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闺杀(破案)——鹊上心头
时间:2020-11-14 08:31:06

  谢吉祥有些微妙:“大少爷和大少夫人中午才来请安?”
  巧思点点头:“家中本也没有请安的规矩,大人应当知道,夫人并非大少爷的亲生母亲,原本也并不是很亲近,后来大少夫人进门母子二人才略亲近了一些,偶尔少夫人会催促大少爷来给夫人请安。”
  这一家子,事情还挺多。
  谢吉祥点点头,示意巧思继续说下去。
  巧思道:“待到用完午食,夫人便写下了,一直睡了一个多时辰才起来,夫人睡醒之后便梳妆打扮,去了花园赏花,不过……”
  巧思脸色突然一变:“不过在花园里,夫人碰到有贼人突然闯入盗窃,被划伤了手臂,没有在花园多待便回了卧房,奴婢便赶紧让孙管家请大夫来。”
  谢吉祥和赵瑞都没想到,在潘夫人失踪前一日,其实也遇到过一次危险。
  这件事,无论是文大人还是孙管家都没有提起,似乎全然不知。
  但根据巧思所言,孙管家是知道的。
  “夫人受伤严重吗?你们老爷可知道此事?”
  巧思摇了摇头:“不算很严重,就是手上划了一条血口子,夫人当时不让同老爷说,因老爷最近十分忙碌,怕老爷分心,家中便没有同老爷说。”
  谢吉祥点点头,在赏花被刺伤一事上重点标记了一下。
  巧思道:“夫人受了伤,孙管家去请的大夫好久都没来,奴婢只好先给夫人包扎伤口,等到了晚食之前大夫才匆匆赶到,给夫人开了些伤药便走了。
  ”
  然后应该就是晚饭时,潘夫人显得有些不太高兴,文正诚问了她为何,还被她发了脾气,两个人便不欢而散。
  如此一来倒是能知道潘夫人为何要发脾气了。
  她受了伤,又不能让丈夫知道,还要独自忍耐疼痛,心情自然是好不了的。
  谢吉祥问:“晚食之后文大人就回了前衙?”
  巧思点头道:“是,前日夜里是我们老爷值夜,只能住在前衙,晚上我伺候夫人沐浴更衣,又换好上药,夫人便让我下去休息,不用伺候她了。”
  这一点倒是有些奇怪,谢吉祥问:“平日你也不用守夜吗?”
  巧思道:“夫人睡眠很浅的,平日老爷不在时夫人都不叫奴婢伺候,老爷若是在,夫人大多都要吃安神丸来助眠,留下奴婢几个是为了伺候老爷起夜。”
  看来,这个潘夫人不仅脾气暴躁,还不喜欢让人长期跟随,是个性子略有些独的人。
  谢吉祥问她:“你最后一次见潘夫人是何时?”
  巧思毫不犹豫回答:“就是伺候夫人安置的时候,当时夫人让奴婢下去休息,奴婢就退了下去,那一夜奴婢睡得特别好,一直到天明才醒来,夜里自然见不到夫人。第二日老爷回来用早食,奴婢去叫夫人起床,发现夫人已经不在卧房中。”
  也就是说,从前一夜潘夫人安置到次日清晨巧思发现她不见,这一整夜都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待到文正诚心生疑惑,命人内外搜寻,也没有找到潘夫人的身影,根据孙管家所言,此时她也不在后厢房、柴房和厨房等地,整个府中都没有寻到她。
  所以,今晨死在柴房的死者,到底是不是这位失踪的潘夫人?
  谢吉祥暂时把巧思所言都当成前日确实发生的事,毕竟,根据之前文正诚和孙三郎的口供,前日午食之前发生的事都能跟巧思所说对上。
  待问清楚前日的事,谢吉祥才可以压了压嗓子,用最温和的口吻问她:“巧思,我是否可以问你脸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巧思脸上倒是没有特别多的悲伤和惧怕,她只是下意识轻轻摸了一下那块显眼的淤青,用很飘忽的口吻说:“是夫人打的。”
  根据孙三郎所言,潘夫人对巧思动辄打骂,对
  她丝毫没有主仆情分。而巧思似乎也忍受不了被虐待,还特地寻了孙管家,想要换一个差事,结果自然是没有换成,她依旧只能留在潘夫人身边,日以继夜遭受打骂。
  但看巧思现在的神情和语气,似乎对潘夫人并不怨恨。
  她这种恍惚神态,让人看了寒毛直竖。
  谢吉祥很慢很轻柔地问她:“潘夫人如此打你,你不恨她吗?”
  巧思抿了抿嘴唇,她又摸了摸脸上的伤,最后垂下眼眸道:“一开始我其实很怕夫人,大人您是没见过夫人的,夫人一旦动怒,那样子吓死人了,她就跟从地狱来的恶鬼一样,似乎随时都要吃人。”
  这种形容,比孙三郎口中的潘夫人要更恶毒。
  但是巧思却道:“可夫人虽然喜欢打人,她平日对我也是很好的,每次打完我,夫人总要同我道歉,说她不是故意的。她会给我做新裙子,会给我漂亮的胭脂水粉,也会让大夫给我治伤,再说……”
  巧思的语气里,带着令人遍体生寒的怀念。
  “再说,早年我父母生重病时,是夫人用私房钱请的大夫,好好医治了大半年,最后人没救回来,也是夫人出钱给我父母安葬,夫人待我不薄。”
  这么看来,潘夫人跟巧思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并非孙管家所言那般不堪。
  但巧思这样的神态和语气,确实很有些病态,一个正常人被长年打骂,不可能一点怨恨都无,可看巧思的态度,竟还对潘夫人感恩戴德?
  巧思抬起头,那双黑漆漆的眼眸紧紧盯着谢吉祥,她说:“其实夫人也很可怜,她只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她不是真心要打我的。”
  “她不生气的时候特别和蔼可亲,对我就如同亲人一般,从来不苛责我半分,我如此鲁钝蠢笨,夫人都没有放弃我,依旧把我带在身边,说我是她最亲近的人。”
  巧思如此怀念着潘夫人平和的时候,可谢吉祥却觉得她似乎也跟潘夫人一样,身体没有病,心里却病了。
  谢吉祥见她反反复复说的都是潘夫人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想念潘夫人,便也觉得无法从她这里获得更多线索。
  最后她道:“你觉得,府中有谁对潘夫人不太满意?”
  巧思一下睁大了眼睛
  。
  “我知道的!”
  谢吉祥微微一愣,问她:“是谁?”
  巧思犹豫片刻,先问:“若是我说了,是不是夫人就能被寻回来?”
  这个问题,谢吉祥不知如何回答。
  到了此时,赵瑞才开口:“若你如实回答,会让我们更快寻到潘夫人。”
  巧思似乎松了口气,她下意识左看看右看看,待到发现明堂里只有这几个大官,没有文家的人时,她才神神秘秘开口。
  “大少爷……大少爷很恨夫人的。”
  大少爷?
  谢吉祥跟赵瑞对视一眼,突然发现文家这个案子真是一点都不简单。
  文正诚认为孙管家因为贪污被抓想要杀害主母,孙管家则觉得巧思长年被潘夫人虐待,动了杀心。而这个巧思丫鬟,却觉得家中的大少爷很恨潘夫人。
  这一家子里,已经有三个人似乎对潘夫人有强烈的恶意。
  谢吉祥问她:“大少爷文子轩?”
  巧思使劲儿点点头,神神叨叨说:“大少爷觉得是夫人害死了先夫人,后来夫人又逼迫他娶了不喜欢的少夫人,之前成亲日他喝醉了,还骂夫人是祸害呢。”
  巧思眼神飘忽,声音带着怯意:“若说家里谁最不喜欢夫人,肯定是大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赵瑞:哭唧唧,我想跟吉祥玩,想游山玩水,不想办案。
  谢吉祥:乖,破完案咱们回去玩。
  赵瑞:真的?
  谢吉祥(满脸敷衍):真的,真的。
  日六一个月成就达成!握拳,希望可以坚持住~
 
 
第59章 红颜乱03更新:2020-10-15 11:22:57
  巧思看起来精神就不是很好, 但她说的部分事情都能对得上,因此既然她怀疑大少爷对潘夫人不利,赵瑞便命人去请了大少爷文子轩。
  文家人口并不算多, 或者说, 住在军器司的主人不多。
  除了家主文正诚之外, 便是夫人潘琳琅、大少爷文子轩和大小姐文子婧, 以及刚刚嫁过来一个月的大少夫人陈仪娴。
  其余不过就是管家、丫鬟、小厮之类,再无多余的人口。
  既然要查潘夫人失踪一案,那么本身就要询问家中的几个主人, 询问大少爷文子轩倒也在情理之中。
  被苏晨请来的时候, 文子轩态度很平和。
  他是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人,听闻一直在书院读书, 近来因为会试失利,才回家娶妻, 看文正诚的意思,想让他再苦读两年,试试下一场会试。
  文子轩跟赵瑞都在知行书院读过书,因此他一进来便拱手道:“赵大人, 久仰大名。”
  赵瑞很客气, 让他坐下说话。
  “还未曾祝贺文兄新婚大喜,祝两位白头偕老,儿女双全。”
  文子轩笑了笑, 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多谢赵大人。”
  审问文子轩,却换成了赵瑞。
  赵瑞便道:“刚刚潘夫人的丫鬟巧思说, 前日文兄及嫂夫人去看望过潘夫人?”
  文子轩点点头,语气很是轻快:“是的,实不相瞒, 内子是母亲给我选的,原本我不甚满意,觉得内子性子太过古板,不过成婚之后觉得这样也挺好,所以特来感谢母亲。”
  听他叫潘夫人母亲,看样子一家人关系似乎不错。
  赵瑞抿了口茶,也示意文子轩不要进场,两人只是谈谈话而已。
  “可否说说前日的情形?”
  文子轩也吃了口茶,这才道:“我不知道旁人怎么说母亲的,其实她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原本我很抗拒她非要让我娶陈家的女儿,为此还同父母闹得很不愉快,但是相处之后才发现,内子其实很适合我,她是个相当温柔贤淑的女人,喜欢听我说话,也很愿意听我倾诉,这一个月来我们相谈甚欢,感情融洽。我想到之前对父母的不恭敬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便跟内子商量之后,取了内子家中的老山参过
  来看望母亲。”
  赵瑞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文子轩道:“原本我想早晨时过来,不过小厮回禀道母亲在同孙管家对账,便只得等到午饭时再过来,我来的时候母亲正在用饭。”
  这个说法,跟巧思的说辞也对上了。
  赵瑞又问:“你们都是谈了什么?”
  文子轩笑了笑,似乎很是开怀:“我特地跟母亲致歉,道我之前年轻不懂事,伤了父母的心,内子也一并劝说母亲,母亲倒是没有怪罪我,还说让我不必介怀,只要同妻子能好好相处,早日给文家诞育下子嗣,就是对父母最好的报答。”
  “母亲还说,她会替我劝说父亲,让父亲也消消气,一家人和和美美才好。”
  如此一听,简直是母慈子孝,一点问题都没有。
  赵瑞看谢吉祥在册子上勾勾画画,顿了顿,还是把目光放到文子轩身上。
  “文兄,本官有个问题,不知是否可以询问。”
  文子轩却很坦诚:“大人是否要问我亲生母亲的事?”
  赵瑞微微一顿,同谢吉祥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道:“正是如此。”
  文子轩低头喝了口茶,再抬头时,他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大人,我亲生母亲过世的时候我还很小,当时不过是四五岁的孩童,对于家中发生的事情其实不是很清楚,不过……”文子轩道,“不过若是母亲因意外而死,我不会不清楚。”
  文子轩言下之意,他不认为自己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我知道大人曾在仪鸾司当值,对百官家中之事很是了解,”文子轩笑了笑,颇为坦然,“您肯定也知晓母亲原先只是父亲的妾室,后来父亲想要给母亲扶正,才改头换面重新迎娶进府中,若母亲真的有问题,或者当真心思歹毒,父亲又何至于此?”
  如果文正诚如此糊涂,圣上大抵也不会让他做军器司的监正。
  这是文子轩的所见所想,他才如此坦诚。
  但赵瑞所见所闻却同他大为不同,两个年龄相当的青年人,一个已经官拜四品出入宫廷,另一个还在家中读书,连功名都未考取。
  虽然其中有出身和机遇的差别,但两人的见地和胆识恐怕也是天差地别的。
  就如同赵瑞跟
  谢吉祥所言,正是因为文正诚身上有污点,有明显的把柄,圣上才会起用他。
  不过这些话,赵瑞却不会同文子轩说。
  他顿了顿,突然从身边茶几上取来一本折子,打开读起来。
  “天宝八年,文正诚之妻李氏突感风寒,虽尽力医治却每况愈下,最终撒手人寰,时年二十三岁。”
  文子轩听到赵瑞的话,脸色微变。
  他刚才把自己的神情掩饰得很好,表现得落落大方文质彬彬,然而现在突然听到赵瑞手里的仪鸾司卷宗,也不由露出几分真实神情。
  他对于自己亲生母亲的死,还是心存疑虑的。
  赵瑞继续道:“文正诚并未报官,官府也并未派人详查,但李氏身体一向康健,仅因一场不大不小的风寒便故去,司中总觉有异,暂定为疑案。”
  “什么?”文子轩下意识问。
  赵瑞把折子扔回茶几上,抬头看向变了脸色的文子轩:“文兄,你是否真的没有怀疑过潘夫人?”
  “你母亲身体一向很好,同文大人感情也很稳妥,膝下又有一儿一女,若有人想要成为文夫人,只得先除去她,才能继续谋划。”
  赵瑞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文兄在知行书院也是极为有名的才子,本官相信,你不会如此愚孝,你父亲说什么你便听什么,毕竟,现在做了你母亲的这个女人,可是他的心爱之人。”
  文子轩一下子便沉默了。
  谢吉祥注意到,他那双修长的手紧紧攥着茶杯,手背上青筋直跳,似乎氤氲着巨大的怒气。
  赵瑞知道他心中此刻必是惊涛骇浪,可他不打算放过他。
  “文兄啊,你真的能坐视母亲白白丧命?若真如此,那本官才要看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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