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琅调整了情绪,微笑道:“可二哥,现在你的股份不稳,即使你扳倒肖闻郁,上位的也不一定是你。现在就动手,容易打草惊蛇,不是吗?”
沈立珩若有所思。
沈琅说:“等五个月后,我就能把我的股权转让给你,到时候再打算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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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恒新集团足足占了四座商业写字楼的区域。沈琅不像沈立珩是实权管理层,从没要过自己的股东办公室,所以不常来,走两步就失去方向感。
第三次经过相同路标时,沈琅在到底是留在公司找个会客室等肖闻郁、还是出去找个咖啡馆等之间思忖半秒,选择下楼。
刚摁开其中一座电梯门,就对上了电梯里男人凝眸看过来的目光。
肖闻郁被众人簇拥着出电梯,沈琅粗略扫了一圈,董事长秘书,副董,法务总监,几位叫不出名字但脸熟的股东。
在场有人认出这位是老爷子的孙女,点头致意。在众人眼里,肖闻郁和沈家直系的两位关系交恶,肉眼可见地分成了两个派别,沈琅当然不会选择在这时候跟肖闻郁搭话,她侧身让开一行人,而后进了电梯。
正想按下一楼,却发现电梯已经被人摁亮了上行按钮。
沈琅微诧地抬眼,见肖闻郁在跟她擦肩而过走出电梯的瞬间脚步稍停,替她摁了顶层的按钮。
顶层是董事长办公室。
这是一个自然得不能再顺手的动作。擦肩的瞬间,肖闻郁微侧过脸垂眸看沈琅一眼,她注意到男人的睫毛其实比她印象中还要鸦黑密长,五官轮廓深刻英挺,连后颈细碎的黑发都赏心悦目。两人视线交错分开,沈琅心里忽然跃过一丝微妙而暧昧的奇异感。
“小姐,董事长让我带您去休息室。”肖闻郁身边的女秘书悄无声息地脱离众人,对沈琅微微躬身,“请您跟我来。”
董事长办公室内,沈琅放下手里读完的杂志,站起身,思忖着想,他怎么就把她放进来了?
小纯情这是真的放心留一整个办公室的文件资料给她看,还是故意借这个机会试探她?
他不相信她是真的背叛她二哥、倒戈向了他?
公司的休息室这么多,总不至于真的让她在董事长办公室里休息吧?
不怪沈琅想这么多,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肖闻郁的办公室除了偌大的办公区和宽敞的会客区以外,并没有休息内间。办公室两面都是透亮的落地窗,窗明几净,一望到底。
沈琅的目光落在那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
同是办公室,比起她那散落一地图纸的窒息环境,肖闻郁这里简直属于强迫症吸氧区,文件合同资料都整齐地码列在旁,背后宽达一面墙的红木书架上,资料册与陈设品摆列规则而整齐。
只有桌前摊着一份文件,像是刚签完字。
十五分钟后,办公室外突然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沈琅窝在沙发里看杂志。起初她以为来的是肖闻郁,直到听到模糊的一声——
“早就说过那笔投资不靠谱,老林非得注资给那项目,投借壳上市的公司风险又高,初创期又长,你看,栽了吧?真没点眼力见儿!”陌生男声幸灾乐祸,“可让我抓到把柄嘲笑他了。”
沈琅认出了这声平仄不齐还要非要带上本市独特儿化音的中文口音,是肖闻郁手下的那位副董。
“……”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琅环顾一周,下意识地望向门口。
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怎么办?
皮鞋踩地的脚步声在办公室门口停止。
泛着冷光的金属门把缓慢被人向下按压,“咔哒”一声——
“今晚我约了老林吃饭,他可得为他的莽撞自罚三十杯,这么好的机会你干嘛不去?摄影机我都叫人准备好了。”常泓推开门,回头对肖闻郁说,“难不成晚上你又加班?”
“不加班。”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空无一人。真皮沙发套上平整无褶皱,黑色茶几上放着一个空玻璃杯,和一本已经合上的杂志。
肖闻郁停顿一秒,收回目光,黑眸中罕见地带了细碎微渺的笑意。
他脱了剪裁精良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往隔间的更衣间走去:“我换身衣服。”
办公室靠边侧的地方,有一间空间不大的更衣间。更衣间的幕墙只是一层磨砂玻璃板,因为正好挨着落地窗玻璃,所以不细看的话,并不能辨别出来。
更衣间的黑暗角落里,沈琅往后微靠上玻璃幕墙,小指触碰到身后冰凉的材质,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然而很快,她身体又紧绷了起来——
身后这扇是磨砂玻璃墙,不开灯还好,万一肖闻郁进来立即开了灯,很难确保她投映在墙上的影子不被更衣间外的副董看到。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常泓也跟着肖闻郁走了过来。
“不加班怎么不一起吃饭?”常泓在更衣间外老妈子般碎碎念,“老林这个人很玻璃心,要是他知道你不肯赏脸,肯定觉得你这次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当年在华尔街不也这样吗,他……”
肖闻郁开门进更衣间,刚合上门,自旁侧的黑暗中就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搭住了他的手腕。
雾蒙昏沉的黑暗中,沈琅摸到男人触感冰冷的机械腕表,还烧着的身体随即不受控地打了个细小的寒颤。
虽然沈琅从小到大在沈宅里的精神生活环境比较艰难,但物质环境好歹优渥富足,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类似小偷小摸的事?
因此她阻止肖闻郁开灯的动作非常生疏,更要命的是,虽然她止住了开灯动作,却没料到对方会开口。
肖闻郁的声音在头顶上方沉下来:“谁?”
“……就那次项目我还有印象,”常泓的忆往昔忽然被肖闻郁的出声打断,茫然问,“闻郁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沈琅:“………………”
沈琅能说什么?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已经没空去思考肖闻郁是不是故意是不是在报复她在车上没事撩闲他还是真的没发现是她等等一系列问题了,常泓还在更衣间外等着,只横着一扇不隔音的磨砂玻璃,不能让他进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沈琅盲人抓阄般顺着男人的臂膀往上探,迅速摸过弧度分明的脖颈下颚线,想上手捂他的唇。
指尖刚触到肖闻郁的脸,沈琅怔了怔。
对高烧不退的她来说,对方的体温温凉,脸庞皮肤如瓷像玉雕。沈琅的神经末梢像热源终于找到泵散的闸口,猝然开始细微跳动起来。
肖闻郁甚至没有阻止,只是任她摸索。
任何细节都在黑暗中被放大,隔着衬衫滑过手臂肌理的触碰,顺着喉结曲度扫过的试探,以及最终不经意擦过他唇缝的温热。肖闻郁闻到鼻端若有似无的花木调香气,眸色隐没在深浓的黑暗中,呼吸渐深。
他知道是她。
沈琅显然也意识到了,刚想放下心往回撤,手腕就被宽大修长的指掌握住。
下一秒指尖传来了温热濡湿的触感。
肖闻郁亲那一下,仿佛全身的细胞在刹那间战栗颤抖,无数个难捱的日与夜,倾颓汹涌的欲念在此刻得以片刻消停。
黑暗里是没有面具的,剥离了皮相,只剩骨肉与灵魂的坦诚。肖闻郁食髓知味,忍了又忍,才没做出下一步不可控的事来。
“你换衣服怎么不开灯啊?”常泓总算发现了,“不是,闻郁你的衣服不都是黑白灰西装三件套吗,有什么要换的?”他回头看被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奇道,“也没见皱啊。”
话音刚落,更衣间里传来清脆细微的一声碰响。
那是沈琅后退时,高跟鞋不小心磕到玻璃墙的声音。
常泓的话音戛然而止。
下一刻,肖闻郁低沉道:“你先出去。”
常泓震惊。
乱世藏金,盛世藏瓷,董事长大白天在办公室的更衣间藏了个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准备好的剧情都是一章写不下,索性放成双更了w
给小天使们发个红包,看文愉快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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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常泓不仅自己离开了办公室,还极其贴心地到紧挨着董事长办公室的的秘书办公区逛了一圈,喊了句董事长提前下班,一时间众人四散下楼,顶楼整层空无一人。
狭小燠热的空间里,沈琅只在被吻手的时候下意识撤退一步,随即反应过来,在黑暗里弯了弯唇。
都是成年人,独处在昏昧漆黑的环境里,被异性不着分寸地瞎摸一气,会情动是正常事,能坐怀不乱而没点反应的是圣人。
耳边只听得到男人收敛压抑的呼吸声,没再有下一步动作。沈琅大胆起来了,嘴也没遮没拦,语带笑意轻轻调侃了句:“你就只会亲手?”
从某种角度来说,沈琅真的是个非常嘴欠的人,当然也只有嘴欠——如果刚才肖闻郁继续有过界的举动,那她一定是第一个撤退不玩的人,但当确认对方不感兴趣、或是无意游戏后,她就开始在安全区域内肆意撒野了。
肖闻郁在多年前就把她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触过她细腻温热的手腕,唇吻过她细长柔软的指腹,俯身侧过头就能蹭到她紧致脆弱的脖颈皮肤。肖闻郁在浓夜般的暗沉中克制自己去反复回忆,半晌后松开了沈琅的手腕:“你在发烧。”
沈琅看不见对方现在的神情,循着刚才的记忆伸手向上探了探,手背果然碰到肖闻郁灼热的耳廓。
小纯情也太容易耳朵红了。沈琅感叹。
肖闻郁还没从被触碰耳廓的刹那紧绷中抽离出来,就听到始作俑者还慢条斯理地补了句:“肖先生的体温也不低。”
死一般的寂静。
病着都不耽误她说轻挑话。
那瞬间肖闻郁感觉自己溺在深海中,亿万吨深海水驱使强压着引他沉沦,只有一线理智牵着他挣扎上浮。
沈琅毫不知情,只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在很久后响起:“出去。”
十五分钟后,肖闻郁从那张高大的红木书架里柜中找出医用箱,敛眸对照说明书后挑出几盒药,跟热水一起,一并搁在了沈琅面前的黑色茶几上。
沈琅窝在办公室宽适柔软的沙发里,隔着一整套沙发组和一席长地毯的距离,边喝水边注视着肖闻郁面色沉静地接完两个越洋致电,敲定会议时间,可能对着电脑还回了封邮件。
做完这一切后,肖闻郁拎起西装外套,开口道:“我送你去医院。”
“……”
怕疼怕了二十多年的沈大小姐扪心自问,发烧去医院除了打针还能做什么?
沈琅难得不贫了:“刚刚吃了药,不烧了。”
说完,为了证明真实性,沈琅拿电子体温计测了遍,三十七度三。已经退了烧。
刚吃了退烧药,当然见效快。肖闻郁扫了眼体温计,不查结果,只问过程:“烧了有多久?”
沈琅无比配合:“三天。”
肖闻郁漆黑修长的眉宇皱了一瞬,平静问:“吃过药吗?”
“吃了。”
肖闻郁垂眸扫她一眼。
沈琅:“……没怎么吃。”
能反反复复烧上三天,还要归功于沈琅的高强度工作和间歇性吃药健忘症,这些细节沈琅当然不会说。她放下了体温计,对上肖闻郁淡淡瞥落下来的目光,忽然有种被审讯的感觉。
沈琅倏然一笑,出声问:“你问了我这么多,要不要问问我现在在想什么?”
肖闻郁看她,没说话。
“我在想,”沈琅尾音带着病中的鼻音,含糊而泛软,“要让肖先生心疼多少次,才能答应今晚跟我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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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琅定了家花园餐厅。
空间偌大的包间,中央台上饱沾露水的鲜花团簇,夜幕中的细雪正缓缓地落在透明玻璃天顶上。
在这种极富情调的气氛下,沈琅面前摆着一盘番茄意面,高脚杯里盛着的不是红酒,而是柠檬水。
就在落座前,肖闻郁换下了她预定的主厨特制菜单,现在餐桌上唯一能勉强被称为“大餐”的是一道牡蛎奶油鸡汤。
沈琅可惜:“你本来不用跟着我吃这些菜,这家的雪蟹很不错,我虽然发着烧不能吃,但你让我闻个味道也好。”
远处传来隐约的钢琴曲。肖闻郁放下银质刀叉,不答反问:“你想问我什么?”
“……”沈琅停顿两秒,无辜道:“什么问什么?”她低下声来,“难道我没事就不能请肖先生吃饭吗?”
肖闻郁神色淡然:“下午在办公室,你动过我桌上的文件。”
早在肖闻郁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发现桌上那份需要他过目签字的合同被人翻过了。
页码位置不对,钢笔放置的角度也错误。
如果沈琅真要看,她可能会忽略还原钢笔的位置这一点,但不可能不会记得还原页码的位置。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她故意想让他知道她翻了。
沈琅想让他知道,她翻文件也许是找开启电脑锁屏的密码,也许是找一份不可公开的秘密协议。
如果肖闻郁真的对她藏着秘密,发现自己桌上的文件被翻后,一定不会在今晚的餐桌上坦然直白地戳穿她,而是会选择表面当没发生过这件事,转头在私底下动用所有渠道去确认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但现在肖闻郁直接问了出来。
他眉眼幽深,可能在刚才开口的时候还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此刻全身上下的气质冷淡疏离。
沈琅看了肖闻郁半晌,没有直接回答他上一个问题,反而笑说:“肖先生不喜欢我试探你……难道今天下午,你放我进办公室,不也是在试探我吗?”
“我不会试探你。如果我想要,”肖闻郁简明扼要,抬眼她,眸色很沉,“会用尽手段自己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