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一箭穿胸都承受过,这些对她来说没所谓。
虽说当下这个时辰,算是凌晨,却也是最没生气最阴森的黑夜,何况还是山道上,但她并未感觉到半点害怕。
她这次的逃跑,极为通顺。
山寨里的人又陆陆续续地起来忙碌,包括作息习惯跟柳织织一起歪掉的慕修,慕修去到柳织织那里,打算接她一道去前头用早饭,却见房内还灭着灯,便问门口的丫鬟:“她还未醒?”
丫鬟应道:“未醒。”
急着见柳织织的慕修颇为失落,他一时未多想,只当她等会就醒了,便转身离开,打算去南头看大婚的张罗情况。
未想半道,有小弟来报:“老大,有人闯寨。”
慕修闻言,当即沉了脸:“闯寨,是哪个不知死活的?”
话语间,他加快步伐。
小弟大步跟上:“是个好看得不像话的年轻人,瞧着明明只是个小白脸,却轻巧地打伤我们几个兄弟。”
“小白脸?”慕修冷呵,“看老子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他……”小弟抹了抹冷汗,欲言又止。
到正厅前,慕修便见到山寨的主门石檐上屈膝侧坐着一名男子。
男子一袭浅色长袍,衣袂与长发随风微扬。
他正拿着酒壶仰头喝酒,与其衣裳同色的发带飘到他胸前,看着风华无双,宛若月下绝美慵懒的堕仙。
此人正是唐离。
听到动静,他缓缓侧头,瞧向慕修。
慕修先是看了看自己那几个受伤的兄弟,随即抽出大刀扛在肩上,怒喝:“你打哪来的?好大的胆!”
唐离一条胳膊随意地担在膝盖上:“把柳丫头交出来。”
他目光轻佻,自是不将眼前小子放在眼里。
柳丫头?
慕修拧眉稍顿,原来这是来跟他抢媳妇的。
他马上提刀向着对方:“识相的赶紧滚,老子这里没你说的人。”
唐离抬眸瞥了眼对面已张罗一大半的喜堂,目光落在眼前和柳织织差不多年纪的慕修身上,只懒懒道:“交出来。”
“你……”
慕修自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感觉到强大的敌意,因为此人实在过于好看,瞧着也不是一般人。当下此人不仅跟他抢媳妇,还轻视他,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哪能忍得下去。
他提着刀的手一挥:“给我打!”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人提刀朝唐离过去。
唐离倏地飞跃而起,由他们后头落地,负手间,他将边上圆凳随脚往后一踢,好好的圆凳四分五裂地射了出去。
一干山贼未来得及转身,便纷纷被打倒。
他们趴在地上,一声接着一声痛呼,好生凄惨。
未出手的慕修见到这一幕,自是惊讶于此人出神入化的武功,但他不愿服输,更不愿交出到手的美人。
他便抬起刀就跳过去砍唐离。
唐离不慌不忙地转身稍作后移,以慕修无法反应的速度持着展开的折扇,倏地抵上慕修的脖子。
锋利的扇骨刺破慕修脖上表皮,鲜血溢出。
九哥爬起身捂着胸看到这一幕,立马大惊喊道:“老大!”
其他人也随之面露惊色:“老大!”
慕修手里的刀还抬着,万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人面前,会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令他那张年纪轻轻的脸涨得通红。
唐离很欣赏这小子当下的脸色,他勾唇道:“把她交出来,否则本公子可不只是伤你们那么简单。”
他总是如此,轻飘飘的语气,说着最阴冷的话。
“你……”慕修哪里甘心。
所有山贼都算是看出来,眼前这人不仅强大,而且不是个好人,若是惹怒他,他们山寨怕是会被血洗。
九哥首先便道:“老大,算了吧?”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给老大抢个媳妇,能招来一煞神。
慕修紧握住拳头,侧头看向唐离那张无人能比的俊脸,沉声问道:“你就是她嘴里所说的,她的相公?”
这时寨门处,后一步上山的宴七踏入。
听到慕修的话,他顿足疑惑。
唐离挑眉:“相公?她是这么说我的?”
“是是是,她就是这么说您的。”九哥慌忙接嘴,“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都是我们的错,我们马上把人还给您。”
瞎子都能看出,那丫头和眼前公子般配得很。
想来就是一对。
谅他们也不敢跟自己耍花招,唐离收起折扇轻敲了下手掌。
他眼帘轻垂,喃喃出声:“相公?”
他似在品味着什么,随即笑了:“感觉还蛮不错。”
九哥忙过去拉开慕修,大声吩咐下去:“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将那姑娘,哦不,还不去将那位夫人带过来?”
有人赶紧离开。
唐离缓缓从一边的桌旁坐下。
把玩着折扇的他,抬眸间,目光不经意落在眼前喜堂。
九哥注意到其目光,赶紧又吩咐下去:“都去把喜堂撤了。”他怕喜堂碍着这公子的眼,给砸了正厅。
其他人便都去准备撤喜堂。
这时,唐离却忽然出声:“不必,婚事照常。”
其他人闻言,立即看向他,包括始终愤愤不甘,不置一语的慕修。
唐离起身,负手不紧不慢地朝正厅走去,他徐徐地打量着周遭所布置的一切,轻松地说道:“新郎换成我。”
走过来的宴七震住:“公子,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还想写点,实在太困了,就这样吧~
明天的更新还是在凌晨0点哦~
第028章
唐离踏入正厅, 刚悠悠地由那虎皮座上坐下,就有人急冲冲地来报:“不好了,那姑娘不见了。”
唐离正欲旋转折扇的动作顿住,抬起眼帘。
“不见了?”九哥大惊, “可四处找了?”
“已经在找。”
“快快快, 继续找。”
“是!”
九哥稍思, 对唐离道:“公子, 我们这里是山贼窝, 一般人都不愿呆, 那姑娘十有八九是逃了, 这可怨不得我们啊!”
唐离抬脚大喇喇地担在虎皮座上, 身子微侧。
他的一只胳膊搭着膝盖, 手中折扇在他灵活的指上旋转起。
思起柳织织那成天像兔子一样逃来逃去, 忙乎不停的劲,他笑了笑, 随即缓缓道:“那就抓回来。”
九哥稍思,只能应道:“好吧……”
他马上又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去找人, 找不到就别回来!”
“等等。”唐离忽又出声。
谁都不敢招惹这个一看就知随性惯了的煞神, 所有人转身。
唐离从身上拿出一个药瓶扔到九哥手里,说道:“将这药兑水,都喝些。”
九哥变了脸色:“这是?”
唐离道:“防迷药。”
九哥闻言松了口气,这才赶紧下去着手办此事。
慕修一直抱胸倚在门口,发生的所有事,他都知道。得知柳织织逃跑,他心下也难免觉得难过。
他以为她是真的起了嫁他的心思,未想……
他抬眸看向正嚣张地坐在他那“宝座”上差遣他的小弟,瞧着仿佛是取代了他这老大位置的唐离。
他现在是不爽到极点, 想揍人。
他深呼一口气,抬起刀大步离开,往练武场的方向去。
另一头的柳织织,还在沿着荒道往山下走,因着夜黑道长,她一路摸着黑磕磕碰碰,算是颇为艰难。
几乎摸到近天亮,她才成功踏上平地。
她的面前是一片一样荒芜的林子,透着阴森寂凉的感觉,她依旧不觉得害怕,颇为轻松地继续前行。
因知道之前她和许遥风所入的那个镇就在西面,她便一路往西走。
东头微明时,她终于走出林子。
她立在路上稍作琢磨,便往南行,好在如她所估量的,果然很快到了那小镇的北镇门前。
她扬起愉快的笑,大步过去入镇。
后来她从早餐铺子那里打探到一家离得最近的还未开门的药铺,直接敲开人家的门买了不少迷药搁身上。
经过这次被抓,她决定要更谨慎。
她再买了匹马,仍由北镇门离开,打算先跑远再说。
“她在那里!”
未想她刚要夹马身加速离开,就有响亮的声音划破宁静,她转眸看去,便见到路边林中有几个人牵着狗跑出。
这……
柳织织想也不想,立刻驱马奔起。
然而,山贼中也有轻功不错的,有两个人倏地同时跃起,一人架着她一条胳膊将她给稳稳地提下。
而她的马,独自奔离。
柳织织风中凌乱了会,马上将猝不及防的两人甩开就跑,并火速从身上拿出一包迷药撒了出去。
但她没跑两步,就又被抓住。
“你们……你们……”她无用地挣扎间,回头看到竟然只有那几条狗惨兮兮地晕了过去,这几个人一点事都没有。
什么情况?
其中一人道:“姑娘就别让我们为难,回去吧!”
说着他们便架着柳织织就走。
柳织织觉得简直够够的,明明都已经跑出来,未想又要被抓回去。她只算到走小镇的南镇门更容易被抓,却未想到这些人还能用狗,生生从那几乎被遗忘的荒道摸索过来。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居然不怕迷药!
她买到假药?
她又挣扎了会,便只能央求着说道:“几位大哥就行行好,我真的已经有相公了,配不上你们老大。”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
想起那位公子的嘱咐,他们不敢多言。
柳织织继续苦口婆心:“你们老大花一样的年纪,长得又好看,要什么样的媳妇没有,何必找我这种嫁过人的呢?”
但不管她如何央求劝说,这几人都毫无反应。
他们敢有什么反应?
除非是不怕他们山寨被那煞神给血洗了。
柳织织又多说了几句,一无所获,她便忽地大叫起来:“救命啊!”
她只希望能召唤出个好心人救她走,所以声音拉得要多大有多大,震得几人都下意识要捂耳朵。
柳织织见势,正欲挣脱,被及时又拉紧。
她登时泄了气。
对于自家山头,这群山贼最为熟悉,他们押着她北行再东拐,最后上了另一条通往自家山头的小道。
眼见离山寨越来越近,柳织织又试着大喊:“救命啊!”
因地势的缘故,这次她的声音更显得尤其大,周遭甚至响起阵阵的回音,久久不散,也清晰地传到山寨内。
正悠哉地坐在虎皮座上品酒的唐离听见这声音,便勾唇笑起。
他问九哥:“何时可以大婚?”
九哥毕恭毕敬地应道:“原定是明日。”
唐离道:“就今日。”
九哥不敢说什么,马上下去带着一帮兄弟匆忙准备。
唐离心情不错地继续喝着酒,一旁宴七欲言又止。
后来山寨的西头,柳织织被人带了上来,她又一甩沮丧,乐观地想着后面肯定还会有机会逃跑。
回到房间,她坐在桌旁,托腮想着新的逃跑计划。
想着想着,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饿,起身便要让人给她弄些早饭过来,未料忽见丫鬟领着几位妇人踏入。
这……
她愣住,登觉不妙。
她后退了些,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丫鬟道:“马上便是大婚吉时,姑娘就让我们好生为你打扮下。”说着,她便把柳织织往铜镜前拉。
柳织织立即挣脱开,跑远了些:“怎这般急?”
因为她逃跑,惹到慕修了?
丫鬟不敢多言,只道:“姑娘就别让我们为难了。”
柳织织拧眉:“我要见慕修。”
丫鬟就想起始终在后头练武场,跟疯了一样只顾练武的可怜老大,无奈摇了摇头,朝跟来的这几位妇人做眼神示意。
妇人马上去抓柳织织。
柳织织赶紧躲,奈何这些妇人显然是极有抓人的经验,老早就散开来行动,她根本躲无可躲,被强行拉往镜前。
“你们……你们……”
“嗷,轻点轻点……疼疼疼……”
头次经历这种事的她,深刻地认识到什么是大妈的力量。
简直比之前抓她的男人力气还要大。
她们一把将她按在镜前,有人定住她,有人在她脸上捣鼓,根本不给她做什么或说什么的机会。
“嗷,痛,这是干嘛?”柳织织疼得躲开。
“这是开脸,嫁人都得做的,一会就好。”解释的是负责给她开脸的妇人,妇人手里拿着绞线。
“开什么脸,不就是绞毛。”柳织织烦烦地吐槽。
没人再搭理她。
柳织织未来得及露出沮丧的表情,又疼得叫起:“疼疼疼……”
丫鬟劝道:“姑娘忍忍,一会就好。”
妇人的手法还算利落,开了脸后,柳织织又被强行穿上喜服,随即是坐在镜前被进行仔细的梳妆。
柳织织看着镜中的自己,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一切好不容易准备妥当,便是等待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