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金转过头,被一双充满魅惑的眼睛捕获。
糟了……
这个想法甚至还没有完全形成,就消失的荡然无存。
没人能抵抗女性血族的诱惑能力,尤其,眼前的血族,是他的妻子。
“主持‘早餐’是卡塞尔亲王的责任。”阿庆的声音若即若离。
“那是海涅的责任……”金还在奋力反抗。
“嗯?”
上挑的尾音拨弄着心弦,金可耻地拜倒在她的威逼利诱下。
“好,我去。”他不自觉的走入一个提前设置好的陷阱。
言语的契约在此刻形成。
元庆轻笑了一声,收起能力。
金的神色恢复了正常,他愤愤不平道:“耍赖。”
“有用就成。”元庆从棺材里跳出来,若是平日,海涅在的时候,她可不敢像这样放肆,“走吧,‘早餐’还需要你主持。”
“小滑头!”
元庆脚步顿了一下,“这又是跟谁学的?”
“你管我!”金用大喊发泄着他的不满。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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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卡塞尔亲王心情不太好,整个早餐仪式上,他都沉着一张脸,愤愤地盯着面前的红酒杯。
与往日一样,那里面装的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的天鹅血。
但今天,他一下都没有碰。
女主管丹妮猜测着亲王的意思,壮着胆子上前询问道:“父亲,是今天的食物不和胃口吗?”
金瞪了她一眼。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不是。”亲王的右侧位置上,卡塞尔夫人开口,“长亲今天没胃口,不必多想。”
丹妮连连点头,退回原位。
金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元庆一眼,她只自顾自地解决盘中的食物,并不理会他。
早餐结束之后,元庆带着金来到海涅的书房。
“做什么!我是绝对不会翻他的东西,也不会帮他做工作的。”
“我知道。”元庆把他按在海涅的位置上,“你做不了这些,所以我来做,你在这里看着。”
“我不!”
“你没得选择。”元庆翻开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先把拍卖会那一天的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
“阿庆。”金撒娇,“我不喜欢书,不想待在这里,太闷了。”
“我知道。”元庆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海涅平时需要待在这里八个小时,今天我们只待四个小时,所以,我们需要快一点完成工作。”
“我一个小时也不想待。”金说,“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现在天黑着,我们去伦敦城里玩。”
“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完再去玩。”
“留给海涅做,我们去玩就可以了。”金继续道。
元庆放下笔。
“今天你在‘早餐’上的表现就已经让很多血裔开始担心。如果说,我跟你出去玩时,有人敲响了这扇门,发现他们敬爱的父亲不在 ,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海涅总是在找麻烦。”金蹙起眉头,“就一天而已,不会有什么事。”
“一天都不行。”元庆翻开工厂的账本开始核对,“卡塞尔家族的血裔,每一日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本能欲望,这样他们远比其他的血族更加的脆弱。亲王是他们的精神支柱,离开了他们的王,这些血裔,有可能就会迈过底线。”
“出海半年也没见到没有有事。”金不满道。
“出海的那半年时间,伦敦的庄园里发生了四起血裔失控,而在船上,连侍卫长先生都没法幸免。”元庆的表情严肃,“海涅虽局高位,却处处受制,就像我的皇兄。”
这话一说完,元庆自己先愣了一下,他竟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说出了皇兄二字。
金转向她,想起前一天晚上,拍卖会上的事情。
他思考了片刻,问:“阿庆,你是不是想家了?”
元庆摇了摇头。
“不知道。”
“要不,我给你讲一讲我们刚认识的事情吧?”金提议道,“这可比替海涅做那些无趣的工作好玩的多。”
元庆沉默下来,她抬头,看着金满脸自信的表情,就仿佛他拿定主意元庆无法拒绝他的提议。
“也好。”元庆颔首。
“我就说嘛,这些工作这么无聊就都留给海涅吧。”
“就在这里讲吧。”元庆继续道,“你讲,我听着,顺便把这些账本对完。”
“阿庆!”
“嗯。”
金龇牙,自己与自己别扭半天,悠悠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娶了这么一个……”
元庆抬头。
金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
“感谢西泽,我真是太谢谢他了。”
“哼。”元庆重新低下头。
金清了清嗓子。
“事情要从我刚跟随西泽前往东方开始说起。那时候我刚刚成年不久,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能力。西泽很惊讶。”
“火焰,族里从未有一个吸血鬼能掌握这么特殊的能力,而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眉飞色舞,非常的得意。
可他的得意并不惹人讨厌,反而让人羡慕他的张扬。
“那时候伊丽莎白的身体并不好。”他说,“常年处于断断续续的沉睡之中,非常偶尔才会醒来那么一次。我很期待她醒来,急着将我掌握火焰的消息告诉她。 ”
“伊丽莎白像是听到了我的愿望。她在我成年的第二年苏醒,我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可她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反而忧思重重。”
“之后,她病倒了,一病不起。”
“吸血鬼不会生病,伊丽莎白是天生的吸血鬼,是卡塞尔的女王,她居然病倒了。”
“我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没有得到想象之中的表扬,让我很失望。”金继续道,“我想,我不记得那段时间,应该就是海涅占据身体的时候。”
“那应该不是海涅第一次出现,伊丽莎白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但他没有告诉我,也没有告诉海涅。”
“我们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第94章 黄沙情(一)
元庆拿笔的手顿了顿。
“为什么?”她不解道。
伊丽莎白是海涅与金的母亲,她居然会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
金摇了摇头:“也许她有她的思量, 也许没有。我那个时候不太在乎这些。阿庆, 我那时候, 不是听话的孩子。”
“做过很多坏事?”元庆问。
“差不多吧。”金眯着眼睛, “那时候,我杀过很多人。”
“妓.女,小偷, 流浪汉?”元庆想起他曾说过的话,眼皮下垂。
“嗯。”
“人血对我的诱惑很大, 伊丽莎白并不限制我。西泽也并不是每一天都在庄园内的。”他说,“在伊丽莎白沉睡的日子,西泽会离开庄园,前往世界各地。”
金转换语气:“不说这些了,继续讲我为什么会去东方。”
“那一次伊丽莎白病倒后, 病了好久,她昏昏欲睡, 睡醒就大肆的进食。西泽很担心她的状况, 于是准备启程前往东方, 寻找一件传说中的宝物。”
“他在之前的一次旅行之中听说过这件宝物的威力,传说, 它能生死人,肉白骨。”
元庆蹙眉:“什么宝物?”
“我不知道。”他的神情微闪,摇了摇头,继续讲道, “西泽并没有得到它。”
元庆抬头看向挂在书房里伊丽莎白女王的画像,她猜测,恐怕正是因为没有得照这件宝物,最终这位女王才离开了人世。
“前往东方的旅途很艰难,以前像这样的旅程他是不会带着我的。可这一次不同,伊丽莎白难得清醒的时候,拜托他带我一起前往。”
“我不太想去,可我无法违背女王的命令。”
“因为身份的原因,我们只能在夜晚赶路。西泽很容易就应对这样的情况,而我从未远行,很狼狈。”
“前往东方的路,我们断断续续走了三年。抵达之后,却发现西泽曾接触过的那个朝代早已经灭亡。”
“现在的国家,叫做魏,掌权的是一个不到20岁的少年,和他的母亲。”
元庆点点头,那是她的哥哥元诩和太后胡灵修。
“我不懂那些复杂的事情。西泽与那皇帝面谈之后,面色凝重。”
“我听他和下人们说,来的不是时候,无意间搅入了一场大局。”
“我们在洛阳城待大半年样子,那城市无趣的很,西泽不让我到处走动,很烦。”
“之后,他逼迫我娶了你。”
“阿庆,我那时候对人类的女孩真的不感兴趣。就被西泽强迫着拜堂成亲,你们成婚的那套仪式很复杂,我好不容易耐着性子走完,回到房间里,你有哭哭啼啼的,我更烦了。”
他的话渐渐元庆看到过的画面重合。
“我为什么哭?因为小茶吗?”元庆记得金说过,那一天成婚的不止是他们,她的侍女小茶顶着公主的名字嫁进了宇文府。
“我没有问。”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没怎么和女孩子相处过,以往都是为了吸血。而且你看上去太小了,我更烦了,就翻墙跑了。”
“……”
“我跑去逛街市,见到了另一队送亲的花轿。拦了个路人一问,才知道那一天,娶亲的不止是我,还有宇文门阀的宇文少将军。”
“我被西泽抓了回去,第二天就踏上了离开洛阳的路。你就是从那时候跟着我们的。”
“你在路上很闷,不说话,也没有再哭过。表面上,我们是夫妻,但实际里我连话都没和你说过几句。你很古怪,一点都没有那个年纪女孩的好奇心,我们的商队白天休息晚上赶路,你也不闻不问,就只是跟着。”
“倒是西泽很关心你,一直让我照顾你。但我真的对照顾小孩儿没兴趣,所以就……”
“嗯,之后没什么好说的。真正的改变,是从进入沙漠开始的。”
沙漠,元庆很清楚的记得,那是她最早恢复的记忆。
月圆夜,她与金接吻的记忆。
“平日里,白天休息晚上赶路还好,但进入沙漠,气候就恶劣起来。”金回忆着,勾起元庆对于那段时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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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的昼夜温差极大,白天极度炎热,夜晚又是钻心的寒。
同行的是吸血鬼,他们对于温度的感觉不敏感,但身为人类的元庆,渐渐跟不上这样的节奏。
她裹着厚重的棉袄,还是无法抵御这样的寒冷。宫廷里出生长大的娇娘子,跟着商队摸爬滚打了几个月,终于因为体力不支,从骆驼上跌了下来,滑落沙丘。
领头的西泽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落在沙丘下的小小身影。
他蹙起眉头,回身看向,拉货车上仰躺着的金。
“金。”西泽喊道。
金不情不愿的直起身子 :“又怎么了?”
西泽看向沙丘下的身影,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烦死了,谁让娶的谁负责啊。”
虽然嘴上抱怨的不停,金还是从车上跳下,跃下沙丘,拎起元庆,将她丢上运货车。
无意间碰触到少女的脖颈,金缩了一下手,眉头皱得更深。
“她快死了。”他对着西泽喊。
西泽停下脚步,用手势示意商队停止前进。他走到货车下,手撑着车架,跃上货车顶端。
他伸手探了探元庆的体温。
“比火炉都烫。”金在一旁说道,“人类也没有这个体温。”
“她发烧了。”西泽沉声道,他转头看着金,“放些你的血出来。”
“我不要。”金拒绝,“多疼啊。”
西泽也不强迫他:“最近的城,也要五天的路程。”
“哦。”金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但他并不在意,反而说道,“以我们这种晚上赶路的速度,若是遇上风暴,七天也过不去吧。”
他看了一眼元庆:“她活不了了,命不让她活。”
“她命大着呢。”西泽跳下货车,“前进。”
金斜了一眼货车上的女人,冷哼了一声,他赌这女人熬不到城镇。
事实证明,西泽说的对,这不怕死的女人命真大。
她占了货车一边的位置,金便躺在另一边,他枕着手看月亮,不一会儿,一个火炉挪了过来,贴在他的身上。
烫的要命。
金把她搬开,没一会儿,那女人就又蹭了过来。
烫的要命。
金又把她移开,她又凑过来。
真不怕死啊。
金腾地一下弹起来,走在最前方的西泽回头看了一眼。
金又躺下。
算了。
烫不死。
他就任由这火炉烘烤着,月亮也快变成刚出锅的烧饼了。
也许是有着天生的冰窟窿降温,天亮时分,元庆的体温没那么烫了。
西泽送来血袋,金错身过他:“确实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