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灼看着她,淡声道:“帮你和你那个亲戚打官司的。”
知眠怔愣,段灼解释:“这个律师在霖城有名,特别是有关于财产方面的官司,在他手下就没有败诉过的,早些年他也帮老庄打过官司,所以和我们家有点交情。”
知眠想要拿回母亲给她的财产,现在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通过法律途径,前段时间段灼派人调查,现在准备得差不多了。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你只要配合,剩下的就交给律师和我来处理。”
知眠心里发暖,“谢谢你,段灼……”
她没想到段灼已经私底下为她做了这些。
段灼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笑:“我们之间还要说谢谢?”
知眠主动抱住他。
“放心,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会帮你把财产拿回来。”
段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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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知眠跟着段灼去到俱乐部,见到了律师宋康成。
宋康成说,据初步了解,知眠母亲童秋月所留给她的,有一套在市中心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还有一家茶馆的店面,以及一笔不知数额的财产,还有父亲因公殉职后,所拿到的一笔抚恤金。
知眠当时年纪还小,又是被瞒着此事,并不完全知晓。
宋康成说现在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找知眠的姑妈,知芸,也就是当时童秋月转交财产的当事人,私下谈判,让其归还全部财产,如若不同意,就是第二种,打官司。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所查到的证据不够直接,都无法知晓当时童秋月和知芸在转移财产时是如何沟通的,而且事情过去了十二年,很多事已经无从考察,所以只能从当事人入手。
“我们查到了你姑妈现在所住的地址,下午我和宋律师打算过去先和她见个面。”
段灼握住知眠的手:“你要是不想见可以不去,没关系。”
知眠垂眸,回握住他,语气坚定:“我去。”
她有什么好怕的?
现在应该是知芸不敢见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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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气温微热。
两辆车缓缓驶入一片别墅群。
知眠看着周围的风景,忽而觉得可笑。
当年,知芸一家拿着童秋云给她的钱,占为己有,自己在城市里买了房,而后扶持她丈夫开始创业,前两年家里的建材厂做大了,便过上了好日子。
他们竟然心安理得?
段灼看到知眠脸上的神色,把她搂进怀中,无声安抚。
到了一栋别墅前,车子停下,两人下了车,另一辆车上的宋康成也下来。
“我们进去吧。”宋康成道。
三人往里走,知眠被段灼牢牢牵着,看着他的背影,她起伏的情绪慢慢得以和缓。
从前她是一个人,而她现在有段灼陪在身边,她不再是孤立无援。
走到门口敲了门,几秒后,门开了,一个戴着围裙的年轻保姆站在门后,看到他们,疑惑:“你们是?”
宋康成先介绍自己,而后说了来意,“请问一下,知芸女士是否在家?”
保姆见到是生人,没放他们进去:“夫人在,我先去问问。”
“麻烦你通报一声。”
保姆颔首,走到二楼,去敲主卧的门。
里头的知芸已经睡醒,此刻坐在梳妆镜前,此刻慢条斯理正坐在桌面修理指甲,身上披着件紫色纱巾,听到敲门声,应了声。
保姆走了进来。
“夫人,楼下有人找您。”
知芸挑起眉眼,“什么人啊?”
“一个说是金康事务所的宋律师,还有一个姓知的知小姐,叫……知眠。”
知芸手下一抖,指甲剪得太深,指尖冒出了血。
“……知眠?!”
她听到这个十几年未被人提起的名字,面色一僵,脑中飞快闪过从前那些回忆。
“她说有事要找您谈谈。”
知芸震惊。
知眠竟然找上了门?!
当初她不是离开家里,流落街头了吗?!知芸还想过十几年没出现,说不定对方早就死了……
知芸脸色渐白,手微微发抖。
“夫人您没事吧?”
知芸敛睫,快声道:“你就跟他们说我还在睡觉。”
保姆应了声,下去通报,过了会儿上来,纠结道:“他们说,您今天不见,他们明天还会过来,总之一定要见到您……”
知芸顿时心慌意乱,知道对方估计来的目的不单纯。
她站起身,拿出手机给丈夫打电话。
那头接通后,她捂着手机走去阳台,说了这件事。
“……老公,我现在该怎么办?知眠怎么会现在这个时候找来啊,她还带了律师……”
那头闻言,却比她淡定许多,让她不用紧张。
男人说当初他们拿了知家的财产,当时只有他们夫妇和童秋月三人在场,无人可做人证,就算找上门,所有的证据都被他们藏着,对方又能如何。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根本拿不出证据,要有证据,警察早就过来找我们了,你越慌越代表心里没有底,你就按照我告诉你的这么说……”
知芸听完,她转身走回房间,看向保姆,深吸一口气:“你请他们进来吧。”
“好的。”
知芸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刚好另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妈,家里谁来了?”
知芸看了她一眼,“知眠。”
谢琼怡眼底一怔,几秒后反应过来,“知眠?!她、她来找我们?!”
知芸走到她面前,冷声道:“你就待在楼上,不要下来。”
“为什么,我要下去看看她……”
谢琼怡和知眠从前是很好的姐妹,只是谢琼怡性格懦弱,不敢明目张胆地对知眠好。
“你敢下来看看?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说什么,你看看你爸爸回来会不会发火。”
谢琼怡看着母亲走下楼,脑中一片怔然。
知芸走到楼下,看到客厅里的三人,握紧拳心,深吸一口气,带笑走了过去。
坐在沙发上的知眠,抬眸看到她,心底卷起惊涛骇浪。
四目对视间,知芸走到面前,朝她一笑:“呦,这不是知眠吗?好久没见了。”
知眠心底升起一片愠意,喉间发紧,一时间说不出话,旁边的段灼揽住女孩的肩膀,看向知芸,语气凉薄如水:“我是知眠的男朋友,段灼。”
知芸看向段灼,隐隐察觉到特别的气场,收了几分高傲。
旁边的宋康成也介绍了自己,知芸末了道:“坐吧。”
知芸坐到沙发侧边,交叠起腿,理了理纱巾,宋康成看了眼段灼和知眠,三人坐下。
知芸看着知眠,淡淡笑问:“知眠,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知眠语气冰冷:“我们之间有必要叙旧吗?”
知芸怔了下,继而继续装傻:“我只是不懂这么久没见,你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
宋康成接过话茬,表明来意,“当初知眠小姐母亲所委托给您的财产,是暂由您来保管,现在需要您全部归还。”
“归还?开什么玩笑。”
宋康成列出了相关材料,放到知芸面前,讲到法律:
“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七十条规定,将代为保管的他人财物非法占为己有,就构成了侵占罪,属于刑事案件,如果拒不归还,将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数额巨大的,将会处二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知女士,望你告知。”
知芸垂眸看着,手心渐湿,末了,她抬眸看向三人,缓缓道:“我想你们误会了,当初童秋月是把这些财产赠予我,是为了感谢我日后照顾知眠,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知眠猛然一怔。
赠予?!
她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厚颜无耻!
“是,我是把童秋月给我的房子卖了,但是是她给我的财产处置权,我有权利吧?而且你别以为我好诓骗,你的这些材料只能说是调查,而不是证据。”
段灼眼底沉下,“你觉得你能够抵赖得掉么?”
童秋月笑笑:“那知眠,我问问你,当初你母亲和你说什么了吗?其实你母亲就是让我照顾你,那些财产是为了感激我而给我的。”
童秋月知,道只要她一口咬定是财产赠予,谁也不能证明。
而知眠当时是听其他的亲戚提到的,母亲的确没有和她说过,即使说过,口头的话也不具备有法律效益。
宋康成和她辩驳着,然而童秋月仍旧一口咬定,死活不松口,知眠在一旁听着,气得手心发颤。
几分钟后,知芸不想多谈,直接道:“我接下来还有事,就不方便招待三位了。”
她拿起桌面上的咖啡,忽而听到知眠冰冷的声音响起:
“知芸,我父母去世,你花他们的钱过上好日子,你真的不怕遭报应吗?”
知芸瞳孔微微一震。
“我妈妈从前经常邀请你来家里做客,知道你们家经济困难,还会给你们贴补,当初你女儿出车祸,是我妈妈借给你手术钱,她还一直在医院帮忙照顾,她对你们家那么好……”
知眠哽咽,深吸一口气,“而你呢?我妈妈去世后,你把我爸的抚恤金以及我们全家的财产占为己有,我在你家住的那几年,你是怎么对我的?”
知眠寄住在知芸家的那几年,姑妈和姑父几乎对她都是用吼的方式说话,不管她做对或是做错,他们时常骂她蠢骂她笨,而且还会当着邻居的面责骂她,伤她自尊。
当时他们住在农村,她要承包家里很多家务,每天要早起喂鸡喂鸭,洗衣做饭,她几乎没有过娱乐活动,比如在家里看电视,她都只能偷偷摸摸的,等他们不在家她才能偷偷打开看一会儿,一旦被发现了,就会被劈头盖脸的骂,而后罚去拖地洗衣服。
还有很多事,知眠都不愿意去回忆。
那几年,她就像是一个缩在黑暗角落的人,她根本看不到光亮,就如同活在地狱,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愿意疼她爱她,她想逃,可是日复一日只能在痛苦中挣扎。
知眠看着知芸,眼眶酸涩,冷笑一声:“我妈妈当初看错了,竟然觉得你可以托付,谁能想到你就是个见利忘义的人。”
知芸心底发寒,别开目光,忽而间楼梯口传来声音,转头一看,竟然是谢琼怡跑了下来。
知芸脸色冷下,“你下来干什么!”
谢琼怡走到几人面前,看着十几年未见的知眠,眼神闪烁,动了动唇:“小九……”
知眠眼底一怔,内心复杂。
她即使最恨的就是知芸,但是对于谢琼怡,她又怀着感激,因为如果当初不是谢琼怡,她可能根本都活不下去。
谢琼怡眼眶发酸,看向知芸:“妈,我们不能这样……”
“你闭嘴!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你给我上楼去!”
知芸直接一把扯过谢琼怡的手,拉到楼梯口,压低声音:“你如果再多说一句话,你信不信你爸回来,绝对饶不了你。”
“妈……”
“给我滚上楼去。小张,你过来把琼怡带上楼。”
谢琼怡回头看了眼知眠,看到知眠发红的眼眶,心中如被刀割。
知芸走回三人面前,心慌道:“你们可以走了吧?”
然而刚刚谢琼怡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段灼掀起眼皮看她,开口:“既然你不愿意私下解决,那我们就法院见,法院的传票很快就会送到你手里了。”
男人搂住知眠,淡淡勾唇:“我保证,不是你的,以后一分一毛都会让你吐出来。”
……
三人离开后,知芸脑中沉沉,走回客厅,谢琼怡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妈,我们不能干这样没有良心的事……”
知芸怒目圆瞪:“谢琼怡,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啊?!我是你妈!这里才是你家!你疯了啊你向着知眠?!”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当初那些钱本来就不属于我们家的。”
“你当时年纪也小,你懂什么?!这笔钱我说是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妈,当初舅妈家对我们有恩,你对知眠那么差也就算了,现在人家来要财产,本来就要给她,如果他们打官司,我要去帮忙作证……”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落下。
谢琼怡被打偏了脸。
“你敢去?!你这叫大义灭亲!你还把我当妈吗!你就盼着我进去坐牢是吧,啊?你以为他们打官司赢了,你还想过好日子?这么多年你吃好的穿好的,你以为这钱哪里来的?你以为你帮知眠,人家会感激你啊?”
知芸气结,“如果你要敢去作证,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知芸转身往楼上走去,谢琼怡闭上了眼,眼底滑下一道泪来。
-
傍晚,晚风徐徐吹拂,知眠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远方的山。
直至余光走来一个身影,最后在她旁边坐下。
段灼抬手,知眠就钻进他怀里,被他顺势揽住,他把杯子放到她嘴边:“鲜榨橙汁,喝喝看?”
知眠顺着他递来的吸管吸了几口,弯起眉眼:“嗯,好喝。”
她一口口嗦着,段灼看着她,唇角笑意浮现。
喝完后,段灼问:“心情好点了吗?”
“有你在,我心情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