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酒酒眼前一亮,抬头道:“郎君会吗?”
近卫被凌酒酒看得有些害羞,低头腼腆地点点头。
他一向是个乖乖郎君,若不是城主开放了郎君也可为官,说不定他还在家绣花呢。
今日还是第一次当班,头一遭跟城主这样美貌出众又身居高位的女郎对视,真不好意思呢!
还……还好他的黑就是他的保护色!
凌酒酒见近卫点头,眼睛更亮:“郎君教我扎个兔子灯吧!”
近卫头更低一点,下巴几乎落在胸前,先是笑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又想起郎君笑不该露齿,赶忙合上嘴点点头,细心地教起来。
凌酒酒专心致志地看着近卫手指翻飞,学得有模有样。
虽然有些排斥草系统给她的无聊任务,但是她从没有想过应付。
凌酒酒抿着唇全神贯注,近卫也专门挑了简单的兔子灯花样教给她,先是做出来椭圆的身子,又做了一个球当做兔头,最后贴了两个长长的耳朵。
她取了笔,给兔子涂了红红的眼睛,蘸了粉色晕染开红润的鼻尖,又觉得不够可爱,给兔子耳尖的小小区域画上渐变的红粉,这才把兔子抱在怀里看了看。
总觉得缺点什么。
凌酒酒转着兔子灯看了看,终于发现了问题!
她取了白纸团了团,又拿白色的纱把纸团裹成平滑的球,拿浆糊贴在兔子屁股后面,小臂长的兔子就多了一个圆溜溜的尾巴。
凌酒酒小心翼翼地把灵石放在兔子灯的肚子里,像是给奶油蛋糕放上最后一颗樱桃一般轻缓,接着一边吹着没有干透的颜料,一边眯着笑眼打量着它。
这么可爱精美的兔子,简直不想送给姬沉了。
近卫不好意思看凌酒酒,只是盯着她怀里的兔子灯,诚恳道:“城主天资卓绝,第一次扎灯就扎得这般好!”
凌酒酒没打算谦虚,重重点点头,然后依依不舍地将抱着灯的手臂伸直,用一种交托传国玉玺的郑重神态把兔子灯塞给近卫,道:“拿给姬沉郎君吧。”
近卫看着城主白皙匀称的手指被竹条刮出许多细小的红色粉色伤口,绯色衣袍上也沾到深深浅浅的颜料。
而城主,浑然不觉。
城主起个大早只是想给心上郎君亲手做一盏灯啊!
这是一种怎样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温柔?这是一种怎样跨越身份,全心全意的深情?
他又相信绝美爱情了!
真希望自己以后也能嫁给这样温柔深情的女郎!
近卫动容道:“城主不亲手送给姬沉郎君吗?”
凌酒酒掩面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道:“不了,我想睡个回笼觉。”
近卫抽了抽嘴角:“……”
他不允许城主的情深人设在自己心里倒塌!
他可以不嫁人,他拥护的绝美情侣必须在一起!
于是,近卫锲而不舍地问道:“那城主可有话要带给姬沉郎君?”
凌酒酒刚想摇头,但却被近卫过于热切的眼神弄得有些心虚。
方才羞涩憨厚的黝黑近卫如今两道眼神像是射线攻击着凌酒酒,仿佛她不说点什么他是绝对不会走的。
凌酒酒想了想,试探道:“那便带一句吧?”
近卫狠狠点头,仿佛下巴上绑了秤砣一般。
凌酒酒费劲没话找话,最后干干脆脆道:“就说‘兔兔这么可爱,有缘一起吃麻辣兔头’,快点送去吧。”
近卫:????
城主!
你清醒一点啊!
正常不应该说“赠汝花灯,今夜同游”吗?
但看凌酒酒已经摇着手示意他下去,近卫欲言又止,闷着头送走了。
凌酒酒见殿门关上,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栽倒在榻上。
半梦半醒间,连系统的播报都仿佛在耳边被渐渐拉远,直到被困意淹没——
[叮——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女人,怎么能说不行?——亲手给男主扎兔子灯。
任务成就:完成兔子灯。
获取营养液:10瓶。
累积营养液:66瓶。]
凌酒酒也没睡多久,睁开眼的时候,看殿外的日光角度,仍然是上午。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
有些人精神醒了,身体还没有。
她顺势闭着眼趴在枕头上,内视看着系统草株。
想来是营养液的作用,印象里像是佝偻老人般弯着腰的草株不知不觉间已经挺直了腰,只是最顶端还像是被叶片坠着一般微微低垂,不过柔软较弱仿佛两指一并就能夹断的叶杆也肉眼可见地粗壮了起来。
凌酒酒绕着草株转了好几圈,恨不得把叶片看出个洞,也没发现什么终极线索。
嗐,也正常,“终极线索”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怎么是区区66瓶营养液就能换来的呢?
就算不要998,不要888,至少也得233瓶吧。
虽然没有获得意外线索,但是系统草株的成长还是给了凌酒酒很大的鼓励。
总有一天,她能完成任务,摆脱线索,获得自由!
凌酒酒有了干劲,从床榻上翻起。
将城中的事务处理了一下,不知不觉就到了日落时分。
穹顶的太阳还没有落山,街边的花灯已经迫不及待地与日争辉,低等的无色灵石用红线串着做成彩灯悬挂在苍翠的嘉树之上,灵蕴蒸腾着,增添一层朦胧的美,恍若仙境。
附近凡人城主和仙宗的修仙者慕名而来,摊贩的吆喝声永远比游人的脚步声早一步响起,河畔停着的四层楼高的画舫也已经在飞檐上落了精美的花灯,庆典已经开始。
凌酒酒身着华服站在宫门内,绯色长袍上用金色丝线绣着凤凰纹路,翎羽落在裙摆上,行走间仿佛是凤凰在低低飞舞。
为了表现城主与民同乐,近卫都躲在暗处,而没有列队跟在她身后。
凌酒酒捏着腰间挂着的荷包,俨然已经跃跃欲试。
这可是城中最盛大的节日之一,她已经准备好消费了!
凌酒酒刚兴致勃勃地抬起一只脚,身边的近卫中突得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他怎么来了?”
“今日不该姬沉郎君当值吧?”
“木头!谁说郎君是来当值的?”
凌酒酒转头向后看,长路两旁的树上缠绕着红线,似流苏随风轻摆,花灯映出暖暖的色调,整个世界都是缤纷多彩的。
只有从容走来的郎君身着一丝不苟的黑衣,端正而清冷仿若一块刚刚出世的石剑。
郎君右手搭在剑柄,左手却提着一个兔子灯。
并不突兀,甚至有些反差的可爱。
凌酒酒:?
面露困惑。
姬沉怎么来了?
姬沉看着凌酒酒眼睛微微变大,简直比她做的兔子眼睛更大一圈。
他脚步慢了些,挑了挑眉。
她为何如此惊讶?
不是她送花灯相邀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1 01:34:30~2020-09-02 04:5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都在蹲美文 10瓶;阑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一章
姬沉回忆起近卫送灯来的场景,发现了问题。
黑脸近卫将凌酒酒亲手做的兔子灯放下后,又说了传达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兔兔这么可爱,有缘一起吃麻辣兔头’,却迟迟不走。
他深深地看了看姬沉,又十万分不放心地问了一句:“郎君知道送花灯的意思吧?”
姬沉挑挑眉,看了看兔子灯,又看了看近卫道:“不知道。”
闻言,近卫脸更黑了,他绞着袖子,跺跺脚,五大三粗的郎君跺起脚来竟然只扬起地上一丝灰尘,他恨铁不成钢道:“女郎送花灯便是邀你携灯同游呀!”
姬沉:“????”
他猜过凌酒酒也许是想请他吃麻辣兔头,没想到是这个路数。
近卫见姬沉一只手落在手柄,另一只手正点着兔子耳朵,一不做二不休道:“郎君收了花灯就是答应同游哦郎君别忘了!”
说完竟然丹田运气,直接一溜烟跑了。
花灯节去不去对姬沉来说无所谓,他既不向往,也不排斥,正如他对大部分事情的看法一样——
大道□□,万物不过遵循规律发展,新生和衰老,崛起和湮灭,他看过太多。
无论人、魔或者妖,都在顺势而为。
他这么想着,凌酒酒亲手做的花灯和近卫的不由分说就是“势”,那他就顺势拎着灯出现在凌酒酒面前。
而此刻,面对凌酒酒微微惊诧的神色,姬沉还有什么不明白,摆明了是黑脸近卫自作主张。
呵,凌酒酒压根没想邀他看灯。
但他人已经来了,扭头回去反而更加刻意。
算了,毕竟兔子灯还是她亲手做的。
姬沉脚步顿了一下,旋即握着兔子灯的左手一转,女郎手臂长短的兔子灯一下缩小成巴掌大,落在郎君掌心像是一枚萤火虫。
他手腕一旋,缩小的兔子灯就落入他的袖口。
凌酒酒就见姬沉面色一滞后又危险地眯起眼,似乎是短暂地生了个闷气后迅速恢复光风霁月的清冷模样。
她有些摸不清姬沉的脉,讷讷道:“郎君你……”
姬沉走在她身边,垂眸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道:“走吧,你算是我归墟弟子,今日我护送你”
他眼神不经意落在她抛着荷包的手间,纤细无暇的手上排着细碎的口子,他皱了皱眉,左手两指一探,从袖中抓出一个小小的圆形瓷瓶扔给凌酒酒:“涂手。”
瓷瓶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凌酒酒掌心,她看了看姬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头微动。
姬沉这是在关心她吗?
凌酒酒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但看着姬沉的模样又确定自己不是在自作多情。
她双眼放光,在大脑中心呼唤系统——
‘系统系统!男主关心我了耶!’
系统的叶片似乎转了转面向她,它绿色的脸中明明看不出任何表情,凌酒酒却感受到它对自己大惊小怪的蔑视。
系统用尽全力摆动自己的小叶片,试图表达出“一瓶药而已至于高兴成这样吗你是否开始沦陷了女人?”
凌酒酒并不生气,反而嘿嘿笑着尝试沟通。
‘系统系统,男主的关心可以换成营养液吗?’
系统任务经常要她哄姬沉开心,凌酒酒自然而然、合理推断,系统是想要提升男主对她的好感。
感受到凌酒酒的意念,系统用柔嫩的叶片尖画出大大的“?”。
接着它叶片抖了抖,仿佛疯狂抽搐的嘴角,最后转过叶片,不想再看凌酒酒财迷的眼神。
凌酒酒略微失望地回神看着手里的瓷瓶,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近卫找来的竹条都算光滑了,只是她的手太细嫩才会留下小刮伤,凌酒酒并不娇气,就没有往心里去。
换句话说,姬沉这药来得再晚一点伤口就愈合了。
但她还是从善如流地捻出一团,像是搓护手霜一般涂抹,当即有微凉的凝露渗入皮肤,伤口传来细碎的刺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红1痕像是被橡皮擦掉似地不见了。
姬沉垂眼看了一眼凌酒酒的手,又很快目不斜视地按住剑,为了配合凌酒酒走得慢了些。
凌酒酒察觉到姬沉的视线,微微仰头看着他.
虽然不能跟系统换营养液,但可以跟姬沉卖个乖啊。
她对姬沉强调道:“郎君,兔子灯是我亲——手——做的!”
不知不觉走到花灯节的主街,各色的灯树错落,灵石卷着蒸腾的灵蕴,如梦如幻。
姬沉看着身边的女郎,她身形娇小,容颜可亲,却将一身华服撑得很好,如果不看她过分清澈的眼色,谁也不会质疑这是个身居高位的霸气女郎。
他又移开视线,低低道:“嗯。”
凌酒酒见他神色淡淡,又补充道:“郎君,这是我第!一!次!亲——手——做花灯呢!”
姬沉又看了看她,板了一路的脸带上一点笑意,细微到若不是灯火放大了他唇畔的弧度,恐怕无人能够察觉。
他又简短道:“嗯。”
凌酒酒有些泄气,跟姬沉打擂台一般也回了一个字:“哦。”
你这个男主这么高冷很难交朋友的我跟你讲!
凌酒酒不再说话,敛了敛袖口,端正了姿态往前走,明明是头一回参加花灯节,可是她觉得自己好像走过许多次这条路,每一步都如丈量过一样标准。
“做得很好。”过了三息,姬沉的声音才慢悠悠地落下来。
低沉的声音坠入耳畔,凌酒酒满意地笑了笑,又骄傲地挺起胸,小声道:“那当然!”
琉璃城中已经显现出暮色,两侧开始响起热闹的人声。
凡人与修士穿梭,天上星海璀璨,河里倒影灯火如星河。
有女郎揽着郎君,一人手腕拴着一条红绳,比肩站着猜灯谜,彩头就是一朵彩绢缝着碎灵石的海棠花,女郎得了便笑眯眯地插1在郎君耳后。
周围商贩远远见到凌酒酒便开始窸窸窣窣念叨起来。
“是城主哩!你不知道呀,我家女郎生病被城主遇到了,城主马上就送了金贵的药来嘞,我等下要把最大的花灯送给城主。”
“知道啦,你都说了半年啦!多亏城主,我家小郎才能捧上铁饭碗哩,我早将最粗最长的红绳给城主留好啦!”
“谁没承过城主的恩呀!……大伙看呀,今年城主竟然带了个貌美如花的郎君?”
“那黑衣裳的就是姬沉郎君呀,岳相说啦,让咱们多扔红绳把他俩锁死呢!”
“哎呀!大家伙儿快准备起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