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纯情——瓷话/江山不孝
时间:2020-11-16 09:19:42

  沈琅隐约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却还是跟着问:“奇怪什么?”
  “奇怪为什么所有事都发生得那么巧,有股东抽逃出资,签对赌协议的对方公司正好要被收购,而负责收购案的碰巧是肖闻郁。”沈立珩说,“而这些事没在老爷子和大哥活着的时候被翻出来,却在这个时候被翻了出来,所有发生的事都像在给他铺路,都指向了对他有利的那一端——”
  “……”沈琅很快地蹙了蹙眉,“二哥,你怀疑……”
  “我曾疑惑过,沈立新连出门参加私人聚会都要带四个保镖,像他这么惜命的人,为什么会冒着风险酒驾呢?”
  通向花园的连廊僻静无人,一时静默。
  “你怀疑肖闻郁跟大哥的车祸有关系?”片刻,沈琅才开口。她状似不经意地接话,“这还不至于。”
  沈立珩冷笑:“也不是没有可能。”
  ……
  餐厅里,等沈琅挂完电话重新入座,肖闻郁已经上楼进了书房。
  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上,几道菜还袅袅温着热气,银质公筷和公勺被搁置在餐具架边,没有人动过。
  沈琅吃过饭,把碗盘收进洗碗槽,跟着上了楼。
  书房里,先前的视频会议还在继续,肖闻郁对投资方案的风险管控太严格,会议的进程非常艰难。沈琅这回进了书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找出包还没过期的速溶咖啡粉,泡完咖啡,大方坦然地端着咖啡杯在沙发角找了个位置窝着。
  从她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见男人深刻英隽的侧脸轮廓。肖闻郁谈公事的时候气势锋芒凌厉,有种近乎性感的吸引力,因此大多数人最开始只会被他外在强烈的凌人感所压迫,而忽略了对他本人的伺探。
  沈琅心里却莫名地冒出一个念头。
  逗两句话耳朵都能红的人,真的能心机深沉、心思缜密到沈立珩都发憷的程度吗?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连沈琅自己都觉得荒诞。
  她竟然不自觉地在替肖闻郁说话。
  会议结束,肖闻郁关了书房的雾化玻璃窗,摘下耳机。随着耳机叩碰桌面的清晰声响,他的声音一并响起:“你想问我什么?”
  透亮的阳光穿过窗棱洒在沈琅的脸颊与肩臂,她没回答他的话,撑着脸笑说:“听说下周临时股东会决议要公布你的股份增持,我二哥气疯了。所以——”
  肖闻郁问:“所以什么?”
  “所以,”沈琅那瞬间几乎要把脑海里的念头问出口,话到唇边却成了,“不知道肖先生肯不肯来接我去公司开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来自不愿意透露姓名人士肖闻郁的一则记事:
  XXXX年X月X日天晴
  想给她下厨,筹划十五分钟才等到她主动开口。
  饿她太久,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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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完ddl,作者君终于能踏着七彩刀片更新了T-T
  给小天使们都塞个红包,看文愉快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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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周三几乎是华慕事务所最忙的时候,各个项目组大大小小的会议都攒在这天进行,沈琅身边的助理刚抱着图纸和笔记本电脑从会议室里抽身出来,转头就被路过的隔壁组总设计师热情地叫住了。
  “小雯,你们沈工呢?怎么开了一上午的会都没见到她人?”
  小助理闻言,目光悠远地落在远处,带着种迷妹般出离钦佩的语气:“沈工发烧了,不方便见人,一直在办公室里忙着呢。”
  自从沈琅那天在晚驼峰上受冻一整晚,又拖着半湿不干的衣角在露天连廊里吹了半小时的冷风,翌日就发起了高烧。
  病来如山倒。沈琅空有不周山的命运,却操着颗泰山的心,撑着烧上三十九度还坚持在岗,老所长听闻感动得老泪盈眶,涕泗横流地一拍板,忙给沈琅多批了三天带薪的年假。
  而沈琅贴着退烧贴,修禅入定般闷在办公室画图纸,岿然不为所动。
  助理刚来事务所没几个月,只听说过沈工是事务所金牌E组的项目负责人,知道她拼工作,却不知道能拼成这样。
  “财神爷来了都请不走,”助理关上办公室的门,“您这哪是祖国的栋梁,简直就是祖国的房梁啊。”
  办公室内,桌案上的图纸堆成了山,沈琅正俯身盯着电脑,凝神搭建商业园裙楼的草模。
  她忙得蓬头垢面,那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高跟鞋被随意踢在地毯角落。助理绕过散落在地上的图纸,定睛一看,沈工用来固定图纸的镇纸居然还是一碗润肺败火的小梨盅。
  看看,看看,这简直就是当代社畜的楷模啊。
  助理被偶像的这种敬业精神所感动,严肃问:“沈工,您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沈琅挽着长发,忙到头都没抬:“帮我把那碗梨盅喝了吧,太苦了。”
  “您还怕苦啊?”
  梨盅是沈琅上午去荀周那儿顺手牵羊捎回来的,没想到茶馆的厨房小妹往梨盅里炖了点清热去火的莲子心,闻着味道就苦。沈琅爱吃甜,闻了闻就把它晾在一边了。
  助理心说,沈工有时候看着像万能教科书,但有时候又跟小孩儿一样,怕疼,怕苦——
  "您从小一定是被叔叔阿姨宠着长大的吧?”助理有感而发,小声八卦道,“我们都在说,平时看您的习惯就能看出来,一看就是那种富家出身的。要是我被这么宠着长大,肯定就不会选建筑这么累的行业了”
  沈琅动作一顿,半晌后弯唇笑了笑:“没有。”
  “能养成一种习惯,未必就是因为心甘情愿。”沈琅垂眼画图,随口道,“替我拿一下尺子——听过环境决定论吗?”
  “啊?……哦!听过听过,我大学上建筑史的教授第一堂课就说过,说,”助理忙不迭地把手边的钢卷尺递给沈琅,突然找回了校园时光被考课业时候的紧张感,“说像西北荒漠那一带的民居建筑,都是适者生存,之所以保留着那样的风貌,全是因为环境决定论……”
  但这和沈琅有什么关系?
  “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和周围的人都格格不入。”沈琅说,“不会服软,不曲意迎合,所以被人恨得很惨,差点没了命。”
  助理倒吸一口气:“然后呢?”
  “没有然后。”沈琅就此打住了,笑意盈盈地指了指那罐小梨盅,语气接近理直气壮,“所以我不喝它,它苦得跟我的味觉格格不入。”
  “……”
  小助理没能听懂。
  但这并不妨碍沈工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又拔高到了神圣的高度。
  以至于当事务所前台敲开沈琅办公室说有人找的时候,助理投向前台的目光都带着微微的谴责。
  像沈工这样发着烧都要专注事业的人,怎么随便被外物所打扰呢?
  “楼下有位先生找您,”前台激动得面色潮红,花痴捧心状低声惊呼,“天哪好——帅——啊——”
  助理谴责的目光立即成了八卦。
  是肖闻郁。
  沈琅正低头画建筑物的立面图,一缕耳发顺着动作从脸畔滑落,隐没进白皙的脖颈锁骨里。她没空管头发,漫不经心道:“忙着呢,让他等二十分钟。”
  前台应声离开。
  什么是敬业?是不为美色所动?什么是四大皆空?
  助理肃然起敬。
  还没敬完,就见沈琅从地上一堆图纸中找到自己静音的手机看了眼,一个肖闻郁的未接来电。她随即拆了发绳,撕掉额头的退烧贴,重新勾脚穿回角落里那双高跟鞋,擦脸画淡妆一气呵成。
  披外套前没忘喷香水。
  助理:“…………”
  整套操作太骚,这简直就不像是个正发着烧的病人能干得出来的。助理在浅淡隐约的香水前调中瞠目结舌。
  财神爷都请不动的沈工毫无征兆地翘了班,翘班理由还极其缠绵悱恻:“下午我请个假,晚上不回来加班,有事转我邮箱。”
  .
  那天在别墅书房里,沈琅为转移话题随口一问,没想到肖闻郁真的来接她了。
  沈琅回忆起当时她问完那句话后,肖闻郁盯着她看了几秒,漆黑深邃的眸色里情绪不明:“你跟以前一样。”语气简洁疏淡,跟多年前对她说的“滚”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还是来接她。
  真是……太纯情了。
  是因为两人间股权协议的利益关系也好,还是因为成年人间无聊打发情感空虚也好,沈琅乐见其成。她是个惯会给自己找生活乐趣的人,不反对在不踏出安全区的前提下及时行乐。
  肖闻郁像是没耐性在写字楼大厅接受百分百的回头率,等沈琅下电梯给他打电话时,他已经等在停车场。
  车内空间小,开着暖气。沈琅发着烧,热得浑身不舒服,于是挑起话题转移注意力:“肖先生能抽空来接我,就不怕到了公司不小心被我二哥撞见?”
  肖闻郁搭着方向盘倒车出库,露出肌理流畅的小臂,面色沉静:“股东会上投票都犹豫不决的人,应该比我更适合考虑这件事。”
  他记得上回股东会她为防沈立珩起疑心、把票投给沈立珩的事。
  翻旧账呢。
  沈琅抻了抻拂在鼻尖的大衣毛领,软着尾音,反倒顺着问:“我的任何事,肖先生都记得这么清楚吗?”
  肖闻郁:“……”
  沈琅没浪够,叹气说:“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不如晚上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罪,可以吗?”
  语气跟哄人似的。
  肖闻郁看沈琅一眼。后者的唇埋在白色貂毛绒领中,一双眼水光潋滟,白皙的脸畔被车内暖气热出了浅薄的红晕,生动漂亮得惊人。
  对方没反对,也没阻止,沈琅还真准备摸出手机订餐厅。预约过程中按住手机,随口问他:“约会定在七点怎么样?”
  肖闻郁这回终于开口了:“七点我有会议。”
  车内气氛安静下来。沈琅迎着肖闻郁的目光,眼底满是揶揄:“肖先生也觉得这是约会?”
  肖闻郁动作稍顿,小臂肌理绷紧了瞬。
  沈琅挖了个坑给他跳,逗他一回,见好就收:“那我等你开完会。”
  接下来的一路,肖闻郁没再理她。
  沈琅估计她调戏过了,暂时把人得罪了,订完餐厅就自觉地没惹他。花园餐厅预留了八点到十点的位置,就定在离恒新不远的酒店顶层。
  车驶过市中心繁华的街道,在红绿灯前停下。沈琅看了眼车窗外的路况,并没注意到肖闻郁幽深难辨的眸色。
  耍手段的是他。
  他欲迎还拒,耍尽手段,还要让她觉得是安全的。
  甚至不再顾忌地、自得其乐地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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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比起沈琅来,沈立珩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那位子公司的股东由于抽逃全部出资,即将面临着刑事诉讼。
  沈立珩仔细查过肖闻郁公开交易的全部信息,早在后者接手恒新时,就已经擦边避开窗口期交易限制,以个人账户购买了一大笔公司的看涨期权。而等将来公司收购的消息放出,届时公司股价上涨回升,肖闻郁将是幕后最大得益方。
  下午的股东会决议上,沈立珩从开始就阴沉着脸。
  以往沈太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要在会议上逮几个人开涮,今天会议主席提心吊胆了两小时,一整场会议下来意外地发现,沈立珩脸色难看归难看,居然没开口说几句话,像是一直在走神。
  沈琅了解她二哥,以往他这样时,不是在酝酿什么,就是准备跟人密谋些什么。
  在过去很多年里,沈琅为求自保,一直斡旋在沈立新与沈立珩之间两边讨好,不偏帮谁,也没插足过公司里的事。而沈立珩每次想拉她站队时,基本上就会露出像这样的神情。
  果然会议结束,沈琅被沈立珩叫住,推门进一间小型会议室,锁上了门。
  开口第一句话是:“你知道沈立新出车祸的那天晚上,肖闻郁给他打过电话吗?”
  会议室很久没人来用,自动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中央的光屏也已经进入暗灰色的待机界面。沈琅在暗沉的光色下注视沈立珩,微不可辨地皱了皱眉,才问:“所以呢?”
  “大嫂回国了,我去找过她,她说在美国的时候,沈立新跟肖闻郁的关系并不好。”沈立珩按着她的肩膀,着重语气道,“我知道你从来不管公司里的事,但这和公司无关,琅琅,这事关我们大哥的性命——如果大哥不是意外死亡,那我们就有义务查到底。”
  沈立珩把话说得冠冕堂皇,说到底,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可大哥的死亡司法鉴定结果早就下来了,就算我想查,也不会比法医更权威。”沈琅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二哥,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在大哥这件事上,你和宓玫都可以是人证,而肖闻郁有足够的谋害动机,至于物证……沈立新有通话录音的习惯,可惜他的手机在爆炸中报废了,没有信息恢复的可能。”沈立珩陷入思考,“我会去查他的云数据库,不知道他有没有把通话记录上传上去,这会是我们的有力佐证。”
  沈琅听明白了。
  沈立珩不是真想给肖闻郁定罪,他甚至都不是以怀疑为出发点,去质疑肖闻郁是否有罪。
  他只是千方百计地想借舆论的力量,把肖闻郁拉下台——一个因为似是而非的证据受到舆论质疑的领导者,是基本不可能再管理庞大的恒新集团的,即使可以,公信力也会大大下降。
  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一如多年前那样。
  如果此刻沈立珩从思考中抽离出来,就会发现沈琅这瞬间的神情是接近厌恶与嘲讽的。她几乎不流露出这么鲜明凌人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发烧在病中的缘故,连基本的神情维持都欠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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