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闺杀(破案)——鹊上心头
时间:2020-11-14 08:31:06

  出现红痕。
  邢九年道:“我当时在办别的案子,全程没有参与,不知两名死者的死状到底为何,也无法表述所谓的红痕是什么模样,不过大概可以猜到,那种红色的痕迹,类似于手指尖充血,整个显现出艳丽的红色。”
  “这是初步尸检,在探查完现场之后,谢大人便命校尉把死者带回刑部,然后开始调查两名死者的身份。”
  “死者死后被人换了衣裳,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粗布麻衣,但谢大人是老刑名了,他一眼就能看出,死者手上的茧子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而且两名死者尚且完好的皮肤看起来比一般人细腻,也不显得黝黑,因此大概可以判断,死者不是商贾人家,便是常年读书的书生。”
  整日里在田间地头忙碌的农民和码头上的长工,不可能有如此细腻的皮肤。
  尤其是那一双手,干净修长,细腻光滑,骨节细瘦,一点都不突兀。
  根据以上几点,谢渊亭命人排查附近失踪的年轻书生或商贾。
  别的地方或许不好查,但是在琉璃庄附近却恰好有知行书院,每年殿试结束之后,落榜的举人老爷们,也会有一小部分留在燕京,大多都是在书坊、茶社或青山、知行书院旁听,努力增长见识。
  根据这一点,谢渊亭很快锁定了死者的身份。
  邢九年越说越慢,此刻为了让谢吉祥和赵瑞能记住,他一字一顿,说得特别清晰。
  “第一名死者名叫田正真,南岭人士,出身耕读世家,家中并不富裕,他年少成名,在岭南一带是有名的神童,年纪轻轻便高中举人,二十岁便上京殿试,虽然殿试落榜,却没有丧气,依旧认真读书。”
  “不过他为人低调,不怎么同人来往,只跟同省的秋淳风来往,两个人在落榜之后,于京中盘桓几日便离开,直到两人死亡,同窗这才知他们两人一直留在燕京,没有归家。”
  “秋淳风比天正真大了四五岁,祖上原是商户,家中颇为富裕,后来他曾祖为了长远之计,把善于读书的小儿子单独分出来捐了个官,秋淳风这一支便专走科举一途,他没有田正真年少多才,却也很勤奋,同窗都说他刻苦努力,今年没考上实在惋惜,但来年一定能
  有功名。”
  “这两个人,都属于举人中的佼佼者。”
  之前也说过,许多书生会滞留燕京,也有部分落榜之后会游历天下增长见闻,因此十天半月不同家中联系,或者送的信在路上丢失也有可能,这两个人在四月末离开燕京,直到六月初已经死亡数日,这期间去了哪里,又为何而死,一下子成了谜题。
  原本这个案子并不算很重要,也不惹人眼神,但当死者身份被查清,立即成为燕京百姓与官爷们关注的话题。
  毕竟能考中举人,已经可以当官,两个年轻举人一看便年少有为,以后还不知能走多远。
  这种情况下,两人的被杀一案便惊动了圣上,当时就命谢渊亭务必尽快破案。
  从那时起,谢渊亭便忙碌起来。
  当时这个案子,谢吉祥跟赵瑞都有耳闻,只是两人不知这个案子最终会同自己扯上关系。谢吉祥只知道父亲为此忙碌,连家都没时间回,那时候的她,更多的是心疼父亲。
  只是没想到,这个案子不仅害了两个年轻有为的书生,也害死了刑名天才谢渊亭和一等仵作朗晋。
  谢吉祥抬头看向邢九年,问:“其余的线索呢?”
  邢九年道:“当时师弟只负责验尸,其他的线索他没怎么跟谢大人交流,能告诉我的只有这么多,不过……”
  “对于这两个死者,师弟总觉得还有什么他没有查清,”邢九年道,“当时我还答应他,说有空了同他一起复检,没想到……”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天人永隔。
  那两名神秘而死的书生,也神秘消失在义房内,从此再无踪影。
  他们即便想要复检,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邢九年一口气说了一刻,终于把所有的线索都说清楚。
  说到这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此刻的谢吉祥和赵瑞,却也寂静无声,两人安静地推敲着这些线索,想要找到合适的调查方向。
  后衙的明堂中一时间安静至极。
  大约沉寂了有一刻之久,谢吉祥猛地抬起头,看向也似乎有些明悟的赵瑞。
  “尸体!”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道。
  谢吉祥的刑名本领都是谢渊亭一手教导出来的,她的思维方式和探查手段跟父亲如出一辙,面对同
  样的案子,她的思路跟谢渊亭似乎也是一致的。
  但是当年发生的一切,他们现在看不见,而谢渊亭离开之后的故事,他们却都知道。
  对方销毁了证据并且偷走了尸体。
  虽然尸体也是证据的一种,但跟刑部里堆放卷宗毕竟不同,两个人虽然已经腐烂,却依旧是完整的,要想把这两具尸体从刑部偷出去,需要用大力气,也需要更多人手。
  对方偷走尸体,本身就是暴露自己的一种危险行为。
  “但是对于真正的凶手来说,死者的尸体若不偷走,很可能会让他身份暴露,”谢吉祥若有所思道,“这一点对对方来说很致命,所以他必须要偷走尸体,千方百计销毁。”
  然而一个人的力气是有限的,这个真凶力气再大,也不能一口气把两具尸体偷走,他很可能有帮凶。
  赵瑞道:“刑部跟大理寺只属于普通的堂部衙门,防卫自不可能有仪鸾司森严,这也给了对方可乘之机,但再如何不森严,也毕竟是堂部衙门,不可能让对方如入无人之境。”
  “邢大人,刑部的义房是否位置偏僻?”赵瑞问。
  正因两年前的案子,所以在成立皋陶司之初,对于皋陶司大狱和义房的位置做了很周密的安排,皋陶司位于大理寺边缘,但义房却深陷其中,挨着掩在一片竹林中,若想进出竹林,除非身怀绝技,否则绝不可能。
  刑部当年的义房肯定不是如此。
  邢九年叹了口气:“是的,义房毕竟晦气,能放在刑部衙门里,也是为了探案方便,一般的义房或者义庄都不会设立在衙门内,而是紧邻乱葬岗之类的地方,刑部的义房自然在后门附近,距离后巷不过只有一堵墙。”
  一堵墙,挡不住贼人。
  赵瑞捏了捏鼻梁:“本官明白了。”
  “当年这个凶手,对刑部之事了如指掌,他算准了刑部对于义房的嫌弃,在尸体被发现之后,几经周旋,掌握了刑部探查的进度。”
  若是刑部无能,没有查到有用线索,他自然也不用打草惊蛇。
  当案子成为悬案,被搁置一旁,时间久了慢慢销毁证据,自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比如此胆大包天肯定要好百倍。
  此番虽然把案子栽赃到谢渊亭身
  上,但因没有证据,尸体又失踪,这个案子便会在圣上心中挂号。
  并且,因为谢渊亭的死,圣上自不可能罢休。
  但对方还是做了。
  赵瑞同谢吉祥对视一眼:“这两具尸体对于真凶来说,比被人发现还要重要。”
  为什么呢?
  谢吉祥沉思片刻,道:“会不会是因为那个神秘的药?”
  这个药到底有什么用,为何要在死者死后用到死者身上,没有人知道。
  现在死者的尸体已经失踪,他们无从查证,只能靠线索揣测。
  三人讨论了一会儿,发现因为线索太少,实在没办法讨论,便只能作罢。
  赵瑞道:“邢大人,您先去忙,潘琳琅和文正诚的案子很重要,你明白。”
  潘琳琅和文正诚的案子,跟谢渊亭的旧案一样重要,时间紧迫,两个案子自然都要查。
  邢九年站起身,捶了捶后背:“我真是劳碌命。”
  赵瑞跟谢吉祥起身送他,待邢九年走了,谢吉祥才说:“瑞哥哥,我们仔细把这本书看几遍。”
  “这是父亲留下来的线索,说不定这里面就有真凶。”
  赵瑞看谢吉祥一脸认真,对于离奇且毫无线索的旧案,她不仅不气馁,反而越挫越勇。
  赵瑞心中一松,他柔声道:“好,我们一起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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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鹊桥仙05更新:2020-10-20 12:58:27
  谢吉祥小时候跟父亲学过速录, 很擅长抄书,一个下午,她就把这本荣庆华游记整个抄了一遍。
  待整个抄完, 谢吉祥便把原本给了赵瑞:“瑞哥哥,这本你看,明日咱们再讨论。”
  赵瑞颇为惋惜地接过那本原本, 他看了一眼谢吉祥,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晚上不许熬夜,不许不睡背书, ”赵瑞道, “也不许自己偷偷跑出去查线索。”
  谢吉祥被她说中心事,脸上一红, 目光游移:“知道了, 管家公。”
  听到谢吉祥的保证, 虽然还是不太放心,不过管家公三个字却正正好戳中了赵瑞的心口, 令他一下子有些慌神。
  于是, 谢吉祥被一直走神的赵瑞送回了家。
  明面上潘琳琅的案子已经结案,但谢吉祥知道暗地里整个皋陶司都在调查, 因此赵瑞送她回家, 自己还要赶回皋陶司, 跟属下一起查案。
  谢吉祥下了马车,在门口送他:“瑞哥哥晚上也早点歇, 别熬着。”
  他已经熬了好几日,谢吉祥怕他熬不住,故而有此一言。
  赵瑞坐在马车上,低头看她。
  小姑娘满脸认真, 细碎叮嘱,眼眸里的关切藏都藏不住,令人心口温热。
  赵瑞觉得自己仿佛被泡在暖池中,浑身洋溢着幸福与美好,他也认真回:“好,我听吉祥的。”
  谢吉祥笑了,冲他摆手,赵瑞的马车便晃晃悠悠出了青梅巷。
  待到用了晚食,又沐浴更衣,谢吉祥点亮卧房的油灯,坐在灯下一字一句品读这本游记。
  她首先看的是燕京以及近郊的部分。
  这部分的内容很多,可以说多半本的内容都围绕在此处,除了风土人情,美食也是一大亮点。
  这本书成书于洪武年间,距今已有一百年的历史,其中所描绘的市井传闻大多都已经失传,亦或者早就变了样。
  上面描写的美食,便是从小在燕京长大的谢吉祥,大多也没怎么见过。
  更别提吃过了。
 
 
第一部 分专门写燕京,介绍了开国之初的百姓生活,洪武年间大齐还不算富裕,百姓生活困苦,饮食之种类自然少之又少,跟现在根本没办法比较。 
  谢吉祥拿了一本新册子,把里面出现
  的所有景色、美食以及特殊事件分门别类列好,一笔一划,这一忙就是小半夜。
  待到何嫚娘夜里起夜,才发现她一直没睡。
  “小姐,怎么还不睡?”何嫚娘关心道,“别熬得太晚,仔细熬坏身子。”
  谢吉祥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活动肩膀:“无妨,也不经常熬,如今事情紧急,旁人也顶替不了,只能自己做。”
  燕京的夏日夜晚略有些炎热,不过晚上到底比白日要凉爽一些,没那么闷气。
  谢吉祥从屋中出来,同何嫚娘一起来到院子里。
  怕她晚上就这么干熬着,何嫚娘点火给她煮些小米粥,好能润润嗓子。
  谢吉祥跟在她身边,仰头看着天上的辰星。
  此时刚过中元节,天际圆月化银钩,形成独特而优雅的下弦月。
  因下弦月并不明亮,夜半时分的燕京也是一片静谧,谢吉祥默默背着刚刚自己总结出来的所有细节,一点一点推敲斟酌。
  何嫚娘没有打扰她,母女两个各做各的,倒是分外和谐。
  待谢吉祥把那本书默背一遍,何嫚娘的小米粥也煮好了。
  她盛了两碗,一碗撒了些红糖,另一碗什么都没放。
  有红糖的那一碗自然是给谢吉祥的,在何嫚娘眼中,她总是孩子,孩子都喜吃糖。
  母女两个安静坐在院子里,一口一口喝着米油浓稠的小米粥。
  何嫚娘问她:“明日还要忙?”
  谢吉祥想了想,道:“要看瑞哥哥那边忙完了没有,若他有空,我就得忙。若他无空,我就留在家中。”
  虽然夜里熬夜算是违背了答应赵瑞的话,但有些事谢吉祥很清楚。
  赵瑞不跟在身边,她绝对不会随意出去查案,燕京城内的许多明哨暗哨她不如赵瑞清楚,若她自己出去,恐怕会打草惊蛇。
  这个杀害两名书生又栽赃给父亲的真凶,即便不是达官显贵,也肯定有些关系。
  她所求不过为父亲洗清罪名,再多的便也不是她能掌控。
  自从回忆起那一日的一切,她便明白,母亲甚至都不想让他们给父亲翻案。她想让他们平平安安,一辈子都不沾染是非。
  所以谢吉祥不会急,她不会跟个愣头青一般冲动。
  许多事,需要有完全准备,才能做到万
  无一失。
  在这些准备里,每个人的努力都是分不开的,并且,每个人之间的信任也不能被剥离。
  何嫚娘看着谢吉祥,她的脸蛋儿依旧圆圆的,笑起来的样子好似刚熟了的梨子,透着清甜的滋味。
  可这一刻,何嫚娘却无比清晰地发现,谢吉祥长大了。
  她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似乎只一夜之间,她就不再是家中那个娇宠的小女儿,她成长成为顶天立地的嫡长女。
  孩子长大,让人开心,又令人觉得心酸。
  不过何嫚娘还是笑了:“小姐还是适合做推官,以前老爷和夫人都如此肯定,现在我真正瞧见了,才知道老爷夫人是何意。”
  谢吉祥扭头看向她。
  何嫚娘温和的面容慢慢洋溢起慈祥的笑容,她道:“当上推官之后,小姐才仿佛灵魂归位,我不知道怎么说,只觉得一切都对了,一切都恰到好处。”
  “小姐真正成为了谢府的长女,成了可以让人依靠的大小姐,”何嫚娘笑出声,“不过私心里,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谢吉祥听到她说自己是大小姐,也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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