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她现在,可新鲜着呢!真要出了事儿,姐姐能为我做些什么?”
僖嫔冷笑不止,“你还攀扯上本宫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有这个能耐算事儿!”
“本宫素来与她有点龃龉,就想着出口恶气罢了,又瞧见你啊,这都第二个孩子了,仍只是个贵人,心中颇有些触动,就想着,推你一把不也是很好?”
“你再不动手,你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嫔位,最初唾手可得,到如今的难上加难,最后,可能就到了失之交臂,落入他人怀中的地步!”
“以后要再想遇到这等机会,只怕就再也没了,毕竟,咱们皇上对位分的严苛,你也不是没见到!想那博尔济吉特庶妃,别看是嫔位待遇,至今不也是个庶妃?”
“本宫虽无子女,可好歹也是一宫主位了不是?”
她目光中带着怜悯与嘲笑,直直看着乌雅贵人。
“别看你娘家在内务府盘踞,但比起董佳氏一族,又算什么呢?祖上不俗,不也还是败落了?”
乌雅贵人眸光一点一点冷下来,“一时辉煌过,总好过代代清贫!连辉煌的机会都不曾有,您说哪个好呢?”
闻言,僖嫔气急,冷眼瞧着她,本想直接上手,给她一耳光,但又顾及她尚有孕在身,投鼠忌器,不敢动手,憋得自己一肚子火,气得胸脯一颤一颤的。
对面之人仍是笑意盈盈,“僖嫔姐姐这是怎的了?是想到了什么?不如和妹妹说道说道?”
“气大伤身,也许说出来了,郁气就纾解了?”
不等僖嫔回答,便又有宫女到了。
“主子,您要的桂花,奴婢采回来了,此时正是吃桂花糕,酿桂花酒的好时节,您今日出来,也算到时间了,该回了!”
看着精致竹篮里一小簇一小簇的桂花,品相完好,金桂、银桂皆有,乌雅贵人满意地点点头,道:“既是在这儿遇到姐姐了,毕竟见者有份儿,礼尚往来,那这一篮子,就给姐姐用吧!左右我那儿已是有了不少了!”
闻言,僖嫔眸光微动,压下了心头怒火,强弯起嘴角道:“妹妹实在客气了!”
又吩咐身边的宫女碧霜道:“还不快收下?到底是乌雅贵人一片心意,有道是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便是如此了,叫人不忍辜负!”
“桂花性温,正适合孕妇用,巧的是,妹妹喜欢,也是这桂花的造化了!”
“多谢姐姐提点了!”
说罢,乌雅贵人就起身,施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等到乌雅贵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僖嫔的面色一点一点冷了下来,将手边的果盘挥落,面无表情道:“真是好个乌雅贵人!”
若非她答应了结盟,她才不会轻易将这口气忍下去!
也没了在御花园赏景的心情,“走了,回宫!无趣的很!”
“果真是人造之景,全无天然姿态,一枝一干(一举一动),尽显矫揉造作!”
带着宫人浩浩荡荡地出了万春亭。
荣嫔正带着宫人散步,见此,不由疑惑道:“刚刚这二人如何凑到一起了?乌雅贵人不是与僖嫔素无往来?两人还曾呛声过?”
荣嫔身边的宫女素欢低声道:“娘娘可是想左了?您瞧这二人,当初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那是因着二人皆是有圣宠在身,一个位居主位,一个靠有佟佳贵妃,膝下有子,可如今呢?”
可如今,圣宠皆在富察贵人一身,二人处境,说不上谁的更坏一些,相较于这些无谓之事,圣宠自是更重要,也没心思再起争端了。
两人既然都暂时关系破冰,握手言和了,那自然是达成了一致。
现而今,宫中风头正盛了,除了富察贵人,旁无他人。
荣嫔眯起一双狐狸眼,眸中皆是了然与笑意,“我倒想看看,这二人现如今的处境,能搞出来什么名堂!”
一个失宠快半年了,一个最近有失宠的趋势,因着前一阵的事情,纵然皇上不说什么,肚子里的孩子依然不招待见。
佟佳贵妃都不大愿意理会了,得亏后头还有个乌雅家撑着。
但也吃力不已,寸步难行。
“富察贵人才不是省油的灯,想当初,我见她年轻貌美,性子又不是那等爱生事的,也动了心思,想把她挪到咱们钟粹宫来,可后来一想,她这个家世,哥哥已是正三品,比本宫的父亲还高了两级,她二哥更是和我父亲平级了,也就熄了心思!”
现在看来,幸亏她熄了心思。
不然,以现在这个情势,得罪了人不说,还得被她挤得站脚的地儿都没了!
她家世也就那样儿,出身大姓,父亲却毫无建树,之所以到如今的地位,幸亏入宫早,遇到的两任皇后又是性子和善的,自己也生育子女最多,才得封嫔位。
当初后宫制度大改,她与惠妃一样,本都是特殊格格了,结果一下子又回到了最末等的庶妃之位。
好在她不曾失宠,不然真是怄得慌。
“若本宫的父兄也能如此出息,那就好了!”
主仆几个朝着钟粹宫走去,身边的素欢安慰道:“天下间,再是哪一家,尊贵得过皇室?”
荣嫔叹气。
话虽如此,可孝昭仁皇后又是怎么个说法?佟佳贵妃呢?还有现在的钮妃?以往的慧妃?
再加上一个富察贵人,这几人,皆是家世傲视群伦,富察贵人吃亏就吃亏在非后族出身,比其余人起点低了一些。
这种大姓,皇上巴不得拉拢,就连惠嫔,不也是因着最近她叔叔家起来了,她也跟着得了济?
不然,与她有何不同?
素欢见状,又道:“家世不家世的,您已是一宫主位,出身上三旗,官宦人家出身,满宫里,有几个出身既要上三旗大姓,又要本身家族又得力的?”
荣嫔点点头,“说得也是极有道理,确实没几个!”
“走了,回吧,二公主要睡醒了不见我,又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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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总管,怎的又来了?可是皇上让的?”
梁九功闪开身子,后头一溜宫人排开,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是各色珠宝布匹,书画摆件儿,满满当当的。
富察舜华微有惊讶,粉唇微张,随即谢恩,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月,皇上的面儿倒是没大见着,皇上的赏赐倒是要收到手软了!最近几日,我身边的宫女,日日要登记入库。”
梁九功堆着笑道:“这是皇上看重富察主子呢!”
她一笑,从托盘上捡起一挂南珠手串,朝着梁九功颔首,递给秋云,“收着吧,这些日子,就你们几个来回跑,也怪累的!”
梁九功连连推却道:“这如何使得?这是皇上赏给您的!”
皇室御用的珍珠虽是东珠,但他在宫中多少年了?
他可是知道这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的,这南珠品相极好,纵然一颗不过小拇甲盖大,可市面上也难寻啊!
“叫你拿着就拿着,皇上既然赏了我,那就是我的了,任我处置,给你了就是你的,你不要,就叫人扔这儿得了!”
闻言,梁九功收下,连连谢过。
墨竹又拿出来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两把金瓜子,也给了梁九功,后者出了门,就将这个荷包直接分给了众人。
至于那一挂南珠手串,自然被他小心放了起来。
这可是他攒的养老本儿。
景阳宫内,富察舜华照例又是给众人发了一波赏钱。
她略用了一小块儿桂花菱粉糕,咬了一口,不大合口,就扔下了大半在自己的小盘里,指着道:“下剩的我没碰过,这是刚出锅的,墨竹不是最爱这些糕点?你们拿去分着吃吧!”
见她实在不喜欢,秋云将桂花菱粉糕移去一边,将脆皮菠萝球换了过去,还有一样水晶鲜奶冻,“您尝尝这两个!”
“您既然不爱这个,下次就和御膳房说一声,叫他们不必上这个了!这个啊,是他们主动送过来,说看着精致好入口,是孝敬您的!”
富察舜华笑的无奈,“孝敬?可别这么说,弄得我浑身不舒坦,我一个小贵人,哪就用得上这‘孝敬’二字了?且听着也不像话,我尚还年轻,哪就有了这么多小辈了?”
说罢,用了一块儿水晶鲜奶冻,入口即化,奶香十足,她赞道:“也就是御膳房那儿了,咱们这儿的小膳房可做不出这个味儿来。”
但她自来不大爱用甜点,因此,略用了一点子,又停下了嘴。
“御膳房出来的,自然要比其余宫中小膳房的厨子手艺好上几分,再就是,咱们这小膳房,并未有手艺十分好的甜点师傅,因此,便显出了差距来。”
“说起来,咱们这膳房,当真没什么用武之地,分明手艺也不错,却只能供应一些小菜!再就是供着我们这些宫人吃喝!”
闻言,富察舜华心中微微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结尾改了一下,说得不大明白,是历史轨迹上的乌雅氏被单独封嫔,不是女主这一世。
女主身为理科生,也就知道历史书上的那些东西,更多的细节,如果不感兴趣,应该不会特意去看。
第23章 偷梁换柱
“日后的早膳,晚膳,除非是皇上驾到,也别总是去御膳房提菜了,就可着咱们这小膳房来吧,吃的还随性,也不必早一日去御膳房那头打点。”
左右她不爱用甜点,味道好坏又如何?
秋云又是笑了,“那他们可得忙起来了!”
一晃,又是数日过去,富察舜华又按着御医开的方子抓了药,秋云等人给煎了出来,递给她。
她嗅了嗅,不禁皱眉,想着药味儿越发大了。
屏住呼吸一咬牙,就将药硬灌了进去一半。
刚灌了半碗,不等咽下去,一股子怪味儿直冲脑门儿,口中的药汁子一口便喷了出来,趴在桌上呕吐,吓了众人一跳。
忙去端来清水和巾子胰子等物,又命人将地面处理了,秋云给她顺着气道:“这是怎的了?怎么突然间就喝不进了?”
说着,将药碗拿了起来,仔细嗅了嗅,却并未察觉出什么,只好放了下来,又收拾起桌上的狼藉。
秋云边收拾边问墨竹道:“可是三碗水煎做一碗?文火慢煎两个时辰?你亲力亲为?”
“自然是,这事关主子身体,我哪敢不上心?一刻都不曾走开!煎药这段时间,膳房也不许闲杂人等进人!且所有的器具,我都是拿着开水滚了又滚四五遍的!”
待到富察舜华漱了口才道:“这药怎么一股怪味儿?到了嘴里才尝出来,和以往的不大相同,偏偏药的剂量和品类也从未修改过……”
“你们派人去太医院,将给我开药的御医找来,让他验验这药到底有无问题!”
“既然墨竹那儿没出问题,那就是药在来的路上出了事儿!”
“去把那日取药的小太监叫来,我有话问他!”
秋云去门外找了廖凡,没一会儿,廖凡便带着一个叫南山的小太监过来了。
富察舜华对他很是眼熟,这小太监别看年纪不大,不过十六岁,但十分憨厚老实,这背主之事,他断断做不出。
“来,你告诉我,那一日,你去御药房去抓药,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儿?一字不差地都说出来!”
南山心中有些微的惶恐,惊慌于自己可能沾上了了不得的事儿。
见廖凡给他使了个眼色,心中稍稍安定,却还是咽咽口水,便如实说道:“那一日,奴才从御药房回来,因着御医有嘱咐,便只抓了三日的药量,回来的时候,和几个捧着掐丝盒子的小太监撞上了,药都飞了出去,他们道歉极是诚恳,奴才见药也不曾破损,又急着回来复命,便也就走了!”
“可知道他们是往哪儿去的?”
又是仔细想了好一会儿,道:“好似是去给钮妃娘娘送各式上贡的燕窝阿胶等物。”
正说话间,何院使到了,南山暂且退下。
他双手颤巍巍的,将早就准备好的药渣细细嗅了一遍,仔细翻看,又仔细看了看药汤的颜色,又查验了一番还未开封的药包。
在药材的最底下,散布着一些褐色的细小粉末,他微微沾了些尝尝,面色勃然大变,连忙拿着清水漱口。
“这药,微臣就先拿走了,以贵人如今的体质,其实这药喝与不喝,并无区别,是药三分毒,食补实则才是上上之选。一会儿,微臣给您开几张药膳单子,只叫膳房给您做了就是!”
虽费时费钱,但以富察家的财力,药膳还是吃得起的。
“至于这药,微臣要先行禀告皇上,您已是将那药喝进去一部分,药效也不大,您多喝水,自然而然就能排毒。”
“这药为何,微臣还需翻阅古籍确定一番。”
说罢,朝着富察舜华打千儿,作势便要退下。
翻阅古籍?
怕是何院使已是确认了这是何物。
不然,何至于瞬间变了脸色?
富察舜华淡淡道:“多谢何院使跑这一趟了,烦扰您了!墨竹!”
墨竹上前,递给了何院使一个荷包,“多谢大人不辞辛劳来这一趟,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今日之事,就权当请了个平安脉,除皇上外,还请大人莫要透漏出去,感激不尽!”
何院使自是知道规矩,这荷包不接,人家也不安心,于是接了过来,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收拾到药箱里,连个药渣也不留,笑道:“还请贵人放心!”
荷包里像是一颗颗珠子,怕是珠玉宝石一类的东西。
他不由心中叹气。
说罢,墨竹便引着他出了景阳宫。
等人走了,富察舜华叫人将半碗药放起来,开始思索着。
这件事看起来模模糊糊的,说是去给钮妃送东西,但可以确定,与钮妃半点干系也无。
她们二人不曾打过交道,龃龉恩惠皆无,且她现如今只是个小小贵人,人家犯不上。
况且,钮妃的性子直来直去的,惯用阳谋,这等给人下药暗害他人的事情,怕是也只有恨极才能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