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后的两人是苏永文与季林钟,两人目光同时落在了在李如是身后的温淑琳身上。
站在温淑琳身旁的李如是见苏永文根本没看自己,脸色沉了沉,死死的盯着他。
屋内众多夫人不知发生何事,纷纷起来向二皇子见礼,二皇子身后跟着的人,也紧随其后也朝二皇子妃作了个揖。
“惊扰各位夫人的雅兴实在不好意思,孤有样东西拉在了皇子妃这头了,现下取了便走。”二皇子的目光扫过屋内众多陌生的面孔,像是在找寻什么。
屋里的夫人们都是人精,有什么东西让下人来不就得了,非要自己亲自前来,怕不是另有隐情。
二皇子妃怔愣了片刻,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去拆二皇子的台,便回道:“是呢,前些日子夫君让我保管,我这就让丫鬟去拿。”
等待的时候,季林钟目光从上而下,仔细观察着温淑琳身上可有不对劲的地方,最终目光落在了那湿润的裙摆上。
这屋子里烧了碳,一进来便温暖如春,嫂嫂的裙摆却是湿的,他心里只觉得有股火气蹭蹭往上升,“殿下,请允臣先带嫂嫂离开。”
温淑琳闻言抬眸看向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人说话这般冲动,让她既担心又害怕,心头五味成杂。
二皇子挑了挑眉,“马上就要到晚膳时辰了,皇子妃想是要留季夫人用膳,你若有什么事要寻季夫人,不若晚些在回去说。”
季林钟抿了抿唇,“殿下,实不相瞒,前些日子嫂嫂脚不小心扭伤了,臣是担心嫂嫂不太舒服,是以想先带她回去。”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落到了温淑琳的脚上,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温淑琳忍不住垂下头。
二皇子的目光锁定在了那被众人盯着的女子身上,在看到她的容貌后倒是有些吃惊,此女不说倾国倾城,至少比寻常美人多了几分姿色,难怪能迷的季林钟巴巴的要护着她。
只是目光落到她那明显被浸湿的裙摆后,他脸色忍不住沉了沉。虽知内宅女人是非多,但也仅仅以为是妻妾们为了争夺同一个男人而争风吃醋,不想今日他这皇子妃却昏了头,竟然对大臣们的家眷下手。
因生母出生低微,常被人诟病是以色事人才得了贵妃之位,二皇子也因此受了牵连,在朝堂上总是被言官针对。
正是因为如此,二皇子才为了做好表面功夫,温和有礼,礼贤下士,常与文人交际。
连家中妾室陈明珠要落胎,他都只能带来这别院处理,回去好说成意外遮掩过去。
言官们时刻盯着他,正愁找不到把柄,二皇子妃却上赶着递?
这让二皇子如何忍得,不过就是个皇子妃,竟然敢对朝堂大臣的家眷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了皇后娘娘?
他在前头想方设法的拉拢人,二皇子妃却在后院拆台。
“即是季夫人不舒服,那季大人便先带季夫人回去吧。”
二皇子的脸色明显比刚来时冷了好几分,脸上的笑意全然不见了,心里本就因陈明珠这胎而对二皇子妃不满,当下更是连副好脸色都不想给。
外人不知还以为是二皇子是在对季林钟不满,常年相伴于二皇子左右的人却是知晓他动怒了。
“多谢殿**谅。”季林钟拱拱手道谢,说完朝温淑琳伸出手,“嫂嫂,来。”
站了快一下午,中途没有歇息过,温淑琳的腿早已麻木不堪,她不敢迈的太大步,胆小会摔倒,只能小步小步的朝他走去。
等到快走到他身边时,已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子终于忍不住晃了晃,一个趔趄往前扑去。
苏永文当下忍不住了,想要上前扶她,却被季林钟抢了些,“嫂嫂,我扶你。”
“多谢小叔。”温淑琳白着脸,任他扶着,垂眸不敢看四周人的表情,她怕别人看出他们之间有什么。
一路出了主院,季林钟见她脸色惨白,终是忍不住打横将她抱起。
温淑琳顿时急了,扯着他的衣服,“小叔,快放我下来。”
“嫂嫂莫怕,不会被人看到,刚才都知道你脚受了伤,便是被人看见了,别人也只会以为是旧伤发作。”
季林钟说话时面上并无表情,但温淑琳偏偏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怒意。
知道在争也争不过他了,温淑琳只得任他抱着一路回了小院。
刚一进院子,季林钟便吩咐柳眉去短些热水来,而自己则是一路将她抱到屋中,亲自替她脱下鞋袜,将那冰冷的脚捂在自己胸口。
“嫂嫂,可好些了?”
温淑琳轻“嗯”了一声,心里有些感动,忍不住落下泪来,忙低头拭泪。
“都怪我不好,让嫂嫂受了委屈。”季林钟忍不住上前亲了亲她的眼睛,将那泪水舐去。
温淑琳哽咽的小声道:“不关你的事。”
李如是这样针对她,定是因为苏永文,当初也是她自己要与苏永文来往的。
柳眉端来热水,季林钟接过后放到地上,将怀中捂得有点温度的脚放到水中搓揉着。
等到那白皙的玉足有了些血色,他又亲自擦干,替她按摩着麻木的小腿。
两人在房间用过晚饭,到了晚上,季林钟直接宿在了这里,温淑琳以为他又想……但他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等到她迷迷糊糊的快要进入睡梦中时,她只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嫂嫂,今日是最后一次让你受委屈了,以后谁都不能在欺辱你。”
第六十七章
翌日, 从西灵山回京城的路上,柳眉与白柳坐在外头驾着马车。
温淑琳靠在车壁上有些心不在焉,陈明珠被暂时留在山上将养养身子, 下次再见时, 也不知她会是何模样。
季林钟见她面色不好, 还以为是因为昨日被欺负了, 今日还有些不郁,“嫂嫂在想什么?可是还在气昨日我来的太晚?”
温淑琳抬眸看了他一眼, 又透过缝隙去看窗外,不知怎的把心里想的给说出了口:“若是我一直纠结过去,怕是早就想不开了。”
那些被季林钟怀疑的日子她从未忘却,只是暂时被深深的埋在了记忆里。
反应过来的温淑琳改口道:“我只是在想陈明珠能熬得过今年吗?”
月份已经那般大了,还要被逼着打掉, 没有当时便一尸两命已经是好运了。
若是让她遇到这种事,她又会怎么办呢?撕个鱼死网破?
季林钟默了默, 陈明珠是必死无疑的,只是早晚问题,早点去了,也免得与他联合做的那些事以后被二皇子追究, 去的晚了怕是……
“若嫂嫂喜欢她, 舍不得,我可想法子将她救下。”
他敢这般说,便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也有一定的把握, 可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那便是外人不得而知的事情。
温淑琳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但也知道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容易。
她只是诧异自己对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影响力。那将来她等到她想离开的时候, 还能顺利离开京城吗?
“小叔,”她轻轻的唤了一声,“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从今日她从陈明珠那头出来,她情绪便一直不好,他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不安,但现下看来,很明显与陈明珠关系不大。
她不愿说,他也不好强行逼问,只能将她揽到怀里,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的安抚着,眼中全是深情的宠溺。
“嫂嫂是我心爱之人,我不对嫂嫂好,去对谁好?若真要说个原因,嫂嫂便当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吧。”上一世冤枉了你,亏欠了你,所以这世来还你。
温淑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能将头埋在他怀里。若她不是重生的人,听了这话必定会感动。偏偏她也知晓上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只是为了补偿吗?
这样想着,将来两人散了以后,心里怕是会好过一些吧?可是现在光是想想,心怎么会有点痛呢?
她其实挺担心的,这一世她欺骗了他,并且他大哥的尸身还是被父亲所盗,而如今他们又成了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她不敢想象,若是有朝一日季林钟知道了真相,会不会觉得她是为了保命而刻意引诱了他?会不会因为羞愤爱上她,而再杀她一次?会不会……
她知道这人的手段,对你好时,可以将你捧上天,想要算计你时,你连怎么死的都想不明。
季林钟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怀中人的紧张与害怕,可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是自己哪句话、哪个字说错了?还是嫂嫂担心他们这种不正当的关系会走不远?
若说是以往是自己对她太过恶劣了,可现下他都已经改了,已经收敛了。
“嫂嫂可还在记恨我们初见面时的不愉快?”
温淑琳身子僵了僵,口是心非的闷声道:“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这反应便是有了,季林钟叹了口气,对自己曾经干过的那些蠢事感到无奈,可惜现下后悔也没用,当初掐人的是他,现下说欢喜的也是他,也怪不得嫂嫂对他有所顾忌,不敢对他敞开心扉。
“嫂嫂,以往是我对不住嫂嫂,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再敢那般,就咒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温淑琳从他怀中猛地抬头,定定的看着他,“你说真的?”
“真的。”季林钟将人搂的更紧了些。
温淑琳忍不住试探性的小声问了一句:“那将来若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季林钟面色阴沉下来,语气十分郑重,“什么事我都可以忍,但若嫂嫂还想爬墙,那便死了那条心吧。苏永文那次我已经忍了,要是再来一次,我必定不会放过他。”
温淑琳呐呐的争辩道:“你胡说什么?那时我们都还没在一起……”
多久的事了,还拿来说,再说当初她与苏永文只是通了几封书信,又不曾私下回见什么的,也不算做是爬墙吧?
就算是爬墙?那也轮不到他生气啊!该气的还在棺材里躺着呢!
温淑琳没好气的想着,若是你大哥知道了咱们这样,指不定会从棺材里蹦出来。
被季林钟这样一打岔,温淑琳心里那股郁气暂时散了去,回到家中在看到阿旭以后,更是心情好了许多。
被扔在家中的阿旭,可怜的就像个被丢掉的孩子,在家呆了两日,总算见到大人回来,迫不及待的抱怨起来。
“娘亲,每回都与叔父丢下我一个人在家,自己出去玩。”
温淑琳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笑着将锅丢给了季林钟,“这可怪不得我,两回都是你叔父做的主,是他不让带你去的。”
小娃儿当下眼巴巴的看向叔父,谴责的话还未出口,哪知季林钟唇角一勾,抢先道:“还有心思玩?夫子们留的课业完成了吗?”
“夫子课堂上讲的东西都懂了吗?”
小娃儿神色僵了僵,小脸愁容不展,刚才明明占理的还是他,怎的一下子又变了。
季林钟继续追问道:“许久没抽查你的课业了,都学到哪了?咱们去书房好好说道说道?”
阿旭求救的看向娘亲,奈何温淑琳只在一旁笑笑不说话,无奈只得跟着叔父去了房中。
其他什么的都可以宠着些,这种事关学业的事,温淑琳不想管,毕竟她幼时就是被母亲给溺爱坏了的,所以现在才一事无成,什么都不会。
好在季林钟不在意她什么女红厨艺、琴棋书画那些的,不然可要丢死人。
进了书房的季林钟,脸一下子就板了起来,然后便是各种随机抽问,可怜的阿旭连娘亲刚回来,还没一起待一会儿,就被留在了书房罚背书写字。
一直到了晚饭时分,一家人才整整齐齐的围坐在饭桌边。
阿旭气哼哼的兀自夹着菜,不去看自家叔父,想要吸引娘亲的注意,好得些安慰。
偏偏温淑琳一看便知是小娃儿闹情绪了,忍不住唇角微弯,装作不知。
吃过饭后,歇了一会儿,在柳眉的伺候下,洗漱好了的阿旭巴巴的抱着小枕头来娘亲房间,却见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柳眉早就知道两位主子的关系,可奈何小主子不知道,也不敢提醒一二,只得垂着头站在小主子后面。
看了看小娃儿手中的枕头,季林钟皱了皱眉,“你这是作何?”
小娃娃还在记仇白日的事,一脸不高兴的嘟着嘴,“阿旭要挨着娘亲睡。”
季林钟眉头皱的更深了,没想到回到家中还有同小侄儿抢人,“不准,滚回自个儿屋里去睡。”
阿旭现下早已不是那个在桐林被仆人们欺负了,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娃儿了,他也懂得了什么叫据理力争,凡是要知道个为什么。
“叔父为何不准阿旭挨着娘睡?”
男人轻咳一声忽悠道:“阿旭长大了,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男子汉要学会一个人睡。”
小娃娃大眼珠子转了转,反问,“那叔父比我大,为什么还要赖在娘亲房中?”
像是想到了在书院的事,小娃儿一脸坏笑,“莫不是叔父怕黑?羞羞脸。”
“噗!”坐在桌边的温淑琳没忍住,差点将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直接给喷了出来,又强行憋着,弄得呛着了。“咳咳咳……”
男人没好气的白了身旁的女人一眼,赶紧从怀中拿出丝帕递给她,又回头一本正经的瞎说,“叔父病了,需要你娘亲贴身照顾。”
小娃娃扰了扰后脑勺,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又想不出所以然,最后只得跟着丫鬟红梅回了自己房中。
等回到自己房中躺下了,阿旭才想明白,为何叔父生病了不是找大夫,而是找娘亲?难道娘亲也会治病?
“可看够戏了?”男人看向拿着帕子捂嘴偷笑的小女人。
温淑琳毫不掩饰脸上的揶揄之色,“没想到在翰林院当值的季大人,竟会不折手段的去忽悠一个小娃娃。”
季林钟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低笑一声,“还不是为了你,嫂嫂果真是红颜祸水。”
温淑琳冷哼了一声,“什么红颜,什么祸水的,我可不背这锅。”
将小女人揽到怀中,季林钟凑到她耳边低语,“难道不是?嫂嫂把我魂都快勾走了,害的我整日心里念的想的都是嫂嫂。”
被人紧紧抱住,耳边若有似无的热气酥沁的温淑琳身子软了半截。
“别胡说。”
明明是训斥的话,说出来偏偏像是在撒娇,叫季林钟怎能不爱。
“是不是胡说,嫂子一试便知。”说罢,一把将人打横抱住往内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