借粮……”
三皇子捏着眉心,语气疲惫:“在我们留在堪州的时候历了这档事,总不能袖手旁观的。”
“在我的面子上,粮是借到了些,应该是能度过这段时日,只是……”三皇子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进城便知道了……”
谢嘉言听得有些糊涂,一方面脑中是能很好地理解他的话,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所描述的事于他的记忆而言有些突兀。
“罢了罢了,不提这个。”三皇子摆摆手,重新露出笑容,“咱们来说点高兴事……”
他伸手搡了下谢嘉言,朝他挤眉弄眼:“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挺狡猾,居然知道趁着这机会一举捕获了沈明姝的芳心。”
“狡猾?”谢嘉言皱眉道,“何以这么说……”
他突然想到同样随行的苏延,脑中模模糊糊闪过什么,却仍像蒙了一层雾。
“那个苏延,真的是明姝的表哥?”
他话题转变得突兀,三皇子怔了一下,不懂他是在装傻还是反讽,手摸着下巴道:“听说虽然是远房亲戚,可沈明姝确实一直喊他表哥……你问这个干嘛?”
居然是真的……
谢嘉言一时愣怔,复而皱眉道:“那他为何要作出那般姿态,还说我和明姝不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