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一下地往他胸口砸,半点没有手下留情,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后,他才终于咳了口水出来。
似是胸口疼,他拧眉喘了口气。
哦吼!
柳织织见了,马上起身后退,戒备地看着他。
头次如此狼狈的薛雁南缓缓半睁开眼,却忽然又是一口血吐出,沿着他的嘴角,流入他的脖颈间。
他这还真是没了半条命?快死了?
柳织织不大喜欢看到那些血,觉得怪瘆人的。
薛雁南的目光落在空中那明亮的皎月上,似乎连睁着眼都是件很辛苦的事,好半晌才缓缓转头。
看到居然还活着的柳织织,他显然怔住。
他或许觉得见鬼了。
柳织织捡起一根棍子,过去朝他身上戳了下,又赶紧跑开。
她这看着像是逗弄动物,其实是想探探他的底。
然,这对薛雁南来说,简直就是极大的羞辱,他马上就要坐起身,却又无力地瘫回了地面,轻咳起来。
“嗯……”
他的嘴角再次溢出血,比刚才更多。
见他如此,柳织织放松下来。
就他这半死不活的情况,她觉得连她都可以踩死他。
于是她过去了些,从与他仍有一些距离的地方坐下,她瞧了瞧他那满脖子的血,下意识别开眼,不想看。
她不觉得自己与他有什么话好说,只考虑着要不要帮他。
她抱着腿稍思,才对他道:“要不要我救你?”
薛雁南没理她,不知是不想她救,还是觉得以她对他的深情,定会主动救,亦或是觉得她根本救不了。
她又用棍子在他身上戳了下:“喂,我救你,你答应我个条件如何?”
薛雁南似乎承受不了如此羞辱,脸上有着明显寒意。
他侧头看着她,青白的薄唇紧抿。
他的眼里,是明显的杀意。
他握了握拳头,便拼劲全力起身,吓得柳织织马上起身后退,然而他才刚坐起,就又捂着胸倒下。
这一次,他连睁眼都难。
柳织织见了,又轻啧着坐下。
她道:“你就少逞强,我问你,交不交换条件?”
薛雁南仍没理她。
柳织织想了想,问他:“你不会是觉得我会以嫁你为条件吧?你就少自恋了,我可看不上你。”
薛雁南闭上眼,未吱声。
柳织织不管他的反应,只自顾道:“如今在这荒郊野外,只有我可以帮你,你没得选。我不要你以身相许,只要你答应我,不再伤我半分,并且无条件护着我的安危。以后无论是谁欺负我,伤害我,你都得维护我,包括戚若瑶对我做什么,你也得帮我。”
她又想了下,道:“说白了就是,你得无条件当我的护花使者。”
虽然这个护花使者是被强迫的。
薛雁南没有动静,不知是否听到她的话。
柳织织用棍子戳他:“你听明白了吗?以后无论是何种时刻,面对何种人,何种事,你都得无条件帮我,护我。”
这次,他连被羞辱也不理。
柳织织便道:“你不会打算一死了之吧?”
得不到他的回应,她继续道:“但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打仗,你这主将没了,那千万将士所面临的,可是难以想象。最重要的是,你若死了,你爹和你娘估计也活不下去。”
薛雁南眼睫微颤,总算有些反应。
柳织织道:“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救你。”
想到这世界的男主即将被她收服,她自然是高兴。
她瞧着他明显越来越弱支撑不下去的样子,催促道:“要答应就快点,你似乎马上就要死了。”
薛雁南终于吱声:“好。”
他的声音虚弱沙哑,若非是夜里,几乎难闻。
柳织织听到他答应,便又摸着下巴想了想,以原书上来说,薛雁南是一言九鼎的人,与唐离那种反派是天差地别。
按道理,他的许诺是靠谱的。
可为了以防万一,她对他道:“你对天发誓,以后无论在何种时候,面对何种人,何种事,你都得无条件帮我,护我,否则……嗯……否则你爹和你娘就天打雷劈吧!”
“……”
薛雁南艰难睁眼看向她,眸色冰冷。
柳织织道:“怎么?只要你不违背誓言,不就好了。”
薛雁南的胸腔微有起伏,似忍耐了些什么,他无力道:“我一言九鼎,哪怕我死,也护你……身心周全。”
不亏是他,奄奄一息时,也能努力吐出这么多话。
哪怕声音微弱,却坚定。
柳织织撇嘴瞧了瞧他,想着拿人家父母发誓确实不太好,便作罢。
她看向四周,这里确实是荒郊野外,姑且不说她背不背得动他,估计就算等她找到人烟,他肯定也已断气。
当务之急,她能做些什么,就做些什么。
她极为费劲地将他拖到树边倚好,便扒下他的铠甲。
之前给他按胸,她只扒开一点,当下这一全扒,她才发现他里面的衣服上全是血,几乎布满全身。
她忽觉有些恶心,不知他如何忍的。
她迟疑了下,才继续扒他里面的衣服,却被他颤颤地按住手。
四目相对间,薛雁南显然不乐意。
柳织织甩开他的手,嘀咕道:“少扭扭捏捏地浪费时间,不想死就老实些,我还不屑于看呢!”
薛雁南隐隐呼了口气,闭眼由着她。
柳织织彻底扒下他的衣服,露出布满血的膀子,他的胸膛与腹部各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大伤口,还在不断往外冒血。
而且看起来,是旧伤反复撕裂。
这……
太可怕了,她想扔下他!
她吞了吞口水,才继续取下那两伤上缠绕的细布,从自己本就已经湿透的身上撕下一块布给他擦拭伤口。
她问他:“身上可有金创药?”
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腰……”
腰?
柳织织想了下,在他的腰迹摸索起,很快找到一瓶药。
她打开倒在他的伤口上。
她并无处理伤口的经验,凭的都是小说里摄取的常识,生疏间,给他处理起伤口来,倒也算顺利。
他的身上血少了,她看着也觉得爽快些。
后来她的目光瞥过他那匀称结实的身子,便啧啧出声。
她道:“身材不错。”
薛雁南再次睁眼,目睹她一个姑娘家,竟是用轻佻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脸色当即沉得极为难看。
淡定如他,也经不住被她一次次羞辱。
何况是自小就受尽众星捧月的他。
柳织织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见他的眼里有怒,便道:“怎么?想杀我?可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
说着,她还有意在他的膀子上用力拍了下。
啪——
她就是想试探他能不能忍她。
若是连这点事都不能忍,还如何信守诺言?
“你……”薛雁南咬牙出声,胸膛起伏。
“我怎么?”柳织织又在他胳膊上捏了下,“手感不错。”
“……”
薛雁南死盯着她。
二人对视着,柳织织扬了下眉。
大眼瞪小眼半晌后,他呼了口气,便尝试着伸手去拉自己的衣服,然而他才刚拉上,就被她拉下。
他又盯她:“你……”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未语。
他的手颤颤地再把衣服拉上,再被她拉下。
“……”
薛雁南何曾经历过这种登徒女子,一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越发气得惨白,似乎下一瞬就要断气。
他颤了下眼,忽然吐出一大口血。
“噗——”
柳织织及时避开那口血,抬眸间,便见他已经一动不动。
不会吧?
这是气得吐血晕倒?
她靠近查看了一番他的情况,这才发现不对。
若只是皮外伤,他不会嘴唇发青到如此难看,也不会吐血,她可不相信他能这么禁不起她的欺负。
除非他是有内伤,甚至是中毒。
她拍了拍他的脸:“喂!醒醒!告诉我你是怎么回事?”
但他毫无动静。
这……
她探了探他微弱的气息,再看了看周遭。
这种时候,她还真是毫无办法。
她左思右想,便在自己那挂在身上的羊皮袋里翻弄起来,看看她的装备中可有什么是能用得上的。
后来她翻到一个药瓶,是之前许遥风给她的。
许遥风说这是补身子的,可大夫却说不知这是什么药,甚至连其是用什么药材配制而成都不知。
她再稍思,便干脆喂入薛雁南嘴里。
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
若是医好了,她就成功获取一枚强大的守护者。
若是医不好,她也没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糖同学马上抵达~
第032章
废了好一番功夫, 柳织织总算令薛雁南成功吞下那颗药,后来又去水边捧了些水喂到他嘴里。
她盯着他的脸,半晌后,隐约觉得他的情况似在好转。
她抬起手指刮向自己的下唇, 这药那么厉害?
这时,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 她这才反应过来薛雁南身上还穿着湿哒哒的衣服, 便起身去收集干柴。
点好火, 弄好架子, 她脱下他身上衣服晾起。
“咳……”
薛雁南的眼睫颤了颤, 无力咳嗽着醒来。
正在晾衣服的柳织织回头看了他一眼, 笑笑道:“哟, 醒得挺快。”
薛雁南的眼睛本半眯着, 直到他见她在晾的衣服竟是自己的,便马上睁眼低头看向自己的身子。
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一条中裤, 他一股气差点没提上来,便剧烈咳嗽起。
过于虚弱的他, 咳得脸色青一块白一块。
柳织织马上又转头看着他, 直到他终于顺过来气,只恹恹地倚着树以寒眸盯着她时,她才问:“风寒?还是气的?”
她觉得应该是气的。
她见他瞥了眼他那正在晾的衣服,便闭上眼,这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她啧啧地鄙视道:“亏你还是个将军,这么放不开。”
薛雁南紧抿着仍没血色的唇,忍她。
柳织织不管他,她下意识欲脱自己的衣服也晾晾,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 便去到了架子的另一头。
架子上有衣服,可把二人隔开。
许是终于顺过胸腔的郁气,薛雁南又缓缓睁开眼看向自己的衣服,未想却见到光着胳膊的柳织织在晾衣。
他的瞳孔一睁,马上又闭上眼。
她的不知检点,令他看到不该看的,他无疑再次生怒。
隐隐间,他的耳根泛出一缕薄红。
柳织织意识到他的反应,便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长裤亵衣,且她的身子已被架子上的衣服挡住。
没毛病,是他的问题。
晾好衣服,她抱腿坐在对面,与他无话。
夜不知不觉开始步入凌晨,还没睡够的柳织织打了个哈欠后,便将自己那几乎干的中衣穿回身上。
她拿下薛雁南的衣服过去盖在他身上。
也不知他睡了没睡,她只道:“喏,我可尽力救你了,记得信守承诺。”
薛雁南没有反应。
柳织织再看了看他那明显正在恢复的气色,便去到另一棵树下倚着,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随着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薛雁南睁开眼。
他稍顿,侧头朝她看去。
月下,火堆在燃烧,为周遭添了一股暖意,直到黎明从东边拉开帷幕,那晾衣的架子下剩一堆灰烬。
柳织织神清气爽地醒来,目光移到薛雁南脸上。
未想入目的,是他的脸红得不正常。
她过去检查,发现他有高烧。
对此她倒是不觉得意外,只看了看他身上那不知何时被他自己穿回去的衣服,便拿下架子上自己的外衣穿好。
她瞧了瞧两端,将他拉到背上驼好。
说来倒也奇怪,最近她的力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当下背着这么一个大男人,虽吃力,却不算艰难。
前行间,还有意识的薛雁南微微睁了些眼。
隐隐间,似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莲香由她身上飘入他的鼻息间,他的眼睫颤了颤,彻底失去意识。
柳织织背着薛雁南,只顺着感觉前进。
如今的她早已走惯荒野之地,一路始终淡定。
她边走边这里看那里瞧,好在这崖下不是死路,没多久就到一条小道上,小道两端有很多庄家。
她朝正在劳作的百姓问路得知南面有个镇,便继续南行。
约莫辰时中,终踏进热闹的镇里。
在镇内她继续背着薛雁南,因两人皆瞧着好看又狼狈,尤其是薛雁南浑身是血,便引得百姓侧眸不断。
在冷漠的指指点点中,他们进入一家医馆。
柳织织把薛雁南扔给大夫,累得叉腰呼了口气,便对大夫:“大夫先安顿下他,我去买点衣服和吃的。”
“好。”大夫已开始着手检查薛雁南的情况。
镇不大,柳织织问了路,很快便找到一家成衣铺子,她给自己和薛雁南分别买了套衣服,并在铺子内先给自己换了衣。
因着过饿,她又买了不少早餐。
她边吃着饼,悠悠地逛会医馆时,得知薛雁南已被安顿在后头的客房里,并且已吃药,情况无碍。
无碍便可,其他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