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絮回头，她穿着玫红色的卫衣和牛仔裤，扎着简单的马尾，乍然回头，竟然有些高中时候的味道。
只是，她早就不是她了。
说起来还是他没用，说着喜欢她，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命运□□。
裴絮一愣，有些不自在：“那你想吃什么？”
她只记得高中的时候陈俞乔很喜欢吃这家鸡丁拉面，好几次都看见他跟同学一起去吃。
而陈俞乔却清楚，她并不喜欢吃那家拉面，她喜欢的是口袋馍，之所以要走到拉面那里，是因为她知道他喜欢吃。
陈俞乔走上去握住她的手：“去吃口袋馍。”
裴絮听到口袋馍就有些馋了，却还是说：“你不是喜欢吃拉面吗？”
陈俞乔扣扣她手心：“先买口袋馍，再买拉面。”
裴絮没跟他争执，两人一起去买了口袋馍，口袋形状的发面饼子里装上各色卤菜，吃起来很是够味，裴絮吃一口就心情大好。
最终，裴絮吃了口袋馍，陈俞乔吃了鸡丁拉面。
吃完这些，身上也暖和了，学校门口的学生也快走光了，陈俞乔提出来去校园里走走。
裴絮不肯：“你大半夜把我带这里干嘛？”
陈俞乔的手很热，大掌稳固地握着她，仿佛让她再也逃不掉似的。
夜色中，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学校植物园有萤火虫，本来想带你去看看的。”
裴絮一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只挣扎了几秒就被陈俞乔牵着进了校园。
萤火虫……
在她的记忆里，榆城一中有个植物园是一位校友捐赠的，里头种了不少蔬菜和各类植物，蔬菜供应到学校食堂里，植物则是用于观赏，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植物园逐渐没人搭理，有些荒废了，里头时不时会出现萤火虫。
女孩子都喜欢萤火虫，甚至有人传说抓到萤火虫可以许愿，非常灵验。
裴絮那时候迷恋陈俞乔，见到许愿的东西就想抓紧许一把，自然也想抓到萤火虫。
可他们上课时间紧张，萤火虫本身就神出鬼没的，她哪里能抓到呢？
有一次下了晚自习她跟张晓丽一起去抓萤火虫，不仅没抓到，还偶遇了陈俞乔。
他跟一位男同学一起，轻而易举地抓到了几只萤火虫，旁边男同学高兴地说：“季晓雯最喜欢这萤火虫了！前两天还说着想要萤火虫呢，陈俞乔，咱把这萤火虫给季晓雯吧？”
当时，裴絮感觉陈俞乔似乎看了自己一眼，但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他是在看萤火虫。
裴絮真是生气呀，她巴巴地过去就是想抓到萤火虫许愿跟陈俞乔在一起的，可萤火虫没抓到，还亲眼目睹了陈俞乔给别人抓萤火虫？
她真是想想就能气死了，冷着脸就走，张晓丽赶紧拉住她：“裴絮你去哪？”
“我笨手笨脚的肯定抓不到，我去上厕所了，你抓吧，等下我来找你一起回去。”
后来她从厕所出来，张晓丽竟然兴高采烈地拿着萤火虫走到她跟前，说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抓多了送她们的，裴絮分到了一只，可怜巴巴都快死了的萤火虫装在小塑料袋里，泛着微弱的光，裴絮在心里叹息。
她最后还是忍不住许愿，希望老天爷能让陈俞乔多看她一眼。
许好愿望，裴絮偷偷地把萤火虫给放了。
那时候的小心思，如今想来幼稚又可笑，却又带着些心酸，她当初许的愿望应该是实现了吧？
陈俞乔可不只是多看了她一眼，而是看了很多很多眼。
原来这个萤火虫真的这么灵验的吗？
可他那时候真的是给季晓雯抓的萤火虫吗？
想到这，裴絮心里堵住了似的，都快走到植物园了，她赌气站定：“我不去！”
陈俞乔回头看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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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絮气哼哼的：“谁不知道你跟季晓雯高中时候那点破事儿！你肯定去植物园给她抓过萤火虫吧？我才不去！”
陈俞乔忍不住就笑了：“我什么时候给她抓过萤火虫？季晓雯跟我完全没有过任何不正当的关系，她或许是对我有过好感，但我对她从未有过任何同学以外的感情，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都是别人乱传的，那个时候我跟她成绩差不多经常一起参加竞赛而已，你别多想了。”
裴絮心里舒服了点，但今天就打定主意要找事儿，又冷着脸说：“那说不定你高中的时候去植物园给其他女生抓过萤火虫呢？”
陈俞乔定定地看着她，有些话差点就说出口了。
最终，他只是否认了：“没有，没有其他任何人。你想要萤火虫，我给你抓，我只给你一个人抓。”
裴絮始终带着气，一直到了植物园里。
榆城一中的植物园如今彻底荒废了，就坐落在操场旁边，里头植物茂密，蜘蛛网非常多，裴絮站在植物园靠近门口的石径上，隐约都能听到见旁边篮球场上男生们打篮球的声音。
陈俞乔独自一个人钻到植物园找萤火虫去了，裴絮呆呆地抬头看月亮。
如果这一刻是放在中学时期，她一定会开心疯了吧。
夏末秋初，树丛里蚊子很多，还都是那种咬人特别疼的花蚊子，裴絮皱皱眉，立即走进去找陈俞乔。
“陈俞乔？”她隐约看见他身影上去喊他。
植物丛中一闪一闪飞过的萤火虫特别漂亮，陈俞乔没答话，专心地抓萤火虫。
裴絮心里有些急：“你快出来！蚊子特别多！你又招蚊子，回头咬得你睡不着！”
她催了半天，陈俞乔都不肯出来，裴絮都快哭了：“陈俞乔！”
听到她声音发急，陈俞乔总算出来了，他手里的塑料袋里已经装了不少的萤火虫，一闪一闪，漂亮得不像话。
“看，喜欢吗？”他把萤火虫袋子举起来放到她跟前。
裴絮心里一下一下地软了，她抬眸看着月色下的男人，雨停之后月亮出来了，温柔的月光宛若白纱，照得他更是好看，眉目如画，不知道是月似他，还是他似月。
这样的陈俞乔，给她抓了一袋子萤火虫，又对她这么温柔地说话。
裴絮抿抿嘴：“我可以许愿吗？”
“当然可以，许吧。”陈俞乔被蚊子咬得脖子手腕都是痒的，却耐着性子站在她面前。
裴絮却犹豫了，她想奢侈地希望自己和陈俞乔白头偕老，却又觉得不切实际，最终，还是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还是希望老天爷保佑陈俞乔一生顺遂吧！
她睁开眼，就瞧见陈俞乔正在忍不住挠下颌处的皮肤，一边定定地看着她，她伸手一触，果然是好大一块蚊子斑！
“我都说了！让你不要去抓了，你看你被蚊子咬的！”她又急又气，手忙脚乱地把萤火虫放了。
陈俞乔微微一怔：“你把它们放了？”
他记得学校里那些女生都是装起来玩好几天，直到萤火虫死掉再扔的。
“我许过愿望了啊！再强行留着它们只能看它们慢慢死掉了。”
裴絮说完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对不住陈俞乔花这么大力气抓萤火虫，赶紧解释：“这个萤火虫许愿非常灵验，我高中的时候我们班女生送给我的萤火虫，我许了个愿望结果还实现了的。”
陈俞乔唇角翘起：“这样啊？许的什么愿望？”
裴絮没吭声，好一会又说：“走吧，出去看看商店有没有关门，买点花露水。”
陈俞乔牵住她手，两人沿着植物园外头的路，刚走到篮球场就瞧见那几个打篮球的男生正在离开，已经很晚了，学校十二点就要关大门了。
裴絮加快脚步，身旁的陈俞乔却停住了，他一把搂住她的腰，就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絮絮，想在这里吻你。”
在我曾经打篮球的地方，月光下，一遍一遍地吻你，做我少年时就想做的事。
裴絮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抬着下巴吻了上来。
男人温存的气息扑面而来，记忆中他在篮球场上潇洒地挥汗如雨，而她淹没在周围人群中的场景反复出现。
她似乎还能听到旁边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
“陈俞乔好帅啊！刚刚又进球了！他们肯定要赢了！”
“我想去给他送水，你们觉得他要不要？”
“他会要你的？他肯定是要季晓雯的吧？”
实际上，最后他谁的水都没要，赢了比赛之后带着灿烂的笑容，似乎很随意地从裴絮面前挤过去，离开了篮球场。
那时候，裴絮手里拿着水，却怕别人误会她也想送水给他，只能一口一口地把自己的水喝下去。
她不想变成花痴，可只有她知道，她比谁都花痴。
男人揽住她的腰，贪婪地扫荡着她的唇舌，吻到裴絮浑身发软，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为什么会大半夜回到母校，跟他在高中的篮球场上接吻？
而心里竟然有一种隐隐的快活与幸福，她的脑子和心都不受控制似的，被吻到嘤咛出声，抵着他的胸口气喘吁吁。
她声音微颤，带着无限委屈，又似乎在撒娇：“陈俞乔，你是我的……”
不是季晓雯的，也不是任何别的女生的，是我一个人的，我喜欢了那么久，终于盼到的秘密心愿，永远永远都是我的吧！
陈俞乔微微一笑，一手捧着她的后脑勺，亲亲她的眼睛：“絮絮，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第 31 章
从学校里出来, 裴絮觉得自己身子都要软了，还好陈俞乔一直都牵着她的手，她才能走得稳稳的。
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一见到他，她就完全克制不住自己。
裴絮趁着小商店关门的最后一刻, 去买了一瓶花露水, 钻到车里用手机打开手电筒, 就更加清晰地看见了陈俞乔脖子和手上被蚊子咬出来的红斑。
他本身皮肤就白，又特别受蚊子喜爱, 一到夏天不注意就会被蚊子咬得浑身包。
记得以前刚结婚，裴絮见到他被蚊子咬成那样大惊失色，心疼得眼泪汪汪的，大半夜起来给他涂花露水，拿电蚊拍打蚊子, 一边打一边气哼哼地说：“让你敢咬我老公！打不死你这只臭蚊子！”
其实裴絮是不怎么会被蚊子咬的, 但为了陈俞乔, 她把蚊帐，花露水, 蚊香液都备上了，甚至还给陈俞乔缝过一只驱蚊包。
那年夏天陈俞乔感叹说，是最轻松最舒服的一个夏天。
晚上，他抱着她在蚊帐里挥汗如雨，吻了她一千遍一万遍，声声说着爱她。
……
明明是过去的事情了，裴絮以为自己早该忘了, 可忽然回忆起来却都如此清晰，她把花露水倒在手心里, 再一点一点地抹到陈俞乔被咬了的地方。
清凉沁香的花露水涂到皮肤上，又疼又痒的滋味舒服了很多。
陈俞乔盯着她，喉咙滚动两下，把她抱到自己怀里，亲亲她的耳垂。
“这样涂，离得近，涂得更准。”他声音黯哑魅惑，勾得裴絮心里跟着一颤一颤。
她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反抗，就沉默地做着手里的事情。
好巧不巧，他喉结旁边也被咬了一口，裴絮就轻轻地往上抹花露水，陈俞乔屏住呼吸，任由她小手搓着自己的喉结。
冷不丁地，他来一句：“絮絮，我爱你。”
裴絮不出声，他就继续说。
“絮絮，我爱你。”
“絮絮，我爱你。”
……
男人动听的声音宛如在朗诵诗篇，裴絮沉默地听着，又想起来那天自己对着他说不爱他，还连续说了十遍。
真是着魔了，见鬼了，她竟然也谎话连篇了。
陈俞乔一直说一直说，裴絮抬头看着他：“你是复读机吗？”
