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妃得了皇帝的话,虽然不太满意,可她又不能跟皇帝发牢骚,便道:“陛下,文贤都要二十五了。”
“给他找个门第高的!”皇帝发誓一般道。
刘妃虽然依旧不满意,不过还是点点头,道:“门第倒是次要,这次要找个身子健康的。”
皇帝嗯了一声,在梨华宫待着就想起早死的儿媳妇,还有她早死的爹,皇帝哪儿还待得下去?转身走了,“你好生歇着,等过去三个月就过年了,翻过年到了春天朕就给他赐婚。”
刘妃送了皇帝出来,回来越想越生气,就算那儿媳妇她不喜欢,身子不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可死在洞房花烛夜毕竟不一样。
她愤愤道:“那李家还开什么书院?这就是李家的教书育人?横竖消息也瞒不住,给我宣扬出去,再找人去李家书院门口堵着,我看他们怎么还好意思苟活于世!”
李家好不好苟活于世暂时还没结果,可孟王府的后院,已经吓得人人自危了。
“李氏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对王妃下手!”杨侧妃扶着肚子在屋里快步绕着圈子,心情显然是激动到了极点。
“这王妃家室不显,她父亲再简在帝心,也已经死了,她又是平淡无奇一个人,这些年从来没有什么名声出来,这样的王妃有什么不好?李氏偏要把她弄死,她倒是跟着丢了命一了百了,那我呢?”
“王府就我们两个侧妃,她这么一搞,我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刘妃必定要差人来训斥我的。王爷还年轻,陛下肯定是会给他重新娶一个王妃的,还得是个家世好人也厉害的,今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谷嬷嬷忙上前扶着人,劝道:“您先好好把孩子生出来,别的——”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一阵喧哗,杨侧妃惊得立即往门口走,就见李公公带着四个结实的婆子,从倒座里揪出一个年轻的丫鬟来,拖着就往外走。
这丫鬟她不太眼熟,可毕竟是她院子里的。
杨侧妃心头乱跳,不敢问却又不得不问,她硬着头皮上前,道:“李公公,这丫鬟——”她转头又问谷嬷嬷,“这丫鬟是哪个。”
虽然问出来就是撇清关系,但是她是真不知道这丫鬟是哪个,杨侧妃恨死李氏了。
李忠顺脸上没什么表情,行了个礼道:“回杨侧妃,这丫鬟□□叶,她拿了李氏的银子,又做出来背主的事情,王爷要发落她。”
杨侧妃倒抽一口冷气,李氏居然把手伸进她院子里?王妃死去第二天查到这丫鬟身上,李氏……她这是想栽赃嫁祸啊!
她死了活该!
杨侧妃上前踢了那丫鬟一脚,恶狠狠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连狗都不如!”
杨侧妃是真生气也是真害怕,用了全身的力气去踢人,踢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回来之后就觉得肚子紧一阵慢一阵的抽,还有些粘腻的感觉。
她吓得去净房一看,已经是出血了,“叫大夫来!快叫大夫来!”
只是等大夫过来,早已无力回天,杨侧妃流下来一个已经长成型的女胎。
“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宫里刘妃得了消息,又大哭了一场,骂道:“这杨氏必定也没安好心,否则她肚里的孩子又怎么会保不住!”
一时间孟王府人人自危,都换了素净的衣服给王妃守孝,整日烧香吃素,连门都不出了。
转眼百天过去,京城下了冬天第三场雪,大地一片白茫茫的,齐芝楚趁着下午太阳最好的时候,到了孟王府。
“真是李氏做的?”她跟刘婉娘两个窝在一处,吃着刘氏剥的瓜子,小声问道。
“应该是吧。”刘氏又小心端着热茶伺候她,“你知道的,李公公口风紧,也没什么消息传出来,不过连李氏的院子都给扒了,应该是真的,还牵连到了杨氏呢,她院子里也有个丫鬟被带走了,好好的孩子也没了。”
齐芝楚想了想,道:“应该跟杨氏没太大关系,不然依我哥哥那个脾气,别管她肚里有没有孩子,就是她能把城墙倒,该怎么还是怎么。”
刘氏点了点头,又推了推桌上的果盘,“你尝尝这个,说是南方进献的,这果子虽然油了些,好吃是真好吃。”
齐芝楚嗯了一声,半晌迟疑了一下,道:“我前儿进宫去问了母妃,母妃一点都不念旧!”
刘氏迟疑了一下,叹道:“我的确是……唉,若是我母亲还在,至少能圈住父亲,不像如今那个继母,整日只知道撺掇我父亲捞钱,一点都不上进。”
齐芝楚轻轻拍了拍她,道:“我听母妃的意思,好像是给我哥哥定下来了宁江郡主,不过你放心!我去劝说母妃,至少给你封个侧妃,咱们从小一处长大的情分,你还是他的表妹呢。”
“公主。”刘氏红了眼圈看着她,“若是没有你,这日子我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两人抱在一处互相安慰着,刘氏手上拍着公主后背,心里却飞快地想:宁江郡主?怎么进了门第这么高一个正妃?那她这个王爷表妹,岂不是要被针对了?
不过王府里还有一个王氏,一个胡氏,前头还有那些生育过的侧妃,一样都是威胁。
到时候她见机行事就是。
王氏这会儿也已经从她在太子府的堂姐那里得了消息,“诚晖王家的宁江郡主。”王氏眉头皱了皱,报信的婆子又道:“诚晖王跟成王爷走得近,娘娘的意思,叫您先别着急上去,等看看这郡主的心究竟是向着谁的。”
王氏点了点头,“我明白的,我们王家的女人,争的不是宠,不是后位,不是权势,争的是王家的将来。”
那婆子淡淡一笑,道:“您这样通透,娘娘也能放心了。”
胡氏这会儿正坐在窗户对面,看着外头零星飘下来的小雪,阴沉着一张脸想心事。
按说她祖父已经官复原职,又升了太子太傅,父亲也做了礼部右侍郎,她也能当这孟王正妃了,可她却还有个当宫女的出身,而且祖父也不帮她。
想想上次她派丫鬟过去送东西,直接被人扔了回来,胡氏闭了闭眼睛。
心中虽然气愤,她却叫自己冷静了下来。
感谢那些当宫女的日子,不冷静早就死了。
得益于当过宫女,她在宫里的消息比谁都灵通,过完年王爷就要娶新王妃,婚期定在上半年,人选是诚晖王家的宁江郡主。
这郡主性子……总之是从小娇生惯养,唯我独尊惯了的,王爷后院又这么多人,她进来必定心气儿不顺。
虽然自己前头还有身份更高的,也有生育过孩子的,不过也不能排除这郡主专门挑她来杀鸡儆猴。
如果这郡主拿她当鸡,她要怎么避过去?
胡氏把王府的人一个个想了过去,又提前设想了许多场景,心中有了主意,她眸光闪现,最后又沉寂下去。
宁江郡主虽然出身高贵,身边也肯定有帮手,可她这个人必定是没见过风浪的,稍稍挑唆一下就得炸。
胡氏嘴角一翘,她现在希望这新王妃不要一上手就先来对付她了,否则一来就闹得不愉快,她多少也要被牵连,反倒是便宜其他人了。
外头,容嫣跟容颜端着食盒,往杨侧妃屋里去。
她们已经风雨无阻的去了一个月了,杨侧妃第一次见了她们,后来就都是谷嬷嬷了。
今天也不例外,两人放下汤,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
出了杨侧妃的院子,容嫣皱了皱眉头,“姐姐,咱们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容颜深吸了一口气,冷气入喉,她猛地咳嗽两声,容嫣给她拍了拍背,“姐姐小心,这府上,只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
容颜道:“当初咱们两个学了那些东西,我能看出来杨侧妃面色不好,难道你看不出来?”
容嫣犹豫了一下,道:“我看着……杨侧妃出了不少血,又掉了个快五个月的孩子,忧思又重,两个月还在出血,怕是……从此就伤了身,再没法侍寝了。”
“王爷一直不待见咱们,争宠对咱们来说就如镜花水月,咱们只能找个主子,你说,这府上又有谁比再生不出孩子的杨侧妃好呢?”
容嫣一个个想了过去,一声不吭。
容颜又叹了一声,道:“走吧。等她认清现实,咱们就能进去了。”
杨侧妃的屋里,火盆放了五个,就是谷嬷嬷进来,也要换一身衣裳的。
杨侧妃穿着小袄,身上盖着被子,手却还是冰的。她斜靠在软榻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毫无轨迹,飘渺不定。
“我总觉得……”杨侧妃转头看了一眼谷嬷嬷,了无生趣道:“我的日子不该是这样的,我那孩子……也不该就这么死了的。”
谷嬷嬷眼圈一下就红了,“娘娘,您说什么傻话呢,赶紧先吃药,过了这个冬天,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一切就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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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没有皇后的日子(二)
冬天还没过去, 春天花还没开,新王妃还没进门,旧王妃的妹妹就先来了。
唐思齐坐着一顶小轿子, 到了孟王府, 身份只是个侍妾。
这消息叫王府后院诸人都震惊了,除了杨侧妃还病恹恹的养病,其余人至少想了她三天。
“这都是怎么想的?”胡氏一脸的不明白, “要是前头王妃有孩子留下来,她当个侍妾倒也没什么, 可这新王妃过完年就要进门了,她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唐家竟然落魄到了这个地步?”
“听说是前头王妃的亲娘求的。”全嬷嬷一脸唏嘘, 坐在古氏屋里跟她说话, “奴婢听那天跟着去的嬷嬷说了一嘴子,什么自己女儿没法好好伺候王爷,心里甚是不安, 这才想了这个法子,还请王爷一定不要拒绝。”
古氏叹了口气, 道:“这不是胁迫王爷?可王爷为什么要答应呢?”
“王爷的心思, 谁能猜得到?”全嬷嬷说完就站了起来, 古氏还上前扶了一把。
全嬷嬷道:“奴婢该走了, 正好趁着发东西的机会来看看你,你好好待着,新王妃来了也别冲上去,不管这新王妃是从前头还是从后头烧火,都烧不到你头上。”
古氏嗯了一声,道:“我就不送您了,免得叫人看出破绽来, 您也小心。”
全嬷嬷出去,古氏又叹了口气,王妃死了,王爷除了雷厉风行处置了李氏,似乎就没什么别的动静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都查清楚了?”孟王爷阴沉着脸问道。
李忠顺虽然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表情,可听着声音就知道不对,他忙点头道:“查清楚了,娘娘被关在院子里三年没出来,唐大人留下来那个儿子,叫他大伯养得——”他略一顿,吞了吞口水。
“有一般人两个大了。”
守孝三年,姐弟两个一个几乎饿死,一个胖到不成人形,李忠顺也没见过这种事情。
“哼!”孟王爷冷哼一声。
李忠顺声音有点抖,继续道:“原先唐大人给留下来的嫁妆,都叫王妃两个伯父换了去,连陪嫁的丫鬟都给换了。”
孟王爷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李忠顺吓得一哆嗦,心想唐大人那遗孀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不好好护着自己一双儿女,明明她那女儿是已经有了大前途的,等她一出嫁,她那一房肯定是要飞黄腾达的,可这人偏偏要养废自己两个孩子,要扶持唐家大房的人上位。
李忠顺又一哆嗦,这里头的原因……叫人想不明白,也更加不敢深想。
只能说唐家一家人都目光短浅,他们又不是什么公侯之家,姑娘死了一个,换一个依旧能当正妃,她们这样的,当通房丫鬟都嫌教养不够。
李忠顺低着头等着王爷的示下,外头忽然有了喧哗的声音。
“王爷,奴婢是王妃的人,如何能去一个侍妾身边伺候?”
李忠顺不等孟王爷示意,忙出去一看,回来小声道:“是娘娘身边的刘嬷嬷,正跪在院子里。”
孟王爷淡淡道:“叫她进来。”
刘嬷嬷一进屋子,什么都没看,就直接跪了下来,“王爷,奴婢愿意去给娘娘守灵,也不愿意伺候这黑心肠的狗东西!”
李忠顺咳了一声,孟王爷张口道:“既然如此,选个庄子,叫她去做管事的嬷嬷。”
刘嬷嬷心中憋着火,原本是想趁机再说一说唐家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过抬头一看见孟王爷那张冷脸,就吓得火全灭了,再者李忠顺往她前头一挡,刘嬷嬷最后也只有一句,“是。”
李忠顺亲自带着人出去,他倒是能猜到王爷三分心思,可别说是猜的,就是王爷实打实说出来的,那他也不能泄露,不过看这刘嬷嬷着实可怜,又忠肝义胆的,他不免提醒了一句,“王府是讲规矩的地方。”
屋里,孟王爷面色越发的阴冷了。
“我好好的王妃叫你们折腾死了——父皇会念旧会心软,不舍得处理唐大人的家人,我不会。”
“叫竹兰来!”孟王爷扬声道。
几天过去,唐思齐已经把孟王府转了个遍,王府里一众侍妾也都一一拜访过了。
“长得倒都是一副以色侍人的模样!”唐思齐愤愤道,“这都瞧不起谁呢?”
她身边的丫鬟云暖忙安慰道:“姑娘跟她们生什么气,她们可有当王妃的姐姐?书上不是说,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再说您叫什么?唐思齐,王爷不就姓齐,这证明您跟王爷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