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书冷冷地盯着她:“去不去医院?”
颜姝:“……不去。”
沈遇书没有强求,转身就下了楼。
颜姝望着他怒气未消的背影,再次怔住。
……走了吗?
夜里十分地静,隐约听见凯撒那条妈宝狗在院子里哭爹喊娘地吼叫,除此之外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走了好,走了就别再找她了。
她面无表情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我没了。
第一个转折点,小虐一下。
书书:小???
粥粥:会甜的会甜的(逃跑)
第37章
床头柜上的闹钟“啪嗒啪嗒”地行走, 象征时间流逝的三兄弟,老大老二默契地指向数字十,只有老三在满钟乱窜。
沈遇书离开时开了灯,一般卧室的灯都要考虑到不伤眼不影响睡眠, 灯光越温和越好, 而颜姝的卧室里却反常的亮堂, 亮得地板上掉落的狗毛一眼能看清。
这样的灯光下, 很清晰地看见血迹从手心顺着沙发套子浸入内里的蚕丝垫。
沙发不能要了, 颜姝想。
她盯着自己血迹斑驳的脚, 有些血迹已经干涸成铁锈般的黑红色, 手上也是, 像是从刀山火海的刀山上去爬了一圈。莫名的, 心里很空, 空得她抓肝挠肺,望了眼漆黑的窗外, 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收回目光,颜姝忽然抬起一条腿盘到另一条腿上, 破罐子破摔地伸手拔下已经深入肉里的碎瓷片。一口气不喘地拔完一片接着下一片, 整个过程面无表情眉头都没皱一下,可见她不是第一回 干这种事儿。
情绪过于激动的后遗症,大脑眩晕地使她的手跟着抖,本就血腥可怕的伤口被她捣腾得更加惨不忍睹。
要是有晕血症患者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晕到吐,再吐到昏厥。
被□□的碎瓷片被她随意扔到地上,响起“人民币走丢”的声音。细听,在这种声响的掩盖下,还有另一种声音。是沉而快的脚步一下一下地砸在楼梯上, 就像是轻松地将两三步楼梯并作一步在走,几步之后又换成了另一种。
颜姝感心里酸了一句“腿长了不起”,而后倏地一愣,匪夷所思地望向门口。她以为已经回了隔壁的沈遇书,一手提着她家的药箱,一手端着杯还在冒热气的白开水,正走到门口。
她在做什么?……哦,她的手还放在脚心剩余的碎瓷片上,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等等,她为什么要狡辩。
下一秒,沈遇书本就冷若冰霜的脸,更是结了冰,声音发沉地质问:“你在做什么?!”
药箱“哐当”一声被放在地上,颜姝的手莫名一抖——
她装作很镇定,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沈遇书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放下水,擅自拎起她胳膊,把她往一旁挪动一点。
刚刚颜姝盘腿拔瓷片,突然被这么一移动,腿有些麻,立即故意出声:“你别动我!”
沈遇书果然一下松手,连忙查看她的手臂,边问:“还有伤到哪里?”
颜姝眼珠子明目张胆地转了圈,似叹息道:“当然是我心里啊。”
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想着调戏人,沈遇书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没好气地将颜姝没个姿势的腿扒拉到一边,而后用脚将地上的碎瓷片挥远一点。眼见被鲜血染红看不出原有釉色的瓷片,地板也被拖出长长的血痕,他眉心都打上了死结。
颜姝悠哉悠哉地往后一靠,毫无道理地指责他:“对待女孩子怎么能如此粗鲁。”
沈遇书似乎是被气得心肝儿疼,懒得搭理她,默不作声地打开药箱。里面的药与上回一样琳琅满目,从高到低摆得整整齐齐,毫无意外地从中找到了止血的药。
他半跪在地上,半点不介意地托起颜姝的脚,放到自己膝盖上。
颜姝的脚十分漂亮,与她本人一样,很瘦。脚背隐约凸起一点骨头,不算很过分,脚趾却圆润,一颗颗指甲与贝壳一样规整,没有异形,一看就是一双烧了许多人民币的脚。
可如此漂亮的脚,现在被血迹模糊得看不出本来面目,毫无性感可言。
因此,沈遇书没有一点心辕马意,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颜姝包扎伤口,她撑着脑袋,目光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对方。他的动作比上回还要温柔,小心翼翼地夹出嵌入血肉里的瓷片,两片薄厚适中的嘴唇都跟着用力抿紧,仿佛在做什么精确度极高的实验,差一毫厘就会前功尽弃。
额前的碎发被地心引力带着向下垂,以她的视角,看不清对方眼里的情绪。
……会不会有心疼?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疼”这种知觉不太敏锐的颜姝,在瓷片小心拔出肉里的时候,她好像感到了疼。
沈遇书似有所感地抬起头,问她:“疼?”
颜姝不动声色地舒展开眉头,并不在意地回答:“还好,小事儿。”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遇书又冷了脸,淡淡地说:“那就忍着。”
颜姝:“……”
包好了两只脚,沈遇书擦了手,试了下沙发边小桌上水的温度,而后端起来喂到她嘴边。
颜姝下意识皱起眉,有点儿嫌弃,迟迟不动嘴。
沈遇书似看出她在想什么,冷冷地冲她掀了一眼,“自己的脚,有什么好嫌弃?”
颜姝:“……学弟可真不讲究。”
沈遇书凉凉道:“学姐再不喝,不是晕死,就是吐血而亡。”
颜姝已经不知道这是今晚自己第几次无语凝噎,脑袋里“坚强”的眩晕与呕吐感,催促着她不情不愿地就着对方摸过她脚的手喝下几口温水。
等她双手双脚都包扎好的时候,闹钟里的老大和老二又同时走到了十一。
沈遇书除了刚刚给她喂水奚落两句,全程都冷着脸没说一句话。
夜已入深,整个城市大多数人都睡了,就算加班社畜也在不断打哈欠。
颜姝却十分精神,她本就难眠,加上之前发泄了一阵,今晚是别想睡了。她的目光聚精汇神地瞧着沈遇书收拾药箱,凭着天才的记忆,没有片刻迟疑地把药摆成了原来的样子。
她在等待,等待他的道别。
然而沈遇书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把药箱放到沙发旁边,而后忽然曲起一条腿跪在她身侧,毫不犹豫地凑上来吻她,和一个小时候前一样,充满了爆发的“狼子野心”。让颜姝莫名有一种“他中途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延续刚刚在她收藏间没有继续下去的吻”的感觉。
颜姝第一次被人亲得直发愣,忍不住在他眼前挥了挥自己被包成粽子的两只手,等他对开两寸后,带着点儿微妙的语气说:“我都这样了还不放过,学弟未免也太变态了。”
沈遇书黑得纯粹的眼睛,盯着她的目光带有若有若无的危险,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清澈的嗓音说着截然相反的话:“我说过我们是同类了,疯子与变态,不是很配么?”
不等颜姝回应,他蓦地将她饱了起来。
颜姝的身量在南方女孩儿中,算得上高挑,某些不好明说的丰满又让人忽略了她的瘦。等真抱起来,才感觉几乎没什么重量,拖在腿弯的手,明显能感受到格外分明的骨头。刚刚沈遇书扛起她的时候,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抗错了。
几步之后,沈遇书把她轻轻地放到床上,俯身看着她,不知第几遍说:“学姐好瘦。”
他摸着颜姝削瘦的肩,不再掩饰的心疼从黑琉璃的眼睛里倾泻而出。
颜姝眯着眼睛,望着他,说:“这是在逼我犯法啊?”
沈遇书握住她手腕按在枕头上,垂眸凝视她:“不犯法。”
颜姝不明白他的意思,破觉有趣地挑起眉。下一刻就听见他又说:“很巧,我和学姐一天的生日,很有缘分是不是?”
她一愣,向来游刃有余的狐狸眼里带了点儿难以置信。
“我们就是上天注定。”沈遇书低下头含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又说:“遇书,颜姝,注定了我会遇见你,我们连名字都如此地相配。”
第38章
颜姝有点震惊, 突然不认识了自己眼前的少年。他从云端堕落到了地狱,与掌管黑□□望的恶魔做了交易,浑身换上了铺天盖的冲动贪欲,混杂着早已刻在灵魂里的纯净拼命引诱着她。
沈遇书有一下没一下轻嘬她的嘴角, 目光落到她脸上, 仿佛在观察她的反应。见她少有地懵懂发愣, 眼眸里似有奇异的光划过, 倏地堵实了她冰凉的唇, 带着少年特有的莽撞如饥似渴地向她索取。横扫过她的喉咙, 拼了命往里闯, 好似要将她的心脏都拖出来捣碎。
一路穷追猛打, 不给她留有任何迟疑、拒绝的机会。
颜姝几乎是脑中一片空白, 突然想起过去不知是谁说的“早晚有人会将你的心捣得稀巴烂, 那就是你的报应”。这种的事情上,她一向喜欢站在主导, 把握着恰到好处的节奏,带着别人走。因此, 在这件事上, 她也有一种奇怪的好胜心理。
更何况她不是什么好人,心里那道本就岌岌可危的道德线,很快就被如此过火的挑衅与脑子里乱跳起舞的狂躁所冲破。
等她回过神儿时,自己早已被疯狂的躁意控制着放肆地回应了对方,沈遇书也半点不迁就她,始终试图将她全全压制。颜姝怎么可能认输,半残废的手被他死死摁在两边,她就用半残四肢的剩下两肢,半身不遂也不影响她的发挥。
窗门紧闭的卧室, 骤然变成了十八层地狱里火刑炉,两个罪欲滔天的人被关在这里,哪个小鬼添了把火,宽敞卧室的空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沸腾了起来,浓重的气息试图将她笼罩。
只有隐约间凯撒的吠叫,提醒着这是现实,是人间。
她感受到了,少年正挥旗呐喊地正在威胁她。
第一次,使她觉得有点危险。
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不得要领的挥刀弄剑。颜姝眯着眼回味了一下,狐狸眼尾得意地弯出一点弧度,朝对方耳朵吹气,故意说:“求我,姐姐教你啊。”
这声“姐姐”,还是上回这位少年以未成年身份勾嗯引她的时候叫出的,那时候她就听出了别有一番味道。如今用在这里,果然很合适。
“姐姐?”沈遇书退开两寸,目光掠过她狐媚潋滟的眼底,渗出细汗的鼻尖……饿狼一样检查自己刚打回来的猎物,一字一句地说:“不需要。”
颜姝的目光变得好整以暇,嘴角轻轻提起,带了点儿玩味。
沈遇书往日最受不得她如此表情,下一刻,他不打招呼地骤然扯开颜姝较宽的连衣裙领口,动作粗鲁得半点不符合他的清冷气质。昂贵的面料这会儿显得十分不堪一击,“哧哧”两声应声裂开。
白得惊人的皮肤暴露在焦灼的空气里,与凹凸分明的骨骼一样吸人眼球,肩下两寸指甲盖大小的纹身随着身体主人的呼吸,在薄薄皮肉包裹的骨头上律动,像一只时时盯着人的眼睛。
沈遇书的目光定定地盯着那圈纹身,忍不住伸手覆在上面,带哑的嗓音问她:“它代表着什么?”
一定有什么非同一般的意义,才将它刻在皮.肉里,放在工作室的每一个角落,时刻提醒。
“意义?”颜姝在极近的距离里望进他深沉的双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缓慢说:“因果循环。”
所有事情,当人们无能为力的时候,都会寄托给因果报应,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是信仰,也是约束。
就像一个圆,走完一圈接着下一圈,来来回回,循环无尽。
“因果循环。”沈遇书轻轻重复了一遍,吻上那个图案,“我不信因果报应,只信我自己。”
“姐姐想要什么果?我帮你种下那个因。”
话落,颜姝蓦地侧头去寻他的嘴唇,用了毕生经验去绞着他,向来悠哉得意的双眼宛若城门失了火,试图将眼前这条“池鱼”也拖进来。
不知什么时候,窗帘被谁按下了窗帘,透不了半点外界景象的房间,宛若一个封闭空间。白色灯光,把两人的脸照得极为清晰,脸上的绒毛都一清二楚。
颜姝四肢半残,不好剥,衣裙成功被撕成了前几年风靡一时的“乞丐风”,层层叠叠堆积在前。
她眉目带笑地欣赏着学弟满脸失控的表情,呼吸略重地说:“套子在左边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
沈遇书视线莫名地扫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伸拉开抽屉,一摸就摸到了。
而后是窸窸窣窣撕开包装的声音。
他再次覆下来,不合时宜地问了句:“记得这么清楚,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啊。”颜姝还真回忆起来,随即苦恼地皱眉:“那么多次,谁记得啊。”
沈遇书顿了顿,压制着某些酸溜溜的情绪,咬住她,与她调l情互斗。直到临门一脚的时候,他报复似的故意停下,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姐姐可想好了,睡了我,就不许再有别人。”
颜姝讶异地挑了下眉梢,而后故意皱眉道:“那……要不你回去,我找别人。”
沈遇书立刻咬牙道:“不行!”
他被颜姝一刀子捅得表演了什么叫“原地黑l化”,带着能“你死我活”的狠劲儿,哪管什么技呃巧,什么感受,只依着本l能攻南击北。大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得到了人,再慢慢筹谋其心”的意思。
风雨动荡,空气洗静。
颜姝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这样的了,独属于十八岁少年的,莽撞,干净,让她恨不得撕了对方。
寂静夜深,楼下的狼狗仿佛也吠累了,停止了吠叫。那一点纹身有点发烫,像是掉了一点烟灰在皮肤上的感觉。
终究是在她的因果报应里添了一笔。
冬夜里的寒冷,撞上室内的高温,被玻璃窗无情地挡在外面,化作湿漉漉的水汽,淌下一溜泪痕。绿化极好的小区里,似乎有鸟叫,就在这栋房子周围的树梢上,叽叽喳喳,加油助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