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明——拉刻西斯
时间:2020-11-15 09:22:47

  她抬头,与P.N视线相触的刹那,想到一个可能,食指点点他,又点点自己,“吴尼哆那小子该不会遛我们玩吧,让你我互相牵制,他自个开溜。”
  P.N扯扯嘴角,“你想多了。”
  “切,和他见面就知道了,等我,马上过来”,祝愿一溜小跑,1分钟后,她从更衣室出来,招招手,“走吧。”
  P.N看着她满头的小辫子,垂下眼睛,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做事不拖泥带水,头脑灵活,她的每一步行动似乎都不简单,追查吴尼哆真的如她所说,仅仅是为了向沙爷尽忠?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祝愿抬手指向自己的爱车,“咱们各开各的车,还是一起走?”
  无须她指出,P.N一眼就注意到那台颜色招摇的揽胜,与jiva的浮夸气质如出一辙,不用猜,也知道是她的车。
  祝愿看P.N不言不语,以为人家不乐意搭她的车,掏出车钥匙,“那我自己开车,你带路吧。”
  P.N淡淡开口,“市区堵车严重,你确定开车去?”
  祝愿回头,“不然呢,还能飞过去?”
  “你稍等”,P.N向转角处走去,很快他推出一辆重型摩托车,碳黑色的车体十分浑厚酷炫,竞赛型,想必速度一流。
  P.N递给她头盔,“戴上。”
  祝愿接过头盔,等他跨上车,坐到后面,趁其不备,抓住他的腰部,心想,嗯,还蛮细,蛮有弹性的。
  P.N僵了僵,“你干吗?”
  祝愿不满,“我又不是练杂技的,不抓住点东西,等着挨摔呀。”
  P.N硬邦邦地说:“抓衣服。”
  祝愿啧了声,手往下挪了挪,改抓腰带,“行行行,这样总可以了吧,小气!”
  P.N强忍住甩开她的冲动,手握车把,催动油门,四缸引擎顿时爆发出雄浑密集的排气声浪,祝愿感觉到一股力量将她向前推去,等她回过神,摩托车已开出地下停车场,把四个轮子的车远远地甩在身后。
  轰炸油门的声音太炸裂了,比起超跑的驾驶体验,有种脱缰野马的自由感,特别是提速时,简直秒杀法拉利,祝愿琢磨着回头弄一台玩玩,在国内有祝双全管着,多数骑自行车,在曼谷,她可以由着自己尽情撒欢。
  摩托车停在曼谷近郊的传统集市,祝愿下车,前后望了望,摊贩云集,狭窄的道路上人来人往,遮阳篷杂乱交错,空气中飘着一股怪味道,说不清是海鲜味还是熟透的水果味。
  她觉得有诈,出言提醒:“吴尼哆没开玩笑吧,选这种人挤人的地方见面,我看他打定主意要跑路,你可别被他牵着鼻子走。”
  P.N没搭腔,拿出手机打给吴尼哆,“你如果在附近,应该看到我带来了你要求见的人。”
  “听说jivajivaka最近名头很响,原来不过是个毛丫头”,吴尼哆笑了笑,“请你转告她,小孩子就不要掺合大人的事了。”
  祝愿背后灵一般紧贴P.N,隐隐约约听到吴尼哆在说自己,忍不住从P.N手中抢过手机,“把我请来了,一句话就想打发?想得美!说吧,在哪里碰面?”
  “那就见一面,看你们能为我做什么”,吴尼哆说。
  祝愿笑,“自然是你无法拒绝的超棒的交易。”
  吴尼哆很快说:“好,你们穿过菜市场,到水上市集的一座船屋来找我,我等你们。”
  祝愿收线把手机还给P.N,“吴尼哆说在水上市集的船屋见面,你知道在哪儿吧?”
  P.N转身走入人群,祝愿跟在他后面,忽然她听到尖锐的口哨声,紧接着商贩们收棚的收棚,挪摊的挪摊,道路让开后,一段铁轨跃然而出,眨眼间,一列橘色火车呼啸驶来。
  这场景太魔幻了,祝愿低头,她正站在铁轨中央。
  P.N把她从铁轨上拽到身边,“你发疯也换个时候。”
  祝愿被火车掀起的风尘迷了眼,她伸手边揉边说:“还有在铁轨上摆摊儿的,真是奇观。”
  更奇的还在后面,火车远去后,商贩们又恢复摊位,把货物搬到铁轨上,照旧做起生意。
  祝愿嘀咕,“吴尼哆八成在耍我们,但凡有点诚意,就会约个安静的场所,而不是这么乱糟糟的地方,不过我怎么觉得你不太着急见他呢?”
  她就不信了,假如她不来,P.N就没法搞定吴尼哆?骗鬼去吧,找她陪同一定有阴谋。
  P.N不理她,在人群中穿梭。
  祝愿嘴都说破了,走在前边的人楞不吱声,她来气了,“你不给我实话,我立刻打道回府。”
  P.N回头看她,“我已经知道吴尼哆的位置,你随意。”
  “你——”,祝愿瞪眼,“你也太不厚道了,卸磨杀驴?你别想一脚踢开我,否则我向沙爷告状,说你和吴尼哆有猫腻。”
  “想求证就跟上,少说废话。”
  威胁无效,祝愿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从熙攘的人群中一路挤过去。
  水上市集距离传统市场不远,运河两岸热带树木繁茂,木柱撑起的竹楼掩映其间,载着水果蔬菜的独木舟在水道上慢悠悠漂行。
  祝愿放眼四望,寻找船屋,除了茂密的热带植物和家家户户相似的吊脚楼,视线范围内没发现像船的建筑。
  P.N伸手拨正她的脑袋,低声说:“不要东张西望,这里到处都是眼睛。”
  祝愿会意,当即小心行动,只是他指尖微凉的触觉依然留在脸颊上,他该不会贫血吧,血液循环有问题才体温不足,否则在热带怎么会手冰的像鬼一样?偷眼瞧他,面色苍白,似乎印证了她的猜想。
  换成是她,常年不见“光”,日复一日生活在不亚于走钢索的惊险刺激中,心脏百分之百出毛病。
  可惜同情心维持了不到五秒,理智将她从感性中摇醒,提示她事情不对劲,P.N显然知道船屋在哪个方向,却不急着赶过去,而且双眼时刻机警地观察周围环境,说明有人在跟踪监视他们,通常来讲,应当立刻中止会面,提醒吴尼哆先藏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再说,但P.N仍然照原计划进行,他到底怎么想的?
  实在忍不住,她小声说:“除了咱俩,好像还有人盯着吴尼哆,今天还是撤吧,万一见面暴露了吴尼哆,他被人抓走,咱们可就鸡飞蛋打两头落空啦。”
  P.N说:“没关系,我只需要确认我想知道的事即可。”
  “什么意思?”,祝愿急了,“你不保证吴尼哆的人身安全?那怎么行,我还要跟他谈判呢”,宋景明书记在重症监护室躺着,人事不知,抓住吴尼哆,才能找到幕后黑手。
  “那是你的事”,丢下这句话,P.N看都不看她,向河堤走去。
  祝愿冲他后背挥拳头,等着吧狗屎,有你吃瘪的一天。
  P.N划船,祝愿盘腿坐在船头,经过一片红树林,所谓的“船屋”出现了。
  
    
☆、叁捌☆四面楚歌
 
  走进船屋,祝愿第一次与吴尼哆面对面。
  他中等身材,其貌不扬,却有一双温润有神的眼睛,几乎称得上漂亮。
  就是这双漂亮的黑眼睛,在那天晚上,透过瞄准镜,远距离狙杀宋景明书记,而她如果不是运气好,侥幸躲开宋景明书记失控撞过来的车,世界上也许不会再有祝愿这个人。
  现在她就站在吴尼哆面前,看他会不会认出自己。
  吴尼哆仅仅瞟了她一眼就移开目光,与P.N用缅语交谈。
  看来那晚他扣动扳机后就离开了,没有确认目标是否死亡,自然也没发现她这个目击者。
  “坐吧,我请你们吃饭”,吴尼哆切换成流利的汉语说。
  祝愿用余光迅速观察周围环境,船屋内摆着桌子椅子,的确是吃饭的地方,只不过食客仅他们三人而已。
  吴尼哆笑道:“我自作主张为你们点了餐,正宗的泰国粿条。”
  祝愿回头,粿条摊的老板正战战兢兢地下细粉,一看就是紧张过度的模样。
  她又瞥了眼P.N,他非常镇定,容色淡漠到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怎么回事,难道他没察觉出异样吗?
  祝愿手悄悄按在腰侧,那里藏了一把无声手*枪,她准备随时拔枪应付突发状况。
  P.N不苟言笑,吴尼哆内心有几分忌惮,本想话说从前,让他念及情份,放自己一马。
  “极夜,咱们在一起出生入死过,算我求你,什么都不要问,只有这样,你和我才会安全。”
  “我不问你背后的人是谁,我只想知道,你去中国G省做过什么?”
  P.N话音刚落,吴尼哆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一拳砸到桌子上,“那和你无关,你为什么非要追究?”
  “因为只有对我说实话,你才有活路”,P.N平静地说。
  祝愿好奇死了,这俩人缅语说得又急又快,她一句也听不懂,但端详两人的神态,明显没谈拢。
  她立刻抓住机会,满脸堆笑,向吴尼哆展示善意,“走不通的路就该往另一条路走,中国有句古话,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得与失全在你一念之间。”
  P.N向她投去一瞥目光,轻飘飘的没有传递任何信息,随即垂下眼帘,隐藏真正的意图。
  吴尼哆从见面起就没把这个毛孩子放在眼里,原以为叫嚣着抓他的jivajivaka是多厉害的人物,现在一看,不过是个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他不屑地笑笑,“小朋友,说漂亮话没用。”
  祝愿斜眼瞟P.N,“可这位说你想和我做交易,所以我才牺牲宝贵的休息时间赶过来跟你见面,不为别的,就为了你独到的眼光,看来是我理解错了。”
  一个在三和帮还没站稳脚跟的小卒子居然敢夸下海口,她有多大能量?吴尼哆狐疑地看向P.N,不明白他对jivajivaka说的那番话是什么用意。
  P.N切换成缅语说:“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言下之意是……让他和jivajivaka谈一谈?吴尼哆视线移向对面,“说说看,我会失去什么,又会得到什么?”
  虽然听不懂缅语,祝愿心里清楚P.N刚才说的话起了关键作用,可仔细想想,有种把人往坑里带的感觉,眼下没空斟酌,先搞定吴尼哆再考虑其它的。
  “这还用说吗”,她眨眨眼睛,一脸真挚,“既然你和极老板谈崩了,我给你提供一条绿色通道怎么样?
  吴尼哆眼中闪过一抹愠色,指着她鼻子骂道:“绿色通道?你耍我呢,就凭你这个小角色?”
  祝愿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等他平静后说:“如果被刀刺伤,没人会恨那把刀,只会恨拿刀的人,沙爷也一样,他抓你也不过是为了找出背后指使你的人”,飞快瞥了眼吴尼哆,察觉他在认真听,她加快语速,“我承认你有一点说对了,我确实是小角色,所以迫切需要一次立功的机会好在三和帮立足,为此我可以出一个令你绝对满意的价格。”
  吴尼哆嗤之以鼻,“好大的口气。”
  祝愿耸耸肩,“在金三角我无足轻重,但我有钱,非常非常有钱,至少能让你的家人在全球任何地方都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
  吴尼哆无法轻易相信,于是他说:“单凭一句话就想蒙我?”
  P.N瞥了瞥身侧自鸣得意的人,不知何故,觉得这是她说过最像真话的一句话。
  祝愿用事实回应质疑,她登录手机银行,给吴尼哆看jivajivaka名下的账户,账面上的数字很可观,“这笔钱足够你在澳洲买下一座农场。”
  吴尼哆定定看着那一长串零,心中说不清是悲是喜,他跟过很多大佬,为他们卖命赚的钱也才刚刚混个温饱,每天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生活什么时候才到头,不如答应她,带着老婆孩子远走高飞,过安稳日子。
  祝愿看他迟疑,决定下一剂猛药,“大家都知道我刚来金三角不久,至于我怎么来的,估计没几个人清楚,细究的话,和你大有关系。”
  话音刚落,一道视线探照灯似的射过来,强烈的让人无法忽视,她明白如果自己瞎话没编圆,第一个瞒不住的人就是P.N,他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吴尼哆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你把话说清楚,不要故弄玄虚。”
  祝愿笑笑,“那我长话短说,有人在大陆设计我和谭三公子,企图借公安的手除掉我们,也怪我们运气差,G省发生了暗杀事件,当地警方展开扫黑行动,打击刑事犯罪,由于嫌犯来自金三角,云南边防盘查十分严格,我和谭三公子不得不偷渡过境。”
  P.N漫不经心地睨了眼吴尼哆,抬手端起桌上的乌凉茶,打量一番放下,两片薄而优美的唇含着笑,神情悠然。
  祝愿的目光自他嘴角撤回,暗骂了句装蒜,倒也警醒地没去碰那杯茶。
  吴尼哆看二人滴水不沾,分明不领情,心下一沉,声音像从嗓子眼挤出来般,艰难说道:“那又怎样,和我们谈的事有关系吗?”
  祝愿做推心置腹状,“当然有关系,我说这么多无非提醒你境况危险,你背后的人要杀你灭口,沙爷的人要抓你问罪,大陆公安要追捕你,四面楚歌啊简直,你有难我有忧,咱们互通有无,我替你安排好家人,然后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给你藏身。”
  大陆的监狱绝对安全,这点没毛病。
  吴尼哆嘴唇动了动,许久才说:“你出价了,我烂命一条,能卖什么?”
  祝愿盯住他的眼睛轻声问:“打算让你背锅的人是谁?”
  “塞萨,一个——”
  祝愿打断他,“我知道,一个老挝毒枭,另外的人呢?”
  “三和帮的……”
  听到关键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吴尼哆接听,不知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脸上的肌肉不停翕动,嘴唇也失去血色,良久,握着手机的手颓然垂下。
  P.N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留意到他细微的动作,祝愿感觉苗头不对,身体本能地想找地方躲避,可理智告诫她要盯紧吴尼哆,以防他临时反悔。
  “你告诉我那个人是三和帮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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