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彻底没有了声息。
女人瞪大的眼睛看着下面的看客，死不瞑目。
可这样的场景，对看客们却只是一场刺激的戏剧。
他们鼓掌大叫，“赏！”
“赏！”
“赏！”
“师姐……”
被像狗一样捆在栏杆上的应燃突然笑了起来，死死记住台下每一个人的样子。
“全都该死！”
他原本秀丽的脸狰狞得如同恶鬼，“杀了他、们！”
眼前的一切瞬间裂开，变成了一片黑色。
赵阮阮呆呆地坐在黑暗里，却完全无心去想其他的事情。
灯光突然亮起，她愣了下，看见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屏幕。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下子甩开对方的手，警惕道：“谁？”
“是我，白峰。”白峰的脸凑过去，平时嬉笑的脸上此刻满是慎重。
赵阮阮低声道：“是你啊。”
白峰抿了抿唇，“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赵阮阮沉默了一下，“对。”
这样完全沉浸在回忆的方式，远比听他人说起更加具有代入感，也更加让她难过。
她突然明白了，应娥为什么会成为厉鬼。
因为如果是她，经历了这种事情后，同样会想要把那群人全部杀死。
除了白峰以外，这个像电影院一样的地方里还有其他主播，节目组的人也在这里，甚至包括待在祠堂的村民。
她看见那群村民，下意识就移开了脸。
哪怕知道这是他们上一辈作的恶，可她还是觉得恶心。
巨大的屏幕上演着之后的事情，应娥死后那一晚，白家戏院燃了起来。
穿着红嫁衣的男人听到戏院里的惨叫声，一边笑着，一边走进了火海。
赵阮阮却不觉得纵火的应燃可怕，因为更可怕的是那群看客和助纣为虐的应家班其他人。
偌大的电影院里一片沉默。
连主播们都没有心情打岔。
直到有一个白家村村民突然站了起来，说道：“各位鬼大人，我发誓，我家长辈绝不可能参加这种事情。”
他是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两个老人善良到连虫子都不愿杀。
所以他有信心这么说。
他话音刚落，其他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是吗？】
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行黑字。
村民急忙点头，“当然了。”
【好。】
村民突然间就从电影院里消失掉，出现在屏幕里。
【那我们来演一场皮影戏吧，名字就叫《赎罪》。】
黑屏逐渐消失，屏幕里除了村民外，还有两个人。
村民看到这两个人之后，震惊道：“爷？奶？”
“弹幕？”赵锐竣突然说道，“屏幕上有弹幕。”
如他所说，这屏幕就和《无限直播》的直播间一样，出现了一堆弹幕。
【……我这是在做梦吗？】
【别说了，我还没缓过来，刚刚那个梦是白家村吗，卧槽，我家离白家村就一公里，那个村还出过这种恶性犯罪的事情？】
【毕竟是建国前，那段时间乱得很。】
【艹，等等，所以我们是被厉鬼一起拉了进来？】
【那我们要干嘛？】
突然之间，电影悦悦院里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嗓音。
[第一次观众选择环节]
[观众投票选出最希望主播完成的选择项]
[3分钟投票结束，主播必须完成观众选择项，否则会被惩罚哦:)]
劳羽忍不住骂了句，“艹，这他妈的照搬我们节目啊？”
赵袖棠的表情有些诡异，看向赵锐竣，小声道：“你不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吗？”
赵锐竣同样小声道：“不就是秦翡吗。”
他们俩对视一眼，想起绾清姐和秦翡都没有在这里，对着彼此拉上嘴巴的拉链。
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虎子啊，”屏幕上的老人泪流满面道，“救救我们！”
被叫做虎子的村民说道：“奶奶，你们怎么在这里？”
虎子的爷爷叹了口气，“还不是厉鬼作祟，我们都没办法投胎。”
虎子正想继续问，就听到那道男声开始念选项。
[A.问出眼前两个人卖了多少人。]
[B.问出眼前两个人杀了多少人。]
[C.问出眼前两个人埋了多少人。]
虎子愣在原地，呆滞地看着两个老人，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第82章 赎罪（1）
听到选项后, 弹幕同样一顿。
【卧槽？？？？】
【这两个老人都是人贩子？？？】
【这男的不是说他爷爷奶奶绝对不可能参与进去的吗？】
【我想了想，白家村当年怕是全村参与这个戏院的犯罪吧，应该已经成为产业链了】
虎子的爷爷奶奶成亲早, 但很晚才生下他爸, 结果后来他爸妈因为事故去世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所以他从小到大都是被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
在虎子眼里，他们一直都是好人，所以他不愿意相信他们曾经是人贩子, 甚至杀人埋尸。
“爷、奶，你们一定不是人贩子, 对吧？”
老人闻言，顿了顿, 说道：“虎子，我们怎么可能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话音刚落，一道阴恻恻的女声响起，“说谎可是会受到惩罚的，白大牛。”
一个女鬼出现在屏幕里, 她穿着民国时期的衣服，面容颇为清秀，却透出不正常的苍白。
[观众投票开始。]
[A.问出眼前两个人卖了多少人。]
[B.问出眼前两个人杀了多少人。]
[C.问出眼前两个人埋了多少人。]
弹幕的观众们遇到这种选择, 简直快秃了。
如果只是个综艺节目, 那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投票, 可这显然是个厉鬼搞出来的游戏。
一旦完成不了，厉鬼就会给予惩罚。
偏偏这个直播间可不给他们弃票的选择。
【选哪一个？】
【先选A吧】
【说实话我哪个都不想选】
【说实话，我有点不信，这两个老人看起来挺老实的, 不像坏人啊】
[观众投票结束。]
[最高票选择：A.问出眼前两个人卖了多少人。]
女鬼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说道：“快问啊。”
虎子不想问，对自己那么好的爷爷奶奶，怎么可能和白家戏院的那群人一样呢。
但他仿佛不受控制一样，不由自主道：“你们卖了多少人？”
白大牛往后缩了缩，“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女鬼笑了起来，“回答错误，当罚。”
话音刚落，白大牛的上方出现了一根竹杆，硬生生地插入了他的左手腕部，他发出一声惨叫。
白大牛的妻子看到他这个惨状，浑身发抖。
白大牛急忙说道：“我说、我说！”
“我卖了三个女娃！就三个！”
女鬼幽幽道：“错了，当罚。”
又是一根竹杆插入了他的右手腕部。
他痛叫一声，说道：“八个……”
第三根竹杆猛地刺入他的颈部，他忍不住说出了实情，“二十三个！”
他看见不远处自己孙子惨白的脸，不由辩解道：“那个年代到处都在卖娃，我也是为了生计啊。”
【他说得好像也对】
【别圣母了，别忘了他们是把人卖到哪里去！】
【对啊，圣母的不怕被鬼扔进刚刚的梦里再体验一下绝望吗】
【你们没发现吗，竹杆插在这老人身上，就是一个人皮影的模样啊！】
女鬼笑眯眯道：“好了，轮到你来回答。”
白大牛的妻子早就吓破了胆，结结巴巴道：“我、我和他一样。”
女鬼幽幽道：“真的？”
一根竹杆插入老妇人的左手，女鬼的眼睛滴下血来，“呵，可我是被你骗来的啊。”
“你说要介绍我针线活，我也是傻啊，居然就这样跟你去了住处。”
虎子张了张嘴，血液都快凝固了，眼睁睁地看着竹杆插入老妇人的身体。
两个老人就像皮影人一样，被竹杆撑了起来。
虎子忍不住说道：“住手！”
女鬼冷冷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住手？”
虎子怔住，只能嗫嚅道：“可他们也死了……”
“哈哈，”女鬼拍了拍手掌，“我们也死了啊。”
二十二道鬼影出现在他们周围，她们全都是被白大牛两夫妇贩卖的年轻女子。
[观众投票开始。]
[A.问出眼前两个人杀了多少人。]
[B.问出眼前两个人埋了多少人。]
弹幕选的是A，但虎子不想问了，他发现无论问还是不问，女鬼都会处罚爷爷奶奶。
所以他选择闭口不言。
女鬼笑了起来，讥诮道：“你倒是有孝心。”
白大牛顿时泪流满面，对虎子说道：“虎子啊，你别管我们了，你自己要好好的。”
虎子感动得要命。
【唉，恶人也有其善啊】
【我心情挺复杂】
【毕竟是老人……感觉太残忍了】
【哪里残忍了，这不是老人，这是犯罪的人好吗！】
[主播失败，进行惩罚。]
[惩罚：主播随机体验一下被杀之人的死法。]
还在争论的观众们看到屏幕上一变，虎子穿上了女式的民国服装，看起来不伦不类。
他的四肢都被绳子捆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是他老家的柴房。
不过这间房，很早就被爷爷奶奶很封了。
观众们看到有一个皮影纸人走了进来，在虎子眼里这却是脸上看不清的高大男人。
皮影人笑道：“大牛，这次的货真够嫩的，我付了钱，让我先尝尝鲜。”
“你可别弄死了。”说这话的是另一个男人，他的脸很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虎子同样认出来了，他分明就是年轻时候的爷爷。
一个刻薄的女声响起，“这小.婊.子，居然还敢咬老娘的手。”
她踢了踢虎子，辱骂道：“十二岁就长这个狐媚样儿，天生就是做婊.子的！”
虎子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口中发出的分明是稚嫩的女声，“滚！”
“别哭，别哭，”皮影人脸上的笑容分外滑稽，“叔叔疼你。”
“放开我！”虎子不停地挥打着靠近的皮影人，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无力。
他是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人，潜意识认为自己是强者，所以他总会站在施暴者的角度说话。
可在这个皮影人的世界里，他成为了被施暴的弱者。
衣服撕裂的声音，中年男人的惨叫，这一切在屏幕里显得格外荒谬，却让观众们打从心里发寒。
因为这一切，都曾真实地发生在一个幼小的女孩身上。
“虎子、虎子……”这时候，哪怕白大牛夫妇哭得再动情，也没有弹幕同情他了。
女鬼微笑着说道：“这样吧，我们愿意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权利，只要你们两夫妇愿意和自己的孙子交换，那他就可以出来啦。”
虎子同样听到了女鬼的声音，被凌虐的他此刻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女孩一样，无能为力，只能满怀希望地看向自己的亲人。
——救救他。
不过，令他绝望的是，他慈爱的爷爷奶奶，此刻却不敢和他对视。
白大牛嘟囔道：“不是我不愿意，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我孙子肯定也不希望我受苦。”
他的妻子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又一个皮影人进了柴房后，她顿时不说话了。
【呵呵呵之前说恶人有善的出来走两步】
【别开玩笑了，这种人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哪来什么善念】
【之前还同情了一下他们的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听到白大牛夫妇的话，感受到下身的剧痛，虎子痛苦的嘶吼着，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依旧稚嫩无力。
一个个男人走进了这个昏暗的柴房，虎子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绝望，但到了最后，他都没有听到两个老人提出愿意交换。
在被凌虐到奄奄一息时，年轻时的爷爷奶奶为了不浪费药钱，把虎子抬到了后山。
他们要活埋了他。
泥土不停落下，虎子怨恨地看着天空，听到两人埋怨的声音。
“真是不经搞。”
愤怒和不甘瞬间燃烧他的大脑，他无比地痛恨之前愚蠢的自己。
他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部杀了！
可他什么都做不到，他被活活闷死了。
当虎子重新出现在白大牛夫妇面前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白大牛嗫嚅道：“虎子，你想想，我们以前省吃俭用供你上学。”
白大牛的妻子说道：“对对对，好孙子，你小时候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
虎子沉默不语。
两人本以为这样一说，虎子肯定心软了。
但到了第三次投票的时候，虎子却自己念出了第三个选项。
他冷冷地看着吊在竹杆上的两个老人因为回答错误而受到厉鬼们的折磨。
“哎呀，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吗？”女鬼点了点头，“也对，你们光是自己害死的人都记不清了，更别说其中一些还是活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