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着迷——锥花
时间:2020-11-27 08:52:18

  “医药费。”
  “还,还差好多...”
  “等爸爸回来,我会还清的。”
  大概是桑渴的目光中有股特别想将他俩之间关系撇清的意味,裴行端瞬间怒气冲脑。
  一把拽过她的衣领,桑渴吃痛,怪叫一声。
  “还?你还得清么你还。”
  裴行端身上的烟味很浓,不久前肯定抽了不下两根烟。桑渴以前经常劝,但是徒劳,她有次被凶得狠了,再也不敢说出什么让他不要再抽烟的胡话。
  裴行端觉得身子下边的小丫头像个小火炉,他其实也不见得比桑渴好多少。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就像是一直以来对你言听计从驯服好的小猎物突然有一天想冲破牢笼,逃离掌控一样。
  这种滋味,特别不好受。
  久远日光天色,冰冷的瓷砖,光着膝盖,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他的脊背上。
  花白头发的死老头在他身后一声声的怒骂,小贱.人小婊.子养的,丢人现眼。
  那时候的裴行端,心底滋味应该跟此时此刻的桑渴一样,想逃离但是又无处可逃,等待他的永远都是一声不响突如其来的针对还有鞭打。
  漫天的无助,身上火辣辣的疼痛。
  但是裴行端又似乎跟桑渴的性格迥然不同,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轻而易举就能将这种滋味给强压下去,转而变成一波又一波的扭曲冷色,嬉笑谩骂。
  “桑渴。”
  “刚才蹲在那路口,惨兮兮的模样是做什么呢。”
  “装给谁看。”
  “把我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你答应过我什么?”
  “喜欢我?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谓的喜欢我。”他呵笑一声,啪嗒一声松开她的衣领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宛若视.奸。
  “勾引人的本事真是年月渐长,怎么小脸蛋,小n子就不知道长长?”
  “又脏又丑。”
  “死丫头片子。”
  桑渴望见裴行端的手又朝她伸过来,上身逼近,她像是看见了脏东西似的本能地去推开他,抗拒不已,一双眼睛直瞪瞪盯着他,不停摇头:“小渴没有。”
  她没有。
  “再说一遍你没有?”
  “我没有。”
  “我没有!”
  “小渴没有。”
  不知道说了几遍,直到桑渴哭肿了眼,裴行端手下偏狠的劲儿慢慢消了,卧室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世界再度寂寥无声,她缩在椅子边上,哭成了个泪人。
  ...
  桑渴不记得昨晚自己是如何睡着的,隔天,她睡了一个蒙蒙亮色的破晓。
  医院开的药静悄悄摆在桌角,桑渴看见后立马拿过来,死死抱在怀里。
  昨夜他又来过,桑渴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
  睡醒后,桑渴坐在床上发呆,最后直到闹钟响起,她才如梦初醒般的跑去洗漱,换下脏衣服。
  镜子里一张脸毫无血色,嘴唇泛白,难看至极,她看了一眼便不再看。
  给耳朵上药的过程太耗时费力,事情没能规划好,桑渴做的颠三倒四,最后时间有些来不及,她一口没出吃就匆匆跑出家门。
  背着书包,途经水桥时看见桥头围着几个熟悉的面孔。
  杨培东双手插兜倚着桥,正看人颠球,但似乎有些兴致缺缺。
  明明就快迟到了,而他们看上去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着急。
  那人手中黄色的球十分扎眼,昨天曾狠狠地砸在桑渴的头顶。
  桑渴脑海里响起裴行端昨天警告的话,要她离他们远一点。
  但这是必经的道路,其实就算放在以前,桑渴也从未想过要跟他们有什么交集。不过是裴行端的极端意识下的自我猜度,将她想象地过于不堪。
  桑渴即便闷着声想快速经过,还是被人拦下了去路。
  “早!”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桑渴被吓得生生停下脚步。
  “桑姐,昨儿干得漂亮啊。”平头宽脑,下巴上有道裂疤的张骏最先叫住她。
  昨儿这词一说出口,桑渴脸上的血色几乎瞬间就褪去了。
  “你是不知道,后来你人没在,人家许慧可是娇滴滴地快要气哭了。”又一个人附和。
  “是啊是啊,哭的那叫一个梨花下雨。”
  “臭狗屎,那是梨花带雨,文盲。”
  一阵吵吵嚷嚷。
  桑渴杵着听,只会沉默,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耳朵里干什么塞棉花啊,不是吧。”张骏在侧边,突然注意到桑渴右耳里面突兀的白色绵团,惊道。
  杨培东在桑渴出现的一瞬间,神色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太自在,手足无措。
  一听有人说桑渴耳朵里塞了东西,再看向她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昨天的所作所为,经历了一整个晚上的发酵,现在心底的罪恶感还有惶恐悉数攀到顶峰。
  还有些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绪,堵在他的心口。
  昨天裴行端将桑渴拉走后,他掐好时间,结果到很晚很晚,他们双双都没在家,杨培东躲在路边巷子里,被蚊虫咬了近俩小时。
  最后终于蹲到了他们,桑渴被裴行端背着,裴行端身前似乎还挂着医院装药的塑料袋。
  杨培东当时人都傻了,竟然真去医院了。
  最后看见桑渴被裴行端驮进他家,他一个人站在阴暗路口,烦躁的踢打墙角,结果没一会突然又看见桑渴从他家冲出来,站在马路边一动不动好久,最后蹲在绿化带边上。
  像是....在哭。
  杨培东内心疯狂纠结,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跑到她的跟前去。
  桑渴听见脚步声,以及悬在她头顶,遮蔽掉路灯光亮的阴影,以为是裴行端追出来了,慌张抬起头,她的脸已经被泪水蹂.躏地泥泞不堪。
  结果——
  不是裴行端。
  桑渴看见杨培东,吓得身体朝后仰去,一屁股坐在了地面,手也撑在地面石子上。
  路灯照在杨培东的头顶,脸上是灰蒙蒙的阴霾。
  “桑,桑渴,你还好吧?”
  杨培东伸出手想去拉她,结果被桑渴猛地甩开,她像是看见了什么牛鬼蛇神,跌跌撞撞跑回了自己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想被宠爱,想被收藏ovo
  dbq昨天忘记请假了,今天评论的都有红包
  裴狗其实也很惨,但是不影响我骂他(狗头
 
 
第11章 偏执着迷
  杨培东从桑渴出现开始,神色就有些不太自在。
  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状又松开,盯着桑渴的右耳以及她没有血色的唇瓣,看了一会便开始烦躁地摸后颈。
  其实昨天用球砸她,不过是他脑子一热,并不是什么计划之内,纯粹是看见她抱着书,小鸭子一般地跑过,想引起她的注意而已。
  因为一次偶然,他瞥见家中长姐看的小言剧集,里面的男主角不小心用篮球砸到女主,立马将受伤的女主抱去医务室,后来顺理成章地,他们发生了一系列故事。
  但是很不巧,昨天他前脚刚将球甩出去,后脚裴行端就过来了。
  他明晃晃地目睹了他所做的一切。
  杨培东没辙,最后只好将一切都推到裴行端身上,说是自己手滑,是裴哥砸的。
  因为以前也有过类似移花接木的戏码,欺负桑渴之后说是他干的,裴行端每次都默许,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似乎在裴行端的面前,比起桑渴,他们这帮兄弟的地位在他眼中要高出很多。
  而且同样,桑渴也会因为以为是裴行端欺负的她而一声不吭,默默承受。
  这是哥们几个之间都心照不宣的小秘密,潜规则。
  桑渴虽说平时安安静静的,性子却是十分的倔拗,较真。杨培东脑子一热没个轻重地突然砸了她,砸完的一瞬间他就产生了各种心思。
  他不是裴行端,他做不到有恃无恐。
  一下子,后悔,惶恐,害怕桑渴再也不理他等等等等汹涌而上的念头劈天盖地的袭来,最后趁着嫁祸的当口,只能用夸张的调侃内容掩饰过去。
  也似乎在那个跌宕瞬间,裴行端的身份骤然就换了,他不是目睹一切的第三者,而是维持他跟桑渴关系的救世主。
  可是杨培东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球下去,桑渴会去医院。
  要说当时整个心理过程的曲折变化,详细一点的,杨培东已经回忆不上来了,脑海里一遍遍重现的,不过是昨天晚上,飞虫冲撞的路灯葳蕤光芒下,桑渴一张泥泞且无助的小脸。
  她分明哭的好绝望好绝望。
  每每回想起来,他居然都会觉得心脏针扎般的难受。
  *
  边上的二愣子张骏还在不停形容许慧哭的如何如何梨花下雨,我见犹怜娇滴滴,桑渴像个小傻子似的听得格外认真。
  甚至连当时的真实情景都能联想出三分:
  零落大半的杜鹃花旁,好看的女孩子红着眼眶,娇柔无比,最后流出来几颗珍珠般的珍贵的眼泪。
  桑渴低头盯着脚尖,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她哭了...”
  原来因为自己的胡闹,许慧竟然哭了。
  可是昨天,分明,她也哭了。
  同样是哭,但是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感受。
  桑渴心里堵着一口气,泄不掉压不下去,她觉得难受。
  从小到大,她其实一直都在很努力地想要融入这个小团体中,虽然带有点目的性,因为裴行端在里边,她想讨好他,可是深究起来,她自己也说不清。
  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为什么他们总是会对她阴阳怪气的说话,甚至还恶作剧她,笑话她。
  裴行端不喜欢她,他们也不喜欢她。
  许是她天生没有这方面的优势,这么多年来摸爬滚打下来,好处没有讨到多少,冷嘲热讽,无视笑骂,鼻青脸肿倒是一条不缺。
  裴行端说她没个姑娘样,是个小野丫头,她每次都愣愣地不解,只会呆呆站着任他数落,后来长大一些,渐渐明白了,因为她不讨喜,因为她不会说话。
  可要说她跟这帮人之间的纽带渊源,其实就只是为了一个裴行端而已。
  这样真的值吗?值吗。
  她不知道,只觉得心底的某道界线似乎正变得越来越模糊。
  桑渴仍兀自喃喃地说“她哭了...”有些失魂落魄的。
  “嗯?”张骏斜着眼,眼睛瞪的一大一小,听见后,笑嘻嘻地,“可不是嘛,小美人哭哭啼啼不是常有的事?”
  谁料桑渴突然抬头看向他,一双眼睛直愣愣地:“可是,我也哭了。”
  小渴也哭了。
  她似乎,正急切的想要表达什么。
  桑渴的模样有些横,几个人有些被唬到,她的话音刚落下,书包带就被人从身后猛地一扯。
  她踉跄好几步,惊呼之余扭头,看见裴行端一张泛着阴沉之色的脸,只是一瞬,一瞬之后他的神色又恢复了正常,笑容带着点痞,
  “?”
  “桑渴。”
  “在做什么。”
  裴行端今天挺不羁的,破天荒地居然套了校服,乍一看跟桑渴是穿的情侣装。
  因为好哥们几个的视线一直都在前边,愣是没注意从桥尾过来的裴行端,他一出现,身后便传来一致整齐的:“裴哥早。”
  还有跨坐在桥肩的小老弟,立马蹿下来站的笔直:“早,裴哥哥。”
  裴行端似笑非笑,身后是旭日将将倾洒下来的金灿光芒,他只身遮挡住了所有的光亮,徒留一缕光线从桥边扶柳罅隙穿堂而过,印在他眉间眼梢,看上去好不俊俏惹眼。
  桑渴却在见到他的同时,惨白了脸。
  大约是桑渴露出的表情有些过于难看,裴行端直接把桑渴拽到他跟前,动作粗鲁蛮横,将书包往她胸口处一扔,突然的承重,桑渴冷不丁一个趔趄。
  “傻站着做什么。”
  “要跟我们一块罚站?”
  “是这样吗,桑渴。”
  他语气懒懒散散,乍一看样子也似乎也没那么凶悍。
  但是桑渴分明从他手掌的力道,感觉到他刻意的隐忍。
  昨天,他字字清晰分明的话语在桑渴脑海中悉数又过了一遍。
  [桑渴,给我离他们远一点。]
  [不然就给我滚蛋。]
  人前他总是有所刻意,只有他俩单独一块的时候,他才会形容恶劣地毫不遮掩。
  桑渴抿唇一声不吭,裴行端心底的怒意百转千回,在看见杨培东时,竟然生生是叫他忍下来了,杨培东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在聊什么?”裴行端懒洋洋的,换了一个话题,虽然问的是他们,但是目光一直在桑渴身上。
  “没聊啥,就聊...”张骏挠头:“聊昨天隔壁班花在你俩走了之后,气哭了的事儿。”
  “哦…气哭了。”裴行端闻言笑了一下,他眯着眼,想起来昨晚上,似乎某人哭的也很惨。
  桑渴听不得别人在裴行端面前提许慧因为她而哭的事情,这话一出来她就有了过度的反应,急忙忙地跟裴行端解释:“不是我惹哭的。”
  不是她,小渴也哭了,不能怪她。
  谁料裴行端只睨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子。
  桑渴瞬间觉得她觉得刚才解释的东西,似乎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于是她又去找挑起整件事源头的那个人,企图让他改口,她逼近了点张骏,又重复了一便:“我也哭了。”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是我,是我弄哭她的,明明我也哭了。
  “额...”张骏被她突如其来的较真模样给整得有些懵,眼皮眨啊眨,看看裴行端又看看桑渴,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边上另一个嘴贱又快的,立马接上话头:“害,因为你不是小美人呀!”
  不是,小美人。
  哦,原来如此。
  想来小美人都是不经常哭泣的。
  即便哭了,所有人看见她们哭都会觉得心疼,会立刻停下对她的伤害,去安慰她去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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