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恒反而笑了,抬手把小卷的手攥在掌中,语气慢悠悠懒洋洋,“公主说什么?我听不清。公主能再说一遍吗?”
都说得那么慢了,你还听不清?硬拗台词嘛。
小卷再开口,“我说……”
纪恒一只手还握着小卷的手,另一只手却忽然搭上小卷的膝头。
他比她矮,却不是一个顺从的姿势,仰头望着她,眼中全是桀骜不驯,问:“说什么?”
他盯着她,他的手沿着她的腿缓缓向上滑。
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男宠,要讨好她,伺候她,做这种动作,一点都没有不正常。
可是他的动作和表情,却全不是讨好的意思。
小卷知道,这是一场较量,谁怂谁输。
想赢的话,戏里的罗烟不能躲开他站起来喊人,戏外的夏小卷也不能叫停。
小卷无视他放肆的手,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从今以后,你就住在我的公主府,就像我养的一条狗……”
“狗”字咬得特别重。
他的手却继续向上,摸上她的腰,他整个人都跟着欺近,起来了一点,把她压迫在椅子里。
小卷硬撑着继续说台词:“……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乖乖的,我有赏……”
他的手还在顺着她的腰侧向上滑,人已经到了极近的地方,薄唇和小卷的只有一丝距离。
就这样呼吸相闻,他挑衅地问:“要是不乖呢?”
小卷努力稳住变急促的呼吸,盯住他的眼睛,清晰地把最后一句说完,一字一顿,“不乖的话,就直接宰了,扔出公主府。”
他停顿片刻,嘴角轻微地一挑,用“我是你的神你的主宰”的嚣张口吻说:“好,从今以后,我就是公主的一条狗。”
袁导喊了卡。
纪恒放开小卷站起来。
好像所有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小卷却清晰地感到,在纪恒起身前的一瞬间,两人唇间那一丝距离消失了。
温暖的触感清晰明确,却只有一瞬,这是个零点一秒的吻,他轻轻贴了一下,一触及离。
众目睽睽之下,他真是什么都敢干。
小卷瞪着他,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走到袁导那边去了。
虽然莫名其妙被纪恒亲了一下,小卷还是承认,他演得真好。
上次小卷和秦轻试戏时,秦轻的演技不错,按部就班,剧本里要表现的,他全都像交作业一样妥帖地给了。
但是纪恒完全不同。
纪恒没有全按剧本来,他的卫宣是活的,他挑衅罗烟,激怒罗烟,却又挑逗罗烟,诱惑罗烟,把两人第一次单独见面就相爱相杀的关系立得很稳。
小卷坐着没动,定了定神。
心跳得太快,好像刚上了一次角斗场。
袁导正在感慨:“纪老师当然不用说,夏老师这次演的也比上午好得多。你们感受到没有,这就是赤.裸裸的性张力。”
摄影大哥在那边嘀咕:“性张力是什么?”
制片笑着搭茬:“就是两个人特别想上床但是硬撑着没有上床的那种感觉。”
弄得小卷无比尴尬。
第34章
所以说,这部戏里所有的吻戏床戏都要跟纪恒演了?
虽然小卷十分不想承认, 不过还是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毕竟两个人都亲过那么多次了, 在镜头前, 大概, 应该,也没差吧?
从好的方面想, 真的拍床戏,以纪恒的人品,肯定不会趁机乱占便宜,总比摸不清底细的陌生人好。
一起回去的路上, 小卷忍不住问纪恒:“你就这么把角色抢了?那秦轻怎么办?”
“才试了一次戏, 就这么替他操心?”纪恒不肯解释, 只说,“他改演男二。”
秦轻绝对不是善茬, 不知纪恒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把男主的角色抢到手, 而秦轻也是奇怪,演不了男主,居然肯来演男二。
聂长风纳闷, 问小卷:“我还以为你要问他为什么要来抢这个男主。”
小卷答:“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撒尿划地盘,很神奇地把我划进他的地盘里去了。”
纪恒呵了一声,“有人口是心非,要拍亲热戏却吓得不行,我只不过是日行一善, 出手救你而已。”
小卷不屑,“谁要你救?亲热戏这种东西,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等小卷先下了车,聂长风才对纪恒幸灾乐祸地说:“纪恒,男二和小卷也有暧昧戏,有本事你一个人把男主男二全演了啊?”
纪恒瞥他一眼,没有回答。
小卷和纪恒两个人吃过晚饭,小卷继续啃她的漫画,又看完一整套,才去收拾准备睡觉。
洗好澡,去衣帽间放衣服时,一眼就看到墙角堆着几个巨大的黑胶袋子。
清洁阿姨白天已经来收拾过了,小卷过去穿的粉红色衣服全被阿姨装进袋子里,靠墙放着,好给新衣服腾地方。
小卷看看那几大袋衣服,“这些要怎么办?”
纪恒走过来,“你打算扔了?你确认你不会有一天又重新喜欢了?”
小卷不以为然:“怎么可能,我哪会喜欢这种风格?是你故意整我,非说我穿这个好看,我才穿的吧?”
纪恒挑挑眉,撂下一句,“夏小卷,你仔细看看,你以前用的所有东西是不是都是这种色系的?”
他说的也对。
小卷这几天早就注意到,以前的小卷用的所有东西,从笔到钱包手机,从水杯到座椅靠垫,等等等等,一律都是深深浅浅的粉红。
难道迷糊时真的喜欢过?
小卷蹲下翻翻大袋子。
里面的一堆粉色衣服挤在一起,连蝴蝶结都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像被抛弃了一样,可怜巴巴。
小卷随手拎出一条洛丽塔风的小裙子,复杂夸张的粉色裙摆上印着艳粉色玫瑰,缀满花边,一层又一层,腰上装饰着一个巨大的蝴蝶结。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进脑海,小卷现在有经验了,闭上眼睛,等着记忆回来。
也是在这个衣帽间里,是白天。
小卷身上穿着这条裙子,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却皱着眉。
门忽然开了,纪恒走进来拿东西,看看小卷皱起的眉头,问:“怎么了,这条裙子不是定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淘到手的么?刚买就不喜欢了?”
“你说这种颜色加这种款,会不会太夸张了啊?”小卷对着镜子犹疑不定。
纪恒走过来,扶住小卷肩膀,把她转了个圈。
扬起的花边裙摆擦过纪恒的长裤,纪恒帮她把长发顺到耳后,眼含笑意,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遍,才说:“不会。很漂亮。”
“可是每次我穿这样出去,都有人指指点点的。”
小卷投诉,忧愁地对着镜子拉拉裙摆。
“片场的那群人也说不好看,说幼稚,说傻,她们偷偷议论我,我都听见了。可是我好喜欢啊。”
纪恒站在小卷背后,握着小卷肩膀的手滑下来,把她亲昵地搂在怀里,和她一起看着镜子。
“你喜欢就好了,管别人说什么。天天听别人说什么就不用活了。只要你觉得好看,我觉得好看,不就行了?”
小卷不确定:“真的好看吗?”
纪恒低头吻吻她的头顶上的呆毛,明亮的眼眸定在镜子里的小卷身上,“很好看,非常好看。”
门开着,李天进来放东西,一眼看见小卷身上的裙子,表情痛苦。
“小卷姐啊,你又要穿这种裙子……”
小卷仰起头,和纪恒相视一笑,理直气壮地说:“怎么了?不好看吗?连纪恒哥哥都说很好看!”
现在,口味完全变了的小卷拎着那条小裙子发呆。
所以这才是那天李天说“纪哥说好看你就一直穿”的原因?
认识纪恒这么多年,纪恒的穿衣品味始终如一,偏好简洁雅致,对任何颜色款式夸张的衣服避之不及,而且眼光奇高,很少夸人。
上次和纪恒一起参加慈善晚宴,小卷换了一条那么漂亮的晚礼服,随口问纪恒“好看吗”,他都只敷衍了一句“凑合”。
以他的性格,看见小卷穿这样一条裙子,应该嘲讽技能全开吧?
他居然没有。
他说“很好看,非常好看”。
说得真情实感,望向小卷的眼神深情款款,好像别说花边多了点,就算小卷随便披条麻袋,他都觉得是人间绝色。
影帝大人演技太好,看不出丝毫破绽。
五千年前小卷就不太弄得清他究竟在想什么,现在他的演技磨炼得炉火纯青,收放自如,小卷就更头大了。
小卷把小裙子塞回黑胶袋子里。
刚要站起来,忽然撞到了人。
纪恒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也正俯身看她手里的裙子。
“你做贼一样干什么呢?”小卷被他吓了一跳。
纪恒伸手扶稳她,“看你拎着裙子犯傻。”
他离得很近,优美的唇形就在小卷眼前,小卷忽然想起今天试戏的时候,他贴上来的那个短暂的吻。
“又发呆。想什么呢?”纪恒问。
小卷皱皱眉,“想起你今天试戏的时候偷亲我。你该不会想说是无意中碰到的吧?”
纪恒嘴角一挑,“当然不是。我是故意的。”
他这么说,小卷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才蹦出一个词,“无耻。”
“那时候离得那么近,亲上去很奇怪么,不亲才奇怪吧?”
纪恒的目光向下滑,落在小卷的唇瓣上,“现在也这么近……”
小卷火速往后退。
纪恒站起来,“至于吓成这样?我们两个也不止亲了一次两次了,你这样,过几天拍戏的时候怎么办?”
小卷也跟着站起来,“拍戏是另一码事。”
“有什么差别?还不都是我亲你?”
纪恒眯眼望着小卷,挑衅道:“你不会是不敢亲我,怕亲着亲着,就爱上我了吧?”
小卷哈了一声,“你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我爱上你?我亲你八千回都不会爱上你好吗?”
纪恒袖手靠着墙,脸上似笑非笑,“那来啊。”
“来就来。怕你?”小卷答。
“不怕?不怕你为什么不敢过来?”
“过来就过来。”
小卷被他激得火起,两步走过去,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把他拉下来,亲了上去。
他的嘴唇一如既往地温暖,小卷重重地压上去,觉得还不够,又在上面恶狠狠咬了一口,挑衅地看着他的眼睛。
纪恒靠着墙没动,一双幽深的眼眸落在她脸上,被咬了一口,才哑声说:“有你这么亲人的么?你属狗的?”
小卷再咬一口。
纪恒眯了眯眼,忽然也用牙齿叼住她的下唇,轻轻地咬了一口。
“你不是也像狗?”小卷嘴唇被叼住了,含糊地说。
纪恒放开她的下唇,“我可不止会咬人,我比你厉害多了。”
他重新吻上来,吮住她的唇。
研磨温存了一会儿,他的舌尖探进来,找到她的,不慌不忙地撩拨。
像挑逗,又像试探。
小卷不甘心,也努力去撩拨他,两个人都不甘心被对方压制,彼此缠绕厮磨,好像一场柔软无声的厮杀。
他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再抱在胸前,而是绕到她背后,把她拥进怀里。
一种熟悉的感觉铺天盖地。
记忆中那个温柔体贴的纪恒忽然跑进小卷的脑海,闭上眼睛都赶不走。
小卷忽然觉得,好像有无数次,自己就这样被那个他紧紧地抱着,深深地吻着。
小卷努力把他清出脑海。
现在不是在接吻,这是一场较量,小卷收回心思,认真地对付他,一心一意想压他一头。
好像觉得小卷太矮,亲起来不方便,他轻松地一兜,就把人抱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小卷觉得他正在一边吻着,一边带着她一起向后倒。
虽然有他的手护着,小卷还是下意识地睁了睁眼睛,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小卷带到了外面卧室他的床上。
两人一起陷进柔软的被子里。
小卷一激灵,猛地清醒了。
“纪恒,你在干什么?”
纪恒原本也低垂着睫毛,眼睛半阖,这时睁开了,凝视着小卷。
他想了想,用“你为什么会问这种奇怪问题”的口吻答:“在干什么?在亲你?一不小心亲到了床上?”
小卷无语地推开他,火速从他的床上溜下来,跑回自己的床上。
纪恒在那边慢悠悠地问:“你要睡觉了?”
小卷没理他,把被子高高地拉起来,蒙住半张脸。
小卷闭上眼睛,心还在乱跳,心想:今晚真是莫名其妙的。
为什么刚刚在衣帽间里非要争那一口气,冲上去亲他呢?
小卷分析了半天,觉得除了他故意激人之外,还因为记忆中那个温存体贴的纪恒在她脑中捣乱。
温柔的男生小卷从小到大遇到过不少,先是家里哥哥们的朋友们,后来是宛丘上那些师兄,一点都不稀罕。
哥哥的朋友们个个都哄着小卷,宠着小卷,陪吃陪玩,予取予求。
后来到了宛丘,也从不缺人嘘寒问暖。
小卷当值时,总有人抢着帮忙,那些师兄们帮她把她该干的活都妥帖细致地做好,小卷就乐得自己跑出去逍遥。
小卷那里,常年有仙界各州最新鲜的零食吃,最有趣的小玩意玩。
有些人腼腆地亲手送过来,常常还附上小诗小画什么的,有些人干脆悄悄放在小卷门口,都不知道是谁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