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亲密——荔雾
时间:2020-11-16 09:20:54

  “我也能感受得到他们对你的爱护,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他们看你的样子像看真正的女儿和妹妹。”
  甄杳躺在她腿上,闻言有片刻地出神,接着用力点了点头,“我很感激他们,但不知道能怎么回报。”
  “我觉得,重要的不是什么具体的回报,”姜聆若有所思,“而是让他们感受到你在一点点开始相信和依赖,给他们情感的回馈。”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有一小会儿没有说话。
  最后是姜聆打破沉默,“杳杳,我真的很开心有这么多人能关心你照顾你,或许……你也可以试着朝更多的人敞开心扉,不要让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
  半晌,她听见躺在腿上的少女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说:“我会的。”
  ……
  姜聆留下来吃了晚餐才离开,人走之后甄杳又无意间想起了关于领带的事。她真的有点好奇,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求证。
  正想着,客厅里突然响起开门关门的动静,接着她就听见周惠道:“应该是渌柏忙完回来了。”
  甄杳脚步顿了顿,跟着一起往客厅走时听见了佣人忙前忙后的脚步声。
  周惠问:“应酬又喝酒了?”
  “喝了一点。”宋渌柏语调平缓,听着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喝杯蜂蜜水,然后赶紧上去洗澡换衣服吧。”
  这个时间点周惠照例和宋毕去外面散步,甄杳没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自己一个人回房间待了一小会儿,直到佣人叫她吃水果才从卧室出来。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在宋渌柏在家时缩小活动范围,避免必要情况下可能碰面的机会。
  佣人把叉盘放在她手边后就要离开,甄杳忽然灵光一闪,趁着宋渌柏不在装作无意地问:“小佳,今天渌柏哥哥系领带了吗?是不是灰色的?”
  “是灰色的,小姐问这个是?”
  “哦……没什么,是聆聆她分不清人,今天问我系灰色领带的是谁来着。”
  话音刚落,身后厨房的方向突然传来脚步声。
  “想知道怎么不来问我。”
  甄杳吓了一跳,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僵硬地朝斜后方扭头,“……渌柏哥哥,你,你怎么在这里?!”
  “喝水。”男人言简意赅。伴随着他说话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冰块碰撞杯壁的声音。
  他嗓音似乎带着一点不明显的哑。
  小佳抱着托盘轻手轻脚地离开。
  “你们下午聊到我了?”
  “啊?”甄杳紧张又心虚地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问领带颜色?”
  她把刚才用来搪塞小佳的理由再说了一遍,宋渌柏没再继续问下去。
  “渌柏哥哥,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甄杳剩下几个字还没说完,冷不防就被他打断,“你很怕我?”
  “啊?”她只憋出一个字。
  “你怕我。”他这回用的是肯定句。
  甄杳下意识反驳:“没——”
  “每次只要我在,你就很紧张,”他打断她,仿佛听不见她的回答似的,兀自继续问道,“为什么?”
  “我……”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他又问,语气发沉。
  “……不是的。”她艰难地讷讷道。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尖锐地问她这个问题?
  正尴尬地僵持着沉默,男人忽然话锋一转,“爸妈他们没给你买新衣服穿?”
  “什么?”甄杳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只见你穿过这一套衣服。”
  “……”甄杳摸了摸裙边,很肯定这是第一次穿的新裙子,难道说他是那种只会根据颜色分辨女生衣服的直男吗?“渌柏哥哥……”
  “喜欢什么颜色?”他再次打断她。
  甄杳一噎,茫然答道:“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反正她现在看不见,不同的颜色也没什么区别。
  “知道了。”他淡淡道,一副笃定又从容的口吻。
  他知道什么了?
  她一头雾水,还不知从何问起,就听见宋渌柏自言自语似地道:“给我订17岁小姑娘穿的衣服,各种颜色都要,越多越好。不要买一模一样的,不要款式简单的,如果送来的像一片抹布,那你就不用再来公司了。”
  “鞋包?”他声音疑似困惑地略一停顿,“也要。”
  “明天之内一起送到老宅,越快越好。”
  甄杳僵住了。
  所以……他不是在自言自语,是在打电话?打电话让人给她买衣服?!
  这种突如其来的、完全不像是宋渌柏会做出来的举动让她惶惑不安,整个人脑子都成了浆糊。
  “渌柏哥哥!”她只能先急急忙忙拒绝,“不用给我买衣服,我衣服真的太多了,叔叔阿姨还有延辞哥哥他们都送了很多。”
  “送了你怎么会没衣服穿?”
  “大概只是因为衣服都是一个颜色或者款式相近……并不是同一件。”
  客厅里安静两秒。
  “小小年纪,多穿鲜艳的不一样的颜色才好看。”
  “可是——”
  “能接受他们的,不能接受我的?”
  “我不是——”
  “给你就收下。”
  “但——”
  “不喜欢就扔了。”
  “……”
  甄杳只好放弃,干巴巴憋出一句,“……谢谢渌柏哥哥。”
  太不对劲了,他怎么就突然变得像一个“哥哥”?明明那天还冷冰冰让她别逞强,这几天对她也一直冷淡,一副生疏且不待见的模样。
  “以后都别叫名字了,听着麻烦。”他旋即道,语气非常自然,“叫声哥哥听听。”
  甄杳懵了。
  周围很安静,他似乎在耐着性子等她喊。甄杳没办法,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硬着头皮开口:“……哥哥。”
  两个字喊得很艰难,普普通通的发音似乎都变得别扭。
  话音刚落,宋渌柏微蹙的眉心舒展。
  少女脸朝着这边,她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比一般人要浅,失焦的瞳仁像被关在冰层下的夕阳一样剔透又朦胧。
  灯光随着她转头的弧度在长发和眉眼间流泻,光照处都变成了蜜糖似的金棕色。
  那一天她指尖像细羽一样扫过他掌骨与掌心的触感,还有带着热牛奶余温与香气的手指摩挲他脸的感觉蓦地又鲜明起来。
  宋渌柏紧盯着她几秒,忽然直直抬起手落在她头顶,然后动作生涩地揉了揉。一根根细软的长发轻蹭过他掌心与五指,像小姑娘脆弱细腻的神经。
  和几个月前见到的一样,她还是瘦弱纤细得可怜。
  他拧眉。
  甄杳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摸自己的头,本能地朝后瑟缩了一下,覆在她头顶的那只手顿时一停。
  她心里“咯噔”一声,他却什么也没说就把手收了回去。
  他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还缺不缺别的。”
  “不缺了,真的不缺了。”甄杳迫使自己暂时适应这样的对话。
  “零花钱够不够用?”
  “够用,我自己有的。”
  他扔下一句“在这等着别走”后转身离开,语气似乎有点不满。
  甄杳无措地站在原地,突然想到傍晚惠姨说他应酬喝了酒。当时听声音她以为他很清醒,可是现在看来明明很反常。而且他刚才还洗了澡,热水澡是可能会加重醉意的。
  所以,他有可能是喝醉了吧?
  宋渌柏并没有让她等很久,大概几分钟就下来了,他走到跟前抓起她一只手,长指一挑让她五指全都展开,最后塞进来一张卡片。
  卡片边缘微微硌手,她摸了摸卡面,迟疑着问:“这是什么?”
  “零花钱。”
  “我不能要!”甄杳立刻反应过来,急忙要把卡塞回他手里。
  宋渌柏竟然直接给她一张银行卡!
  然而她手指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被他不容反抗地握住,“拿着。”
  “可是我自己有钱——”
  “住在宋家还能让你花自己的钱?”
  “叔叔阿姨也给了我的。”
  “不一样。”
  “可延辞哥哥和历骁哥哥给的我也没收。”
  “那更好。”
  更好?甄杳还没想明白,他又说:“卡没有额度上限,我会让人把消费提醒和账单邮件关掉,所以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买了什么。”
  她愣了一下,没有限额?以宋渌柏的身份有这种卡没什么奇怪的,可是他怎么就像送件衣服一样轻易地就给了她?
  薄薄一张卡片变得更烫手了,甄杳再次努力婉拒,“我没有什么花钱的果果地方,真的用不到这张卡。”
  “让宋历骁教你。他别的不会,花钱倒挺有本事。”
  她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甄杳。”两个字落下来。
  她立刻紧张地抿唇,“嗯。”
  “给你就收着。”
  甄杳没吭声,只能暂时放弃——卡当然是不能要的,她总会想办法还回去。
  只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宋渌柏扣住没放开,他掌心温度似乎比往常要高一点,温度烙在她手上让她本能地就想往回缩。
  “渌柏哥哥。”她那只手仿佛又不是自己的了,只敢小心地动了动。
  宋渌柏一开始没反应,过了两秒手指才微微一动,结果紧接着竟然攥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像在试探什么陌生新奇的东西似的。
  “手怎么没骨头一样。”他松开手,语气平淡地‘点评’,“你太瘦了,以后多吃肉,女孩子胖点才健康。喜欢什么菜系,国内的还是国外的,明天之内我让人请新的厨师来。”
  “……”
  甄杳没忍住往后挪了半步。
  至少从这些天的接触来看,宋渌柏不像是会突兀地说这种话做这种事的人,更不用说絮絮叨叨地说一大堆了。
  不,应该是不可能会是。
  “渌柏哥哥,”她脸颊因窘迫而微红,“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两个字平静干脆,毫不犹豫,接着突兀道,“你又忘了。”
  “忘了什么?”甄杳跟不上思路。
  “叫哥哥。”
  “……”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颤巍巍地喊了声“哥哥”。
  杯子里的冰块又清脆地骨碌碌滚动,吞咽声轻而规律。
  宋渌柏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随手将玻璃杯放在一边后抬手按了按眉心,“去睡觉吧。”
  几步外的少女又把握着银行卡的那只手伸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蹙眉想了想,然后生硬地说了句:“听话。”
  甄杳蓦地咬唇,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因为这声“听话”,她莫名有点说不出的羞耻感。但还是别别扭扭地附和宋渌柏突然对兄长这一角色适应良好的“控制欲”。
  也有可能是因为怕他,所以他的“听话”二字威力十足。
  “哥哥晚安。”这回她记住了,也不敢记不住。
  少女摸索着走进卧室关上门,宋渌柏握着玻璃杯折返厨房,耳廓边沿染着显眼的一抹红色,眼角也被酒精微醺出隐约的薄红。
  杯子里的冰水再次被一饮而尽,他拧着眉按了按因喝下太多冰水而抽痛的额角。
  “麻烦。”他哑声喃喃两个字。
  明明养一个小丫头这么费事,不知道为什么宋历骁和宋延辞还对有个妹妹这事这么热衷。
  不过能者多劳,他也不是不能代劳。
  ……
  这晚甄杳准备入睡时,甚至辗转反侧有些失眠,不仅一直在苦恼怎么还那张卡,同时满脑子都不停地轮播着宋渌柏说过的那些话。
  如果他真的是喝醉了,明天会不会很尴尬?
  她忐忑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甄杳洗漱后去餐厅吃早餐。
  除了周惠和宋延辞叮嘱她左手右手边各摆着什么,其他人都安静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餐桌上只有零星的餐具碰撞声,以及偶尔两句交谈。
  宋渌柏一直没说话,她反而有点忐忑。
  早餐快结束时忽然有人敲门,甄杳忽然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夫人,是少爷身边的徐总助,”佣人汇报,“徐总助车后面还跟了三辆车。”
  “三辆车?”周惠诧异,“渌柏,这怎么回事?”
  转头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竟然在宋渌柏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僵硬。
  肯定有问题!于是周惠当机立断:“让人进来。”
  “不用了。”宋渌柏站起身,语速略快,“有什么事我回公司——”
  “宋总。”徐总助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口,隔着大老远也依旧中气十足,“您要的女装共计七十一套已经全部送到了,另外还有配套的鞋包珠宝,剩下的我已经安排好今天下午送来。您看现在让人搬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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