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车间的时候,焕然一新的内部环境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大好,好像现在只要放进原料就能够开始生产加工一样。
“这里是最开始处理豆子的车间,在这里洗豆子、筛选豆子,然后进行初步的加工,在旁边的房间里可以用机器把豆子都煮熟,还有碾磨机把豆子磨碎……”
指着房间里的各种设备,一旁的蒋姐对照着手里的笔记本一项项地进行介绍。
关于这些仪器,她可是做了充足的功课,楚明遥联系她的第一天她就开始在家里上网把资料查齐全,清理车间的时候,她又仔细地研究了每一样设备的用法。
车间里的设备大多都是几年前的款式,老是老的点但能用就行。唯一还算新潮的,应该就是那一款打磨机了,这种设备更新速度慢,所以过了这么多年,都还算是最新款的。
打磨机是一个巨大的圆柱体容器,中间的铁柱上安置了几片金属扇叶,用清洁剂擦了不知道多少遍,已经看不到上面的铁锈了,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柠檬味。
设备打开的时候,金属扇叶就会把里面的豆子不断地粉碎,因为是高速打磨,所以豆子和水的份量不能超过里面的刻度线。
“这些设备看着没问题,只是这么多年没用,线路还可以吗?不会漏电、短路什么的吧?”瞥了眼打磨机旁边的操作台,虽然已经被擦干净了,但是还能看到按钮的边缘已经变形。
林琛这么一问,倒是说到楚明遥心里去了。
设备好不好倒是一回事,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工厂闲置了这么多年,线路问题确实是最主要的安全问题。
“不会不会,我们检查过的,有问题的电线我们都换掉了,而且我们还找了专门的电工来检查线路。”
合上手里的笔记本,蒋姐走到了操作台旁边,在操作界面上随便点了几下,啪嗒啪嗒的声音还算清脆,“林先生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不过我们可以试着操作一下。”
“也可以,试试看总没错的。”楚明遥说道。
把操纵杆推上去,休眠的机器通电后发出一声电流的声响。
按下操作面板上的那个绿色按钮,打磨机中间的铁柱子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多年没有活动的扇叶开始慢慢旋转。
几秒钟的功夫,打磨机里就旋转出了一股小旋风,风声呼啸的声音也变得高亢。
走回到楚明遥身边,林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面前的打磨机,看着是和新的一模一样,但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意思,“要不重新换一台?看着没什么问题,但万一有什么隐患呢?”
“这台挺好的,我们鎏川会提倡节俭,既然都能用没必要换。”楚明遥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打磨机里没有水也没有豆子,完全就是在空转。才不过十几秒的功夫,中间就卷起了一股小型的龙卷风。
站在操作台上,蒋姐手里的笔记本被那股风吹得“嗤啦嗤啦”响,手里一个没拿住,整个本子就掉了进去。
刀片锋利,掉进去的本子才不过一秒就全都被扇叶切成了碎片。
那根别在本子上的圆珠笔,在接触到扇叶的瞬间,金属碰撞在圆珠笔笔帽的金属卡上,非但没有被扇叶搅碎,而是在下面一层又一层的扇叶之中来回游荡。
圆珠笔的外壳被扇叶打得碎成了渣渣,从打磨机里弹出来,被加快的速度堪比出膛的子|弹。打在墙壁上会发出一声脆响,有些砸到金属栏杆的时候,震动的回声还会绵延一秒钟的时间。
笔芯和最后的外壳碎屑从打磨机里弹了出来,林琛看得清楚,有好几片塑料壳都是朝自己飞了过来,深色的油墨和笔尖正对着自己的脸。
僵站在原地,林琛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脑子一片空白,只是盯着朝自己飞来的碎屑。
突然,左手被人猛力地拉了一下,林琛稍稍一动身子,整个人的重心就朝左边压了下去。
这整个车间的设备都太冰冷了,唯独这一块地方是温热的,甚至还有一点软软的带有一点熟悉的香味。
眼前一黑,这绝对是他曾经最喜欢的温柔乡。
只在“温柔乡”里停顿了片刻,他的头就再一次抬了起来。
双目无神地盯着眼前的楚明遥,还有她胸口那一片不太对称的褶皱,林琛的脸一下子就红成了猴屁股。
“你!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捂着自己的胸口,举起右手楚明遥朝着林琛的脸就是一巴掌。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刚才想着拉他一下而已,根本就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他怎么可能整张脸朝自己压过来?要是压在脸上也就算了,偏偏还是……
不!要!脸!
捂着又红又辣左脸,林琛丝毫没发现自己哪里做错了,“我,不是我主动的啊,不是你拉我的吗?”
“你还狡辩!”话音刚落,楚明遥又扬起了左手,给他的右边脸上也来了一记对称的红手印。
这两巴掌把车间里的其他人都给打懵了,木讷地关上机器,蒋姐那句“对不起”憋在嗓子眼半天都没敢说出来。
瞠目结舌地盯着他们俩,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楚明遥身上的味道似乎还没有散尽,深吸一口气,还是那股又软又香的味道。
“真是你拉的我,我不是……”
“我是怕伤着你才拉你,也没让你占我便宜!”楚明遥提高了一个八度,脸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愤怒,红得比苹果还要垂涎欲滴。
就知道楚明遥心里是想着自己的,关键时刻,她这下意识的反应就已经把她对自己的关心都暴露出来了。
关心自己,又让自己占了便宜,唔,这两巴掌挨得值!
想到这,林琛的嘴角竟然稍微抖了一下,透漏着一点点兴奋的意思。
楚明遥正在气头上,举起手来准备把他给打醒。悬在半空,林琛竟然主动把脸凑了过来,闭上眼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是我不对,你打我吧。”
左手突然一种能量定住了,盯着林琛那张有巴掌印的脸,楚明遥一下就知道了这股能量的名字: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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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楚明遥:来,妈妈不打你手心,快过来。
糖豆用力地摇摇头:我不。
楚明遥:真的不打你,快来快来。
糖豆:是爸爸偷偷带我出去买零食吃的,不是我要吃的。
林琛:???
转过头,楚明遥依然保持着和善的笑容。
楚明遥:来,快过来,我保证今天不打死你,听话。
林琛:我不!我就是不!
第37章
“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吧。”
“我知道一家私厨,厨师的手艺很不错的。”
“要是晚上没空, 吃个饭后甜点也行?”
……
挨了楚明遥的两个巴掌之后, 看样子林琛还是不知道收敛自己的“舔狗本质”。
一边一个红色印迹, 换做别人早就把恨不得把脸埋在地里不见人了,他倒好,还把它当成爱的印记了, 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听着耳边像苍蝇一样的“嗡嗡”声,楚明遥脑袋都快要炸了。
一看到他那张脸, 就想到刚才胸口一沉的重量, 还有……算了算了,越想越气,还是不去想了。
“不好意思, 我晚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你还是去约别的女人吧。”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转身后, 楚明遥又加快了逃走的步伐。
午饭时间到了,她说好今天奖励陪晓聪跟何姨一起去吃海鲜, 可不能迟到啊。
踏上车,旁边的小弟赶紧给她的双腿盖上了毛毯, 又把另一只充好电的暖手宝递给她。
“我,我没有……”
等林琛想要解释的时候, 楚明遥的车已经缓缓朝工厂门口驶离。
林琛带来的车, 在工厂里的空地停成一排, 目送着楚明遥的车离开, 简直和古代目送皇太后的轿子离开的官员一样。
看着窗外的那十几辆车,楚明遥往下缩了缩脖子,安逸地闭上了眼睛。
只希望刚才那两巴掌能把他打醒,不要再纠缠自己了。
——
中午放学回来,陈晓聪的书包里多装了两只崭新的笔记本,还有一盒碳素笔。
校门口的文具店里很容易买到这些文具,只是要挑质量好的话,还是学生们最在行。
蒋姐的本子和笔上午在工厂被打磨机打碎了,上面记载了不少她自己写的笔记,不知道花了多少个晚上才写把每一项设备的原理弄清楚。
虽然是意外,但是楚明遥还是希望能补偿她一点之前的心血。
“姨,你的手艺真好。”凑在厨房门口,陈晓聪被锅里的大闸蟹勾得馋虫都出来了,一个劲地咽着口水道。
捧着一只绿色的瓶子,稍微凑近一点,何姨就知道这是什么调味品。
稍微往碗里倒一点,就算眼睛看不到,但用量的多少何姨却绝对不会出错。
“小馋鬼,一会先给你楚姐姐端两只,她现在身子重得好好补补。”
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调料汁,再浇一勺热水,所有调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岂是一个香字了得?
何姨的手艺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要有人在旁边帮把手,要做出一桌子美味佳肴根本就不在话下。
打开锅盖,属于螃蟹的那一股香味像是一颗炸|弹瞬间在厨房里炸开。
加了生姜和紫苏调味,蒸出来的大闸蟹味道又鲜又香,还没剥开蟹壳,就闻到了蟹黄和蟹肉的肥美。
用夹子在锅的边缘试探,何姨往旁边的空盘子里夹出了几只,手指碰一下缠绕在螃蟹身上的细绳,蒸的时间久了,边缘都浸入了螃蟹的汁。
黄色的螃蟹壳、肥硕的蟹爪,还有那一圈黑色的绒毛,只有南方湖里的大闸蟹才称得上是蟹中上品。
这出锅的第一鲜一定要留给楚明遥才好,这些天费心费力真是累坏她了。
一溜小跑到灶台旁边,陈晓聪不仅对着盘子里的螃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口水,他扫视着挂在高处的那一排盘子,说:“何姨,楚姐姐现在不能吃螃蟹,她说螃蟹太凉了,会对肚子里的小宝宝不好。”
何姨愣了一下,这才赶紧拍拍自己的脑门,“哎呀,对对对!这螃蟹是凉的,孕妇不能吃。瞧我这脑子,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姐姐说让我多盛几只螃蟹给蒋阿姨送去,顺便再把禹哥哥带回来的补品给阿姨带点。”舔了舔沾着螃蟹汁的手指头,陈晓聪说道。
蒋阿姨?
停顿了片刻,何姨才反应过来晓聪说的是隔壁小区的蒋洁。
那个女人比自己小了几岁,之前社区联欢的时候曾经和她打过几次交道。确实是个善良又热心的大妹子,不过也是个命苦的人,给她送点螃蟹和补品是应该的。
听说她的儿子和晓聪在同一所小学,年龄也没差多少,让陈晓聪去给她送点东西,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黑暗中,何姨又在盘架子上摸索,动作十分小心,“等我给你那个饭盒把螃蟹装进去,这么端着盘子去容易洒出来。”
“嗯!”
“记住,送完赶紧回来吃饭,可别让你楚姐姐等急了。”何姨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再三叮嘱道,“在你蒋阿姨家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管,赶紧回来就对了。”
看着何姨闭紧的双唇,陈晓聪脸上的笑容也减少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哦哦。”
——
中午十二点,家家户户都飘着饭香,忙碌了一个上午,只有家里的味道才能够解除着一上午的困怠。
吃一碗米饭,尝几盘家常菜再躺在床上睡一个午觉,没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日子更加轻松自在。
蹦蹦跳跳地找到蒋姐他们家的楼道,陈晓聪抱着螃蟹拎着一箱燕窝一口气就爬上了六楼。
蒋姐家外面那一扇木门罩着一层透明的纱网,时间久了已经被灰尘染成了浅褐色。里面的那扇红木门紧闭着,贴在上面的福字被撕掉了两个角,两侧的春联也被撕得不成样子。
门口有不少折叠在一起的废纸箱,挡了一半的公共空间,好在这已经是顶楼,所以不会妨碍上上下下的方便。
站在楼梯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正准备敲门,突然里面的一声脆响把陈晓聪的手给吓得缩了回来。
“啪!”
是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碗在地砖上留下了一处白色的磕痕,破碎的碗瓷片把家里的狗子都吓得跑进了旁边的卧室。
吉娃娃算是脾气最差的小型犬了,但在这样暴怒的男主人面前,却丝毫不敢露出自己的牙,甚至连呜咽都不敢出声,只能藏在卧室里等着暴风雨过去。
放下手里的水笔,蒋姐慌忙地从书房里赶出来。看一眼坐在餐桌旁边气得满脸通红的丈夫,她连呼吸都不敢有太大的声响。
“对不起,我的笔记本丢了,我正在重新抄笔记。”捋起袖子,蒋姐不敢去看地上被摔成碎片的碗,只是低头往厨房走,“我这就做饭,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站住。”
抓住蒋姐的手臂,还没用力,蒋姐的浑身就一阵痉挛。噤若寒蝉地站在厨房门口,她预感到了即将要到来的危险。
儿子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做功课,中午回来,见妈妈正在忙正事,他乖巧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催不闹。
刚才摔碗的声音在整个家里回荡,知道父亲回来的他依旧不敢作声。
紧闭着卧室的房门,他不敢去救外面的母亲,因为他知道,在父亲的绝对权威面前,根本就没有自己说话的份。
要是敢帮母亲说话或者哭闹,那自己和母亲都会难以躲开一通毒打。
蹲在门后面,儿子不敢作声,看着门缝下面父母被阳光拉长的影子,他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
“做饭?还做什么饭?直接饿死我算了。”用力把蒋姐往身边一扯,松开手的时候,蒋姐整个人都倒在了男人跟前。
蒋姐的老公有能耐啊,考上了国家二级工程师,一个月轻轻松松可以赚一万块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